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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扭轉乾坤


      “輕步”不輕多鏖戰,“增壓”再把頑敵殲;
       乘胜追擊上千里,德軍慘敗乾坤轉。

  阿拉姆哈勒法戰役的胜利,猶如一針興奮劑,使第8集團軍的士气空前高漲。9月7日,戰斗剛剛結束,蒙哥馬利便總結出那次作戰的經驗教訓,一共10條。9月10日,蒙哥馬利向整個集團軍發布訓練指示——第8集團軍第一號訓練備忘錄,并且親自監督所轄3個軍進行訓練。9月14日,蒙哥馬利制定出代號為“輕步”的阿拉曼戰役計划。

  這個計划准備同時進攻敵人的兩翼。由利斯指揮的第30軍在北面主攻,在敵防線与布雷地帶打開兩條走廊。由拉姆斯登指揮的第10軍通過這些走廊后,在敵供應線兩側的重要地帶布下陣地,准備消滅隆美爾的裝甲部隊。在南面由霍羅克斯指揮的第13軍將攻入敵陣地,与第7裝甲師聯合行動,把敵裝甲部隊吸引過來。這將有助于第10軍在北方展開攻擊。第13軍不應遭受嚴重傷亡,特別是第7裝甲師必須保持“完好”,以便在完成向內陸突進之后進行机動作戰。蒙哥馬利既不計划在左翼進攻,也不准備在右翼進攻,而准備在中央偏右處突破。這樣,部隊打進去之后,便可根据情況,朝最有利的方向(向左或者向右)發展戰果。蒙哥馬利的計划沒有得到總司令部參謀班子的普遍贊同,因此他們向德·甘岡施加壓力,要他讓蒙哥馬利改變主意。但總司令亞歷山大卻沒有反對蒙哥馬利的計划。

  9月17日丘吉爾拍電報給亞歷山大,要求第8集團軍提前發動攻勢。于是,亞歷山大帶著丘吉爾的電報來到第8集團軍司令部,對蒙哥馬利說:“首相要求你一定在9月進攻。”蒙哥馬利回答說:“我不能在9月進攻,若讓我在10月進攻,我一定會打胜仗。”有關這件事,蒙哥馬利在其《回憶錄》中寫道:

  “在我到達時,我曾對第8集團軍的官兵許了愿,在沒有作好准備之前我不會發動進攻。從目前情況看,要到10月才能准備就緒。月圓期是10月24日,我認為應在10月23日夜間發動進攻,并報告了亞歷山大。白廳當即复電。亞歷山大接到首相的電報說,進攻必須在9月發起,以配合俄國人的某些攻勢以及盟軍于11月初在北非海岸西端的登陸(‘火炬’戰役)。亞歷山大前來看我,商量怎么答复。我說如在9月份進攻,我們各項准備來不及,攻了也要失敗;如果延至10月,我保證可獲全胜。我認為9月動手簡直是發瘋。難道真要照辦嗎?亞歷山大一如往昔,全心全意地支持我,因此,就照我所要求的那樣答复了白廳。我曾私下告訴亞歷山大,由于我對官兵們許諾過,因而拒絕在9月發動進攻;假如白廳命令我在9月行動,那么就讓他們叫別人來干好了。阿拉姆哈勒法山戰役之后,我的身价提高了。此后就再也沒有听到9月發動進攻的事了。”

  蒙哥馬利挫敗了首相的干扰,從而獲得了必要的時間來解決訓練和重新編組這兩個棘手的問題。之所以需要訓練是因為未經過訓練的第44師又在一次戰斗中遭到了慘重損失。該師的131旅在9月29日夜間對穆納西洼地進行第二次襲擊時,一個營遭受重大傷亡。原因是由于缺乏經驗而忽視沙漠戰規律。該師的兩個旅由于遭到失敗和損失已經被解散了,而第3個旅,即133旅,則被調去為第10軍組建一個車載步兵旅。該旅不得本學習沙漠戰的必需知識,同時又要學習在裝甲師中充當步兵所需要的新技術。因此,第44師是最不幸的。

  另一個新步兵師是第51高地師,它的運气較好。它擁有自己的訓練場,進行過好几次演習,還把所屬各師配屬給北面的澳大利亞師,以使后者每周能抽出一個旅來進行緊張的訓練。

  在第7裝甲師里,第4輕裝甲旅在10月18日以前擔負著作戰任務,不能進行訓練;但第22旅承擔的任務要少一些,因而進行了三次演習。

  在第10軍里,由于新裝備到達緩慢而進一步加劇了訓練的困難。圖卜魯格陷落后,羅斯福慷慨提供的300輛“謝爾曼”式坦克實際上在9月份已經運抵尼羅河三角洲,但由于某些原因,卻遲遲不能裝備部隊。

  鑒于隆美爾防御工事的性質,訓練大綱中最重要的訓練項目是掃雷分隊的訓練。這种訓練是在第8集團軍工程指揮官基希准將的監督下進行的。他挑選英國陸軍工兵第3連連長彼得·穆爾少校來負責訓練工作。

  基希搜集了資深的軍官們對掃雷的看法,然后把這些看法告訴了穆爾并指示說:“我肯定地認為,我們應當進行一次掃雷訓練,正像我們進行火炮的裝彈和發射訓練一樣。去吧,一星期后再帶著你的建議來找我。當你制定出你的訓練計划,并由我批准后,你就可以成立第8集團軍掃雷學校了。”在穆爾和后來的新西蘭人柯里少校的領導下,這個掃雷學校制訂出了一套訓練方法,并且在10月23日以前訓練出56組掃雷人員。

  他們還制造了一些机械工具來幫助工兵執行孤獨而危險的掃雷任務。有20多輛“馬蒂爾達”坦克被改成了掃雷裝置,這种掃雷裝置在向前運動時能夠用它的旋轉軸上的旋轉鏈條鞭打前面的土地。這种被人叫做“蝎子”的掃雷裝置主要供第7裝甲師在南面進行佯攻時使用,但它們實際上沒有起什么作用。不過這是野戰條件下對掃雷裝置的一种极有价值的試驗。后來,這种裝置在英國作了進一步的發展与改進,在諾曼底登陸戰役和以后的戰斗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在阿拉曼戰役中,用處較大的是發給3個軍的500個地雷探測器,用這种探測器探測地雷比用傳統的手戳法探測地雷速度更快,因而也更安全。在這次戰役中,為了在布雷區開辟通路,給掃雷工兵發了長達120英里的標示帶和88775盞燈。

