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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清晨五點多,柯雨宁睡眼朦朧地醒來。她作了很多夢,那都是她忘也忘不了的往事,因此她的枕頭都濕了。
  一定是這房間的關系,那些夢才會顯得如此真實;當她一睜開眼,几乎以為自己才十七歲,該起床換衣服上學了,因為韓上倫是六點就會到家門口等她,而她不想讓他等太久。
  但她的花季已經過了。
  她走到窗前,打開窗帘一看,天陰陰的,似乎要下雨了。
  然后,她對著鏡子端詳自己,跟自己說起話:
  “我,柯雨宁,今年二十五歲了,是一個母親,世上的母親都是堅強的女人,所以我要振作,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女儿振作。”
  往日的余溫也就很夠了,夠讓她回味。
  洗過臉,化上淡妝,眼睛的紅腫就不那么明顯了。她換上最喜歡的天藍色裙裝,決定讓心情盡量好起來——不,一定要好起來。
  她走出房間,向房內看了一眼——再見了,她的美麗与哀愁。然后,她走到父母房前,敲了敲門。進門后,她才發現雙親早就醒來了,正坐在床旁看著熟睡的以璇。
  “她好可愛,像你小時候一樣。”呂純瑩含淚而笑。
  “是啊!但沒想到日子會過得這么快!”柯慶天感慨道。
  “爸、媽,我又要走了,你們多保重!”柯雨宁雖然不忍,還是得說。
  “你也是,要好好照顧自己。”呂純瑩拍拍女儿的手。
  這時,以璇醒了過來,問:
  “媽媽,我們又要走了嗎?”
  “嗯,你先去浴室洗洗臉。”柯雨宁說。
  “來,外婆帶你去。”呂純瑩說。
  以璇點點頭,打著呵欠讓外婆帶到浴室去。
  “這是銀行的金融卡,我把密碼寫到里面的紙上,你帶在身上吧!”
  “爸,不用給我這個,我也有存款的!應該是我賺錢奉養你們,我卻一點都沒做到,怎么能夠再拿你們的錢?”柯雨宁連忙推回。
  “除了這個,爸爸……不知道怎么彌補你……”柯慶天語音哽咽。
  愛錢如命的父親終于也改變了!柯雨宁只好收下來。
  以璇出來后,柯慶天拎起皮箱,和妻子一起送女儿和外孫女走出門。這一別后,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柯雨宁走院的石板路上,看著大門口,允許自己閉眼,暫時回到過去——
  她總是這樣走出門去上學,上倫會倚在左邊的門柱旁等她,非常專心地等她,不看書,也不走來走去,就只是專心等待。
  然后,等她走到門口,他就會帶著笑容跟她說——早!
  那是多么單純的快樂,她卻已經完全告別了。
  相思一葉,究竟隨風何處?
  睜開眼,她告訴自己要回到現實。
  然而,她卻真的看到左邊那門柱旁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影听到她的腳步聲,便回頭帶著笑容跟她說:
  “早!”
  那是韓上倫,他終于等到了柯雨宁。
  柯雨宁倒吸一口气,几乎站不住腳。不,這一定是幻覺!要不然就是時空錯置了!命運,請不要和她開這种玩笑,她真的笑不出來!
  “爸爸,你來接我們啦?”以璇喜孜孜地投入父親的怀抱。
  “我當然是來接你們啦!媽媽她常迷路的,我怕她不知道怎么回家!”韓上倫一把抱起女儿,笑道。
  “我知道,坐爸爸的車就可以回家了!”以璇高興地說。
  “真聰明,你媽媽要是像你一樣就好了。乖,跟外公、外婆說聲再見,下次我們再來看他們!”韓上倫笑著說。
  “外公、外婆,再見!下次我來彈鋼琴給你們听。”以璇揮揮手道。
  柯慶天夫婦便被這戲劇化的場面嚇到了,過了好一會儿才同聲說:
  “好,我們等你來,再見!”
  “小郭,抱小璇上車,讓她坐在后面,系好安全帶。”
  “是,少爺。”小郭抱過以璇。“來,郭叔叔帶你上車。”
  一直到這時,柯雨宁才能感覺到踩在地上的踏實感。她剛才在回憶里飛繞了一圈,才又回到眼前的事實;他和她都沒有穿學生制服,而且她早有了女儿以璇,
  雖然景物和情況都和當年一樣,人事早已全非!
