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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回 鄭玄修酒館逢和尚 沈妙亮听歌識圣僧


  話說濟公來到酒樓,找了一張桌坐下,伙計給擺上林筷。老道就問:“伙計,你們這里有素菜么,我吃素。”伙計說:“有。”和尚說:“我是吃葷。”伙計說:“葷素都有。”和尚說:“你先給道爺要一個炸面片,我敬的。”老道一想;“我又不認的和尚,人家敬我榮,我也得回敬。”赶緊叫伙計:“給大師父要一個炸九子,我敬的。”伙計答應。少時把菜給端來,和尚要了酒,又叫:“伙計,給老道要一個酷炒豆芽菜,我敬的。”老道又給和尚要一碗朵九子,和尚又給老道要一個炒豆腐,老道又給和尚要一個爆羊肉。和尚給老道要了素白菜湯,老道又給和尚要了一個炒肉絲。兩個人換著吃。和尚就叫伙計過來。和尚說:“回頭道爺吃了多少錢,我給就是。”伙計說:“是了。”老道听見。老道吃完了,就叫伙計算帳:“和尚吃多少錢我給。”和尚赶緊說:“道爺別讓了,我給。”老道說著話,就要解包袱,包袱里有二百銀子。和尚說:“我給。”一把手把老道的包袱搶過來,和尚拿著下了樓。老道只當是和尚熱心腸,下樓到柜上去把錢給了,再把包袱拿回來。老道左等也不來,右等和尚也不來。叫伙計下樓瞧瞧,伙計回來說:“和尚早走了。”老道一想:“和尚是騙子,把我二百銀子也拐了去,也沒給飯錢。”還幸虧老道兜囊有散碎銀子,赶緊把飯錢給了,下了樓就迫和尚。剛追到村口,一瞧,和尚正在村口地下,把包袱打開,瞧銀子的成色。和尚自言自語說:“這是高白,這塊是有成色。這塊太湖,不定好不好。”老道鄭寶修一瞧,說:“好,和尚,你拐了我的銀子,你還瞧成色。”過來按住和尚就打,和尚就數著:“一下了,兩下了。”老道打了和尚五拳,和尚說:“該我打你了。”一擰老道的拐子,把老道翻在底下,打了老道五拳,就往下一躺說:“該你打我了。”老道又打了和尚五拳。和尚一擰老道的拐子,又把老道翻下去。瞧熱鬧的人,也都不勸說。這兩人打架打不錯,一個人打五拳。那個說:“和尚公道,打老道五拳,和尚自己就躺下,叫老道打。老道不公道,非等和尚把他翻下去。”老道一听說:“我還不公道,他吃了我一頓飯,把我二百銀子撈出來,我還不公道!”眾人正要勸解,沈妙亮、李妙清、褚道緣赶到。沈妙亮說:“和尚。我正然找你,你在這哪!我倒問問你,為什么欺負我徒弟?”和尚說:“他自己找的,無故多管閒事。我告訴你,沈妙亮連你也不行。我和尚是謙讓著你。”沈妙亮說:“和尚你有多大來歷!”和尚說:“我有几句話你听听:

    昔日英名四海聞,殺妻訪道入玄門。涵陵賜汝分光劍,方入三清
  古道門。”

