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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荷蘭后裔


        總統出身富豪家,荷蘭后裔眾人夸;
        博覽群書興致廣,狂風惡浪無奈他。

  在美國歷史上,有兩個姓羅斯福的總統,一個是第二十六屆總統西奧多·羅斯福,另一個是他本族的侄子第三十二屆總統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他們雖然分屬不同的支系,但都是荷蘭移民的后裔。到富蘭克林出生時,羅斯福家族已有几代人在哈得孫河畔定居下來。
  關于羅斯福家族的祖源問題,福蘭克林說:“我只知道一點,那就是一切具有這個姓氏的支系顯然都來源于一個叫做克萊斯·馬頓曾·范·羅斯福的人,他是在1648年以前的某個時候從荷蘭遷來的。”像在此以前和以后來到美國的許多移民一樣,克萊斯在橫渡大西洋時也把昔日的歷史扔掉了。誰也不知道他是從荷蘭什么地方來的,他的父母是誰,他來到美國定居時有多大年紀。由于圍繞著家族始祖問題上的這种神秘之霧,羅斯福家族中一些常對祖先不恭的人暗示,克萊斯可能是“离法警只有咫尺之遙”的惡棍,也可能是不虔誠的猶太教徒,或者天主教徒。但是定居在哈得孫河畔的羅斯福家族的后裔,几乎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頭腦靈活,視野開闊。他們經過艱苦勞動和辛勤經營,日子過得都不錯,有的競爬到社會的高層變成了殷實富戶。
  富蘭克林的曾祖父艾薩克就是其中的一個。他在西奧多·羅斯福進入白宮以前,是這個家族中最有名望的人。他是銀行家、實業家、政治家,并由于婚姻關系成了哈得孫河貴族的一員,但他完全不同于他那一等級中仍效忠于英王喬治三世的許多人,他為美國的獨立事業甘冒犧牲生命和喪失財產的危險。他曾在1775年接管政務的紐約地方議會中任職,是代表該市的最初兩個州參議員之一。美國獨立后,他直率地鼓吹支持憲法,并成為爭取批准憲法的先鋒。
  到了1828年,富蘭克林的父親詹姆斯·羅斯福誕生了。詹姆斯從祖先那里繼承了一筆可觀的遺產和一個坦率的胸怀。他是民主党人,一個自由主義者。他在剛交20歲的時候,在母親的支持下,于1848年在動蕩的歐洲作了一次重要的旅行。在使意大利掙脫奧地利的控制、爭取自由解放的高潮中,他正在歐洲。他參加了几次爭取意大利解放和統一的戰斗。有人說,詹姆斯在意大利參加了為統一意大利而戰斗的加里波第的紅衫党。自由事業獲胜后,他返回美國在海德公園村定居下來。
  詹姆斯在完成拜倫式的壯舉回到家鄉不久,就進了哈佛大學法學院,1852年獲得法學學位。獲取這一資格后他又棄法經商,大力經營煤炭与鐵路業務。他當上了特拉華一哈得孫鐵路的副總裁和几個輪船公司的經理,并在德盧思附近買下了大約1300英畝綿延起伏的林地。站在家里陽台上放眼望去,可以越過高高的樹梢瞥見源遠流長的大河和遠處紫色的卡塔斯基爾山脈。詹姆斯對田園生活有著濃厚的興趣。他在庄園中飼養肥牛和駿馬, 他培育了“格洛斯特”,那是第一匹能在2分20秒之內跑完1英里的駿馬。
  詹姆斯雖然喜歡鄉村紳士生活,但并不長住鄉間。他多次去歐洲旅行,他的命名為“蒙農”的私人車輛載著他周游東部海濱。他生性善良,平易近人,熱愛生活。詹姆斯和麗貝卡結婚一年后,生下了一個儿子。夫婦倆決定按孩子父親的名字給儿子命名,但詹姆斯不喜歡添在名字前頭的“小”字,于是給儿子起了一個可資區別的名字,詹姆斯·羅斯福·羅斯福,家人和朋友們都親昵地叫他羅西·羅斯福。這就是富蘭克林同父异母的哥哥。后來這個幸福的家庭遭到了不幸,1876年麗貝卡溢然去世,這使丈夫极為傷心。但詹姆斯絲毫沒有想到,那個曾經驅使他為了一個外國的自由而戰斗的浪漫主義精神,目前只是處于臨時的休眠狀態,在他遇到薩拉·德拉諾小姐后,詹姆斯旺盛的生机才又重新迸發出來。
