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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公主西域和親


  這里講的是漢代細君与解憂兩位公主到西域烏孫國和親的事。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這都是唐代送別詩中的千古絕唱。西域就是指陽關、玉們關以西的廣大地區,在漢唐時代人們的概念中,一出這兩個關,就算是置身异國,塞外荒涼,再加上古代交通工具不發達,一旦分离就成永訣,這一份离別感情自然融入詩中,感人肺腑。
  自從漢高祖在對匈奴作戰中遭逢“白登之圍”,深知步兵車戰難以匹敵飄忽來去的騎兵部隊,接受了婁敬的建議,實行“和親政策”,從而揭開中央政權与周邊民族關系新的一頁。
  到漢武帝時,騎兵已訓練成功,于是數度開塞擊胡,特別是經衛青、霍去病的打擊,匈奴從此遠颶漠北。為了取得徹底的胜利,漢武帝采取大包圍的迂回態勢、積极打通西域,實施遠交近攻的策略,武力与怀柔雙管齊下,聯合西域各國夾擊匈奴。勢力強大的烏孫,就成了主要爭取的對象。
  原先烏孫國世居在祁連山附近,后被匈奴赶到今新疆溫宿、伊宁一帶,一向与匈奴算是世仇大國,漢武帝派張春第二次出使烏孫,表示愿遣公主下嫁,結為兄弟之邦,共制匈奴。
  漢武帝元封六年,以江都王劉達的女儿細君為公主,下嫁烏孫國王。
  烏孫國王知道漢武帝愛馬若渴,就獻上駿馬千匹作為聘禮;漢武帝也賜予丰厚的奩裝,包括隨從人馬,宦官侍婢數百人,一路吹吹打打,浩浩蕩蕩地將細君送到九千里外的烏孫國。
  細君出生在王侯世家,容貌美麗,气質高貴,烏孫國王喜出望。外,也喜歡由長安而來的嬪從,立即封細君為右夫人。
  有右夫人就必有左夫人,左夫人是一位匈奴公主,就在漢武帝拉攏烏孫的同時,匈奴也在极力拉攏烏孫。
  自幼長在深閨、錦衣玉食的細君自然比不上匈奴公主對塞外生活的适應,匈奴公主馬上來,馬上去,挽弓射雕,馳騁草原,一下子便習慣了烏孫國的生活模式,相比之下,細君真是如坐針氈,度日如年,不由得把滿腔的愁緒化成一首悲歌,整天就抱著琵琶彈唱,說不盡那怨恨之情。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遠托异國兮烏孫王;穹廬為室兮旗為牆,以肉為食兮酪為漿;居常思土兮心內傷,愿為黃鶴兮歸故鄉。”
  當這歌輾轉傳到漢武帝的耳中時,這位百代之帝王也不禁為之潸然下淚,于是派遣專使、饋贈許多珠寶錦繡,以安慰細君公主的寂寥,然而這黃金千兩,又怎能填補細君公主的落寞与空虛。
  兩年后,老烏孫王一病不起,他的儿子早已死去,于是孫子岑陽繼承王位,按照習俗也繼承了祖父的妻妾。這在大漢王朝被認為是禽獸般的行為,匈奴及西域等變夷之邦,卻視為理所當然的傳統。細君公主自然不肯接受,于是派人上書漢武帝,不料得到的答覆卻是:“在其國,從其俗,我欲与烏孫共滅匈奴,只有委屈你了。”細君既然得不到漢廷的支持,只得含悲忍辱再嫁岑陬,天天以淚洗面,內心愴痛不已,勉強支持了三年,為岑陬生下一女,卻終于因為產后失調,加上惡劣的心情始終無法恢复正常,不久之后就憂傷而死。
  細君死后,岑陬再向漢廷求婚,漢武帝選派楚王劉成的女儿解憂,仍以公主的身份嫁給岑陬。這個解憂公主与細君是完全不同的兩种類型,丰腴健美,生性爽朗,嬌姻中含蘊著濃郁的英挺气慨,忠君愛國的觀念很深,對政治的興趣也十分濃厚,朝廷的“和親政策”,她更有相當程度的理解,因此,產然是抱著一种大將軍出征一般的心情,踏上征途,在另一個戰場上為國效命。
  岑陬同樣擁有大漢公主与匈奴公主,几年下來,解憂無所出,匈奴公主卻生下一子;取名泥靡,后來岑陬突然暴斃,因為泥靡還小,王位就由岑陬的族弟翁歸廉繼承,這人痴肥不堪,烏孫人都跟稱他為“肥王”。
