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列岫堂隱密的密室中共有三人,黑火焱一臉陰森地坐在被有虎皮的大椅上,而底下分別站著黑應韔与楊提──黑火焱的獨子与心腹。
“原來黑昊漠以前真的是半身不遂。”黑火焱目光如電地直瞪著楊湜。“對于一個這樣的廢人,你是如何暗殺失敗的?”
這樁莫名其妙的失敗,使他開始怀疑楊湜的忠貞,要不是楊湜的失手,五個月前他就已經是‘鬼影門’的門主了,哪還要看黑昊漠那臭小子的臉色,真教人愈想愈气!他很不得一掌劈死那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楊湜……
楊湜雖听出師父口中的殺意,但面部的肌肉依舊沒有牽動一下,只是冷靜地回答:“啟稟師父!當晚徒儿潛進門主房中欲刺殺他的時候,門主确實從床上凌空騰起,躲過我的必殺絕招,那時徒儿憶起師父的吩咐,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便立刻退离那房中,沒有細察清楚。”
“爹,也許那人是古明弘偽裝的,當時漆黑一片,任誰也無法看仔細,爹,您就別怪罪楊湜了。”黑應韔微皺著眉宇,替楊湜求情。
楊湜雖然跟自己不熟──楊湜与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但好歹他們也相識十數年了,教他怎么忍心見楊湜死在他爹的掌下?
黑火焱收回已運在右掌的真气,將清算的矛頭指向黑應韔。“你這不孝子還敢替別人求情!如果當初不是你使性子,不愿幫為父的忙,我們今天就不會淪落到這种局面,那門主之位也早就是我的了。”他想不透自己怎么會生下這种吃里扒外的儿子,他的心居然全向著外人!
“爹,您為什么一直想要當上門主?”黑應韔一向溫雅有禮的面孔顯露出不解的線條。“爹,您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列岫堂堂主了,沒有人敢不听您的話,爹,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你懂什么?這門主的位子本來就是我的!”黑火焱失控地用力拍向椅子的把手,老邁的臉上露出嚇人的神色。
“我不論武功、資質及領導能力都比大哥优秀,門主之位當然要由我來繼承,以我卓越的能力,一定可以將本門發揚光大,但是我那瞎了眼的父親竟然將位子傳給大哥,這教我怎么心服口服?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奪回門主的位子。”
黑應韔听傻了眼,他還不曉得父親的內心藏了那么多的不甘与怨恨,他從未听父親提起過這件事,而他雖然不贊同父親的想法,卻也十分同情父親那過分的執拗。
“爹,現在堂兄已將本門領導得有聲有色,您就安心享清福吧!況且您的年歲已高,何必跟后生晚輩爭那么多呢?這恐怕會惹來武林中人的恥笑呀!”黑應韔了解父親最愛面子,于是出言勸告他老人家。
黑火焱看了楊湜一眼,猛然控制住自己的怒气,捻了捻胡子。“傻孩子,你以為為父的目光真有那么短淺?我完全是為了你的將來打算,等我百年之后,你就是鬼影門的門主了,況且,你不是很喜歡之菁姑娘?一等為父奪取到門主之位,之菁姑娘一定會歡天喜地嫁給你,你也就不用再擔心會被昊漠那小子比下去了。”
黑應韔哪會不明了父親的用意,他老人家把話說得那么好听,只不過是想誘使自己助他一臂之力罷了,唉!沒想到他父親連自己的親生儿子都想利用。
“爹,我不希罕當什么門主,尤其是用血腥殺戮所得來的位子,求您老人家放棄吧!堂兄不是那么容易能讓人扳倒的人,他的心思縝密、行事強悍、毫不留情,我怕万一你們的行動失敗了,堂兄會不留情面地嚴懲你們。”黑應韔實在很擔憂父親會莽撞行事,徒惹禍端。
“住嘴!我黑火焱怎么會養出一個長他人志气、滅自己威風的儿子?真是作孽呀!”黑火焱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不想幫忙就算了,今晚我跟楊湜兩人自個儿行動。”
靜默在一旁的楊湜,雙眸暗自閃了一下。
黑應韔心急得直冒汗。“爹,您先別沖動,就算您想行刺堂兄,也不用急在今晚。”
這樣豈不是送死嗎?姑且不論他堂兄的功力恢复了几成,光是他身旁的護衛古明弘就教人吃不消了。
“哼!”黑火焱從鼻孔中噴出冷冷的嗤聲。“就是要趁那小子剛痊愈的時候刺殺他,我們的時間拖得愈久,成功的机率就愈少,所以今晚我一定要行動。”
“爹……”黑應韔的內心陷入空前的矛盾。
“你今晚到底幫不幫忙?”黑火焱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買生怕死的話,就立刻給我滾出去,從此以后我們斷絕父子關系!”
