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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良家族產業的由來,起源于乃父張作霖。 張氏家族真正置辦起一些財產,是在1903年張作霖受到清廷的招撫,成了新民府巡防營的管帶以后。張作霖一面在新民府掌管軍隊,一面暗中大肆經營自家的商業。几年之間,經張作霖所經營的三种商業赺即油坊、典當、糧棧𨪜已初具規模。 1920年,張作霖手中的資財產業數目已非常可觀,特別是以大小商號為來錢之道,私人收入達到月進巨銀的程度。就在這一年春天,張作霖在黑龍江的泰來縣又購得新地400公頃,与日本財團首腦大倉喜八郎合資開辦了一家中日興發公司,主要經營東北的糧食和土特產等。此項經營在1928年張作霖死去以后,張學良因為對日本的義憤,下令抽回所有張家股份,決然中止与這家合資公司的合作。少帥宁可放棄家族收入,也決不与日本商人合作,此事受到東北各界人士的贊許。 張學良于1928年秋天子承父業以后,由于其性格使然,与乃父的斂財嗜好不同,他注重的是東北財政之盈虧,而決不計較私產的有無。 張學良那時的經濟收入主要依靠每年東三省保安總司令應得的薪俸供給,以及父親生前留下來的資產。他本人在位主政期間,從不肯以權力來謀取張氏家族的私利。非但如此,甚至連父親從前留給他的一些商產實業,他也疏于管理,一些房地產也被他丟在腦后。1945年抗戰胜利之后,在北平的一批張學良舊部、朋友,鑒于張氏遺產在日降后無人接收的現況,決定由彭相庭出面給在南京的宋子文寫信,請求由宋出面向蔣介石懇請發還張學良。很快就得到了蔣氏的首肯。1946年2月,彭相庭托東北元老莫德惠親往張學良當時的幽禁地——貴州息烽,轉達歸還北平財業的意思。當時,張學良已被蔣介石幽禁了將近10年,對外界所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自然,這位一生視金錢与財產為身外之物的愛國將軍,對于在北平的產業更是視若等閒。但是,張學良對于朋友們的盛情隆意也不能輕易拂逆。于是,他在息烽幽禁地執筆給當時正在西安居住的胞姐張冠英赺另一名首芳𨪜寫了一封家書。從中不難看出張學良對自己家族產業的態度。該信稱:首芳大姐:……關于財產清理委員會的事,現在詳細說明一點:這件事是平津的前輩朋友們,承他們的好意發起的,亦曾向最高當局申明,由彭相庭、欒貴田、胡若愚給我來信,問我可否辦和如何辦。我已回信給他們……組織一個委員會,選定几個人与此事有關或辦事方便的故舊為委員。并已指定宋子文、張輔帥為最后負責有決定權之人。宋是我的最好朋友,張赺張作相——引者注𨪜為咱們的父執輩。以宋為委員長,并且授予全權處理。另設一些列席委員,指定了家人和几個親戚,您也是列席委員之一。 陝西的房地產業蒙您勞神,我要說明的:咸陽和平涼城外有一塊地是我私人的,現在請您也不必查詢。平涼的地,那不是我的私產,那是我准備給東北流亡關內的眷屬住宅和生產的,如同西安城外的村子一樣,那錢也不是公款,也不是我的私產。 財產多少,在何處,我是弄不十分清楚的。除了爸爸給留下來的,我自己買的房子地,或者股票等等,不是為了好玩,就是為了幫朋友忙。我從來不十分注意它們的。我向來抱著“楚弓楚得”的原則,我希望您也是這樣。咱們不會餓死的,就是餓死亦是應該了,“暴民暴物”,也不曉得做過多少罪孽事,“披發冠纓”為義,吾愿為之。如果因為錢財事,和人爭長爭短,那,我是不肯做的。 儿孫自有儿孫福,莫為儿孫做馬牛。我現在想起了張江陵的一首詩,錄于您,您看多么大气鸎“千里捎書為一牆,讓他几尺又何妨,万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人當如此。累累瑣瑣,寫得太多,我不寫了,紙已滿了鸎附去相片一張。 弟良手奏 五月三十日 張學良在沈陽和北平期間,非但不注重私人斂財,而且還不時用自己家中的錢款接濟民眾,如捐款建筑同澤中學、新民小學和投資東北大學的擴建等。