  說到詹姆斯和薩拉的婚姻,其中還有一段美妙的故事。早先,在海德公園村和奧伊特灣這兩個羅斯福家族支系之間有著親密的關系。詹姆斯經常到住在紐約的老西奧多·羅斯福家里作客。在1880年春天的一個晚上,他應邀參加一個小型宴會,被來賓中的一位漂亮的姑娘迷住了。他的眼睛像掃描机一樣,死死地盯住了她。女主人羅斯福夫人看到這般情況,隨即介紹說:“詹姆斯,我想這里的人你全都認識。只有這一位,巴米的朋友薩拉·德拉諾小姐。”隨后,她又對女客人說,“這是我們的堂兄,海德公園的詹姆斯·羅斯福先生。”
  的确,薩拉·德拉諾是惹人喜愛的。她丰滿漂亮,雍容大方,黑眼睛,滿頭的栗發,一副標准的容貌。薩拉的父親沃倫·德拉諾是一位遠近馳名的富商,30歲以前在中國做生意發了財。她的母親凱瑟琳·萊曼出身于馬薩諸塞州的另一個望族。沃倫·德拉諾發了大財后回到家里,在哈得孫河西岸紐堡附近買了一處叫阿戈納克的庄園, 它位于海德公園村南邊大約20英里處;1885年9月21日,薩拉·德拉諾出生在這里。
  在宴會上,詹姆斯盡可能地和德拉諾小姐坐得近一些。他的藍眼睛炯炯有神,濃黑光澤的胡須似乎在興奮的和風中飄拂。他的言談閃爍著机智。經過交談,他們發現原來彼此差不多,可以算是鄰居,因為海德公園和紐堡附近德拉諾家的所在地阿爾戈納克之間只隔一條哈得孫河,相距20英里左右,而且詹姆斯在業務上和薩拉的父親沃倫·德拉諾也很熟識。他們彼此探詢了共同的愛好和共同的朋友,兩人因而更加親熱起來。
  詹姆斯竟怀著年輕人的熱誠,向這位比他年齡小一半的姑娘求愛。他盡管已經52歲,但看上去很年輕,因為他過著优裕的生活,又愛好戶外活動,身体非常健壯。雙方果然一見鐘情。薩拉落落大方,毫不猶豫,詹姆斯話音一落就滿口答應了。姑娘認為,詹姆斯·羅斯福是她所見過的最杰出的人物。他的高大身材足以蓋過她自己5英尺10英寸的身長。 他的眼睛碧藍,他的臉色經過風吹日晒顯得格外紅潤。他的衣服是倫敦裁制的,但是他的舉止行動卻絲毫沒有异國風度,就像他的馬是一匹純种駿馬一樣,典型的一派美國紳士的風度!
  姑娘同意了,下一步就是正式登門拜訪了。當薩拉的父親德拉諾先生听到詹姆斯請求允許向他的女儿求婚時,感到十分惊訝。當然,從經濟狀況和社會地位來說,詹姆斯·羅斯福是合格的。但從年齡上說,他是不同意這樁婚姻的。因此,他向女儿轉達詹姆斯的來意時,說:“你今年才26歲,你的求婚人卻比你大一倍,論年齡他可作你的父親!”薩拉的姐妹們,特別是年輕高傲的卡西,更是強調這一點。薩拉卻根本不理睬他們,她絲毫沒有考慮年齡的懸殊,她用同樣的語調回敬父親和姐妹們:“我愛詹姆斯·羅斯福先生,別說他的年齡比我大一倍,就是大兩倍我也心甘情愿!”就這樣,1880年10月,薩拉和詹姆斯結婚了,從此,她搬到海德公園村,同詹姆斯過著美滿幸福的生活。
  回首當年,薩拉認為她那次到紐約西奧多·羅斯福家作客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有一次她對儿子說:“如果我當時不去那里,我現在可能還是一個孤寂一生的‘老處女德拉諾’”。但是,她獨守空閨倒不是因為無人來求婚。照她父親的說法,“年輕人絡繹不絕地來向她求愛”,在他看來,想娶他女儿的這些人都配不上她。他們不是太年輕,就是年紀太大,或者沒有社會地位或名望,要不就是覬覦著她將來要繼承的100万美元的遺產才追求她。 只有詹姆斯是個例外,薩拉一見他就產生了好感,并深深地愛上了他,而且忠貞不渝。
  薩拉同詹姆斯結婚一年后, 于1882年1月30日,生了個10磅重的男嬰儿,這就是后來的總統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命運賜給他的是英俊的容貌、善良的性格和聰明的天賦,而且他父母肯定孩子長大后將熱愛航船和大海。薩拉把孩子放進祖傳的櫻桃木小搖籃里,用腳踏動著它,嘴里哼著一支奇特的催眠曲:

  一只美國船啊,順水頂風跑啊!