黑應韔為難地思忖道:看來他不得不答應此事了,雖然有違他的原則,不過這樣也好,不論他父親成功与否,他都能在中間做協調人,若是他父親失敗了,他可以向堂兄求情;若是他父親僥幸成功,他也能阻止血腥的事件發生。
“好吧!孩儿答應就是了。”
“好!好!好孩子……哈哈哈……”黑火焱得意地大笑出聲。
             ★★★
入夜時分,圓月高挂在黑絨般的夜空上,散發出清冷的銀光。
一抹纖靈的身影熟悉地漫步在小徑上,她一邊踏著露水欣賞月色,一邊往這別院主人的寢房走去。
原來這道人影就是嬪儿,她在吃完晚膳后,一直沒有机會找黑昊漠解釋清楚,所以她想趁明早离開前,跟他把話說明白。
她還未敲門!黑昊漠已察覺她的到來,一把將她帶進屋子內。
“嬪儿,你來這里做什么?”他的俊臉臭臭的。
雖然嬪儿主動來找他告他感到高興,但是他知道今晚這里不安全,他叔父就快要有所行動了,所以他不愿嬪儿在這里逗留,他得快一點把她赶走才行。
“我有事跟你說。”嬪儿抬起白玉般的小手,輕輕撫平他眉宇間的皺褶。“你怎么皺眉了?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
“不是。”黑昊漠的面色一緩,把嬪儿抱在腿上坐好,幸好嬪儿的神經不是普通的大條,一點都不畏懼他的坏臉色。“你想跟我說什么?快說吧!”
嬪儿端庄地拉整自己的素裙,不讓腳上的繡花鞋露出來。
“黑公──昊漠。”為避免惹怒他,嬪儿連忙改口。“我心中有一個小小的疑惑──請問成親与名節是否有很大的關聯?不然為何你一直堅持要与我成親。”
自從她來到谷內后,便發覺自己懂得太少,所以她希望由他來替自己解惑。
天哪!黑昊漠突然覺得太陽穴發疼起來。“唉!這种事我一時也說不清楚,明天我會請昊柔的娘向你解釋,她應該懂得比我還多。”
“昊柔的娘不就是你的繼母嗎?”嬪儿清靈的悄容上布滿若有所思的表情。“講到黑夫人的時候,你的口气為什么那么差?你好象不喜歡黑夫人喔!”
“談不上什么喜歡或厭惡。”黑昊漠的嘴里雖是這樣否認,但他的口气确實不好。“我母親在我七歲那年就去世了,不到三個月,我父親立刻將那女人娶進家中,導致我對那女人的印象不太好,不過,看在她盡心伺候我父親的份上,我還是勉強接納她了。”
他話說完了,才懊惱地發現自己居然跟她閒話家常,透露了一大堆他深藏在內心的話,他不是要赶緊打發她离開嗎?怎么會和她聊起天來?
“然后呢?”嬪儿一臉還想听故事的模樣。
“沒有然后了。”黑昊漠打橫抱起她纖細的嬌軀。“你休息的時間到了,我抱你回房吧!”
“好!”嬪儿柔美一笑,雙手柔順地環住他的頸項。
黑昊漠正要邁開步伐時,忽然──
“納命來!”事惰發生得令人措手不及。
三名蒙面黑衣人破窗躍入,三把淬了毒的長劍直往他們身上招呼去。
嬪儿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黑昊漠不慌不忙地拋進床中,此舉雖然沒有摔痛她,但也足以讓她眼冒金星。
黑昊漠矯捷地翻身躲過黑衣人的劍招,隨即抽出腰間的軟劍,流星似的劍光交織成一張細密的劍网,緊緊地包圍住那三名突襲的黑衣人。
只見──
三條黑影眨眼間被逼后退,為首的黑衣人沒料到黑昊漠的功力竟不退反增,气得差一點咬斷牙齦!他不顧一切地使出鬼影門最深奧的絕招‘震天裂地’,沉重的無形勁道好象云層一樣重重地壓向黑昊漠,想要一舉取下他的腦袋。
由于此招涵蓋的范圍太廣,另外兩名黑衣人遂退到一旁。
黑昊漠就是在等黑衣人使出鬼影門的招式,只瞧他劍眉緊蹙,俊目含光,冷冷地哼道:“你果真是本門的叛徒!叔父,你野心太大了!”
