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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第安人的恩情


  煙波浩淼的太平洋上,一艘孤零零的帆船如同泄了气的硬漢軟癱如泥,早已失去了動力与生机,緩慢如同一尾細魚任意西東,洋面上除了灰色的海水,甚至連只海鳥也見不到。風帆在藍天深海中顯得是那樣的無精打采。
  船上的人已經有几天沒講出話來了,一蓬亂發的露絲雙眼又完全失去了昔日美麗動人的風采与活力,雙眼無力地睜著,干裂的雙唇似乎已包容不了嘴里那干燥的細舌。露絲斜倚在威爾遜的身上,基本上處于一种虛脫昏迷的狀態,偶然間眨動雙眼。在她的意識中,仿佛回到大學里時常憧憬的惊險故事中,然而現實的恐懼卻已令她的思緒已顯得斷斷續續的。
  背靠著甲板的威爾遜被干燥的海風攪著金色的卷發,如同一叢枯敗的衰草發出凄切的哀嗚,但頑強的威爾遜總是要隔上半個時辰扭動著身子四處張望一下,是的,他還在企望,內心的信念還沒有完全泯滅,求生的欲望時刻敲擊著久已麻木的神經。憑著他的直覺,他感覺到希望就在不遠處,然而遺憾的是他全身几乎沒有一絲力气能支撐起沉重的軀体而站立起來。
  湯姆森和西斯科如同已經死過去一般,直挺挺地仰在甲板上。威爾遜几次試著挪動一下,并且艱難地用舌頭舔著干裂的嘴唇。他真想呼喚一聲同伴,然而几次的努力都失敗了。睜開雙眼,望著處于昏迷中的露絲,威爾遜也不由得一陣悲愴涌上腦門。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伴著海天一色的單調与乏味進入了令人窒息的黑夜,這又是一個誰也無法保證能見到明晨灰色天空的惡夢。死神正悄悄地扼緊每一個人的咽喉。
  然而,就在第五天的凌晨,當嗖嗖的寒气和潮濕的海風揪動威爾遜麻木的神經,撬開他那沉重的眼皮時,驀然間,遠處已呈現出一團巨大的黑影,威爾遜不斷地晃動著大腦,將眼睛睜大了一倍。啊!我的天啦,前面就是一塊陸地了。一种強大的求生欲和絕處逢生的興奮感如同一劑強力清醒劑,頓時讓威爾遜頭腦清醒一半,不知從何處迸發出了一种早已散失的气力,威爾遜終于喊出了一聲:“水,水,我們有救了!”聲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見,連軟癱在身邊的露絲也沒有絲毫反應。
  天色漸漸地亮開了,前面的确就是一片陸地,如同一艘巨輪向小船慢慢地漂來。漸漸地面目也清晰了,真的四處有山,有樹,似乎還可以看到房屋了,威爾遜禁不住心頭一陣狂喜,奮力地用手將露絲搖醒了。露絲睜開雙眼呆呆地盯了很久,終于才看到前方的救命之神在向她招手,一种仿佛要逃离地獄的惊喜激蕩著麻木的神經,她努力地想歡呼,想跳躍,但一切都無法做到。只能軟軟地向后仰著,閃動著雙眼向威爾遜露出胜利的微笑,威爾遜也抑制不住一种狂喜,使出力气俯身下去,用干裂的嘴唇壓住了露絲那冰涼的嘴唇。
  小船向陸地漂去,一點點地靠近。船上所有的人都分明地看到了森林、綠草,甚至還看到房屋——只是船漂行得太慢太慢了。西斯科用抖動的嘴唇喂懦著:“有救了,有救了,上帝呀,我永遠愛你。”
  小船終于靠在了一處水草丰盛的岸邊。這時已時近正午,烈日正炙烤著他們的頭顱,船上几個人努力地掙扎著,望著岸邊那翠綠的草葉,恨不得抓上一把喂在口里,咀嚼個夠。也就在眾人正被饑渴的欲念再度攪亂每一絲神經而難以忍耐時,听見樹叢中發出一陣他們根本听不懂的語言。慢慢地從樹林中走出來3個婦女,徑自走到船邊,靠攏了船身。原來這是3個印第安婦女,其中一位個子較矮小的婦女對著密林哇哇地叫了一陣,突然叢林中竄出10多位印第安人,跑到船邊看著几位奄奄一息的白人,嘴巴不停他說著,威爾遜一邊用著手勢表示友善,并用祈求的眼神示意請求援助。
