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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為你去死



  回到長春以后,听制片主任講,劉曉慶執意要回招待所三○九房間,別的房間都不住。
  這其中的含義恐怕只有我才能領悟:三○九房間已經留下了我和她的許多故事。
  一九九七年春天,為了完成我的四十集電視連續劇《飄雪》,我又回到了長春。
  因為故事發生在東北,北京的許多配音演員在口音上很難達到藝術要求,所以我又回到長春電影制片厂,找到了我當年的許多同學,請他們幫我把這個節目錄制好。

  十分湊巧的是,當我在長影招待所辦完住宿手續,服務員把鑰匙遞給我的時候,我發現這把鑰匙正是三○九房間的鑰匙。

  我,是否有勇气面對這個房間?

  我稍微遲疑了一會儿,但也沒有要求改換房間。

  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往上走。腳步越來越沉重……因為身邊有我的副導演,所以我曳不能說什么。
  打開了那個房間的門,我不由得站住了。

  十五年前的那一幕又疾風暴雨般向我扑來……

  那是夏季一個燥熱的晚上,也許天邊傳來隆隆的悶雷聲,已預報了不久將至的雷雨,而雷雨又提前把悶熱罩住了整個世界……為了不使聲音傳到室外,為了不使走廊里的人透過門上的玻璃發現我倆的身影,我們不僅關了燈,又把窗帘遮了又遮。

  當我們停止燃燒、終于可以停下來呼吸時.我們好像已經成了被暴雨淋透的落湯雞……
  就著走廊微弱的燈光,劉曉慶不去擦掉額上的汗水,痴痴地望著我……

  “你愛我嗎?”

  “愛啊。”

  “你如果愛我的話,”她說,“就從這三樓上跳下去。”

  當時我想也沒想就走到陽台上,正當我准備翻過護欄跳下去的時候,劉曉慶跑過來把我扯住了。現在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當時怎么會想都不想就要往下跳呢?當年的我确實傻得可愛!

  為了證實自己的才華,我還抽時間寫了一個電影劇本叫《白月》,描寫了抗日戰爭時期,一個尼姑庵里的小尼姑和村里的一個小伙子的愛情故事。我們共同研究這個劇本。對于這個故事,劉曉慶非常感動。
  這是我寫給她的,因為這一點,這個劇本永遠不會拍成電影了。
  這段時間,在鳳城發生的事情像一陣風一樣刮遍了全厂,厂里人對此議論紛紛,我的很多朋友和老師也在提醒我:“晦!別讓劉曉慶那雙帶鉤子的眼睛把你鉤走了!”

  “咳,我坦然一笑。“怎么會呢?怎么會呢?”

  但是心里不能不想。
  我和劉曉慶談了很久,她還是那句老話,“千万不要‘此地無銀三百兩’。別人該怎么說就怎么說,反正他們也沒有抓到手,你就死活不承認。”

  我們采取了不回避的策略,在厂里,一起工作,一起走,一起吃飯。反正我們在戲里演一對儿嘛,誰又管得著呢?
  戲一場一場地拍著,鏡頭一個一個地完成,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分別前那种難以割舍的感覺越來越重,誰都閉口不談將來,但這畢竟改變不了即將到來的殘酷的現實。
  最后,分別前的那一夜終于來到了!
  那天晚上很熱,也很黑,厚厚的云把月亮擋得嚴絲合縫,連走廊里的燈也不知為什么不亮了。

  我們溶在這無邊的黑暗里。劉曉慶緊緊地抱住我,哭了起來……

  最后這几天,不知為什么,她常常會談到死,談到她可能不知在什么時候就會突然死掉,所以她說:“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去。”

  “我會的。我說。

  “拜托你兩件事情。

  “你說。

  “第一,不管我死在哪里,一定把我背回家。

  “好,我一定把你送回家,送到你的親人身邊。

  她還談到了她的父親:“我死了以后,無論如何,幫我找到我的親生父親。因為在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她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

  “你放心吧!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不管你死在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把你背回家;不管你走得多么匆忙,你也不必擔心,只要我還在這個世上,就一定要替你找到爸爸,把你的一切告訴他。

  對于我們之間感情的前景和未來,我們誰都閉口不談。因為我們之間還有兩個人沒有逾越——她的“老大哥”和我的妻子趙雅氓。由于這個緣故,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許諾。其實,我們彼此心里都明白,“我們的感情,是真的!”

  我們之間決不是逢場作戲,也不可能成為那种露水夫妻。但是對于未來,誰都想像不出將會發生什么。我們用什么樣的勇气走到怎樣一步,确實是個問題。而且我們都是注重承諾的人,雖然說不上一諾千金,但是都要彼此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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