  “你帶走小璇吧!好好對她,讓她成為鋼琴家,但是我……不能跟你走,對不起。”她靠著門柱,無奈地說。
  等以璇上車后,韓上倫的眼神變得冷冽,握緊柯雨宁的手說:
  “我要的是你們母女倆,少哪一個都不行!”
  “我真的不能,你別——”柯雨宁痛苦地說。
  “不用說了!我一定要帶你走!”韓上倫從未以如此冷酷的聲音對她說話,讓她不免愣了一下。
  “上倫,其實雨宁她都是為了——“柯慶天見壯走向前欲說明。
  “爸!”柯雨宁連忙用眼神制止他的話。
  “岳父、岳母,好久不見,很高興你們看起來都很健康。今天我先把雨宁帶回去,我們會盡快舉行婚禮,相信你們都會答應的,到時我會派人來接你們,希望你們都來參加。”韓上倫的嘴角泛起笑意。
  柯慶天和呂純瑩嚇一惊,看到女儿暗示的眼色,也就不再多說。
  “雨宁就交給你了,好好對待她們母女。”呂純瑩說。
  “我會的。”韓上倫將柯雨宁拉到身邊。”那么我們就先走了,再見!”
  韓上倫甚至不給柯雨宁和父母道別的机會,就拉著她坐進車子里。
  柯雨宁只能搖下車窗,在匆忙間向他們說:
  “爸、媽,保重!記得答應我的事!”
  柯慶天夫婦站在門口送走他們,心底百感交集,也不知該喜該憂,但看女儿又回到韓上倫身邊,可能很快結婚,以璇也終于和父親相認,總算是放下一半的心。
  “但愿他們能夠幸福。”呂純瑩衷心道。
  “是啊!”柯慶天握起妻子的手。“純瑩,等我辭掉董事會的職務以后,我想去向警方自首,我……不要再讓女儿為我受罪了,只是,這樣一來可能會苦了你。”
  “不會的,我不怕苦,我會守著這個家等你,你回來以前,我絕對不會倒下的。”呂純瑩搖頭說。
  夫妻倆深情對視,承諾著彼此最深的誓言,多年的情分不會因此被擊倒,反而厲久彌新。
  天空開始輕聲哭泣,雨絲點點落在車窗上。
  韓上倫坐在柯雨宁母女中間,后座很寬敞,并不顯得擁擠,她甚至還和他隔了一點距离。以璇靠在他的腿上睡著了,他一上車就一愿再開口,只是默默握著她的手。柯雨宁偷偷看了他一眼,他顯得疏遠而淡漠,只有從握在她腕上的手才感覺到他的溫度。
  以前每次下雨時,他就為她撐起傘,但在這一刻,她的心里下起了大雨,有誰來為她撐傘呢?
  車子開過他們以往上學的路徑,她看著窗外每一棵樹、每一片牆,似乎都染上了回憶的顏色和感傷的茫霧。
  然后,她看到了念濤高中,那是她青春時期的代表性建筑,故事的開始就是在此發生的——淡淡的三月天,來自台北的一位轉學生坐到她身旁,從此改變了她的一生……
  她感到韓上倫用力握住了她,握得那么緊,几乎想折碎她的手腕。她沒有回過頭去看他,她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也是勾起了記憶,不論是悲是喜,都強烈地讓兩人心潮洶涌。
  途中,他們休息了一次,讓以璇吃點東西,但柯雨宁卻是怎樣也吞咽不下,她心里充滿著复雜的感覺。終于,他們回到了台北,管家和佣人都在門口等候。
  于嫂抱起以璇,以璇還是昏沉沉的,她奔波了一段時間,精神不大好。
  “帶小璇去休息。”韓上倫交代。
  “爸,我還可以學鋼琴嗎?”以璇勉強睜開眼。
  “當然,我會讓你一直學的。”韓上倫疼惜地摸摸她的頰。
  “謝謝爸爸!那今天晚上詹老師會來嗎?”以璇高興地問。
  “他不會來了,我另外再給你請個老師。”韓上倫臉色微變。
  “為什么?我喜歡詹老師,你請他來教我好不好?我一定會認真學的,好不好嘛?”以璇握住爸爸的手撒嬌起來。
  “好吧!”韓上倫同意了。“你先去睡覺,晚上再學鋼琴。今天不用上學了,我會幫你請假。”
  “爸爸,你最好了!”以璇開心地笑說。天下所有的子女都不用教導,就知道怎樣從父母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
  女儿被抱進房后,柯雨宁知道輪到自己被發落了,不禁輕歎口气。
  韓上倫的臉冷若冰霜,佣人們看他倆气氛不對,紛紛离開這是非之地,各自干活去了。
  柯雨宁看著地上的大理石磚,光可鑒人,照出她的身影。她猜測自己的手腕大概是要殘廢了,一种將近絕望的疲倦卻讓她什么都不想說。
  “你有沒有什么好藉口?”他不帶感情地問。
  他還沒听她解釋,就先入為主地認為是藉口了,那她何必多說?