  很快,印第安婦女明白了這几位僵臥船頭的白人求援的信號。于是,叢林中又走出了几位婦女,來到船上抬起這伙不速之客,走下了船,穿過叢林,往一處山拗走去。威爾遜等一行人此時才真正感受到了生命的再生是多么的不容易,個個几乎都流出了眼淚,尤其是露絲一個勁向印第安婦女表示感激的眼神。
  很快這一群人抬著4位白人來到一處貌似金字塔樣式的小棚屋里。小棚屋是木板制成的,木板傾斜地靠在屋脊的橫木上,木板上面舖著厚厚的一層茅草,剛進屋不久,就有一位年輕的婦女給每人端上一碗煮南瓜,這碗南瓜是冰涼的,眾人來不及辨認和品嘗,便三五兩口地吞了下去,連著從臉頰上滾下來的串串熱淚,也一并咽下了肚。站在一旁的印第安婦女們笑了,笑得很愜意,原來這是印第安人的一种殷勤待客之風,對任何過往的行人,印第安人都表現出誠實質朴的同情心,而且印第安人對這种風俗持之以恒,以致他們不僅把事先准備好的食物立即送到客人面前,而且不惜把最緊急的事務放在一邊,去給客人烹好他們所能取出的最佳食物,因為他們認為來客一定很餓。這种想法被他們奉為准則,雖然他們這一次只有冷的煮南瓜可送。
  吞完這碗冰涼的南瓜之后,几位年輕的印第安婦女威爾遜等人坐在一堆大火旁邊,并讓他們把髒衣服脫下來,拿到一邊去洗,衣服烤干后,印第安婦女不辭勞苦地給這些遠道來的客人准備正餐食物。
  威爾遜等人的体力漸漸恢复起來了,人也靈動多了。他們圍在火堆邊閒聊著,有几次露絲甚至想過去幫印第安婦女的忙,都讓她們給擋了回來。
  這時,几個健壯的印第安男人走進屋來。為首的那位非常具有領袖气質,說話也顯得擲地有聲。他用手比划著,嘴里嘰哩叭啦他說著什么,后來大家漸漸地明白了,原來他是這一帶印第安人部落的酋長,他對大家的到來表示最熱烈的歡迎。
  正談論著,几位印第安婦女給每人端來一碗像牛奶麥粥的東西,以及一些煮熟了的野味和烤魚之類食物。此外,還有一大鍋水煮新鮮南瓜及南瓜花,攙有少許玉米面。但最令威爾遜等人感興趣的,是那种裹在玉米葉子里的新鮮而柔軟的玉米粒加上些煮熟的豆于,吃起來非常可口。
  酋長邊用餐邊費勁地比划著与客人交流,偶爾也能通過一些簡單的英語進行交談。大家了解到印第安人的一些習俗,很令威爾遜他們感興趣的是,印第安人認為是大神創造了大地,創造了地上的一切,是造福于人類至高無上的東西,當大神使大地富饒,給它儲備下眾多的獵物時,這樣做不是為少數人的利益,而是為大家造福。万物都為人類子孫所共有,不論是生存在陸地上的,或是正長于江河湖海中的一切東西,都為眾人所共有,每個人因此有權得到自己應得的一份。在他們看來,好客不僅是一种美德,也是一种必須盡到的責任,因此,他們從不尋找理由逃避施舍,而是毫不吝嗇地以自己的儲備來補償鄰人的不足,他們毫無例外地施舍給別人,對所有的人都殷勤接待,并且總是互通有無,常常把最后的一口食物分給一個陌生人,威爾遜等人在這里感受到了印第安人的恩情,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溫馨,特別是經過生死之劫難后,那种感覺特別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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