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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听閒言一怒打和尚 驗尸厂凶犯吐實情


  話說濟公來到二龍居,听伙計一說,和尚說;“你愿意多賣錢不愿意?”伙計說:“我愿意多賣錢。可是你瞧,沒有多少貨。就是几斤肉,還有十几斤面,有一只小雞子,酒也不多。就是有座沒東西,怎么多賣錢?”和尚說:“不要緊。有水沒有?”伙計說:“后頭有井。”和尚說:“有水就得有酒。你就打水當酒賣,我准保沒人挑眼。我能叫你當時賣一百吊錢。我叫掌柜的搖搖算盤。叫灶上小勺敲大勺。我要兩壺酒,你就唱白干兩壺。叫他們咬賣,回頭就有座。做飯館子的買賣,是要熱鬧才好。”伙計也是窮急了,就依著和尚主意,告訴掌柜的搖算盤,灶上就敲勺,摔□面杖。和尚說:“來兩壺酒。”伙計喊道:“白干兩壺。”掌柜的、眾人全都答應,喊嚷賣呀。伙計剛把酒給和尚拿了來,外面進來了酒客,伙計一瞧,認得是對過雜糧店的陳掌柜。素常這位陳掌柜最惱喝酒的人。他屋里的伙計,要一喝酒,被他知道就不要了。今天他自己剛吃完飯,在門口漱口,心里一迷,進了二龍居說:“來兩壺酒。”伙計知道陳掌柜素不吃酒,就問他道:“陳掌柜,今天怎么也要喝酒?”陳掌柜把眼一瞪,說:“我要喝。你管我么!”伙計碰了個釘子,給他拿了兩壺酒過來。陳掌柜心里一明白,自己一想:“我剛吃完飯,我又不喝酒,怎么心里一糊涂就要喝酒呢?”自己再一想:“既然要了,我倒嘗嘗酒是什么味。”他不喝酒的人,今天也喝上了。這個時節,又進來一個酒客。兩眼發直,手里端著一個碗。買了三個錢的韭菜花,一個錢香油。他出來買東西,走到二龍居門口,心里一迷,進來坐下說:“來兩壺酒。”伙計答應,把酒拿過來。這個人忽然明白了咱已一想:“我家的飯沒吃完,怎么我進來要酒呢?”自己正發愣,外面又是進來一個人。也端著一個碗,里面有兩塊豆腐,原本家里等作做菜。走在酒店門口,自己不由的進來了,坐下就要酒。伙計把酒拿過來。這才明白了,回想家里等著做菜,叫我買豆腐。自己說:“干什么進來要兩壺酒吃呢?”這個說:“我有韭菜花,你把豆腐擱在內拌著,咱們兩個喝罷。我也沒打算成心來喝酒。”這兩人也喝上了。三五成群,直往里走。忽見外面進來一人。手里拿著五包菜,進來坐下,自言自語說:“老二,給你一包。老三,給你一包。老四,給你一包。老五,給你一包。伙計,來十壺酒,先來六個菜。你們哥四個,想什么要什么。”伙計一瞧,見他一人好像眼几個人說話。也不知怎么回事。書中交代,這個人原本是拜兄弟五個,他行大。請四位兄弟吃飯,它定的是德隆居。那四個人進了德隆居。他一迷糊,仿佛瞧見那四個人都在這里坐著,因此把酒菜要了。伙計給端了來,他這明白了。自己一想:“這是二龍居。”已然把菜要了,也無法了。即到德隆居一瞧,那四個人等著他,還沒要菜。他把四個人叫過來。少時,酒座就滿了。伙計也忙不過來了。人一多,酒都打完了。伙計一想,沒酒打涼水。當時到后面打了一桶涼水,倒到酒壇子里拿酒壺灌了,就給酒座拿過兩壺去。剛給拿過去,那位酒座就叫:“伙計過來。”伙計一想:“了不得了,必是給涼水,不答應了。”伙計赶緊過來說:“大爺什么事。”這位酒客說:“你們這酒怎么改了?”伙計說:“許是打錯了。”這位酒客說:“這個酒比先前的好得多。要是老賣這個酒,我就每天來吃。”伙計一想:“真怪!怎么給他涼水,他反說好呢?”屋中酒客,隨來隨往,擁擠不堪。只見由外面又進來兩個人。頭里這人是青白臉膛,兩道短眉毛,一雙三角眼,營鼻子,俏下頜,兩腮無肉,穿著一身青,歪戴著帽子,肩披著大蛇。后面限定一人,也是免頭蛇眼,龜背蛇腰。這兩個人一進來,眾酒客全嚷:“三爺四爺,這邊喝罷。”這兩個人說:“眾位別嚷。”走進來就在和尚后面一張桌子坐下。伙計一瞧,是這兩個人,就一皺眉,知道這兩個人素常淨講究嘴上抹石灰白吃。