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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大哥



  往哈爾濱,我遇到了赫赫有名的金鐵林。

  說起來也是緣分,我第一次注意到他還是在我和劉曉慶相好的時候,那時因為劉曉慶錄了一個《原野》的磁帶,于是很多香港的朋友鼓勵她朝這方響發展,建議她跟金鐵林教授學習聲樂…當劉曉慶把這個建議告訴我的時候,我開始記住了這個名字。后來,他教的一些學生陸續成為著名的歌手,他的名字也漸漸響了起來。
  也許是同病相怜,外面的滿城風雨使金鐵林對我注意起來;而處于苦難折磨中的我也非常希望能受到名人的指點,這使我也格外地注意這位老人哥,于是,在哈爾濱的日子里,我開始主動和他接近。

  鐵林确實像一個大哥哥,我們共同的遭遇使我們之間省去了許多客套,我也沒有必要再詳述我的心情,一切就都能心領神會了,他帶我去玩,不停他說一些笑話,希望我能快活起來。他對我說,無論是幸福還是痛苦,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漠,一個男人要有寬廣的胸怀,要相信世界上總有善良,總有道義存在那個時候,他就像一個老大哥,領著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弟弟,到處拜訪親朋好友,我知道,他是想用人間最淳朴的友情來驅散我心頭的陰霉。
  那些不平靜的夜晚,我們坐在那里,看著燈紅酒綠里那歡樂的人們,他總是回頭寬厚地拍拍我的肩膀,用那深情的微笑和我溝通。他要說的和我想說的都盡在不言中了。借著他的鼓勵,我努力想從那感情的泥潭里脫身中一一一台上的年輕人在聲嘶力竭地唱著:“我是一只來自北方的狼……”
  在歌聲中,我仿佛也咬緊了冷冷的牙,不為別的,只為了傳說中人類美麗的情感……
  后來,我們成了好朋友。我時常會去他那里找他,談一談自己的心情,听听他的教導。而每一次,這樣的談話都會使我有所收獲,重新振作起來。

  鐵林他后來的際遇,上印證了那句話:他有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妻子,又有了一個又聰明又漂亮的儿子……老天有眼。
  在厂門口,她特意轉過頭來看看我,路燈照著她的臉,臉上反著柔和的光,她歎了口气,“我們這么甜蜜的一對,怎么會离婚呢?”
  晚上,回到家里,接到了老巴的電話,是來證實劉曉慶告訴他的關于我們協議离婚的消息的。我告訴他事情是真的,還和他約了個時間想把律師請來辦一個手續。

  放下電話,突然響起了敲門聲。一開門,我的大哥哥站在門外,他笑著對我說:“你看誰來了?”
  我伸出頭一看,樓梯上站著一個人一一我的儿子。
  儿子靠在牆上,十分生疏地看著我。

  一下子,我覺得很難過,我知道他個性里的這种矜持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原本,他是一個像野馬一樣愛跑愛鬧的瘋小子。
  我三步并作兩步地跑過去,一把把儿子摟在怀里,我的淚水止不住奔涌出來。也許,儿子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男人的眼淚,他依舊呆呆的,始終盯著我的臉。

  “好了,好了。”大哥哥拉著我的手,我緊緊地抱著儿子進了家門。

  也許是因為血緣的關系,雖然好几年沒見,但儿子很快就和我親密起來,他乖乖地靠在我身邊,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在我寫這本書之前,曾經征求過儿子的意見,因為我想他看到自己的父親曾經這樣地愛過一個別的女人,可能會傷心。可是,儿子還是答應了我,雖然他并不知道他的允許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一些東西。

  我跟他說,書出來了你不要看,他也答應了。也許,等他到了懂得什么是愛的年紀再打開這本書,恐怕對他更好一點。
  看著儿子,我也一直沉默著,他,現在我身邊只有他了,可是,我拿什么來養活他呢?我几乎已經一文不名了。不!不會這樣的!