  她繼續瞪著地板,就是不看他一眼。
  “不要不說話!我不准你再用這种沉默對我!你答應要等我回來,但是你又欺騙了我一次!為什么?我要知道原因!”他對她的表現很是不滿,猛力地搖晃著她的雙肩。
  因為她太愛他了……
  他見她依然不言不語,在盛怒之下,彎下腰一把將她扛在肩上,直接走上樓梯。韓上倫踢開臥房大門后,一點也不溫柔地將她摔到床上。
  柯雨宁一點反抗也沒有,靜靜望著天花板。她不在乎他要做什么,她腦里只是在想,這場惡夢什么時候才會醒來?
  接著,她听見自己的衣服被撕碎的聲音,那顯示的怒火是那么高張炙熱。沒有多久,她就全身赤裸了,感覺有點寒意,但他隨即扑到她身上,壓住她的雙手,帶給她熱燙的感受。
  “為什么不說話?為什么不反抗?既然決定要离開我了,卻還在電話里說你非常愛我,你……腦筋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可知道我一回到家,听到管家說你要去旅行時,我遭受的打擊有多大?那就像從天堂掉到地獄一樣!你從來都不懂那种滋味!這种事你已經對我做過一遍,我也原諒你一遍,但是這一次,我不會再當個傻瓜了!”他惡狠狠地道。
  柯雨宁無話回答,只能緊閉上眼,回避他火熱的視線。
  “不管怎么樣,我要你……我就是要你!”他開始狂亂地吻她、摸她,完全忘了不能傷害她的顧忌。
  現在的他,是一個受了傷的野獸,反扑起傷害他的人;混和著心碎和報复的仇恨,讓他暫時盲目了。柯雨宁的心或許疲憊,但她的身体卻有自己的意志,不由自主地回應著他。
  窗外下起傾盆大雨,放肆的風雨正好配合他們的韻律,室內和室外都是最原始的狂野……
  “上倫……”這次不必他強迫,她就忍不住低喊他的名字了。
  “我要你知道,你是我的,永遠……都是……”韓上倫從來不會如此地忘我,過去他總是小心万分地呵護著她,現在他全部豁出去了,反而帶給兩人另一种爆發性的快感。
  在最高潮的那一刻,她仿佛完全失去了自己,讓他掏空了靈魂般。韓上倫是一個要求無度的愛人,因為他早已付出了一切,自然也要求相等的回應。
  風雨漸歇,激情已過,兩人都是气喘吁吁。柯雨宁轉過身去背對他,她不能面對他,但韓上倫從后面抱住她,雙手放在她腰上和乳房上,雙腿則壓住她的腿,占有的意味非常濃厚。
  “不准再离開我,否則我會殺了你,再殺了我自己……”他在她耳邊呢喃著這句威脅,然后漸漸進入夢鄉。
  他嚴厲的語气讓她發顫,不敢想像事情會有怎樣的結果。她听著他規律地呼吸,已經沉睡,想必他昨晚是找了她一夜,直到現在才能放心地睡著;但就連在夢中,他也記得要抱昆她,力量大得讓她無法掙脫。
  柯雨宁覺得好累,身心俱疲,便也閉上眼,和他一起睡去。
  這一覺居然睡到了下午五點,可見他們有多么疲倦,心上的壓力又是多么沉重,才會一放松下來就睡了這么久。
  柯雨宁先醒了過來,看到牆上時鐘的指針,有點惊訝,她沒蓋被子,但全身都被韓上倫覆蓋著,比什么都溫暖。她試著翻了一個身,轉過去面對他。
  他還在睡,但神情安詳許多,比起早上狂怒的樣子,現在真可說是天使一般的臉了,但他的眉頭仍然深鎖,她忍不住伸手去摸摸他——他的胡渣冒了出來,感覺刺刺痒痒的;而他的嘴唇緊閉,似乎含著一個悲傷的故事。
  這張她愛了八年的臉龐,已有一點歲月的滄桑了,她知道那全是為了她,如果可能,她多么愿意再讓他微笑起來,讓他感覺被愛。
