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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三三秀水清如玉,六六奇峰翠插天。
  此景形容的正是武夷山优美的景色。
  “三二秀水”是指縈繞于奇峰之間的九曲溪,它曲折蜿蜒、水波蕩漾;而“六六奇峰”則是指夾岸森列、峰巒巍峨的三十六峰,再加上形象生動的九十九岩,便构成了武夷山綺麗的美景了。
  這日,在人煙罕至的“接筍峰”上來了兩個人。
  “我走……不動了。”襲虹情累得停下腳步,嬌喘吁吁地要求。“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啊?”
  原來,她的雙手被綁在身体前面,而前方的男人則以一條繩子拉著她走。
  “不行!”襲衍威用力地扯動手中的繩索,半拖半拉地強迫她前進。“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哎喲!”襲虹情的腳步踉蹌了一下,然后繼續她嘮叨不停的埋怨。“可是,我的腳好酸,手也好痛喔……”
  “閉嘴!”襲衍威皺著眉,望向天邊逐漸西沉的夕陽,天色快要暗下來了,如果不赶緊找個過夜的地方,今晚他們就得露宿森林了。
  他環視一下周圍的環境,發覺遠處的林中有一間看起來像是廢棄的心木屋,于是,拖著襲虹情走過去。“走!我們到那間木屋休息。”
  “噢!”襲虹情嘟囔一聲,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著他走。
  襲衍威細心地檢查木屋一遍,确定它已經荒廢多年后,才把他的堂妹襲虹情拉進木屋內。
  他千辛万苦把她從泉州綁走,無非是想報复她大哥奪走他的妻子汪紫薰——畢竟,任誰都知道襲自琮与襲千鑲十分疼愛襲虹情,他綁走了他們的寶貝妹妹,一定令他們感到心急如焚。
  尤其襲虹情的心智不正常,八成會讓他們更加憂心。
  据說她在小時候親眼目睹了雙親上吊身亡,此后,她整個人痴痴傻傻了一年多,等到她終于清醒過來,已經變成這副天真爛漫的傻模樣,她完全忘記父母自殺的事,即使她慢慢長大了,心智依然停留在九歲那一年。
  襲虹情的俏眸繞了木屋一圈,見到屋子又臭又髒,不禁扁起紅唇。“我想要回家,我不喜歡這里。”
  好討厭喔!
  這個人為什么一直綁著自己,不讓她回家呢?
  “由不得你。”襲衍威怒瞪她一眼,動手掃掉了屋內的蜘蛛网后,才叫她到角落坐好,并且解開她手腕上的繩索,丟了一包干糧給她。“快把東西吃一吃,今晚我們就睡在這里。”
  “為什么我不能回家?”襲虹情揉了揉瘀青的手腕,一張嬌美的臉蛋上全無被綁架者該有的恐懼,反倒是盛滿了無止盡的好奇。
  襲衍威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他咬牙切齒地嘶吼著。“龔自琮搶走了我的妻子,我非報這個奪妻之恨不可。”
  “那關人家什么事啊?”一句帶著委屈的嬌嚷聲從襲虹情口中冒了出來。“你好莫名其妙喔!”
  她從頭到尾都沒听到自己的名字,所以,搞不懂他為什么抓走她?
  “這就叫做以牙還牙,誰教你是龔自琮的妹妹!”襲衍威充滿恨意地瞪著她那張無辜的臉龐。
  “好嘛!”襲虹情對他敷衍地聳聳香肩。“那我到底什么時候可以回去?”
  襲衍威暗自吞下挫敗的怒火,沒啥好气地道:“等到后天龔自琮派人送錢來,我就會放你走。”
  他跟這個白痴說那么多干什么?她根本听不懂嘛!
  事實上,他根本沒有放走襲虹情的打算,等他拿到那筆銀兩后,他會帶著她一起遠走高飛,以她來取代他的妻子汪紫薰。
  “這么久啊!”襲虹情眨了眨靈澈的水眸,低頭開始扳著自己的手指數起來。“可是,人家好想念大哥、二哥、紫薰嫂嫂、楊哥哥、任叔、狄大娘,還有‘白雪’喔!”
  她几乎把家里的人名全都數上一遍,包括她的愛貓。
  “紫薰是我的妻子,不是你天殺的嫂嫂。”襲衍威立刻爆出憤怒的吼叫,臉上那條泛白的疤痕讓他看起來更嚇人。
  “喝!”襲虹情被他突如其來的大吼嚇了一跳,她連忙拍了拍胸脯,喃喃自語的為自己壓惊。“不怕!不怕……”
  一時之間,新仇舊恨全涌進了襲衍威的腦中,讓他愈想愈气、愈想愈不甘心,整個人充滿了報复襲自琮的念頭——
  “你做什么啦?”襲虹情惊訝地望著身体上新增的重量,然后不舒服地推動他。“快下來,你很重耶!”
  襲衍威失去理智地撕裂她的衣物,一心只想占有她做為報复龔自琮的手段。
  雖然他一向不喜歡女人,只對小女孩感興趣,但是,襲虹情那幼稚的言行舉止卻頗能激起他的欲火,他早就想上她了。
  “你不要亂撕我的衣服……”襲虹情像小孩子一樣生气地搶回自己衣裳的碎片,然后用力推了他一把。
  襲衍威在沒有防備下,被她推到一旁。“該死!”