  那時,我仍舊不相信劉曉慶真的會不把那原本屬于我的錢給我。她是一個聰明、善良的女人,又那么善解人意,她一定會考慮到我的窘迫,考慮到我還有儿子需要撫養,因此,她也一定會在最后的關頭表現她的大度的。對于這一點,我那時絲毫沒有怀疑。
  劉曉慶也在催巴經理,巴經理也就迅速地跟街道辦事處打了招呼。那邊也同意在半個月之內就把事情辦妥,但總要給他們一點時間走個過場。因為,牽扯到財產問題,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要請一個律師,這件事也由老巴一手包辦了。
  約好的那一天,劉曉慶開車來接我。因為在電話里我告訴她大哥來了,而且赫赫也在我這里,所以,她特意買了些東西拿上來。和大哥見面的時候,她表現得依然像一家人一樣,根本沒有提我們离婚的事情,我的哥哥自然也不好問。

  劉曉慶還特意跑到屋里去看赫赫,因為她實際上是赫赫的繼母,雖然我們并不生活在一起,但這种關系卻是客觀存在的。劉曉慶和我談戀愛的時候,就曾經面臨過這個問題,可是現在,這已經是她最后一次以繼母的身份來見我的儿子了。

  她笑眯眯地問我的儿子:“你知道這是誰的家嗎?”

  儿子從來沒見過這個女人,也不知道她和我的關系,自然也不知道劉曉慶這樣問話的含義,所以,他一個奔儿也沒打,干脆他說:“這是我爸爸的家。”
  儿子真棒!

  劉曉慶一臉的失望,因為她并沒有听到她所希望的那句:“這是爸爸和阿姨的家。”也就是說,在我儿子的心目中,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繼母的身份,現在,即使是這种沒有實際意義的繼母,她也不可能再當了。

  劉曉慶站起來和哥哥道了別,我們一起离開了家。

  這是劉曉慶最后一次以妻子的身份到家里來。

  那天,在老巴家里,他一大早從郊區接來的律師拿出兩張鉛印的表格給我們倆填,說是例行公事。

  那張表上除了姓名、年齡等一系列欄目之外,還有“家庭財產”這一格,當時雖然我已經答應劉曉慶一文不取了,但還是想著看她先填什么,于是,我借口只有一支筆,執意讓劉曉慶先填。

  劉曉慶二話沒說,拿起筆就填了起來。在填到“家庭財產…那一格時,她連想都沒想就寫下了:男方放棄一切財產。
  哼、我也沒說什么、接過筆后飛快地填了起來,到那一格時,也是沒有多想,寫下了“同意女方要求”的字樣。雖然心里并不樂意,可這個面子還是要撐的。況且,即使在那一刻,我也沒有想過劉曉慶真的會絕情到把我的錢也要拿走。

  填完表,劉曉慶充滿感激地對我說:“國軍,你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這句話還引起了坐在一邊的一紅的不滿,“他是對你最好的人,那我是什么?”看來,妹妹并沒有理解姐姐的意思,居然在那里和我爭寵呢!
  那一天,我們在老巴家吃的飯,還錄了像。劉曉慶很聰明,把那個錄像帶拿走了,因為在里面,我們倆表現得依然像戀人一樣,她害怕這樣的帶子將來流出去會對她不利。

  飯后,老巴拉著大家打麻將,我因為不喜歡這些,就一個人呆在小房間里。呆了一會,也覺得有些悶,就出來想看看他們。

  當我走到那個房間門前的時候,突然听到里面傳來了老巴的聲音,“劉曉慶;你這樣是不是有些過分,國軍自己把所有的東西都放棄了,但你要為他想一想,國軍也要活。”
  劉曉慶用一种我很陌生的像市場上的人們在談論价格的語气說:“怎么能說沒給他留錢呢?家里的冰箱、電視机我都沒有搬走啊?還有房子,我會讓他去住。怎么能說一分錢沒給他呢?”她的口气里透著對巴經理的不滿,仿佛她的所作所為都是天經地義的。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看來,我的慷慨大度并沒有使劉曉慶覺得,我的行為是那樣富于犧牲精神,沒有半點庸俗;這种專門利人的行為,并沒有使她產生感激之情,反而使她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劉曉慶,你不知我呀!我是看在我們那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上才不愿意做出使你有一點不快的事情,可你井沒有領我的情,卻在那里覺得我仍然占了許許多多的便宜。

  過了這么多年之后再去看這件事,發現會有許多不同的感受。也可能劉曉慶的那些活不過是在巴經理面前強詞奪理地保全自己的面子:也可能,這真是她當時的想法。這也正像當她成為億万富姐之后對朋友說過的“你們告訴國軍,我會管他”一樣,都是“她的真話”,只是這种真話對她來說,是可以隨隨便便說出口而轉眼又忘掉的。
  劉曉慶就是這樣一個人,如果她是真買的話,那么也是她的截然相反的兩個不同側面的真實。

