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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轉調新任



          時乖命蹇成鰥夫,言稱獨身戀情婦;
          多方活動把兵帶,濟南日軍添后補。

  話說岡村經過一天半的海上顛簸,于1月13日到達了長崎。下船后,匆匆与迎候在碼頭上的朋友打了個招呼,便拖著疲倦的身体,立即赶往醫院。
  理枝患的是肺原性心髒病,這時已陷入昏迷狀態。岡村來到病房,看了看陪伴在媽媽身邊的老大忠正,又望了望病危中的妻子,心里好一陣酸楚:她已經失去了意識,不能和自己相認了。
  岡村在理枝病床邊,連續守護了2個星期,他要補償這多年來欠下妻子的情份。27日傍晚時分,理枝似要從昏睡中醒來,動了動嘴,于是岡村忙喊她的名字,但她重又昏迷了過去。7點多鐘,岡村到借住的朋友家去吃晚飯,醫院來電話說理枝要岡村來一下,岡村想剛离開醫院時大夫說不會有什么大變化,不必擔心。所以,他接到電話后沒有立即去醫院。
  這些天,他實在太累了,晚飯后他要睡一會儿。到了半夜,急促的電話鈴聲把他叫到了醫院,可是已經晚矣,理枝剛剛咽了气。這年她才35歲。
  岡村這時想起7點多鐘醫院來的電話,理枝當時是臨終前的回光返照,用盡最后一點力气從昏迷中醒來,想讓丈夫去看她。岡村后悔那時為什么沒有馬上來一下呢?這10几天直到最后,岡村沒能同妻子說上一句話,連她彌留之際,也偏偏那么一會儿沒有守候在她身邊。對這一點,他在日記里,多次袒露了終身悔恨之意。
  理枝的遺体在長崎當地火化后,岡村抱著妻子的骨灰回到了東京。2月4日,在青山長安寺為理枝舉行了正式葬禮。岡村的軍政界朋友、同僚及親屬共120多人參加,參謀總長河合操大將也派人送來了花籃。葬禮是盛大的。
  悲傷的岡村安葬完理枝,“決定今后不再娶妻了,這既是為了事業,為了獨子忠正,也是為了亡妻的在天之靈”。岡村下決心不再結婚,免除一切后顧之憂,主要是為了能夠專心從事軍職。軍人的家庭往往要夫妻兩地分居,妻子須獨自操勞家務、撫育子女,這就需要有健康的身体。然而,岡村攤上的妻子理枝,卻不幸体弱多病。他曾為了不把全部家務推給理枝一人,才把全家帶到了上海,未料卻導致了武正之死并加重了理枝的病情。如果再娶妻,他考慮過石田,但那個女人能做個令人愉悅的情人,卻不一定做得好忠正的繼母,如果再使這棵獨苗遇到什么不幸,那就更對個起已故的理枝了。
  爾后,岡村果真過了12年的鰥夫生活。
  理枝死后,岡村又回上海工作了一段時間,不久就被調回國內任步兵第1聯隊隊副。這次調他回國,上司們也是一番好意,考慮到他在國外已經死了一個孩子,妻子又撇下十四五歲的忠正病故,家中年近七旬的老母阿定拉扯著這個孩子,也确實需要他回來照顧;而且聯隊的隊副乃是一种閒職,負的責任比駐外武官要輕,工作壓力也不大,讓他干這份差事可以抽出時間和精力照顧一下老母和孩子。
  1927年初,岡村宁次正式調回了國內。3月,他去聯隊報到并工作了一段時間;5月初,岡村平生第一次向上級請假,他要利用休假期間撰寫在中國任職3年的報告,順便也暫時休整一下自己疲憊的身心。
  上級理所當然地答應了。于是,他与從上海追來的石田一起离開了東京。一貫注意自己形象的岡村,不愿讓人知道他跟石田的特殊關系,他要避人耳目,帶石田到內地度過一段不受他人干扰的情侶生活,并且自認為這將為亡妻所允許。