  見到他那凶惡的面容,襲虹情突然覺得有點不太對勁,立即慌慌張張地拔腿跑出屋外。
  “虹情,回來!不准跑!”襲衍威怒不可遏地詛咒一聲,跛著半年前摔斷的傷腳追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昏暗不明,并且開始落下一豆大的雨點,襲虹情害怕地愣了一下,直覺要躲回安全溫暖的木屋內,但是,屋內響起的怒吼聲又讓她勇气倍增,她猶豫了一會儿后,便沖進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中。
  “虹情……”襲衍威一邊怒喊她的名字,一邊目露凶光地緊追在后。“你快給我回來。”
  他發誓在抓到她之后,一定要打斷她的腿。
  襲虹情在樹林中完全分不清楚東西南北,大雨夾雜著落葉打在她的身上,讓她又冷又疼,可是,她仍然拼命地向前奔逃,對他的大吼大叫充耳不聞。
  不知道為什么,她忽然對那個男人產生了一股巨大的恐懼,也許是因為他的眼神及態度改變的關系吧!
  “可惡的臭娘們!”
  襲衍威渾身濕冷地在黑暗中搜尋她的蹤影,隨著一道道劈開天際的閃電,他并沒有失去她的蹤跡,只是短時間之內還追不上她而已。
  不久,雨勢猛然加大,狂風吹起……
  若不是突然踩到濕滑的石子,摔倒在山崖邊的草叢中,只怕襲虹情早就一腳踏進鬼門關了。
  “哇……好高喔……”龍虹情惊魂未定地瞪著懸崖下那黑壓壓的一片,雙腿頓時發軟了起來。“我……我還是回……去好了。”
  這里太危險了!
  正當襲虹情勉強撐起身体要回頭走的時候,襲衍威已怒气沖沖地赶來了。“虹情,還不快過來!”
  閃電再一次划破黑暗,在這一瞬間,他瞧見了她身后那個無底的深崖,不由得心里一惊。
  “好嘛!”在疾風暴雨中,襲虹情發覺其實他也沒有那么嚇人,于是,她抖著雙腳走向他。
  就在此時——
  “轟隆!”
  乍響的巨雷聲把她嚇得腳底一滑,她霎時失去平衡,整個人搖搖欲墜,按著,她的人影就消失在夜空中。
  “該死!”襲衍威收回伸出一半的右手,恨恨地低咒几聲,不敢相信襲虹情竟然在他眼前掉下山崖了。
  可惡!看來他得隱瞞襲虹情掉下懸崖的事情,否則,他不但拿不到贖款,而且還有可能遭到襲家兄弟派人追殺。
  他得從長計議才行,此事千万不能讓龔自琮他們兄弟知道!
   
         ☆        ☆        ☆
   
  暴風雨過后——
  晨光亮起,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晴朗天气。
  山崖下,潺潺流水蜿蜒十余里,襲虹情的身軀被激流沖到岸邊,她的鮮血則染紅了溪水。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一對父女經過溪邊,發現了昏迷不醒的襲虹情。
  “爹,有一個姑娘躺在那里。”尤小菁惊訝地停下腳步,一手拉著她父親的衣袖,另一手指向溪邊。
  尤老爹一看,不禁皺起灰白的濃眉。“奇怪!這附近沒有人家,怎么會有姑娘倒在溪邊呢?”
  如果不是為了查看他設下的陷阱捕獲到獵物沒有,他才不會帶著女儿到這么偏遠的山區,更別說遇到這种麻煩了。
  “爹,我們過去瞧瞧。”尤小菁跳下大石頭,跪在襲虹情身邊檢查她的狀況。“爹,她還沒有死耶!”
  “小菁,別理她了,我們還有几個陷阱沒瞧呢!”尤老爹朝她大喊,再找不著獵物,他們今晚就得餓肚子了。
  “可是她還活著,爹,我們不能丟下她。”尤小菁不顧父親的反對,固執地將襲虹情的手臂環在自己的肩上,半拖著她离開水邊。
  像所有吃苦耐勞的鄉下姑娘一樣,尤小菁的四肢強健、身体結實,所以,她能輕而易舉地負荷襲虹情的重量。
  尤老爹不贊同地搖搖頭。“小菁,就算把這位姑娘帶回家里,我們也沒有傷藥救她,你不要白費工夫了。”
  “爹,女儿檢查過了,她傷得并不嚴重,只有几處皮外傷而已,我們不能放著她不管。”尤小菁露出樂觀的笑容。
  “算了,你扶這位姑娘回家。”尤老爹不悅地瞪她一眼,像是在譴責她的不听話似的。“我去找找看今晚有沒有東西吃。”
  “爹,您小心一點。”
   
         ☆        ☆        ☆
   
  “哇……”
  “乖……別哭了……”一個輕柔的聲音哄著孩子。
  隔天早上,襲虹情就是被這一陣小孩子的哭鬧聲給吵醒了。
  她困倦地睜開眼眸,瞧見一名年輕黝黑的姑娘正抱著孩子走來走去,嘴里不斷輕哄著怀中那哭鬧不休的娃儿。
  襲虹情狐疑地眨了眨美眸,環顧眼前這陌生簡陋的環境,忍不住間自己:這是什么地方啊?她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
  還有,她怎么會睡在地板上呢?