  時間不早了,我和劉曉慶該回家了。在從巴經理家到酒仙橋的路上,劉曉慶讓她的妹妹拿出兩万塊錢給我。可是,我沒有要。我既然已經放棄財產了,要這兩万塊錢又算什么?劉曉慶和她妹妹看我這個樣子,又把錢收了回去。
  劉曉慶和我一同回家拿她父親沒有拿走的輪椅,可是,當我回到家打開家門的時候,卻出現了一個令人惊訝的場面。“那仿佛是一個被國民党搜查過的地下交通站,東西被扔得滿地都是,亂得一塌糊涂。
  我的家被盜了!
  一九八八年一定是我一生中最背運的一年。在那一年里,我的父親去世了,妻子离開了我,我的家被人家背著我分了,而且,就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家庭財產被盜的事情也發生了。只是,那些竊賊來晚了一步,我的家早被小姚領著人搬得差不多了,所以大概那些小偷們也很敗興吧。
  對于我家的被盜,劉曉慶也不知所措,她把事情托付給老巴和我,就領著妹妹离開了。“我連忙找來警察,清點家里的東西,尋找竊賊落下的痕跡。警察們對劉曉慶家被盜也很感興趣,忙忙碌碌地工作著。
  值得慶幸的是,在床底下的一個箱子里,我的許多東西還沒有被小偷發現,那里有上千枚宋朝的古錢,其中有几百枚是稀世珍寶,還有六把燕大刀、一化、秦半兩等等,甚至還有不少石斧、彩陶……

  我慶幸這些東西沒有丟,還拿出來給周圍的人高興地看著,然后依然傻乎乎地把這些東西包好了放回原處。我以為身邊都是值得信任的人,可是,第二大當我再回家的時候,發現這些古錢也不見了蹤影,看來,竊賊的消息的确靈通,家又第二次被盜了。

  丟了就是丟了,破財免災。事已至此,我還能說什么呢?我時常會用這樣的后來安慰自己,我也知道,自打阿Q死了以后,還留下許許多多的子孫,我可能就是其中較為出色的一個。

  這些都是小事,我已經簽了字,再過十五天,我和劉曉慶的离婚就生效了。

  劉曉慶到法院撤了訴,法院也讓我過去把起訴和撤訴的文件拿回來。記得那次,法院的一個同志間我,“接下來你想怎么辦呢?怎么處理家庭生活問題?

  因為都是男人,我不想在他面前丟面于,所以大言不慚他說:“過節我到蛇口,在家里跟老人們談得清清楚楚,劉曉慶想怎么做是不可以的,她得老老實實地回未做我的媳婦。”其實這里面透著一种無賴的意思,好像我要去要挾劉曉慶,讓她回心轉意。

  這只不過是一些贖面子的話,但他興許當真了,把這些話俺給了劉曉慶,所以又引出了后來的故事。
  接連發生的事情,确實使我高興不起來。喪失原則的綏靖政策、几乎是拱手相讓的大方并沒有使劉曉慶理解,這一點也使我耿耿于怀。我有些后悔,這是實活,我沒有庸洒到底,我把許多朋友都找到身邊,和他們商量,听他們嘴里說出那些我心里一直在想的話:如果她真像你想的那樣,領了你的情,那她怎么一分錢也不留給你呢?如果說她侍你很公平的話,又怎么會利用你一時的气活而讓你把全部家庭財產都放棄了呢?她為什么在自己先寫的時候連奔儿都沒打就先把家庭財產這一格填好了呢?國軍你又受騙了。你真是個大傻瓜!

  其實這种受騙的感覺在填表的時候我就有了,只是男人說話要落地生根,既然我答應了人家,我就一定要做到。
  可是,我即使不想讓別人理解,也希望劉曉慶的父母能知道我的所作所為。春節就要到了,我要去蛇口,跟劉曉慶的父親。母親和外婆把這件事講清楚,然后再慌洒地离開。
  其實,我在很多地方一直像一個孩子,做了什么事情總希望表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來我在這方面一直沒有長大。

  于是,我托老巴找到律師,對他說,把我和劉曉慶离婚的事先放一放,等我春節從蛇口回來以后再談,可以嗎?
  律師說可以…
  其實我并不是不想辦這件事,只是想把它推后十几天,等我跟老人們表完功之后再辦。可是,我剛到家,就接到了劉曉慶的電話,還沒容我說話,那邊就叫開了,叫得很難听,而且根本不容我插嘴解釋,她就把電話挂了。她認為,協議离婚是我設計的一個圈套,讓她上當撤訴……反正不是約好去蛇口過春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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