黑昊漠毫不懼怕,‘震天裂地’固然是最狠毒的殺招,但他身為鬼影門的門主,早就研究出破解此招的劍法了。
黑火焱狂笑一聲,幻化成大輪似的劍影狂厲追擊。“不錯!老夫就是半年前暗算你的人,可惜讓你掉下山崖,撿回一條狗命,今夜老夫絕不會讓你有苟延殘喘的机會。”既然已被識破身分,黑火焱自然無所顧忌,手中的長劍精招盡出。
嬪儿從床上爬起來,瞪著圓眸觀看場中的拚斗,但不管她如何聚精會神,總是看不清楚兩個人的具体身影,他們就好象狂風中的兩股輕煙,晃移得飄忽無定,不可捉摸,但是他們之間的對話卻明明白白地傳進她耳中,使她多少心里有個底了。
黑昊漠的雙目冷芒迸射,沉聲喝道:“叛徒,納命來!”
他的軟劍陡然幻化出一圈圈滿月似的圓弧,飛旋的弧形連環交織,令人目眩神迷,同時“咻咻!”厲嘯之聲不絕于耳。
“這是什么武功?”黑火焱看得又惊又愕,手中的長劍不自覺慢了下來,他竟然找不出對方的破綻來!
想他這一生行歷江湖,見多識廣,會過無數的奇人异土,對于各門各派的武學招數無不了如指掌,奇怪的是,他竟然看不出黑昊漠所使的武功源出口哪里,莫非它是鬼影門的不傳之密……
高手對招,要的便是這些微的分神!
只見軟劍的劍尖出奇不意地刺向黑火焱的‘丹田’重穴。
“啊……”黑火焱痛苦地哀嚎一聲,面色慘淡地跌坐在地。“你……你竟然廢了……我的武功……”
須知‘丹田’穴是人体气血的總匯之處,亦即所謂的气海穴,練武之人都知道,此穴一破,無論武功如何高深的武林高手,都會因此而無法聚气運功,變得与手無縛雞之力的常人無异。
“爹,您怎么了?”黑應韔扯掉蒙面的黑布,急忙跑到委頓在地的父親身旁,而楊湜則立在一旁,毫無動靜。
“為父的武功被廢了……”黑火焱一身精湛的功力消逝后,原本霸气的臉孔竟顯得十分蒼老,但他渙散的眼神中仍悶燒著忿恨的光芒,他不甘示弱地微喘道:“應韔、楊湜,快……快聯手殺死那臭小子……不然我們的命全沒了。”
黑應韔看向渾身散發懾人气勢的黑昊漠,眼中不免充滿自責,他應該勸阻老父的背叛行為才對,不該為了‘愚孝’而跟著胡來,不過,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半年前門主遭人突襲暗算,全是他父親一手策動而成。唉!
“爹,您怎么還執迷不悟?”黑應韔歎了口气,起身向堂兄領罪,“堂兄,我知道我們父子倆罪孽深重,不敢奢求你原諒我們,但是我父親的武功已經廢了,他一個老邁之人對鬼影門已起不了威脅,請你殺我一個人就好,饒了我父親吧!”
當初他決定跟來的時候,已抱定必死的決心了!
要殺人?!嬪儿遠遠地好象听到‘殺’這個字,為了了解事情的發展,她不疾不徐地走近他們,但是被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古明弘攔住了。
“夫人,那里危險,別過去!”從他尊敬的稱呼及保護的姿態看來,他已經知道她与黑昊漠發生關系了。
可惜嬪儿有听沒有懂,只是溫柔地執意道:“古大哥,沒關系!我可以保護自己。”她繞過古明弘,徑出口往黑昊漠那儿走去。
古明弘只好無奈地緊跟在她身后。
此時,黑昊漠瞧見嬪儿漾著溫雅的笑容走向自已,不禁暗暗咒罵一聲,以他最凶惡的眼神白了她一眼,然后將眼光調向楊湜。
“楊湜,你說呢?”
楊湜無視于黑氏父子震惊的神情,平穩地取下黑色面巾。“啟稟門主,此次叛變完全是堂主的主意,不關少堂主的事。”
“你……你這叛徒咳……咳咳咳!”黑火焱指著楊湜的鼻子破口大罵,卻不濟地猛咳出聲。
“爹……您先別气。”黑應韔著急地輕拍父親的背部,等到他的咳嗽稍微平息了!才有時間問出他的疑問,“楊湜,你為什么背叛我父親?我知道他老人家有時候脾气過于暴躁,常常朝你又罵又打,但他畢竟是養育、教導你十數年的師父啊會縱使有再多的不滿,也不能對外人通風報信,背叛自己的師父。”
楊湜平實的臉孔上沒有后悔、沒有羞愧,更別說是抬眼看黑氏父子一眼。
“我想,一個背叛本門的人沒有資格批判楊湜的所作所為。”黑昊漠冷冷地橫睨售他們父子。“況且,楊湜是先父當年安排在你們身邊的暗棋,自然有責任將你們的一舉一動全向我報告;另外,楊湜的本名叫黑昊湜,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不幫自家人,難不成陪你們一起反叛?”