  沈妙亮一听和尚這几句話,自己一陣發愣。書中交代:沈妙亮當初原本是江西人,以保鏢為生,名叫沈國棟,在外面威名遠震。常出外保鏢,家中妻子曹氏,兩口人過日子。這天沈國棟歐工在家,出去正在茶舖子喝茶,旁邊有一個人談閒話,這個人說:“世界上的事難說。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肖。如沈國棟在外面保縹,是個英雄。家中妻做出那些鮮廉寡恥之事,可惜沈國棟那樣的英雄,叫妻子給毀了。”這個說:“你怎的知道?”那個說:“我有個親戚,跟沈國棟是近鄰,我常到我的親戚家里去。听見說,沈國棟的妻子太無廉恥,這件事要叫沈國棟知道了,准得出人命。”那人說:“也許不能知道,誰敢說這個話。”沈國棟旁邊听見,故作未聞,也不認識這兩個人。這兩個人也并不認識沈國棟,聞其名,未見其面。沈國棟听到心里,回了家,也并不提。這天沈國棟就說要出外,曹氏就問,得多少日子回來,沈國棟說,得兩個多月,有要緊的事。沈國棟由家中出來,就在附近有個小鎮店,离他家三里地,找了一座店住下。晚上起更以后,自己帶上刀,由店中出來,暗中到家里一探,并沒有動作。自己仍回店睡了。次日晚上有二更天,他又到家里來一探,就听他妻子屋中,有男女歡笑之聲。沈國棟把窗戶捅了一個窟窿,往屋中一瞧,見他妻子濃妝艷抹,打扮的鮮明。床上擺著床桌,桌上有酒菜,在旁坐著一個文生公子,長的俊品人物。沈國棟一瞧,認識是隔壁的孫公子,名叫祖父,號叫秀峰。還是一個宦家,上輩做過教官,也是祖上無德,出這樣浮浪子弟,跟曾氏通好。就听他妻子說:“這兩天他在家里,我恐怕你來,叫他撞上,多有不便。好容易他可走了,這趟得去兩個多月呢。”這公子說:“娘子,這兩天我詩書懶念,萊思飯想,恨不能你我朝夕在一處歡樂,才合我的心。”曹氏說:“你愿意做長久夫妻不愿意?”孫公子說:“怎么做長久夫妻?”曹氏說:“你給我買一包毒藥來,等他回來,我給他接風洗塵,把毒藥下在酒里,把他毒死,你我豈不是長久夫妻么?”沈國棟听到這里,心中一陣難過。自’已一想,至親者莫若父子,至近者莫過夫妻。真是夫妻同床,心隔千里。自己無名火往上一撞,闖進屋中,竟將兩個人結果了性命,自己打算投案官司,三五天官司完了,自己一想、人生在世上,猶如大夢一場,功名富貴妻財子祿,一概是假,盡皆是空,莫若出家倒好。這才拜紫霞真人李涵陵為師,賜名妙亮。給他一口分光劍護身。現在沈妙亮已九十多歲,他自己的事,并無人知曉,今天和尚一說這四句話,乃是他的根本。沈妙亮見和尚也無非二十多歲,怎么會知道這數十年的事?自己愣了半天說:“和尚,你怎么知道我的事?”和尚把二百銀子給了鄭玄修,和尚說:“我叫你瞧瞧我的來歷。”用手一摸天靈蓋,露出佛光靈光三光。沈妙亮一看,原本是位知覺羅漢。老道連連打稽首,口念無量佛,和尚哈哈一笑,回頭便走,信口做歌說道:

    人生七十古來少,先除幼年后除老。中間光景不多時,又有閒愁
  与煩惱。過了中秋月不明,過了清明花不好。花前月下且高歌,急須滿
  把金樽倒。世上錢多用不盡,潮里官多做不了。官大錢多心轉憂,落得
  自家白頭早。春夏秋冬彈指間,鐘送黃昏雞報曉。諸君細看眼前人,一
  年一度理荒草。草里高低多少墳,一年一半無人掃。

  和尚唱著山歌,來到曲州府。知府張有德一瞧說;“圣僧哪里去了?我正派人各處去尋找圣僧。”和尚說;“我碰了朋友喝酒來著。老爺找我和尚什么事。”知府說;“我已然把華云龍、田國本等二人的口供問了,賊人俱皆招認。等圣僧來,我派人一同將賊人解到臨安去。”和尚說:“好。”知府派兩個頭目,帶十個兵,用差船走水路,把賊人木櫳囚車搭上船上。和尚帶柴、杜二班頭告辭。知府送到河壩,和尚上了船,立刻開船。和尚說:“二位班頭,這可大喜。把賊人解到臨安,上衙門領一千二百銀子賞,每人六百兩。”柴頭、杜頭也喜歡了說:“我二人多蒙師父成全。”大家談著閒話,船往下走著。一天走到小龍口地面。焉想到由水內來了四個江洋大盜,要搶劫木櫳囚車。不知濟公如何擋賊,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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