  蒙哥馬利密切地注視著部隊的訓練情況,感到盡管訓練正在盡快地進行著,但部隊的訓練水平,特別是裝甲部隊的訓練水平,還不足以進行干淨利落的突破,并在坦克大決戰中取得优勢。由于沒有達到訓練標准,分配給各師的任務可能會以失敗告終。第8集團軍自組建以來,傷亡官兵約80000人,卻一直沒有得到充分的補充和訓練。

  10月5日,第8集團軍情報單位對隆美爾的防御計划提出最精确的分析。隆美爾的防御計划是他在9月23日回德國休養前制定的。隆美爾用大約50万枚地雷,設置了一系列地雷帶,特別是在蒙哥馬利試圖突破的北部和中北部防線上,設置了兩條大致平行的地雷帶,并以防御据點形成的“分割牆”連接南北兩面的主地雷場,其間隔為4—5公里,造成一連串的空白地區。設置空白地區的目的,是為了給突破部隊設置陷阱,因為攻擊部隊突破第一地雷帶之后,將被迫向“分割牆”左邊或右邊運動。

  第8集團軍的整個訓練情況和這份新情報,迫使蒙哥馬利重新考慮他的作戰計划。10月6日,他放棄了第一個“輕步”計划,而提出一個基于完全不同原則的計划(代號仍為“輕步”)。他說:“過去一般公認的原則是,現代戰役計划應當首先著眼于消滅敵人的裝甲部隊,一旦這個任務完成了,敵人的非裝甲部隊就很容易對付。我決定把這個原則顛倒過來,先消滅敵人的非裝甲部隊。在這樣做的時候,我暫不打他的裝甲師,留待以后再收拾它們。”他准備讓坦克屏護隊向前推進,堵住敵地雷場通道的西部出口,而用“粉碎性”打擊法有條不紊地消滅敵防區內的步兵。敵裝甲部隊不可能眼巴巴地看著非裝甲部隊被逐步消滅而按兵不動。它們將進行猛烈的反突擊。這樣,便正好撞上第8集團軍嚴陣以待的裝甲部隊。蒙哥馬利說:“粉碎性作戰行動是在一系列堅實的基礎上周密地組織起來的,而且也在我軍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及早組織坦克屏護隊顯然是這种作戰方法的關鍵。蒙哥馬利甚至在地雷場的通道清掃完畢之前,就命令第10軍的各裝甲師緊跟著第30軍備先頭步兵師進入通道。此外,他還命令,假如在總攻擊日后一天,即10月24日,通道之敵尚未完全肅清時,各裝甲師必須自行掃清道路,進入開闊地帶。

  拉姆斯登和他的師長們認為,按這個計划打,步兵很可能受阻,而坦克如執行命令在地雷場上打出一條通路則可能帶來災難。于是,他的3個師長向第30軍軍長利斯報告說,他們都對坦克執行任務的能力缺乏信心。利斯把這報告了蒙哥馬利。德·甘岡也表示他怀疑拉姆斯登是否堅定。但蒙哥馬利不理會這些“無端的抱怨”,堅決要求各裝甲師嚴格執行命令。后來事實證明,他這樣做是正确的。

  為了使敵人摸不清第8集團軍發動進攻的時間和地點,達成進攻的突然性,蒙哥馬利決定實施代號為“伯特倫”的欺騙計划。這個計划是8—9月間設計和制定的,是沙漠戰中迄今為止最精巧的欺騙計划。計划的總意圖是,在北方,不暴露第8集團軍的真正意圖和實際行動,而在南方,則要有意識地顯示正在准備進攻的假象,使敵人摸不清第8集團軍發動攻勢的意圖,進攻日期和主攻地帶。

  整個欺騙活動是在集團軍范圍內進行的。除了采取謹慎地傳播有利于敵人的假情報等措施外,主要是從視覺上欺騙敵人。首先是偽裝前沿地區的巨大的彈藥和其它作戰物資堆集所。例如,离阿拉曼車站不遠,就設立了一個很大的堆集所。它可儲存補給品600吨,油料2000吨和工程器材420吨。場地在露天,偽裝得很好,除了偶爾有一些坑坑洼洼之外,看不出有堆集所的樣子。

  其次是用假車輛扮演坦克和其它車輛的運動,使敵人對大量部隊在作戰陣地上集結逐漸習以為常。10月1日,這些必要的假卡車、大炮、武器牽引車等都要進入陣地。到了發動進攻前一天,當進攻的各師集結時,要在夜間把假卡車換成真的作戰用車。在准備進攻的各師開來的后方地區,表面上仍應保持全部的車輛密度,用假車輛替代開走的真車輛。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對付敵人的高空照相偵察。

  早在總攻日前一個月,就為參加突擊的步兵挖好了細長的戰壕,供他們在10月23日晝間躺臥用,而且這些戰壕都偽裝得絲毫不露破綻。同時,為了表明主要突擊可能來自南面,還在那里舖設了一條假輸油管。舖設工作于9月下旬開始,施工日進度表明到11月初才能竣工。假輸油管長約20英里,在三個地方建造了假油泵房,并在其中兩個地方建造了給水站与儲油罐。此外,還用通信分隊模擬將在南面發動主攻的無線電通訊。為了把偽裝搞得天衣無縫,只向下層軍官傳達將要發生什么事,而且是在9月28日至10月21日期間按軍銜高低分批傳達。在最后一天,傳達到了普通士兵,并且停止了一切休假和進城活動。這些措施產生了這樣一种結果:“在黃昏來臨之前,23日那天過得像阿拉曼前線上的任何一天。”(隆美爾語)