  風儿吹又吹呀,我的好伙伴啊!
  船長和大副哎,都是美國佬啊!
  風儿吹又吹呀,我的好伙計啊!

  薩拉很喜歡這首水手起錨時唱的勞動號子, 因為這支歌使她想起了8歲那年去中國時乘坐的“惊喜”號。德拉諾一家是以航海為生的水手、海商和冒險家。她父親沃倫·德拉諾先生,年輕時曾帶領自己的船隊到過中國。1857年的經濟恐慌使他破產之后,他前往香港,重新積聚了加倍的財富。他在香港期間,派人把妻子和全家接來。這次海上之行,除了水手們教給她的那些勞動號子之外,美麗的海洋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富蘭克林的誕生,給這對忘年之交的夫婦帶來了無窮的歡樂。由于沒有兄弟姐妹跟他爭奪父母的寵愛,富蘭克林成了他們小天地的核心。他們不想寵坏他,他的生活受到了嚴格的而又出于深情的管束。 5歲以前,母親一直讓他留著垂肩的金色卷發,穿著童裝,以后又堅持要他穿她的祖先默里族特有的蘇格蘭式短裙,富蘭克林8歲時才說服母親給他買了几套英國海員式的服裝,快到9歲時才被允許自己洗澡。在整個童年,他都必須符合母親規定的各种標准,甚至在他當了總統后,母親還時常在嚴寒時提醒他穿得暖和些或穿上御寒的套鞋。薩拉与富蘭克林之間存在著一种溫暖体貼的關系,她給予他安全感和充分的自信心。
  富蘭克林不僅受到父母的疼愛,父母還培育了他的廣泛興趣。富蘭克林從小就由父親每天扛在肩頭帶著去巡視庄園。待長大后就騎馬去作這樣的遠征。每天他們騎馬經過修剪過的草坪和草地,順著車道走上驛路,然后穿過也屬于羅斯福家的田地。富蘭克林養成了對這塊土地的熱愛。到了夏天,他常帶著狗去挖土撥鼠的洞穴。他常常平躺在草莓樹叢中間,吃著被太陽晒暖了的世界上最好的草莓。
  羅斯福一家非常喜歡海德公園,但也喜歡振翅遠飛。自從在坎波貝洛島上建造了別墅之后,他們每年夏天總要在那里住些時候。芬迪灣的激浪使小島与世隔絕,生活在這個小島上就像生活在海上一艘大船上一樣。風不管從何方吹來,都帶有大海的涼爽、潮濕和咸味。在小島沒有被灰蒙蒙的濃霧籠罩的時候,极目四望,到處是一片浩森的藍色海水。即使在濃霧之中,那些裝著鈴鐺的浮標不時發出的鏗鏘聲,也能經常喚起人們對海上生活的回憶。后來大海使富蘭克林萌發了到海軍學院學習和從事海軍生涯的夢想。
  富蘭克林對在海上航行有著濃厚的興趣。他對童年最早的回憶就是跟著父親乘船出航。他們曾經游覽過歐洲大部分地方。富蘭克林對英國、法國和德國就像對本國一樣的熟悉。 14歲時,他已隨父母赴歐洲作過8次旅游了。海上生活不僅培養了他戰狂風胜惡浪的勇气,而且還使他掌握了駕船的技術。當富蘭克林的個子還沒有長到他父親那只51英尺長的“半月”號縱帆船的駕駛盤那樣高時,他已經在船上掌舵了,甚至在刮風的時候也是這樣。16歲時,他有了自己的小船,一只21英尺長的單桅快艇“新月”號。他曾駕駛這只船勘探過芬迪灣多岩的海岸。許多年以后,當富蘭克林當了海軍助理部長時,他發現自己對這一帶海岸的知識很有用。有一次,在視察緬因州沿岸佛倫奇灣的海軍設施時,他曾親自駕駛一艘驅逐艦通過坎波貝洛与大陸之間的危險通道。他的熟練的駕駛技術博得了海員們的稱贊。
  富蘭克林還是一個熱心的博物學家。11歲時,父親給了他一支小口徑獵槍,因為他已答應對哈得孫河流域特有的鳥每种最多只捕一只。鳥的數量和种類越捕越多,居然達到300多种標本。 直到今天,富蘭克林收藏的達切斯縣的鳥類,仍舊屬于最丰富之列。沃倫·德拉諾看到外孫愛鳥极為高興,于是給他弄到了一個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的終身館員的資格。据羅斯福的傳記作者內森·米勒說,有一年夏天,這一張鑲有金邊的館員證卻在倫敦派上了意想不到的用場。當時,富蘭克林正同自己的家庭教師阿瑟·鄧珀去南肯辛頓博物館參觀精致的鳥類標本,而人們告訴他這里不對一般公眾開放,因為威爾士親王、未來的英國國王愛德華七世即將來此主持一個新建側廳的落成儀式,人們只有憑請帖才能入場。富蘭克林靈机一動,掏出自己的紐約博物館的館員證向看門的一晃,就同鄧珀進去了,于是他們就像要人一樣,受到了熱情的接待。
