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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斗?



  現在再看那時的日記.我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但畢竟,它是我那時真實感受的記錄,可以拿出來和曾經有過相同經歷的朋友們交流,也許,它的价值僅在于此吧。
  家庭應該是受到法律保護的。可不知為什么,當我的家庭受到侵害的時候,我卻感到那樣的無助。

  我經常接到這樣的電話。

  當我拿起電話的時候,那邊卻靜靜的沒有聲音。

  “喂?”
  當我發出聲音之后,那邊才會有所反應,而通常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你是陳國軍嗎?”

  “是。”

  “你真的是陳國軍嗎?”

  “對。”

  “你個活王八!”
  “啪咯”一聲,電話挂斷了。我知道這是什么人的小計謀,但是這种計謀确實每次都能收到它預期的效果。我也清楚,打電話的那個男人是許多卑劣的男人中的一個,他甚至沒有勇气站出來當面指著我的鼻子,只是躲在陰暗的角落干看這种卑鄙的勾當。可是,即使這樣,我每每還是會讓小人得志:挂斷這樣的電話以后,我一定會火冒三丈。但又不知向何處發泄。
  劉曉慶剛剛得了“百花獎”.需要參加各种各樣的活動,而每次參加這种活動的時候,都名正言順地和姜某在一起!《春桃》還在拍攝中,在八一厂的攝影棚里,他們可以成雙成對地同出同進,這是名正言順的;《芙蓉鎮》在四處放映,他們作為男女主角一同參加各种各樣的活動,也是名正言順的。而我這個當丈夫的卻似乎失去了這种名正言順。
  電影界里我不乏一些朋友,經常從他們那里听到姜某在他們面前的抱怨,“陳國軍太小气了!”

  哼!我太小气了!如果姜某你將來娶到妻子一一一當然,是一個你愛的妻子的時候,如果別人對你也有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我不知道你還會不會這么大方。
  這种匿名電話時時刻刻地在追著我,當它點燃了我的仇恨的同時,也點燃了我的邏想。

  在我步人藝術殿堂之前,我只是普通一兵。我所有的思維模式,都是軍人的思維模式。軍人的想像也許永遠都是戰斗的想像,我的上級告訴我執行任務,要奪取胜利;我的班長告訴我舉槍瞄准,要瞄准敵人的要害;當我戴上領章、帽徽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一生都要去廝殺、去拼命、去戰火中搏擊。

  不論哪個國家的軍人,都是戰斗者。如果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國家而殺人,那就是正義的殺人者;如果是為了侵略別人的家園而殺人,那就是非正義的殺人者。不管正義与否。對于一個軍人來說,戰斗就是職業,不僅要把自己的身体投入進去,還要把自己所有的智慧都投入進去,那才是一個出色的軍人。
  也許是我多年的軍旅生涯養成的習慣,也許是我的形象思維過于發達了,所以,那种殺人的夢想,或者說是一种渴求,一次又一次地在我的腦子里出現,我甚至能夠体會到那一刻的快感!

  《辭海》對于“血海深仇”這個詞是這樣注解的:血海深仇,乃殺父奪妻之恨。

  盡管時間已經過去了很多年,這個注解可能已經不能囊括這個詞的全部內涵和外延了,但在中國人的文化基因里卻根深蒂固地認可著中國的這些古老信條。
  一個真正的男人,如果他的愛妻被別人奪走了,他卻不想殺了自己的情敵,那可能永遠都是一句謊話。這也是為什么現代社會里依舊存在著情殺的原因。

  我的情緒被仇恨煎熬著,想像著那可能出現的情景,去設計它,甚至用理智去檢驗它,就像一個指揮員,也像一個魔鬼、一只野獸!

  我的腦海里常常會出現這樣的電影畫面:由于照明非常准确,曝光也無懈可擊,所以整個畫面顯得非常清晰。就是在這樣的畫面上,我所想像得到的各种各樣的酷刑都降臨在我的情敵身上。

  我知道,我的這些行為都會触犯法律,警察會從四面八方赶來包圍我。

  我知道,我的行為沒有任何价值,即使能夠掀起什么波瀾,過不了多久也會被人們忘卻。可是,我的行為卻會使那些娶過不貞妻子的丈夫們感到痛快;會使許多可能走向破裂的家庭望而卻步。興許,我的行為還會嚇破那些以破坏他人家庭為快的卑鄙男人們的膽,從而會拯救許許多多的家庭,救助許許多多即將失去父愛或母愛的孩子。是不是這樣這個世界才公平一點?
  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這种想法很可笑,但更多的時候,我沉浸在這樣的遐想里,越發覺得這种复仇是天經地義的。

  我曾經有這樣的想法:把對方約出來,請几個朋友做見證人一一、也是以后的法庭證人,然后,我和他決斗一一一進行肉搏。我對自己有充分的信心。
  擊中要害!一一招制敵!穩!准!很!

  當兵几年,每天都在重复這樣的訓練。我這個被仇恨浸透了的人會在肉搏中得心應手,會使敵人在不喪失戰斗力的情況下惱羞成怒,讓他在那些即將出現在法庭的證人們面前出乖露丑、無地自容。我期望我的侮辱能夠激起他做男人的血性,終于可以怒發沖冠。這個時候,我會給他一把刀。當他把刀舉起來的時候,我想,我已經胜利了。我會任憑他用刀把我刺傷,在所有證人都對這個場面感到触目惊心之時,我會用盡我所有的力气,向他發出最后一擊。
  我知道,當這些行為實施之后,我會被送上法庭,那么我會請做證人的那些朋友們為我出庭作證,如果判得好,我是正當防衛,但是也不能排除這种可能:我的妻于站在他的一邊,動用她所有的關系和精力去為他奔走。于是,我也許會被判處故意傷人罪或過失殺人罪,這樣,我就會被送進監獄,可能要被判上十到十五年。
  這十五年,會占据我人生最美好的時光!
  我還特意去打听過,像我這樣的重罪犯,在監獄里可不可以看書?可不可以寫東西?
  回答是:如果表現良好,是可以爭取的。
  好!那我就用這十五年拼命地讀書、拼命地寫作。
  我曾經多次籌划過這個正當防衛的計划,可是,有一次我把它告訴一個朋友的時候,他禁不住笑了,“憑我和姜某一起在大學呆了四年,我知道,他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他是絕對不會和你決斗的!

  他的話使我愣住了:如果他謝絕了我,那我的這一系列計划又如何實施呢?

  他的同學遠比我要了解他,而且,就我跟他的接触,我也能感覺到:他根本就不是我想像的那种人,他那只在女人面前表現出來的勇敢使他不可能像一個男人一樣站在我的對面來和我決斗。

  事情過去了許多年,我再講出當時的感受只是想把那時真實的我呈現給大家。凡是真實的東西部有存在的价值,只不過在敘述之余,仍為那种仇恨感覺有點慚愧,更增加了不屑一顧的感仇太不值了!這世上有多少美好的事情要去做,我禁不住又一次為我的狹隘感到尷尬。那陣風,那陣雨,都已經离我太遠了,雖說是万水千山總是情,但未來的彩虹一定會更絢麗!
  為了這本書,我還要把記憶再翻回來……
  我把當時的心境寫出來,千万不要給大家一個錯覺——那時我真的生活在一种癲狂的狀態。實際上,生活中許多事情還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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