  隆美爾在評述阿拉曼戰役時指出:“這一仗在射擊開始之前,就由軍需官們打了并且決定了胜負。”蒙哥馬利在前沿地區的后勤安排以及他從基地得到的后勤保障,使他的野戰火炮在阿拉曼戰役的12天里,一共發射了100万發炮彈,平均每門炮每天發射102發,而他的中型火炮每天的發射量比這還要大。在其它各方面,蒙哥馬利也得到了充分保障。

  關于英國軍隊和軸心國軍隊在這次戰役中的相對實力,就師的數量而言,雙方大致相等。德意軍隊集團有8個意大利師和4個德國師(其中4個坦克師,2個摩托化師)以及1個空降旅,但各部隊的人員和裝備都不滿額。英軍第8集團軍轄3個滿員軍(第10、13和30軍),共10個師和4個獨立旅(其中3個裝甲坦克師、2個裝甲坦克旅)。編入第8集團軍的有英國、澳大利亞、印度、新西蘭、南非、希腊和法國的師和旅。但就人与裝備的數量而言,英軍占有決定性优勢。1942年10月23日,雙方在埃及的兵力兵器對比情況如下:

     兵力兵器   英軍   德軍    比率
     人員     230000  約80000 2.8:l
     坦克     1440    540   2.6:1
     火炮     2311    1219  1.9:1
  (野戰炮和反坦克炮)
     飛机     1500    350   4.2:1

  上述數字表明,蒙哥馬利在人力和物力上都比他的對手強。此外,他還擁有短而不中斷的交通線。

  因此,蒙哥馬利對阿拉曼戰役的胜利充滿信心。10月19日和20日,他分別召集第13軍、第30軍和第10軍所有中校以上的軍官訓話,告訴他們他的計划的細節,他如何指導戰爭以及各個局部怎樣与總体計划配合。他雖然堅信敵人將無法抵抗這次進攻,第8集團軍必將取得胜利,但也警告軍官們說:“這個仗將是一次艱苦而持久的戰斗,我們的部隊絕不可以為有了良好的坦克和強大的炮兵支援,敵人就會投降。敵人是不會投降的,激戰就在前頭。”他預期“整個戰役大約需要12天”。

  10月23日,蒙哥馬利向第8集團軍官兵發表了一份私人文告。他在該文告中說道:“我們馬上要打的戰役將是決定性的一仗。它將是戰爭的轉折點。全世界將注視著我們,關心這一戰役的進展。……我們每一個人,不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必須下定決心投入戰斗,以戰斗和殺敵的實際行動把戰爭進行到底,取得最后胜利。……要求每個官兵怀著只要一息尚存就必須堅持到底的決心投入戰斗。在未受重傷尚能作戰的情況下,決不允許任何人投降。”他的私人文告使士气高昂的集團軍官兵信心倍增。

  10月23日上午,蒙哥馬利舉行記者招待會,向戰地記者發表演說。他在演說中表現出來的必胜信念,使許多戰地記者大為震惊,都納悶他怎么會那么自信。當天下午,他和參謀長德·甘岡一起進駐位于第30軍和第13軍軍部附近的集團軍指揮所,准備在那里控制作戰。為了能隨時訪問軍長們和部隊,他特地調來一輛“格蘭特”式坦克備用。

  沙漠空軍的科宁厄姆也在作戰指揮所里,在那里有一個專供他使用的常設帳篷,這与戰爭早期陸、空軍互相隔离的情況已大不相同。大戰前夕,第8集團軍從上到下的气氛都是輕松而鎮定的。利斯將軍后來對此作了較詳細的描述:

  “作戰開始前的最后一天,我坐汽車慢慢巡視戰場一周,盡可能与各排、炮兵及坦克兵交談。車開得很慢,以避免揚起沙塵,引起敵人注意。我們取下了擋風玻璃,以免日光反射。士兵們多在沉靜或思考狀態中,很多人在寫信,不少隨軍牧師在為他們舉行作戰前的最后一次布道。大家士气高昂,期待著投入戰斗,并且也了解眼前任務的重要性。每個人都知道他需要做些什么,我想我們都知道賭注很大。集團軍的士气很高,到處都顯而易見地存在著備戰的信心和成功的意志。

  作戰前夜,我和集團軍司令共進晚餐。餐后,他問我要做什么。我告訴他我想去看看炮兵陣地。他問我能看到些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然后說現在我沒有足以影響戰局的事可做。他說,我所能做的事,是早點上床睡覺,以便明日早晨以整洁的儀容出現,給部隊更多的信心……”

  10月23日晚上,蒙哥馬利看了一會儿書,很早就睡了。那天傍晚,接替隆美爾的斯圖姆將軍發給德軍最高統帥部的情況報告是:“敵情無變化。”但是,到晚上9點40分,英軍阿拉曼防線上的1000多門大炮,同時向德軍炮兵陣地轟擊。剎那間,地動山搖,沙塵滿天。20分鐘之內,英軍炮火已重創敵軍炮群。然后,這1000多門大炮調轉炮口把暴雨般的炮彈傾瀉在敵前沿陣地上。接著,第30軍和第13軍的士兵,借助天空中的探照燈光和輕高射炮對固定戰線發射的曳光彈,沖進戰場上令人窒息的煙幕塵霧,向敵人展開進攻。一排排頭戴鋼盔的步兵,隨著尖厲急切的風笛聲,隊列整肅地向前挺進,月光下,刺刀寒光閃爍,高高端起的步槍殺气逼人。

  當第30軍的4個步兵師在一個最初寬6英里、后來逐漸擴大到8英里的正面上以橫隊前進時,他們前面有3個主要目標地帶。第一個目標地帶叫做“酢漿草”,它沿米泰里亞山脊的西斜面延伸,然后向西北轉向腰形山脊的邊緣,接著轉向正北。“輕步”計划規定于次日凌晨3點10分占領這個目標地帶。其次是“皮爾森”目標地帶,該地帶從腰形山脊的西端向東南延伸,規定于拂曉時由3個裝甲旅占領。最后是“小气鬼”目標地帶,它在“皮爾森”目標地帶的正西,大致是從拉赫曼車站到泰勒阿卡基爾以南的一個區域,這是裝甲部隊奪取的目標。