  她閉上眼,讓淚水滑落,向自己發誓,這是最后一滴了。而后,她輕吻一下他的唇,推開他加在她身上的束縛,想要下床去。
  “你要去哪里?”他突然睜開眼,加重了力量箝制住她。
  “你……怎么醒了?”柯雨宁一惊。
  “你一開始動我就醒了,我的警覺心被你訓練得變強了,免得你在下一秒鐘又离開我!”他眼中滿是戒備。
  這么說來,剛才他一直都是清醒的!這讓她臉頰微紅,垂下眼瞼。
  “你到底要去哪里?”他逼近問。
  “我想……去看小璇,五點多了,她應該睡醒了。”
  他狐疑地看她一眼,決定相信她,放開她起床。
  柯雨宁坐起身來,感覺到他專注的眼光落在她的裸体上,不免有點害羞;不管他們已經多么親密,她總是改變不了這种感覺。
  “等一下!”他又拉她躺回床上,但動作輕柔許多。
  她困惑地看著他。又怎么了呢?
  “這傷痕是怎么來的?”他執起她的手腕問。
  說得好像她在外面偷情似的!她又好气又好笑,便伸手指著他。
  “我?不可能!”他理所當然地否認,但隨即想到早上的事,那好像真的是他的杰作。“都是你,太容易受傷了!”
  對這种莫名的責怪,柯雨宁無話可說,只能搖搖頭。
  他低下頭,吻了她的手腕,又陸續發現她身上的瘀痕和紅腫,都是兩人過度激情留下的烙印,他便以溫暖的唇逐一為她療傷。
  他不放過任何地方,每一個吻像是蝴蝶親吻著花朵,讓她全身輕飄飄的。
  “不要……”她開始顫抖,因為他的唇。
  “要……”他柔情万分地吻過每個印記;無論如何,他還是無法對她殘酷。
  之后,他才放開她。
  “去吧!”
  柯雨宁被他吻得心神不宁,用床單包住自己,赶緊爬下床去,免得又克制不了自己。她原本的衣服已經被撕得破爛不堪,只好從皮箱中再取出另一件。
  當她要到浴室里去換裝時,韓上倫卻叫住了她:
  “在這里換。”
  她太明白反抗只是徒勞,這時他還不肯原諒她,她最好是選擇听話。于是她努力不去注意他的視線,盡快換好衣服,立刻飛奔似的逃開這房間,卻深深感覺一雙熱切的眼神追在她背后。
  以璇已經醒了,于嫂一看到柯雨宁,就向她必恭必敬地鞠躬。
  “別這么多禮。”她笑道;看來她已經被當作是准“韓太太”了。
  “媽,你終于醒啦!你和爸爸睡了那么久,比我還厲害!”
  “爸爸很累,他昨晚都沒睡。”以璇的童言童語卻讓柯雨宁有些不自在。
  “太太,要不要用餐?”于嫂問。
  柯雨宁已經大半天沒吃東西了,卻還是提不起食欲,但這樣下去遲早會倒下去的,因此她說:
  “麻煩你幫我泡一杯牛奶,謝謝!”
  于嫂點個頭,走出房間。
  “媽,我們還要离開這里嗎?”以璇心底有一百個不愿意。
  “不用了,你可以一直待在這里,學鋼琴、做爸爸的女儿和杰夫的皇后。”柯雨宁笑笑地說:“只是媽媽卻不一定……”
  “太好了!媽媽万歲!我可以和爸爸、媽媽,還有杰夫在一起了!”以璇哪里听得出母親話中的含意,立刻跳起來叫道。
  這時,管家在打開的門上敲了一敲,以引起她們的注意。
  “抱歉!鋼琴老師來了,你要不要見他一下?”
  “好,請他先到練琴室去,記得拿點飲料給他,謝謝。”柯雨宁吩咐。
  “是,太太。”
  管家也喊他“太太”,想必是上倫命令他們的。柯雨宁心想。
  “小璇,你先把飯吃完,洗好澡,換個衣服,再去上鋼琴課。”柯雨宁說。
  “是,我現在就去洗澡!”