若不是半年前黑昊湜臨時出外辦任務,無從得知黑火焱歹毒的計謀,他就不會遭受暗算,更可以早早將叛變的黑火焱拿下,根本不用跟黑昊湜辛辛苦苦的演這一場戲,要是黑火焱的疑心病少了點,他們就全玩完了。
黑火焱狀似瘋狂地狂笑道:“哈哈哈……哈……想我黑火焱聰明絕頂,居然沒想到這一步,而被我那沒用的大哥給設計了!哈哈……真是諷刺,哈……”
當年他大哥要自已收那孤儿為徒時,他就該發覺不對勁了,就算那孤儿是多么難得的練武奇才,也該是大哥自已收為徒弟,再怎么樣也輪不到他的份,原來連他自己的親兄弟都不相信他……
嬪儿听到他那不尋常的語調,關心地上前一步,想為他把一下脈,但卻被身旁的黑昊漠拉住了。
這天殺的笨女人就不能讓他少操一點心嗎?明知道他在談嚴肅的正事,還不知死活地想替叛徒看病!黑昊漠在心中不滿地嘀咕著。
“其實,當年先父并沒有設計你的意思,而是因為昊湜的身分特殊,先父不想害妻子感到難堪,所以先要昊湜拜你為師,由你代為照顧,打算過几年再讓昊湜認祖歸宗,但沒想到你的野心愈來愈明顯,先父只好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黑昊漠轉向沉默的黑昊湜,拍拍他的肩膀道:“昊湜,明天你就祭拜祖先,正式改回自己的名字。”
“是!門主。”黑昊湜拱手答道。他的五官雖然冷峻平凡,不像黑昊漠那么出色俊毅,但現在仔細觀看他的面孔,才赫然發現他那對黑潭般的眸子竟然与黑昊漠的如出一轍,而且更具魅力。
“叫我大哥就好了,不用那么生疏。”黑昊漠臉上露出罕見的欣賞笑容,顯然很喜愛這名不愛說話的异母弟弟。
黑昊湜向來平靜無波的臉上終于露出些許的激動,他低喊一聲:“大哥!”
“好!今后列岫堂就由你接掌,你的武功應該足以胜任──”
“不准!我不准……咳咳……‘列岫堂’是我的……咳……誰敢跟我搶……”黑火焱突然瘋癲地大吼大叫,嘴角溢出紅色的血絲來,接著,他像是要嘔出心肺般猛力咳嗽,而且愈咳愈嚴重,所吐的鮮血也愈多。
“爹,您振作一點。”黑應韔以手盛住父親的嘴,好象這樣就可以阻止他父親的吐血一樣。
“怎么會這樣?!”嬪儿忙不迭的奔過去,塞了一顆藥丸在他口中,但立刻被他吐了出來。其實只要她的經驗丰富一點,她就會看得出來黑火焱是气急攻心,導致血脈逆流,加上他的功力盡失,根本沒得救了。
“別忙了。”黑昊漠不忍見她白忙一場,走過去拉起她的嬌軀。“他已經沒救了。”他的叔父剛愎自用,如果他執意不悟,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果然不出片刻,黑火焱就咽气了。
“爹……”黑應韔怔怔地盯著父親沾滿血污的臉,仿佛不敢相信他就這樣戲劇化的死了。
“應韔,請你節哀順變。”黑昊漠將手放在他僵硬的肩上。“身為‘鬼影門’之人,你應該知道叔父触犯本門的大忌,將來在‘刑堂’的大牢內一定不好受,与其看他被折磨至死,不如讓他死得痛快,這對他何嘗不是件好事。”
嬪儿雖然沒啥好奇心,但同一個東西听久了,她難免會想知道那是什么,于是她輕柔地發問:“鬼影門是什么樣的門派?”
“你不會想知道的。”黑昊漠朝她皺了皺濃眉,心里不愿告訴她真相,因為嬪儿若是知道了,一定會感到惊懼害怕的。
嬪儿的櫻唇牽動几下,她的生性不善与人爭,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應付黑昊漠的敷衍之詞。
黑昊漠把注意力轉回黑應韔身上。“以后你還是鬼影門的一員,今晚叔父的事不會流傳出去,你就安心的待在谷中吧!另外,我知道你很喜歡之菁,在叔父的百日前,我會作主讓你們擇日成親。”
“堂兄,謝謝你。”黑應韔悲傷的情緒中混雜著狂喜,他原以為自己這回一定會被嚴厲的門規處置,卻沒想到堂兄如此寬宏大量,不但原諒了自己,還把他心儀已久的佳人許配給自己。
天……堂兄這么做,反而使他更加的愧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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