  在北面,以第51高地師為左翼側的澳大利亞第9師應奪取直到米泰里亞山脊的“酢漿草”目標地帶。山脊本身則由以南非第1師為翼側的新西蘭第2師來占領。供第1裝甲師使用的走廊應通過高地師的正面直抵腰形山脊,而供第10裝甲師使用的第二條走廊則應通過新西蘭師的地域,到米泰里亞山脊北段的反斜面為止。開始時由步兵師負責清除地雷,但后來每個裝甲師都必須用掃雷分隊為自己開辟4條狹窄的通道。最初,每一條通道僅几碼寬,但要求盡快擴展。然而,夜間的戰斗并沒有實現這個意圖,裝甲部隊不但沒有到達“皮爾森”目標地帶,甚至連“酢漿草”目標地帶的范圍也沒有超出。

  由于蒙哥馬利實施的壓制敵炮兵火力的射擊和隨后的攔阻射擊使敵步兵的重武器和通訊設施遭到嚴重破坏,到24日凌晨前,敵人的防御射擊都未能對英軍构成實際威脅。這樣,英軍就能夠突破德軍的前哨防線向縱深推進。第23裝甲旅的“瓦倫廷”坦克團和3個步兵師一起推進,而新西蘭第2步兵師則在整個第9裝甲旅的協助下向前推進。這些部隊要在必要時不惜一切代价奪取橋頭堡。

  但奪取橋頭堡的任務卻受到了許多因素的影響。夜深后,敵人的抵抗加強了,越來越多的大炮向正在雷區摸索前進的英軍士兵、車輛和裝甲車射擊。除了在地雷場開辟通道碰到困難外,各處散布的地雷也給英軍造成了嚴重延誤与大量傷亡。由于沙漠中沒有什么地貌特征,煙塵滾滾能見度差,英軍在前進中遇到越來越多的進行頑抗的敵防御陣地。

  10月24日,蒙哥馬利進攻部隊的態勢大致如下:右面是澳大利亞第26旅;中央是新西蘭師的大部分部隊,高地師第154旅配置在他們旁邊;而左面遠處的南非第3旅則還處于“酢漿草”目標地帶。另一個澳大利亞旅、高地師的另外兩個旅和一個南非旅仍然沒有到達目標地帶。第23旅和第9旅還沒有建立橋頭堡。到拂曉時,第1裝甲師的掃雷分隊僅在澳大利亞師的作戰地域內開辟出一條通道,而第10裝甲師所開辟的4條通道,沒有一條超出米泰里亞山脊頂峰。

  從南面第13軍傳來的消息也令蒙哥馬利不怎么放心。第7裝甲師本來應該像北面的第30軍那樣于23日22時開始進攻,突破“一月”和“二月”兩個地雷場,建立一個橋頭堡,以便進一步向西擴大戰果;而第一自由法國旅則應占領希邁馬特山西邊山腳下的納克布賴拉高地。但一切都不順利。“蝎子”掃雷裝置被毀,部隊傷亡慘重,白天獲得的戰果僅僅是擁塞在“一月”地雷場兩側,“二月”地雷場尚未突破。法國人的運气更坏,地面松軟,前進速度緩慢,反坦克炮運不上來,又在7點30分遭德軍反突擊。結果,兩個上校陣亡,損失了全部車輛,卻連一寸土地也沒有攻占。當時第衛3軍的處境是,要么突破“二月”雷場,要么在兩個雷場之間陷于崩潰。

  蒙哥馬利逐漸明白了這一總的形勢后,于9時以后發布了24日的新命令:一、徹底打通北部走廊;二、新西蘭師從“酢漿草”目標地帶和米泰里亞山脊向南擴張戰果。

  24日中午,蒙哥馬利在弗賴伯格的司令部召開了一次會議,下令蓋特豪斯的第10裝甲師必須在第30軍全部炮兵的支援下,于當天晚上打到新西蘭師的戰線之外,進入開闊地帶。為了強調這一命令,蒙哥馬利還給拉姆斯登參謀長打電話重申:第10裝甲師必須推進到“皮爾森”目標地帶,以便為新西蘭師的進攻提供保護,為此他准備接受重大傷亡。由此可見,在24日那天,蒙哥馬利已開始怀疑他的裝甲部隊指揮官的積极性了。他后來在《回憶錄》中坦率地說:“第10軍軍長在情況危急時沒有魄力,也未當机立斷;第10軍的裝甲師又普遍缺乏旺盛的進攻意志,可見這不是他們習慣打的仗。”

  在此次作戰中,沙漠空軍持續地發揮作用,給敵人造成了嚴重的破坏。空軍不僅在進攻前對敵人的防御工事實施了猛烈轟炸,而且在整個戰役過程中都對第8集團軍進行了不停頓的戰術支援。10月24日,沙漠空軍大約出動了1000架次,主要用于直接支援集團軍。“台風”式戰斗轟炸机痛擊了曾把自由法國旅擊潰的敵基爾集群。敵第15坦克師和利托里奧師的坦克集團遭到了輕型轟炸机和戰斗轟炸机的穿梭轟炸,敵著陸場遭到了攻擊,而英軍戰線則有空中保護傘的保護。

  當夜幕降臨時,為保障第10裝甲師向前推進的准備工作已在進行。但第10裝甲師卻說,“還沒有作好進攻的准備”。利斯向拉姆斯登查問時,發現拉姆斯登對這次作戰的可行性表示怀疑,因為山脊上地雷場的縱深比預計的要大,炮轟猛烈,情況混亂,而且英軍的掩護炮火越來越遠离這支停止前進的裝用部隊。為了避免因炮轟而遭到更多傷亡,裝甲部隊必須馬上分散。因此,第8裝甲旅旅長卡斯坦斯25日凌晨向蓋特豪斯建議說,他的進攻應當取消。蓋特豪斯向拉姆斯登提出了同樣的建議,拉姆斯登同意這個建議并上報集團軍參謀長德·甘岡。

  這樣就發生了蒙哥馬利稱之為“戰役中的真正危机”,而德·甘岡稱之為“第一踏腳台”的事件。德·甘岡認為危机就在眼前,因此決定叫利斯和拉姆斯登于凌晨3點30分到集團軍作戰指揮所開會。然后,他叫醒了蒙哥馬利,把開會的事告訴了他。

