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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混合無煙炸藥的發明(1887)


离開巴黎遷居圣雷莫(1891)

  我們知道,諾貝爾家庭在早期階段,就曾從事改進老式炸藥的工作。伊曼紐爾曾用他的火藥混合物來裝置各种雷,打算使它成為一种軍事防御工具;但諾貝爾后來的努力,則旨在創造一种效能盡可能大的民用礦業礦藥。他的發明通過含有黑色火藥的爆炸油和雷管,以及通過不含這种火藥而另闖新路的黃色炸藥,已經取得了進步。隨著爆炸膠的發明,他在這個領域是至高無上的了。
  一八七五年,他在倫敦舉辦了“關于現代爆炸物”的講座;在這次原來打算宣傳黃色炸藥但卻引起很多討論的講座中,他用下面的話談到黑色火藥的利弊:“老式炸藥具有一种真正難得的伸縮性,從而能夠根据性質极為不同的目的而靈活使用它。于是,在地雷里,只要它的爆炸力而不要其推進力;在槍膛里,則只要它的推進力而不要其爆炸力;在槍彈里,它可以為這兩种相結合的目的服務;在作煙火的導火線時,它又著得很慢,而且不爆炸。在如此眾多的用途中,它所產生的壓力也大不相同:“在一平方英寸的導火線中,可以小至一盎司左右;但在一平方英寸的炮彈中,則能夠大至八万五千磅。然而,它卻象一位擔負各种工作的女仆一樣,缺少某一方面的專長;而用更好的工具裝備起來的現代科學,正在逐漸占領它的舊有領域。”
  十九世紀八十年代,一些歐洲國家的政府由于當時的政治形勢,急于得到适合的炮彈、魚雷和其它彈藥需要的一种威力更大、冒煙更少的軍用炸藥。為此,世界各地的很多化學家都在設法解決這個問題,但都沒有獲得特別的成功。不過,其中有兩名我們將要談到的化學家,曾給諾貝爾造成了很大麻煩,因為他們也對無煙炸藥感興趣。諾貝爾在巴黎塞夫蘭實驗室的試驗日記表明,早在一八七九年,他就為研制那樣一种炸藥花了大量時間;并且非常獨特的是,他的研究路子与科學界和出版物認為是可能導致成功的唯一門路完全不同。他是通過闖賽璐珞物質這條路,經過八年的研究之后,才達到了目的。
  自一八八七年至一八九一年間,他通過在所有主要國家取得發明專利權(一八八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在法國首次專利注冊第185179號;一八八八年一月三十一日英國專利注冊第1471號),把他所發明的這种以無煙為長處的炸藥公之于世。他給這种炸藥取名為“混合無煙炸藥”或“諾貝爾炸藥”,亦稱C.89。正象諾貝爾說的那樣,它是用同樣份量“以可溶著稱”的硝化甘油和硝化棉,加上百分之十的樟腦构成的。諾貝爾接著說:“賽璐珞通常包含著大約相當于其重量三分之二的硝化棉,但是由于樟腦成份和這种物質的密集濃度,賽璐珞即使在作成細粒的情況下燃燒,使它作為拋射物的一种适宜推進力,也并不嫌慢。通過用硝化甘油來完全或部分取代樟腦,就可以產生一种有足以形成粒狀濃度的賽璐珞;將這种賽璐珞裝在火器里,它就會以緩和的燃燒率進行燃燒;如果用這种物質代替黑色火藥的話,這种緩和的燃燒是有必要的,但卻比黑色火藥具有下列的优越性:它產生巨大的力量,不留下任何渣滓,而且是無煙或非常接近于無煙的”。此外,它還可以無限期地儲存,并且便宜。