  按照習俗,肥王也接受了解憂和匈奴公主,大約是性情相投的緣故,解憂与肥王恩愛异常,接二連三地生下了貴靡、万年、大樂三位王子,肥王對解憂關怀備至,言听計從,從而也拉近了漢廷与烏孫國的密切關系,雙方信使往還,不絕于途。那邊被冷落的匈奴公主不斷向娘家告狀,激怒了匈奴單于出面干涉,雙方鬧得很不愉快,以至于大有一触即發而訴諸戰爭的態勢。
  隨同解憂遠嫁烏孫的蜂女馮嫽,也是一位知書達禮,明敏爽朗的女子,兼有特殊的語言才能,解憂待她如姐妹,到了烏孫國后為她物色到一個乘龍快婿,嫁給位高權重的右將軍為妻,這樣解憂与馮妹在王庭內外連成犄角之勢,對烏孫國的政治等事,都產生深遠的影響。
  漢宣帝本始三年,匈奴單于終于發兵威脅烏孫國,大言不慚地要烏孫國王獻出解憂公主,并和漢廷斷絕一切關系。面對匈奴人的欺凌与勒索,肥王与解憂大為震怒,火速遣使邀請漢廷出兵,分進合擊,對付匈奴。當時漢廷由大將軍霍光獨攬朝政,立即派兵分五路進擊,又派人到烏孫監督作戰。
  匈奴人听說漢軍分五路出擊,當年衛青、霍去病的神勇,使他們几乎全軍覆滅的往事記憶猶新,不敢和漢軍正面作戰,一路向西北逃竄,烏孫國的軍隊正好以逸待勞,攔腰截擊,匈奴人迅速敗下陣來,死亡四万人,損失牛馬羊及駱駝七十余万頭,從此一蹶不振,漢代北方邊疆得到了一個較長時期的平靜。
  漢廷与烏孫國通過這次軍事合作,雙方關系更加水乳交融,解憂在烏孫國的地位如日中天,就連她的婢女馮嫽也被稱作馮夫人,活躍在王公大臣之間,受盡禮遇尊敬,而且還代表漢廷,錦車持節,宣撫西域各國。
  人算總不如天算。可惜肥王不久之后一病不起,王位歸還了岑陬的儿子泥靡,也就是匈奴公主的骨肉,于是解憂的勢力,烏孫的強盛,漢廷与烏孫的大好關系、一夜之間付諸東流。
  泥靡自幼飽嘗冷漠滋味,如今當了國王,施展出倒行逆施、暴虐無道的手段,弄得雞犬不宁,怨聲載道,大家都稱他“狂王”。“解憂公主依照烏孫的習俗,無可奈何地第三度再嫁給狂王,并為他還生了一個儿子叫鴟靡;兩人感情不睦,國內反對狂王的聲浪此起彼落,不久之后,狂王把肥王的一個儿子殺死,烏孫國就此陷入動蕩不安的局面之中。
  漢廷派遣常惠等人率兵前往烏孫國進行軍事干預,并利用馮夫人能言善辯的口才,以及她對烏孫國內部情形的了解,多方疏通,說服各方派系,揭穿匈奴人的挑拔詭計,使烏孫接受漢廷的安排,解憂与肥王所生的大儿子貴靡為大國王,統治六万戶,封匈奴公主所生的烏就奢為小國王,統治四万戶。雙方分而治之,暫且相安無事。
  時光荏苒,又是若干年過去了,解憂所生的長子貴靡和幼子邸靡相繼病死,烏孫國人都歸附匈奴公主所生的烏就奢,再加上漢朝已大不如從前,解憂的處境也不复當年。
  打從漢武帝太初年間,解憂意气風發踏上征途,到如今漢宣帝甘露初年,她在西域已經生活了五十多年,當年是粉白玉嫩的及笄少女,此時已是雞皮鶴發的老太婆。
  感時傷逝,一陣陣蕭索蒼茫的情緒襲上心頭,解憂自認已經奉獻了自己的青春美貌与心力智慧,為國家的前途作了最大的犧牲,如今在遠隔千里的异域經歷了四朝三嫁,受盡委屈,于是上書表示“年老思故鄉,愿得骸骨歸漢地。”情詞哀切,漢宣帝為之動容,于是派人把她接回來。
  紅顏出國,白發歸來,解憂在去國五十多年后,偕同兩位孫儿回到長安,物是人非,感慨不已,漢宣帝賜給她田宅奴婢,奉獻之儀如公主,以酬勞她為國犧牲的堅苦卓絕精神。
  歷史是一條曲折迂回的道路,有時需要鐵血男儿喋血疆場,有時也需要紅粉佳人在另一個戰場上扭轉局勢,英雄的鮮血与美人的熱淚,寫成了千古青史。漢代對抗匈奴的過程中,大將衛青、霍去病,飛將軍李廣、程不識的事情至今廣為傳誦;信使張騫、蘇武、班超的事跡令人贊歎不已。我們也應記住,在這過程中也飽含女人的血淚和血汗,她們也有著不可磨滅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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