  利斯和拉姆斯登准時到達,并逐一向蒙哥馬利匯報了情況。簡單說來,情況是這樣的:第10裝甲師的一個裝甲團已經通過一條通道,進入開闊地帶,并且在拂曉前可望有更多的裝甲團出擊。但蓋特豪斯擔心,進入西斜面開闊地帶的坦克在拂曉時容易被敵人逐個瞄准消滅,他要求退回到東料面比較安全的地帶,而拉姆斯登同意他的觀點。蒙哥馬利認為,任何遲疑或動搖都會使整個戰役毀于一旦。因此,他十分清楚地向拉姆斯登和蓋特豪斯表明,他的計划必須貫徹執行,絕不允許撤退。他對拉姆斯登的一切怀疑現在都得到了證實,于是他把拉姆斯登留下來,坦白地對他說,如果他或蓋特豪斯不贊成繼續推進,他將找別人來代替他們。

  當蓋特豪斯把拉姆斯登開會后下達的命令傳達給卡斯坦斯時,第8裝甲旅已經有兩個團越過山脊了,第3個團也正沿著走廊跟上來。但在早7時,打出去的3個團又退回到山脊下隱蔽起來,而在他們左邊的第9裝甲旅和新西蘭師的裝甲部隊則處于困境。早8時,北面的裝甲部隊全部出動,進入開闊地帶。他們所進入的陣地,正是蒙哥馬利要求在前一天晨8時應該到達的地方。英軍以极大的代价粉碎了敵人企圖摧毀英軍突出部的作戰行動。由于裝甲部隊楔入敵軍防線時建立了用以對付敵軍反突擊的陣地,蒙哥馬利現在開始指揮步兵部隊實施“粉碎性”打擊。

  一支支部隊投入進攻,戰場上人山人海。數以千計的炮彈和炸彈不斷爆炸,滾滾的沙塵遮天蔽日,煙霧籠罩著整個西南面戰場。新西蘭師陷入了异常激烈的苦戰。中午蒙哥馬利在新西蘭師司令部召集軍長開會。會上,蒙哥馬利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新西蘭師進一步向南推進將付出太大的代价,因此他把進攻矛頭轉向北面,命令澳大利亞師開始進行“粉碎性”作戰行動。現在的形勢很明顯,只有北面戰線有獲胜的希望。24日夜至25日黎明前,南面第13軍對“二月”地雷場實施的第二次進攻已經失敗。實際上,在第50師的一個旅企圖突破穆納西卜失敗后,蒙哥馬利在南面戰線的所有部隊就全都處于守勢了。

  在25日夜至26日黎明前,澳大利亞師進行了一次干淨利落的進攻,而且迅速獲得成功。但第1裝甲師和高地師卻沒有取得什么重要進展,第8集團軍的進攻勢頭逐漸減弱。此外,隆美爾在10月25日夜又回到了前線指揮所,這必然會增強軸心國部隊的反攻力量和勢頭。

  在23日至26日拂曉這段時間里,整個第8集團軍的傷亡和失蹤人數估計為6140人,被打坏不能使用的坦克約300輛,但卻遠遠沒有達到蒙哥馬利預定在24日要達成的目標。蒙哥馬利已面臨步兵短缺的問題。因此,他在10月26日不得不用一整天的時間來周密地思考戰場的形勢。

  隆美爾也有許多問題要考慮,并為許多問題所困扰。他有127輛坦克被摧毀,并且修理設備不如英軍好,現在只剩下148輛德國坦克和221輛性能較差的意大利坦克。他的燃料短缺,而運送石油和彈藥的輪船又在海上被擊沉。他的部隊進行反突擊,卻收效甚微。他已經感到絕望,于是向元首司令部報告說:“除非供應情況得到改善,否則這場戰役就要輸掉。”

  蒙哥馬利經過一番周密考慮后,他的頭腦清醒了,行動計划明确了。26日中午他發布了第一組命令:命令高地師繼續在第一目標地帶內掃蕩;命令澳大利亞師准備在28”日夜間向北發動第三次進攻;在此期間,第30軍除了幫助第1裝甲師推進到腰形山脊以外,將不實施重大作戰任務;第7裝甲師則繼續休整。但更重要的是,他已決定實施大有希望獲胜的机動,并通過重新部署部隊來建立一支強大的預備隊,以實施猛烈的最后打擊。晚上,他召集了一次會議來討論如何完成這項稱之為“增壓”行動的任務。作為第一步,他把本戰役中尚未參加過激烈戰斗的南非師和印度第4師從翼側調到右邊,從而讓新西蘭師撤到休整地域。然后,他向第7裝甲師發出預先號令,讓它作好准備向北開進。在此期間;第10裝甲師應繼續努力作戰,以取得新的戰果。

  第10裝甲師于26日夜至27日黎明前向腰形山脊西北面的“山鷸”防御陣地和西南面的“沙錐鳥”防御陣地發動進攻。在第30軍和第10軍的炮兵的協助下,第7摩托旅的兩個營應在夜間奪取這兩個陣地,以便拂曉時第2裝甲旅能夠越過“山鷸”,第24裝甲旅能夠越過“沙雄鳥”向前推進。這次戰斗未能按計划進行,但卻變成了整個阿拉曼戰役中最英勇的一次戰斗,給了隆美爾裝甲部隊又一次沉重打擊。

  到28日,蒙哥馬利已把他的新計划准備停當。這個新計划很快就能給他和盟國帶來決定性胜利。早上8時,他給利斯和拉姆斯登下達了命令:腰形山脊地區必須轉入防御;第1裝甲師必須撤出戰斗,重新編組。中午時分,他告訴弗賴伯格說,澳大利亞師在北面占領更多的地盤后,經過休整的新西蘭師必須沿著海岸打下去。這項任務不是由弗賴伯格單獨完成,他將得到几個步兵旅的支持,第9裝甲旅也將再次歸他指揮,該旅可优先補充坦克。同一天早上第7裝甲師受領了向北進攻的任務,它將把第4輕裝甲旅留下來,但帶上第44師的133步兵旅。這樣就為“粉碎性”打擊建立了一支強大的預備隊。那天夜里,澳大利亞師采取了第一個步驟,進一步攻占德軍突出部的陣地。