  富蘭克林的再一個愛好是集郵, 他搜集郵票的活動早在8歲就開始了。郵票使他著了迷,因為他可以把世界各國都收納到自己的集郵簿中。若干年前,富蘭克林的母親薩拉由于父親前往中國,就開始集郵。后來她把集郵簿送給弟弟弗雷德,他接過來后,努力加以擴充。當弗雷德舅舅看到小外甥富蘭克林非常認真地擺弄他那少得可怜的郵票時,就在他9歲生日的那天,把自己珍藏的集郵贈給了他。這就是富蘭克林集郵的老底子。由于他的勤奮和得天獨厚的机會,他的集郵范圍之廣,价值之高,确實達到了惊人的程度,而且成了他終生的愛好。
  富蘭克林是在養尊處优的家庭中長大的,可以說他要什么有什么,一切都是現成的,但這并不是說富蘭克林對于貧困一無所知。他的家族具有為社會服務的良好傳統,他的父母深感自己對不幸的人們負有義務,而且把這种義務感深深地刻印在孩子的腦海中。羅斯福一家不僅對上層有著廣泛的聯系,而且對下層也有著多方的接触,他們對政治有著特殊的敏感。
  富蘭克林5歲時, 父親詹姆斯曾帶他到白宮會見自己的好友克利夫蘭總統。總統為了報答詹姆斯對民主党的支持,表示要讓詹姆斯擔任駐荷蘭的公使,但他謝絕了這項任命。詹姆斯說:“總統先生,能夠像我一樣為您效勞并享受這一榮譽的人多得很。我太喜愛海德公園了——還有我的那些馬和牛。克利夫蘭先生,我是一個胸無大志的人,我的主要愿望是使妻子薩拉幸福,還想為小儿子富蘭克林今后美好而有益的一生打下一個基礎。”不過這次造訪使詹姆斯大為滿意的是,克利夫蘭任命了他的曾給民主党捐過一大筆錢的長子羅西為美國派駐維也納大使館的一等秘書,后來又被派往倫敦擔任同樣的職務。在少年富蘭克林的記憶中,這位總統面容惟悻,心情憂郁,正為國內的政治、經濟難題摘得焦頭爛額。當詹姆斯和儿子起身告辭時,克利夫蘭撫摸著富蘭克林的頭說:“我的小朋友,我要向你表示一個奇怪的祝愿,祈求上帝永遠不要讓你當美國總統。 ”這句話在這個早熟的5歲孩子的幼小心靈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從而使他認識到入主白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富蘭克林的父親詹姆斯完全同意好友克利夫蘭的意見,他不打算讓自己的愛子去從事政治活動。競選公職不是士紳的職業,盡管詹姆斯的遠房堂弟西奧多在1880年被選進州議會時曾使家人吃了一惊。實際上,在富蘭克林出生前一年,詹姆斯就曾跑到紐約民主党代表大會上去阻止他的鄉親們提名他當國會議員。富蘭克林的母親薩拉希望他的獨生子也像他的父親和祖父一樣當個士紳,甘愿在哈得孫河畔過宁靜的生活。她說:“我所能為我們的儿子設想的最高理想是長大后像他父親一樣,正直誠實、公正仁慈,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美國人!”但是,命運之神卻偏偏与人作對, 誰知45年后打破美國歷史記錄連任美國4屆總統的正是她的儿子富蘭克林·羅斯福呢!正是:命運之神巧安排,馳騁政壇違母愿。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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