  以璇立刻把剩下的几口飯吃光,站著向柯雨宁行了個禮,母女倆都笑了起來。
  柯雨宁走到練琴房,詫异地看著眼前的詹孟書——
  “詹老師!”才一天不見,他看起來像是發生了一場重大車禍似的!
  “對不起!我還是說出了你的下落。”詹孟書抱有万分歉意。
  她早就猜到紕漏可能是出在詹孟書身上,但沒想到上倫會這樣對待他,太過分了!
  “你怎么全身都是繃帶?是他們把你打成這樣的嗎?”
  “昨晚十一點,我就接到你丈夫的電話,因為我留下了電話給你們管家,但是沒留地址。我以為他拿我沒辦法,他一直逼問我,我都沒說出來,但誰想到他本事真大,十二點半就找到我家,我拒絕開門,他和几個男人就把門撞開了。雖然他們人多勢眾,不過你丈夫還算夠意思,他和我單挑……唉!不過我還是輸了,他的拳頭真夠狠!”詹孟書聳聳肩說。
  “對不起,讓你受到連累!”柯雨宁摸摸他帶血的繃帶,于心不忍。
  “我打輸了沒錯,但我還是不肯說出你到哪里去,你丈夫終于抓狂起來,非常駭人,他沖進廚房拿了一把菜刀,威脅我如果不說出來,就把我的手指砍了喂狗吃,所以……我就屈服了。他的表情很認真,我相信他是說到做到的!”
  “真是對不起,讓你冒險幫了我這個大忙,又害你被傷成這樣,我只能說……對不起!對不起!”万一被砍掉手指,那詹孟書的一生也就毀了!柯雨宁能夠了解他的為難。
  “你不要這樣說嘛,我是很樂意幫你的!”詹孟書忙道。
  “我們才認識沒多久,你就幫忙我這么多,謝謝你,我很感激!”柯雨宁向他深深鞠了個躬。
  “其實也沒幫上什么忙啦!千万別說‘感激’這兩個字,我擔待不起!”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既然你知道他那么凶、又會打人,怎么又答應要教以璇彈琴呢?你不應該再來這里了。”她疑問道。
  詹孟書的辯才無疑突然發揮不了作用,看著柯雨宁那雙秋水般的眼睛,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因為……因為我想再見你一面!”
  “見我?為什么?”
  昨晚他被韓上倫狠狠K了一頓后,心里也在想,他干嘛要為別人家的太太這么拼命?想了一夜后,他才發現自己對柯雨宁已產生了強烈的保護欲和一种……愛情的感受。
  她看起來是如此嬌柔、哀怨,她的丈夫雖然英挺不凡,感覺卻象是黑道的大哥大,她一定是受不了他的精神虐待,才會趁夜帶著女儿逃跑,所以他決定要幫助她脫离苦海,只要他一直來教琴,總有一天必能贏得她的寂寞芳心,然后帶著她私奔到天涯海角……
  啊!這是多么浪漫的冒險!
  “你一定還想要脫离你的丈夫,對不對?只要我再來上鋼琴課,我就可以幫你逃走,因為我對你……一見鐘情,我愛你!”他鼓起莫大的勇气握住她的手。
  “你說什么!?”柯雨宁惊訝過度,忘了要抽回自己的雙手。
  在這時的一瞬,兩人對望,心情各异,但都說不出話。
  這時——
  “放開她的手!”韓上倫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冷得教人發抖。
  柯雨宁轉頭一看,韓上倫穿著一件浴袍,正斜倚在門邊,眼中的气勢惊人,顯然是暴風雨前的宁靜。
  “上倫,你不要誤會了!我們根本不是——”她連忙收回雙手。她怕詹孟書這次真的要遭殃了!
  “我自己有眼睛看,也听到了該听的話。”韓上倫慢慢走近,像一頭要扑向獵物的老虎。
  詹孟書豪气千云之心大起,舉起拳頭大叫道:
  “哼!為了雨宁,我這就跟你拼了……”
  很可惜,他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完,就被韓上倫一記左勾拳擊倒在地,抱著肚子痛苦地呻吟起來。
  韓上倫毫不同情,繼續扑了上去,喂他吃了几十個拳頭,嘴里罵道:
  “你不想活了!敢碰我老婆,還敢說要帶她走!昨晚還沒被打夠嗎?現在我要打得你再也沒有這种膽子!”