  有几個師從前線撤走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開羅和倫敦,引起了很大的恐慌。29日上午丘吉爾問道:“我的蒙蒂在干什么呀,是不是讓戰斗停下?近三天來,他什么事也沒有干成,現在卻要從前線撤走他的部隊。如果他打算使一場戰役半途而廢的話,為什么他要告訴我們,他能在7天內突破敵人的防線呢?”12時30分召開了參謀長委員會會議,會上艾倫·布魯克不得不針對丘吉爾以及其他內閣成員的責難為蒙哥馬利辯護。但在史末資無條件支持布魯克以前,他的辯護沒有產生什么效果,而且布魯克自己內心也有怀疑。他曾這樣寫道:“返回我的辦公室后,我在房間里踱來踱去,被一种絕望的孤獨感折磨著。”

  蒙哥馬利万万沒想到,他認為是完全合乎邏輯的軍事行動,竟會以截然不同的面貌呈現在倫敦的焦急不安的上司面前。但事情很快就清楚了。29日上午,亞歷山大·凱西(駐開羅的國務部長)和亞歷山大的參謀長麥克里少將來到蒙哥馬利的指揮所,這使蒙哥馬利馬上明白白廳在惊惶不安。當凱西問要不要發一封電報給首相,使他在思想上對挫折有所准備時,蒙哥馬利回答道:“如果你發那樣的電報,那你一定會被攆出政治舞台!”在蒙哥馬利向視察者講明自己的意圖后,客人們才愉快地走了。凱西和亞歷山大都向倫敦發去了讓白廳放心的電報。

  接著,特德也找上門來。空軍也對蒙哥馬利的緩慢行動感到卞分著急,擔心既定的進攻發動太遲,他們便不能奪取机場來救援馬耳他。蒙哥馬利讓特德看了“增壓”作戰計划,但特德覺得‘這個計划還不夠大膽,并為此進行爭論。蒙哥馬利回答說:“這是一次猛烈的較量。”特德只好聳聳肩膀說:“好吧,這是你們的戰役。”隨后,他們一起去吃午飯。飯快要吃完時,蒙哥馬利對特德說:“有一些關于隆美爾部署的新情報,這意味著一個變化。”

  這份情報具有頭等重要意義:澳大利亞師在上一夜的進攻中,發現与之交戰的德國部隊是第90輕裝甲師的第155戰斗群。這不僅表明隆美爾的全部精銳部隊已投入了北面作戰地段,企圖堵住英軍沿海岸向西迪阿卜杜勒拉赫曼的進攻,而且表明隆美爾現在手頭已沒有德軍預備隊了。在這次戰役開始之前,蒙哥馬利的情報處長威廉斯就向他指出,德國部隊和意大利部隊是交錯地配置在一起的,如果能把它們分隔開,那么突破完全由意大利部隊构成的正面就不成問題了。威廉斯所說的情況現在看來已經出現了,于是他和德·甘岡建議把“增壓”作戰的出擊線更向南移動一些,以使新西蘭師能夠進攻德意部隊的接合部。蒙哥馬利立即改變計划,決定澳大利亞師在30日夜間至31日黎明前,以相當大的力量向海邊發動第三次攻擊,但在第二天夜里,“增壓”作戰的矛頭應對准軸心國部隊的接合部,主要打擊意大利部隊。

  澳大利亞師打得很出色,該師雖然遭到頑強抵抗,進展困難,未能一直打到海邊,但他們奪取了公路和鐵路沿線的許多陣地,俘獲了500名德軍,并在隆美爾發動的許多次凶猛的反突擊中守住了陣地。

  “增壓”作戰准備工作已全部就緒,但蒙哥馬利又把發起總攻的時間推遲了24小時。推遲總攻時間是弗賴伯格建議的,其理由是:步兵感到疲乏;需要進行偵察;把不同的參戰部隊及其支援兵器結合在一起尚有困難。根据計划,他將統率他的師和兩個步兵旅,即151旅和152旅(每個旅由一個“瓦倫廷”坦克團進行支援)向前推進。當時第9裝甲旅已加強到擁有79輛“謝爾曼”式和“格蘭特”式坦克、53輛“十字軍”式坦克。該旅跟在弗賴伯格師的后面推進,越過步兵的目標,奪取泰勒阿卡基爾和拉赫曼車站以遠的地方,從而形成一個屏障來保證第1裝甲師在拂曉以前編成戰斗隊形,以進行預期的決定性坦克會戰。蒙哥馬利接受了弗賴伯格的意見,于10月31日6時30分將“增壓”作戰的總攻時間改為11月2日1時5分。

  當“增壓”作戰行動在11月2日開始的時候,步兵師出色地完成了任務。151旅和152旅在規定的時間內奪占了目標,在他們的有气側和左翼側的第28毛利營和第133車載步兵旅也都奪取了能保證執行翼側保衛任務的陣地。至于第9裝甲旅,它的任務异常艱巨。

  据了解,德軍在拉赫曼鐵路線上以及在泰勒阿卡基爾周圍筑有堅固的防坦克壕和工事。弗賴伯格在進攻前召開的一次會上說:“我們全都明白,用坦克去攻擊一堵由火炮构成的牆壁,听起來真像是天方夜譚。這應當是步兵干的事,但我們再沒有多余的步兵可供調遣,只好由裝甲兵來干。”第9裝甲旅指揮官約翰·柯里說,他的旅這樣打可能遭受50%的損失。弗賴伯格口答說:“損失可能比這要大得多。集團軍司令說,他准備接受100%的損失。”該旅進行的11英里接敵運動使人灰心喪气。新補充的坦克效能很差,擺來擺去地開進時所卷起的滾滾沙塵使能見度變得极差。炮擊使坦克和士兵遭到損失和傷亡。一個分隊迷失了方向,不得不掉過頭來再往前赶。結果,該旅三個團的坦克中只有94輛在發起總攻時可以使用,而發起總攻的時間根据柯里的請求還推遲了半個小時。這一推遲雖然是不可避免的,但卻帶來了嚴重的后果,因為它使敵人贏得了30分鐘的時間。