  一八七五年發明的爆炸膠,是硝化甘油与硝化棉的混合物。然而,這一次的新發明卻被認為是最杰出的。這是因為它通過結合兩种各有高度爆炸威力特性的炸藥,從而制成了完全新型的炸藥;而這种新型炸藥在真正意義上講是不會引起爆炸的。除非在密集的岩層中,用几乎是數學般的准确性來點火燃燒。事實上,連專業界的人士也表示怀疑;而當他們知道這种混合炸藥既可以在熱滾子之間輾轉,也可以在熱气下壓制成條繩、管筒和其它形狀時,所表示出來的惊愕也同樣不小。
  這項發明立即引起了巨大的興趣;軍方和各國政府的興趣也不小,因為他們害怕由于出現這种新產品,將使自己的戰爭潛力比別的國家變弱。一种真正的無煙炸藥肯定要在戰術方面引起根本性的變化。通過不同渠道使得諾貝爾感覺到了這种興趣的影響。
  諾貝爾最先向法國炸藥龔斷組織“炸藥与硝石局”提供這項專利,但遭拒絕,因為他們完全被自己的一种產品遮掩住了。一位名叫維伊爾的法國化學教授,在用全然不同的原理進行研究之后,于一八八五年發現了一种有希望的接近無煙的炸藥:“B型薩勞——維伊爾炸藥”。由于同政界有勢力人士的關系,這种炸藥已被陸軍和海軍方面迅速采用。諾貝爾曾為此罵道:“對于所有的政府來說,差勁的炸藥只要有強勁的后台,顯然比沒有后台這個基本因素的优良炸藥,要好得多。”
  后來,意大利政府成為第一家接受混合無煙炸藥的政府。諾貝爾在阿維利亞諾的工厂建立了一個大型的專門制造這种炸藥的生產部,一八八九年還簽訂了三百吨的交貨合同。此后不久,意大利政府自己想取得生產混合無煙炸藥的權利,于是,諾貝爾以五十万里拉的价錢,將他在意大利的這項專利權轉讓給政府。
  由于諾貝爾在法國生活和工作,這件事當然要引起一些后果。法國炸藥龔斷局一些有勢力的人,長期以來便對諾貝爾在塞夫蘭—利夫里從國家租用的射擊場從事的響亮的槍炮彈藥試驗,以怀疑和惡意進行監視。混合無煙炸藥被看成是維伊爾炸藥的危險對手,從而引起了政治干預和法國人的激情。報界對諾貝爾開始了猛烈的攻擊。他被公開指控為犯了不亞于間諜罪的罪行,說他從座落在他自己的實驗室不遠的那個警戒森嚴的龔斷局炸藥研究實驗室里偷竊了机密。在初期的狂怒中,諾貝爾受到了坐牢的威脅,他的實驗室被警察仔細搜查過并被封閉起來,他擁有槍炮和進行試驗的許可證被吊銷了,在翁弗勒的黃色炸藥工厂進行混合無煙炸藥生產也被禁止,這座工厂已經制成的試驗用的炸藥遭到沒收。
  法國當局對于一位在他們國家從事軍用材料試驗、并向屬于三國同盟的一個國家出售這种材料的外國公民進行監視,不管這位外國公民是多么有名气,都是無可指責的。但是,對這位發明家提出的工業間諜和盜竊發明專利權等指控,則當然是毫無根据的。一切負責的人都知道這一點,然而出于政治動机,報刊上的誹謗和各种迫害仍在繼續之中。
  在這种情況下,諾貝爾中斷了他的重要工作,情緒沮喪、心情沉重地決定离開這個國家,离開這座十八年來他感到自己在其中終于有了一個家和定居點的城市。
  這在他的生活中,是另一個決定性的十字路口,他所采取的這一步驟,自然也有著廣泛影響。
  在訪問了他在瑞典的哥哥羅伯特,并且到他在阿維利亞諾、阿迪爾和克魯梅爾的工厂,進行了關于今后各种安排的商談之后,諾貝爾急忙赶回巴黎。他毅然离開了他在馬拉可夫大街的住宅,帶著所有未被沒收的實驗儀器和少量私人財產,包括由安德期·佐恩為他母親畫的那幅油畫肖像,于一八九一年遷居到意大利。在波嫩特河畔的圣雷莫,他定居在一所帶有大花園的新裝修的別墅里;他希望那里的气候將對他敏感的支气管有利,并且能有助于治好他的慢性傷風、“硝化甘油頭痛症”以及坏血症的預兆。這所俯視碧藍的地中海、周圍環繞著桔園、棕櫚和花壇的美麗別墅,被他稱為“我的安樂窩”。有一次,當阿爾弗里德的朋友、漢堡公司的總經理古斯塔夫·奧夫施拉格開玩笑地指出“在一個窩里應該有兩只鳥生活才對,而不能只有一只鳥”時,諾貝爾便將它改名為“諾貝爾別墅”,這個名稱一直流傳到現在。