  “上倫,你住手!他已經受重傷了,你不能再打他了!”柯雨宁抱住韓上倫叫道。
  但他現在的瘋狂狀態,已經不是她所能勸得住的!
  “你走開!你還敢袒護他?我非殺了他不可!”
  以璇就在這時走進來,看見地上扭打的兩個男人,竟然是詹老師和自己的爸爸,不禁嚇得哭起來:
  “爸爸!詹老師!你們在做什么?你們為什么要打架?哇……媽媽……我好害怕……”
  柯雨宁連忙抱住女儿安慰,看他們仍無休的跡象,便大聲對韓上倫說:
  “韓上倫,在你女儿面前,你一定要做個這么失敗的父親嗎?小璇已經嚇得哭了,你要讓她天天作惡夢?你現在就給我住手!”
  這番話對韓上倫總算起了效用,他抬起頭看著她們,以璇一臉都是淚水,看著他的眼里充滿畏懼。他歎口气站起來,他不想讓女儿變得怕他,那是最糟糕的父女關系!
  他放下詹孟書,深深吸了口气,才站起來叫了管家,吩咐道:
  “把這帳給我拖出去,以后不准他再進大門一步!”
  “是,少爺!”佣人們不敢耽擱,以最快的速度把詹孟書抬出門去。
  “雨宁……雨宁……我對你真的……”詹孟書被打得還不夠慘重似的,居然還頻頻呼叫她的名字。
  韓上倫當然忍受不了,原本要再追上去揍人的,柯雨宁卻抱住他,勸道:
  “別再打了!為小璇想想,你就別再讓她哭了!”
  “這都是你的錯!”他握住她的雙肩吼道。
  “你——你要打我嗎?好,你動手啊!”對于他的不可理喻,她也受夠了!
  “你敢惹我生气,我真的會動手!”他舉起手,卻怎么也打不下去。
  “爸爸!你不要打媽媽,你打小璇好了,不要打媽媽!”以璇見狀哭得更厲害了,抱住父親的腿說。
  這話讓韓上倫總算恢复了冷靜。他放開柯雨宁,蹲下去安慰女儿:
  “爸爸不會打媽媽,也不會打小璇的,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我怎么會打你們?好啦,別哭了,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知不知道?明天爸爸再幫你請一個鋼琴老師,我們請一個女的老師好不好?”
  “好……”以璇點點頭。現在她不敢再挑剔哪一個老師了。“可是,你要答應我不能打媽媽,我們打勾勾!”
  韓上倫笑了,伸出手指和女儿打勾勾,承諾一定做到。
  “你也要答應爸爸,不要再哭了!回房去寫功課,早點睡覺!”他親切地說道。抱起破啼為笑的以璇交給于嫂,交代:“你帶她回房去吧!晚上如果她作了惡夢,記得要起來照顧她。”
  “是,少爺!”于嫂抱著以璇,半句話也不多說,加快腿步离開。
  柯雨宁看著女儿离去,緊繃的神經終于得到了舒解,隨后雙腿一軟,便滑坐在地板上,這几天她的生活就像被一場龍卷風席過似的,弄得她天旋地轉。
  韓上倫沉著臉走到她面前,跪下來執起她的雙手,仔仔細細地端詳道:
  “那混蛋摸了你的手。”
  說著,他吻遍了她的小手。
  “還不夠干淨!”他抬起頭,死命撫著那雙手。
  “你想要做什么?”她頭好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反正她也已無力反抗了。
  他不直接回答,只是抱起他走進二樓的臥房,直接往浴室去。寬大的浴缸里放滿了熱水,想必剛才他正准備洗澡。
  他讓她坐在浴缸邊緣,拉著她的雙手浸濕了,用力抹上香皂,不斷搓揉,再用清水沖洗掉,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柯雨宁已經快崩潰了……
  “上倫,會痛……”她的聲音中帶著哽咽。
  “痛?這樣就叫痛嗎?”他看著她變紅的雙手,停下動作。
  是的!她無聲地點點頭。
  “不,真正的痛,是被所愛的人欺騙,而且不止一次。雨宁,如果你從來就不愛我,就讓我一輩子恨你也就算了,但你總是自相矛盾!上一刻才說你有多愛我,讓我成為最快樂的男人;下一刻就不告而別,奪走我所有的快樂!而我又無法讓自己恨你,這才叫做痛,你懂不懂?”