一次東北大學一名赴美國參加奧運會的普通運動員因為沒有路費,張學良也要捐款。到西安后,他用私人的錢款為逃亡在外的東北大學代為購買地皮,以建立臨時校舍。 至于張學良的個人花費,最大的開支似乎就是收藏古今字畫。這是他唯一肯于花錢的地方,而且如果真的發現了散失在民間的古畫國寶真跡,他甚至不惜重金,加以收買。除此之外,他几乎對金錢沒有太大的興趣。 1936年底“西安事變”發生后,張學良失去自由。一直到1959年他由基隆囚禁地回到台北市,在市郊北投的复興三路上自己花錢修建了一座二層的普通小樓。這是他在台灣居住几十年間唯一的一處住宅,也是他在台灣的唯一私產。這所房產張學良從1960年起一直住到1992年。1994年張學良決定于美國夏威夷作長久定居以后,是年由他的侄女張閭芝女士將舊宅代為轉賣。 60年代張學良以上將軍銜退役時,本來應得一筆巨額退休金,可是卻被軍統當局無理扣發。但是,張學良的身邊仍然帶有一些他視若比生命還珍貴的書籍和古代字畫等等,其中大部分系張學良万里迢迢帶到台灣的,這些書籍中包括歷史、宗教、美術、哲學各類。還有一些日本學者研究乃父張作霖的著作,尤其是張學良對中國歷史、特別是《明史》和王陽明哲學研究的成果、心得筆記、野史搜集之類,价值十分珍貴。藏書中明朝思想家王陽明和黃宗羲的著作為數最丰,都是當今罕見的孤本。 以上這些彌足珍貴的財產,都在1993年張學良即將第二次赴美前夕,以他個人的名義,無償捐獻給台灣東海大學圖書館,約計2000冊之多。 1994年4月張學良委托在台灣的侄女張閭芝,代他將保留在台北舊宅里的一批收藏品,到索思比文物拍賣會上進行公開拍賣。這是張學良幽居半個世紀以后,首次對自己的多年隨身藏品進行公開處理。他的收藏中包括收藏歷史達70年之久的歷朝歷代著名畫師謝元、吳道子、徐渭、鄭板橋等諸多名家的絹本手卷真跡。 張學良在夏威夷海濱定居以后,他的身邊仍然保存有一些珍貴的藏品。這是他一生中最喜愛的收藏,即便到了美國有許多地方急需用錢,他也沒有舍得賣掉。1995年當張學良在夏威夷接受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對他進行的“口述歷史”采訪期間,獲悉該校有為張學良与趙一荻女士開設一處“書齋”式展館的計划時,經過慎重的考慮,他決定將帶在身邊的最后一批收藏品,也無償地捐獻給哥倫比亞大學,作為開辦展覽館用。 這些收藏品多為張學良幽禁期間所讀閱的《明史》各种珍貴孤本、善本;他在貴州陽明洞時期所寫的許多學習《明史》的心得筆記,對所搜集到的《明代野史》進行加工整理的文稿;國民党一些軍政要人給張學良的親筆信函;張群、張大千、王新衡、何世禮等在台密友之間互贈的詩詞書畫、家書;收藏的古今名家印章;張學良各歷史時期的珍貴照片冊等等。 趙一荻女士的各种珍藏有:照片集;她協助張學良在貴州幽禁時期整理的《明史》文稿;她代為搜集的《明代野史》手稿;1959年以后信仰基督教所寫的《好消息》、《大使命》、《新生命》和《真自由》等宗教著作的手稿,以及近年來代替張學良給國內友人執筆寫成的文電手稿,等等。至此張學良身邊最后一批私人藏品也不再屬于他個人所有。 現在,張學良伉儷居住在夏威夷海濱附近的希爾頓大酒店的15層。他們在那里花錢租用了一室一廳作為住宅。需要接見國內來訪的客人時,他們的小廳里也顯得擁擠,只好臨時借用這家大酒店的樓下大廳。 晚年的張學良更把金錢看作身外之物。1995年1月28日張學良曾寫下一首言志之詩:“白發催人老,虛名誤人深。主恩天高厚,富貴如浮云。”張學良用他的詩句來表達他坦蕩的情怀,恰是“富貴如浮云” 摘自《縱橫》2000年第6期 竇應泰 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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