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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雜文

                梅先生傳

  先生名華,字魁,不知何許人?或謂出炎帝,其先有以滋味干商高宗,乃召与語,大悅曰:“若作和羹,爾為鹽海。”因命食采于梅,賜以為氏。梅之有姓,自始。至紂時,梅伯以直言諫妲己事被醢,族遂隱。迨周有摽有始出仕,其實行著于詩,垂三十余世。漢成帝時,梅福以文學補南昌尉,上書言朝廷事,不納,亦隱去。變姓名,為吳市門卒,云自是子孫散處不甚顯。漢末綠林盜起,避地大林。大將軍曹操行師失道,軍士渴甚,愿見梅氏。梅聚族謀曰:“老瞞垂涎漢鼎,人不韙之,吾家世清白,慎勿与語。”竟匿不出。厥后,累生葉,葉生萼,萼生蕊,蕊生華,是為先生。先生為人修洁洒落,秀外瑩中,玉立風塵,表飄飄然,真神仙中人。所居竹篱茅舍,洒如也。東西行者過其處,必徘徊指顧:“是梅先生之居,勿剪勿除,溪山風月,其与之俱乎?”先生雅与高人韻士游,徂徠十八公山陰此君輩皆歲寒友。何遜為揚州法曹掾,虛東閣,待先生。先生遇之甚厚,相對移日,留數詩而歸。唐丞相宋璟平生夷石心腸,不輕為人題品,獨為先生賦之。其見重如此。天寶大歷間,杜甫客秦山,邂逅風雪中,巡檐索笑,遂為知心,每語人:“仆在遠道,無可与人与語,得梅先生,少慰焉。”甫為一代詩宗,心所賞好,眾口翕然。于是先生之名聞天下,清江、成都、羅浮、庾岭、孤山石亭、野橋、溪路之濱,山店、水驛、江岸之側,遇會心處,輒婆娑久之。好事者爭攀挽過其家,甚至圖寫其象(像),朝夕瞻玩。或以油窗土屋屈致先生,將之射利,先生亦為開心吐露。人為先生歎非其所,先生曰:“苟不盤根錯節,安能以別利器?”知先生者,敬愛愈重。錢塘林逋,眉山蘇軾,咸以詩歌美之。蓋欲以片言行者,必托先生藉口;苟非先生之為容,則語言無味。百世之下,聞其風而高之。王沂公曾居要路,持魁柄,高下人物,許在百花頭上,由是緋綠壘壘至于今不墜。先生性孤高,不喜混榮貴,以酸苦自守。忽一夕,聞高樓羌管聲,乃凄然有感:“吾不能學桃杏輩趨時,故際窮年,風饕雪虐,零落如此。奚憾焉?”嗚呼!梅自大林之后,曠數百載無聞人。由唐至宋,稍流派蕃衍,分南北兩支。世傳南暖北寒,先生蓋居于南者也。先生諸子甚多,長云實,操行堅固,人謂有父風味,异居南京犀浦者為黃姓,其余別族具載《石湖世譜》。太史公曰:“梅先生,翩翩濁世之高士也。觀其清標雅韻,有古君子之風焉。彼華腴綺麗烏能辱之哉!以古天下人士景愛慕仰,豈虛也耶!”

                送僧住院

  愛名山入剡,便須擲夷錫高飛;傳臨濟正宗,底用著金毛大吼。佛至于今我輩何如?歎鳳凰不似鴟梟,看款段貴于騏驥。只合隨緣去住,無勞較論短長。某雪月襟怀,据天宁第一,產虎嘯風生。游湖上二十年,到這里張其綱紀,施于禮義。豈在大小之殊?自可等倫迥絕。光輝蓮社,振作吾宗。四時錯行,有冬有夏;日月代明,有晝有宵。草室昨夜雨初干,今日南山翠相亞。葫蘆藤上忽結甜瓜,韭菜根頭新生苦□。有樹無花,無花有果,何者是真?何者是假?草露水光,電生石火。你問何如?我道恁么?咄!鯰魚跳上竹竿頭,胡孫睡在崩崖下,看他只是尋常惡。

               邵澤步渡船疏

  泌浦湖納百川源流,乃東南溪山之髒腑;邵澤岸通三江潮汐,入西北水道之咽喉。正當十字路頭,豈比三家村里?往來客子,常怀不側之憂;貧賤農人,每起有余之念。架飛梁難尋巨木,造扁舟不費多錢。富長者若用心机,小梢工何辭气力?白浪港中平地過,底須問水淺水深;綠楊陰里便撐來,何必論天昏天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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