  他眼里的創痛深刻得讓她不忍多看,緊閉上眼,拼命眨回呼之欲出的淚水,因為它們隨時都有可能潰堤奔流。
  他不肯放過她,繼續說:
  “我以為再度和你相逢,就可以和你白頭到老;是你讓我有了這种錯覺,你總是很容易就使我暈頭轉向,你太了解我了。沒想到你這么快就勾引了另外一個傻子!或者你們早就在一起了,所以才會這么湊巧!一個原本只是來教以璇鋼琴的老師,也會愛了你、要幫你离開我!?你可不要告訴我這只是巧合,天下哪有這种鬼事!”
  她咬緊下唇,用手捂住耳朵,但他的話仍然深入她的心底。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他為什么要為你拼命?昨晚你是不是先跟他上了床才离開台北?是,一定是這樣!否則他不會到最后關頭才肯說出你在哪里,還是我拿著刀放在他手指上他才肯說!”
  柯雨宁用一种難以置信的眼神望著他。
  “告訴我,他碰了你哪里?是嘴唇?肩膀?還是全身?他是怎么碰你的?快說!”他把她的沉默當作是默認。
  她不需要承受這些,她會發瘋了!如果他再這樣侮辱她!
  她站起來想沖出去,但韓上倫隨即從背后抓住她,拉扯之間,兩人雙雙跌進浴缸里,熱水濺濕了一地。
  “放開我!你瘋了!”她奮力掙扎。她已經不管一切了,這對她太沉重、也太苛刻!她恨透了這种感覺!
  “沒錯,我知道自己是瘋了,從八年前第一次看到你,我就一直發瘋到現在,從來都不痊愈過!”
  韓上倫的力气比她更大,緊抱住她坐在他腿上,開始脫掉她身上的濕衣服。
  “我要把你洗干淨,把那家伙的味道統統洗掉!把他留下的痕跡徹底抹去!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誰都不能碰你!”
  他全身也都濕了,頭發沾著水珠,神情顯得格外狂野。
  柯雨宁再次赤身裸体地面對他。他的雙手在她身上摩挲著,想要把一切他所憎恨的洗刷掉!他的理智已被嫉妒和悲傷取代了!她看他一臉痴狂的神情,知道這已是他理性的极限,不禁擔心他還會對她做出什么事。
  “上倫,不要這樣對我,我會恨你的……”柯雨宁終于流下眼淚,這些天她像是已流盡了一生的眼淚。
  他呆愣了一下,看著她哭泣的模樣,似乎不知該如何是好。所幸,韓上倫的心仍在跳動,他還沒有完全變成复仇的惡魔,她的淚水挽回了他的感情。
  “雨宁……你不要哭……”
  水气彌漫中,他恍惚又回到十七歲,抱著他最愛的雨宁輕聲哄慰。他忘了所有的欺騙和創痛,又一心一意地愛著,而且他記得曾向她發誓過,不會讓她再哭泣。
  “我不會欺負你了,我是要保護你、要讓你快樂的。”他輕吻了她的臉頰,撥開她額前的發。
  她輕輕啜泣,把頭枕在他肩上。他不斷哄慰著她,直到熱水快變涼了,才讓她先留在浴缸里,自己站起來把浴衣脫掉,再扶她走出浴缸,拿一條大毛巾把她顫抖的身体包起來。
  “雨宁,我愛你,我會讓你也愛我的。”
  他抱起她,走到床前輕輕將她放下,而后細心擦干身上每一顆水珠。
  見她仍然無聲地流淚,韓上倫于是安慰說:
  “我不會傷害你,只要你乖乖地做我的妻子、做小璇的母親、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留在我身邊就好。明天我們就開始籌備婚禮,有很多事要忙,你想要怎樣的禮服?我們全部都買下來!然后把你爸媽接過來住几天,你說好不好?”
  她不能說話,教她能說什么話?
  他以為她的沉默就是答應,便說:
  “我是最后一次原諒你了,所以不要再騙我或者惹我生气,因為我會控制不了自己。你知道我有多愛你,不要讓我恨你,有多深的愛就會有多強的恨,你比我還清楚的。好了,我去書房里處理公文,如果想我,隨時過來。”
  他替她蓋上被,深情無限地吻了她,才走到牆邊關上燈,留她一個人在黑暗中淚流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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