伙計無奈,過來擦抹桌案說:“二位要什么酒菜?”這兩個人要了兩壺酒,兩個菜,喝上了。和尚一回頭說:“二位才來呀。”這二人沒听見,也沒答話。和尚把桌子一拍說:“我和尚讓好朋友,不理我還罷了。就憑你們兩個志八,也在這里充好朋友不理我。我和尚二十頃稻田地、兩座廟,都花在你們媳婦身上,把你們養活了。這回不理我,充好朋友。”這兩個人也不知道和尚是罵誰,也不能答話。眾酒飯客可都知道和尚是罵這兩個人。眾人心說:“敢情這兩個人是忘八,不是好朋友。”都拿眼瞧著這兩個人。和尚直罵,這兩個人有一個說:“我問問他罵誰呢。”說著話,就站起來。那個說:“老四,你坐下。和尚說二十頃稻田地、兩座廟都花了,花在你家里。你去問他是嗎?”這個說:“別胡說,那是花在你家里!”這個說:“你既不認得,你何必去問他?”說著話這個又坐下了。和尚說;“我罵的是你!”兩人一听這話,真急了,站起來說:“和尚你罵誰呢?”和尚說:“我二十頃稻田地、兩座廟都花在你們家里,你二人媳婦身上。今天叫我做衣裳,明天叫我打鐲子。你們兩人見我窮了,不理我了。”這兩個人一听這話,气得顏色更改,說:“好和尚,你認得我們兩個人是誰?只要你說出我二人的名姓來,就算你把二十頃稻田地花在我們女人身上了。”和尚一听,說;“你叫抓天鷂鷹張福,行三。你家里就是兩口人,你媳婦是白臉膛,今年二十五歲。你叫過街老鼠李祿,行四。你家里也是小兩口。你媳婦是黑黃臉膛。我花了許多錢,你還不知道?連你們家里有几床被,我都知道。”這兩個人一听,真急了,就要跟和尚動手。和尚說:“要打,咱們外頭街上打去,別連累人家的買賣。”說著話,張福、李祿同和尚三人出了酒店。張福、李祿就要揪和尚。和尚圍著這兩個人繞彎。擰一把,掐一把,這兩個人老揪不住和尚。張福急了,掄拳照著和尚腦袋就是一拳,正打在后腦袋上。直仿佛打在豆腐上,扑的一下,拳頭打在腦袋里去,立刻花紅腦漿進流。和尚說:“你可打了我了。”翻身栽倒,蹬蹬腿,咧咧嘴,和尚气絕身亡。張福大吃一惊,心說:“好糟腦袋!我一拳就會打碎了。”本地面官人過來說:“好,你們打死人了。”張福說;“是李祿打死的。”李祿說:“是張福打死的。”官人說:“你們二人不用爭論,到衙門再說去罷。”嘩啦一抖鐵鏈,把兩個人鎖上。剛要帶著走,就見由正東上鳴鑼開道。說:“閒人躲開,縣太爺轎子來了。”書中交代,知縣是坐著轎子,到東門外楊家店去驗尸。帶著刑房仵作,來到楊家店。仵作找本地面官人,給預備五十斤酒,洗洗手。要一領新席,一個新鍋。地方姓干,叫干出身。赶緊跑來說:“眾位頭儿閉閉眼罷。驗完了,我必有個面子。”仵作說:“就是。你給預備半斤酒洗洗手。”當時一驗,仵作一報說:“皮吞肉卷,生前致命。一刀之傷,并無二處。”先生寫了尸格。老爺把店里掌柜的叫過來一問:“這個和尚被誰殺死,你可知道?”掌柜的回老爺:“昨日三更,不知被誰殺死?”老爺問:“他在這里住了多少日子?几個人住店?”掌柜的說;“就是他一個人,住了二十三天。”老爺說:“你店里几個伙計?誰跟和尚不對?”掌柜的說:“八個伙計,都在這里。沒有跟和尚不對。”老爺吩咐:“你且把死尸成殮起來。”掌柜的答應。老爺吩咐打轎回衙。仵作找地方問:“怎么樣?”地方說;“你們几位要面,到對過每位吃兩碗,我來算。”仵作說:“我只當是驗完給我們几吊錢哪。哪知叫我們吃面。我們也不吃,底下有事。咱們再說。”賭气跟著老爺的轎子,一同回衙。剛走到十字街,官人過來說:“回稟老爺,打死和尚了!”老爺說:“哪里的和尚?”官人說:“一個窮和尚。已然拿住兩個凶手。”老爺吩咐轎子蔣平,帶凶手。當時把張福、李祿往轎前一帶。老爺一審問口供,焉想到又招出一條人命案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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