  但是,第9裝甲旅所實施的自殺性沖擊絕不是一場災難。從統計的數字看,該旅的傷亡是駭人听聞的:94輛坦克中有74輛被擊傷,傷亡官兵230人,而拉赫曼鐵路線上的敵火炮防線仍未突破。但另一方面,該旅摧毀了敵防線上的35門大炮,而且該旅幸存的坦克還堅持戰斗了一段時間,使第1裝甲師的第2和第8裝甲旅得以爬出走廊,在開闊地上展開。但這兩個旅的進攻也被阻擋住了。但相對來說,非洲軍團的損失更大些:德軍有14輛坦克被擊毀,40輛坦克被擊傷;在這一天里,非洲軍團共損失坦克70輛,而它的坦克本來就所剩無几。雖然蒙哥馬利有理由為他的雄心勃勃的“增壓”作戰計划未能最后解決問題而感到懊惱,但他所不知的是,在8時15分的時候,非洲軍團指揮官馮·托馬將軍向隆美爾報告說,他的戰線只是勉強地維持下來,如果英國人再繼續進攻,就將不可避免地被突破。如果說,胜利的實質在于敵軍士气的潰敗,那么,蒙哥馬利通過“增壓”作戰已經獲得了胜利,因為隆美爾在分析了他的處境后,已經決定撤退到防衛力量薄弱的預備陣地——富凱。但是,甚至這樣做也不會帶來什么希望。隆美爾在呈送德軍最高統帥部的形勢報告中寫道:“在這种情況下,我們只能認為這支軍隊將逐步毀滅。”

  而這時蒙哥馬利必須做的事則是結束這場“事先精心布置的戰役”,并組織追擊。希特勒幫了蒙哥馬利一個大忙,因為他在11月3日發給隆美爾的電報中命令:“在你目前所處的形勢下,除了堅持戰斗以外,不能有任何其他想法,不得放棄一寸土地,要托每一門大炮、每一個士兵都投入戰斗。”

  當時非洲軍團只剩下30輛坦克。隆美爾知道,這是一道要部隊去送死的荒唐命令。然而他是個軍人,軍人的天職乃是服從命令。他把希特勒的電報給馮·托馬看,馮·托馬憤怒地聲稱,他不可能“不放棄一寸土地”。這時,英國裝甲部隊已突入德軍南面戰場。馮·托馬驅車前往察看戰場情況,結果被英軍坦克包圍,被迫投降。

  11月3日夜間,印度師和高地師實施了兩次猛烈的沖擊,于次日凌晨突破了非洲軍團的陣地。緊接著,成百上干輛坦克和裝甲車通過突破口,進入開闊地帶,向西面和北面猛沖而去。盡管隆美爾并沒有下達撤退的命令,但非洲軍團已開始潰退。隆美爾要求部隊堅決抵抗,但根本沒有人再听他的。隆美爾后來悲哀地寫道:“我們曾竭盡全力地加以避免的那件事終于出現了:我們的戰線崩潰了,全部摩托化的敵軍已經擁進了我們的后方。上級長官的命令再也不能算數了。我們必須挽救還可以挽救的東西。”

  11月4日9時15分,蒙哥馬利發布文告說:

  “目前的戰役已持續了12天,在此期間全体官兵英勇作戰,使敵人遭到了很大損失。現在敵人已達到了崩潰點,正企圖撤退。皇家空軍正在襲擊沿主要的海岸公路向西移動的敵軍部隊,使之遭到重大傷亡。敵人已在我們的控制之下,崩潰在即。我號召全体官兵繼續對敵施加壓力,不得有片刻松懈。我們有可能擒獲敵人整個裝甲集團軍,我們一定要做到。我為已經取得的一切成就向全体官兵祝賀。徹底胜利已經在望。我已代表你們向皇家空軍發去一份賀電,感謝他們對我們的巨大支持。”

  11月4日上午,隆美爾接到他的參謀長韋斯特法爾打來的電話說,他右面的意大利師已經瓦解。13時,當時已接管了非洲軍團的拜爾萊因又報告說,馮·托馬將軍在前線失蹤了,可能已被打死(實際上是當了俘虜),而他本人則徒步逃脫了敵裝甲部隊的攻擊。隆美爾認識到,他的戰線已無可挽回地崩潰了,于是只好不顧希特勒的命令,于15點30分發出了全面退卻的命令。次日凌晨,希特勒和意大利最高統帥部發來電報,認可了隆美爾的退卻命令。

  11月4日晚,蒙哥馬利与被俘非洲軍團司令馮·托馬共進晚餐,他們一起談論9月間的戰斗和當時正在進行的戰事。晚餐方畢,蒙哥馬利立刻令人收拾餐桌,然后拿出一幅埃及沙漠地圖,攤在桌上。他對馮·托馬說:“我的部隊今晚將接近富凱,你有何想法?說說,你將如何處置,馮·托馬?”但是,馮·托馬不露聲色,只是說:“非常之嚴重,确實非常之嚴重。”實際上,英軍推進的距离連那一半都還不到。

  蒙哥馬利在他的《回憶錄》中說:“真正的追擊于11月5日開始……我的最終目標是的黎波里;它曾經是第8集團軍所經常考慮的目標。”蒙哥馬利命令拉姆斯登指揮的第10軍擔任先頭部隊;利斯指揮的第30軍留在出擊地帶以西進行整編:霍羅克斯指揮的第13軍負責打掃戰場和收集敵我遺留下來的所有軍事物賢