  從上述情況來看,也許人們會認為這次搬家是頃刻之間完成的事,實際上并非如此。由于离開巴黎,諾貝爾辭別了他度過一生中的一個重要時期、并在那里進行過很多試驗的環境。盡管他在居留巴黎期間曾用了很多時間去旅行,但塞夫蘭實驗室卻是他永久和最喜愛的工作地點之一。与不下五十項大大小小的發明創造有關的最后階段的化學試驗,以及辦理專利權和投入生產等工作,就是在這里進行的。在巴黎,他熟悉商業生活的一切:成功与巨大的經濟利潤;令人煩惱的訴訟;企業里的侵吞;以及來自世界各地關于他的產品在生產和運輸過程中所發生的災難事故的報告等。在巴黎的年代,還包括大型卡特爾的組成:在石油生產公司處于棘手的財政困窘時期,他所給予的幫助,以及他的伙友保羅·巴布背著他所干的非法操縱等。這些非法操縱,是在巴布死后發覺的,曾給諾貝爾造成巨大損失;那件“巴拿馬丑聞”,使他處于一种很危險的境地。
  在純私人事務方面,他在巴黎的最后五年,遇到了很多痛苦和麻煩的事情。他最親愛的相依為命的母親于一八八九年去世。這使他憂傷到几乎失去平衡的地步。諾貝爾与他的哥哥路德維格,畢生關系密切,并將自己很大一部分財產投資在路德維格的企業里,但是,路德維格由于操勞過度,死于一八八八年。世界的報界出自某种原因,將石油大王路德維格与黃色炸藥大王阿爾弗里德·諾貝爾混淆起來,寫出了很多矛盾重重的關于后者死訊的文章。法國的新聞報道最不客觀,而且語調尖刻,這當然是因為對塞夫蘭的插曲記憶猶新。諾貝爾基金會的檔案記錄表明,他當時曾以异乎尋常和令人不解的愉快,讀著世界對他本人和一生工作所作的評价意見。沒有任何人,特別象他這樣一位經常躲避公眾眼光的發明家,能夠不被這种注意所感動從而保持平靜。大約有一半這种死訊報道,提供了有著惊人錯誤的個人材料,而那些評論,則介于當時典型的頌詞之間。
  在混合無煙炸藥問題上,同法國政府發生的不愉快事件,盡管形勢逼人,卻只不過是諾貝爾經歷過的一系列挫折与不幸之一。他在一八八六年至一八九一年所遭遇的一切,當然無論他在哪里都有可能發生;但是,從這些事件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來,他盡管健康不佳和生活繁忙,卻是一位能夠勇敢地經受和忍耐得住的人,因此談到這些,就不是多余的了。正是這位五十八歲飽經風霜的人,离開了他的工作神經中樞所在的法國首都,离開了他在那里接触文化生活并且會見了各個領域很多偉大的當代名流的巴黎。
  如果有人要將“家庭”和“輕松”這些字眼,与象阿爾弗里德·諾貝爾這樣一位渾身都是精力的人聯系起來,那么,他就無疑要把巴黎看作是他的真正家庭。那里的圖書館、馬棚和蘭花室,是他在少有的空閒時間輕松于他的愛好活動的見證。還值得提到的是,在离開他那座單身漢住宅不遠的一所套間里,他曾有過一位幕后的年輕女人,她和他往來達六年之久。他慷慨地給過她無限關怀,盡管他的苦心沒有得到任何感謝,他卻試圖對她進行某种洗煉,希望能夠使她成為自己生活的伴侶。在遷居圣雷莫的頭一年,他們之間就破裂了,從而粉碎了這場蠢夢。當時,他曾在財富和世界范圍的生意中,以沉默和深切的孤獨感,忍受著這一無比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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