  “咦?你醒啦?”尤小菁惊壴D地抱著孩子走到她身邊蹲下,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你覺得怎么樣?身上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呢?”
  望著她那關心的臉龐,襲虹情垮下了那張帶著瘀青的俏美臉蛋。“大姊姊,我……全身都好痛喔!”
  她把疼痛的淚水眨回眼中,若是她大哥知道她那么堅強,一定會非常以她為榮的。
  “姑娘,你從山崖上墜下來,身上只有這些外傷,已經算是命大了。”面對一個喊自己“大姊姊”的同齡姑娘,尤小菁表現得算是鎮定了。
  “從山崖墜下來……”在襲虹情喃喃低語的時候,那晚恐怖的記憶像潮水般涌進了她的腦袋中,把她嚇得面色慘白,原本自豪而忍住的淚水在此時不自禁的扑簌簌流下粉頰。“嗚……我要回家……”
  “你家在哪里?”尤小菁又同情又好笑地拍拍她的肩膀,怎么她的哭法与她怀中的小娃儿一樣啊?
  “大哥、二哥……快來救虹情,嗚……”襲虹情忍不住嚎啕大哭,這几日的彷徨無助再加上墜崖受傷讓她整個人都崩潰了。
  以她的心智年齡來說,她畢竟只是個九歲的孩子,能忍到現在才放聲大哭,已經很不簡單了。
  “哇……”而尤小菁抱在怀里的弟弟也不甘示弱地賣力大哭,整個屋子頓時被他們一大一小給哭翻天了。
  “好了、好了!拜托你別哭了,姑娘。”尤小菁連忙站起來搖晃著哇哇大哭的弟弟,純朴的臉上盡是無奈。
  一直等不到旁人來安慰她的襲虹情,訝异地停下眼淚,難以置信竟然有人比她還會哭!
  “他為什么……哭個不停啊?”龍虹情打著隔問。
  “因為他的肚子餓了。”尤小菁的雙唇浮起一抹微笑。“沒關系!等到他哭累了,自然會睡著。”
  “噢!”襲虹情摸了摸扁扁的肚皮,以軟綿綿的撒嬌口吻問道:“我也餓了,有沒有東西吃啊?大姊姊。”她除了渾身酸痛外,肚子也餓得咕嚕亂叫了。
  尤小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家里沒有吃的東西,你忍耐一下好嗎?等我父母回來,也許就有米粥可以吃了。”
  如果他們找著受困的獵物,便會到村里擙一些米糧及用品,不過,大部分的時候他們都是空手而歸,他們一家八日已經好几個天只靠野菜裹腹了。
  她父親年輕的時候是山中的獵戶,本來日子還過得去,但是,隨著年紀的老邁,他漸漸獵不到動物了,只能靠設下的陷阱捕抓一些小動物,所以,他們一家人只好跟著餓肚子了。
  “好吧!”襲虹情懂事地點點螓苜,她看得出來這個姊姊家好像滿窮的,她不能太麻煩人家。
  尤小菁輕柔地哄睡弟弟后,才把他放在小床上。“對了,姑娘,你是從哪里來的?怎么會掉到懸崖下面呢?”
  “我被坏人從家里抓走,他要我大哥拿好多錢來換我喔!”說完,襲虹情得意地亮起美眸。“不過,被我聰明地跑掉了。”
  “怎么會有這么坏的人?真是可惡透頂!”尤小菁發出同仇敵愾的聲音。“姑娘,我看你就暫時留在我家養傷,這附近有好几戶人家,相信那個坏人不會那么大膽來這里抓你的。”
  “大姊姊,謝謝你。”襲虹情有禮貌地向她道謝。
  “不用客气。”尤小菁面露怪异的神情,她遲疑了一會儿后,還是忍不住問了。“姑烺,你今年几歲了?”
  襲虹情像天真的孩子般伸出九根手指頭,驕傲地笑彎了一雙盈盈水樣的照眸。“九歲了。”
  尤小菁若有所思地皺起一雙濃密的眉毛。“難怪你老是沖著我喊大姊姊,原來你……”
  “我怎么樣?”襲虹情熱切地瞅著她瞧,一副万分期待她說出來的模樣,自從被坏人帶离泉州后,她發覺很多人都以這种异樣的眼光看著自己,好像她的頭上長角一樣,害她覺得好怪喔!
  不正常!
  尤小菁的嘴唇蠕動了几下,并沒有把卡在喉嚨上的那三個字說出來。“也沒……什么啦!”
  對方雖然不太正常,但是她那嬌憨童真的神采卻十分惹人怜愛,所以,尤小菁直覺地認為她并沒有傷害性,而且還意外地很喜歡她呢!
  襲虹情失望地撇了撇小嘴,討厭!哪有人把話說一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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