  11月5日凌晨,隆美爾本人到達富凱并在那里建立了司令部,在這一天晝間,非洲軍團的大部分部隊、第90輕裝甲師和若干意大利摩托化部隊也到達了。隆美爾原打算在富凱停留,段時間,以便讓正在行軍的步兵(特別是南面的意大利步兵)擺脫困境,但他很快就認識到停留是沒有希望的。11月5日夜間,當隆美爾認清必須拋棄步兵讓他們听天由命后,就命令机動部隊向馬特魯港撤退。撤退途中,德軍的交通嚴重阻塞,為英國空軍提供了良好的攻擊目標。盡管英空軍對德軍造成的實際破坏可能不如預期的那么大,但德軍檔案卻一致認為,英國沙漠空軍似乎在晝夜不停地進行空中監視,給軸心國退卻部隊的士气造成了很大損害。在“十字軍”行動中,大雨曾拯救隆美爾,而現在大雨又來營救非洲軍團了。新西蘭師正向富凱沖去,第1和第7裝甲師則向馬特魯分進合擊。這時,天突然劈頭蓋臉地下起暴雨來,几上鐘之內就使堅硬的路面變成了無法通行的沼澤。11月7日,整個追擊部隊都被迫停止前進。雖然沙漠空軍繼續給德軍以沉重的打擊,但德軍還是充分利用這24小時的喘息時間,使絕大部分的殘余部隊都能沿海岸公路撤走。

  11月8日,蒙哥馬利進入馬特魯港時,發現隆美爾已于頭天夜間离去。在馬特魯港,蒙哥馬利險些遇難。事情經過是這樣的他派遣一個偵察組為他在馬特魯港一帶選擇司令部的地址。偵察組中有他的繼子迪克·卡弗。當接近馬特魯港時,偵察組取道前往馬特魯港以東的“走私灣”海岸。不料,那里還有德軍,于是這個偵察組被德軍后衛部隊俘虜了。要不是蒙哥馬利的警衛隊因為一場小遭遇戰而停止前進的話,他很可能走上那條通向“走私灣”的路。如果那樣的話,他就可能被敵人俘獲。

  11月8日上午,蓋特豪斯向蒙哥馬利報告說,第10裝甲“是埃及最強大的師,擁有完整的B梯隊”,已經作好戰斗准備,要求允許該師向薩盧姆和圖卜魯格推進。但蒙哥馬利不愿冒“猛沖”之險,不愿意冒被隆美爾踢回之險。他覺得隆美爾可能作困獸斗,可能創造另一個奇跡。把英軍從“杰別爾障礙”(有時也叫做“班加西障礙”)向相反的路線猛推回去。蒙哥馬利這樣寫道“正像一位軍官對我說的那樣,‘我們過去常到班加西度圣誕節,然后回埃及過新年。’我決心不讓這种事情再發生。”其實,蒙哥馬利完全沒有必要擔心被隆美爾踢回,因為到11月10日前后,德軍主要部隊僅剩下大約4000人,僅有11輛坦克和少量野戰炮和反坦克炮。憑這种實力,德軍是無法將強大的英軍踢回去的。

  當第8集團軍還在肅清馬特魯港的殘敵時,11月8日傳來了蒙哥馬利一直在盼望的消息——“火炬”戰役開始了。這個消息對隆美爾來說,是一個真正的致命打擊,它“宣告了非洲德軍的滅亡”。与拜爾萊因商議后,隆美爾得出的看法是:他必須迅速往西撤退……軸心國甚至現在就必須撤离北非。他希望不惜一切代价避免一場激戰,并且打算撤离昔蘭尼加,盡快地沿蘇爾特灣海岸往后撤退。但与此相反,墨索里尼卻企圖在東面盡可能遠的地方保留一個立足點,而且保留的時間越長越好。于是,希特勒下令堅守阿蓋拉隘道。

  11月12日,蒙哥馬利把敵軍赶出了埃及。他向第8集團軍發布文告說:“今天,11月12日,在埃及土地上,除了俘虜外,再也沒有德國和意大利士兵了。……我們擊潰了德國和意大利軍隊,追擊了約300英里,到達并越過了邊界,把殘敵逐出了埃及……但北非還有殘敵。至于再往西,在利比亞,我們還大有可為,而我們的先頭部隊現在已准備在利比亞動手。我們此次到班加西及其更遠的地方,將不再回來了。”

  從文告的落款中,我們看見蒙哥馬利已不再是中將而是上將了。阿拉曼戰役之后,蒙哥馬利因為“戰功顯赫”在11月11日被提升為上將,同時被授予巴斯騎士勳章。

  蒙哥馬利得到了亞歷山大的堅決支持并且不斷贏得丘吉爾的贊許,因此對更大的胜利充滿信心。11月15日,蒙哥馬利奪取了邁爾圖拜附近的几個机場,接著又奪取了德爾納附近的机場,進一步贏得了首相的好感。雖然暴雨使邁爾圖拜在11月19日以前不能使用,但重要的護航船隊于11月20日到達馬耳他島,使該島复蘇了。同一天,第8集團軍進入了班加西。兩星期后,第二個護航船隊到達馬耳他島。從那以后,該島再也沒有出現過嚴重危險。

  11月23日夜間,隆美爾撤退到布雷加港和阿蓋拉地區,開始建立陣地。蒙哥馬利用少量部隊予以阻止,自己則停下來檢查所面臨的形勢。這是自10月23日發起阿拉曼戰役以來,首次出現的大的戰斗間歇。在一個月的時間內,蒙哥馬利完成了他應該完成的任務:在預定的期限內突破了阿拉曼防線,擊潰了隆美爾部隊,連續追擊敵人上千英里,按要求的時間到達邁爾圖拜,解放了馬耳他島。

  在阿拉曼戰役中,盡管蒙哥馬利缺乏明确的追擊計划,沒有抓住最佳追擊時机,并且有時用兵過于謹慎,但他的指揮卻是非常成功的。在他的正确指揮下,阿拉曼戰役在人員傷亡方面付出的代价只相當于黑格的部隊在索姆河戰役的第一天所付出的代价的1/4。然而,与黑格不同的是,蒙哥馬利在自己所規定的時限內決定性地贏得了一次具有重大戰略意義的胜利。

  第、集團軍在阿拉曼所取得的輝煌胜利,扭轉了盟國反法西斯戰爭在北非戰場的危急局勢,成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一個重要轉折點。英國首相丘吉爾說:“阿拉曼戰役之后,我們再沒有打過一次敗仗。”1942年11月,歡慶阿拉曼大捷的鐘聲在英倫三島上空驟然響起,經久不息。正是:浴血征戰獲大胜,舉國上下齊歡慶。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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