  5月8日上午,他攜石田乘火車來到了京都,先在木屋街的柛屋旅館放下行李、吃罷午飯,下午便去清水寺、丹山公園游覽。石田生在一個很早就移居中國的日本僑民家庭,沒怎么回過日本,京都也是她頭一次來,岡村給他的小情人當導游既有樂趣,又有回報,其當天的日記里記載下“晚餐后早寢”之類的淫詞浪語。
  他們在京都玩了兩大、又一起去了伊豆。岡村在日記里對伊豆之行贊不絕口:“從修善寺車站乘汽車至湯島的落合樓投宿,溪流潺潺,新綠郁郁,浴室和房間小巧艷麗。”他倆對落合樓,“印象尤為良好”,來到這里“心情格外舒暢,立即入浴了”。
  這對野鴛鴦在落合樓里住了整整一周,男歡女愛之余,岡村計始著手撰寫他在中國的任職報告,報告的開頭部分“孫傳芳派的思想考察”,就是在這里脫稿的。之后,他們离開伊豆,去伊東一帶游玩,至月底才返回東京。
  石田在東京沒有親戚,岡村又不敢把這個身世不白的女人帶回家,一怕母親阿定發脾气,二怕在儿子忠正面前影響為父的“形象”,只好借屋藏嬌把她安頓在新橋旅館里。后來,由于在熟人面前也難于啟齒跟她的關系,索性為她在大阪的兵工厂里找一份職員工作,他自己常借些“出差”的名義,從東京溜到那儿去幽會偷情。
  不久,夏季來臨了。岡村自1923年8月晉級為中佐,到這時已快整整4年了,他該晉升了。
  日軍不定期的人事調配和晉級是在每年的夏季,与其他國家一樣,日軍軍官的職銜每隔一定年限,經考核合格都可獲得正常的逐級晉升。軍隊中的職務和軍銜并不完全是一回事,譬如副團長有的是少校,資歷年限夠的也可以是中校,但副團長如果沒有當上正團長、則無論他佩帶中校肩章的時間有多長,也晉升不到上校。岡村按年限應于這年8月晉級為大佐(日軍的佐級。即校級;因它沒有上尉、上佐、上將之稱謂,所以其大尉、大佐、大將,即分別相當于別國軍隊的上尉、上校、上將),而他時任副聯隊長的官職(即相當于副團長),最高只能是他目前的中佐軍銜,要獲得赶上正常晉升為大佐的机會,必須要先把職務搞上去。這時,“戰友中有人替我活動當參謀本部新聞班長或去士官學校當學生隊長,上級也有這個意思,因為這兩個職務都是正聯隊長級,如擔任就不致影響我中性期滿晉升為大佐。對此,我既感激朋友的好意,又并不情愿,我的本意是想當能實際帶兵的聯隊長”。
  岡村把自己的這個想法,坦率地告訴了負責佐級軍官任免調配的阿南惟几,阿南答應考慮他的愿望。7月份,日軍定期人事調整開始;8月15日,岡村宁次果然接到了擔任陸軍13師團第6聯隊聯隊長的任命,軍銜也被同時晉升為大佐。
  對于立志“皇軍事業”出身于步兵科的軍官,誰都希望能在野戰部隊中當個獨當一面的主官。特別是岡村,自步入軍旅至今,大多數時間是當參謀、副官、机關部門負責人、諜報武官之類的職務,所以這次人事調整前夕,他宁愿不提升職銜,也不想再干新聞班長等幕僚性質的工作,一心只希望能當上聯隊長。如今愿望實現了,岡村自然興高采烈。不過,他這次當聯隊長的時間仍不太長,才干了一年半,便又被調回參謀本部工作。這是后話。
  步兵第6聯隊,當時駐扎在名古屋,是個在日軍中有著“光榮”傳統的老部隊。它組建于明治維新時期的西南戰爭中,參加過中日甲午戰爭、日俄戰爭和對蘇聯的武裝干涉,曾為日本帝國的利益東打西殺,戰功赫赫。日軍首腦把岡村放在這樣一支精銳聯隊里做主官,表明了對他的器重。
  但他任職初期,由于帶兵經驗生疏,“聯隊長當得并不輕松”。一些長期在基層摸爬滾打的屬下軍官,內心不大服气他們這位新來的聯隊長。為了寵絡住部下,岡村經常利用節假日走訪官兵的家庭,也慰問他們妻子的辛勞。并且通過“聚餐飲酒、無顧慮的談話,了解到眾軍官皆歸服,甚感愉快”。
  威信樹立起來了,心情愉快的岡村整日忙于部隊的日常訓練,各方面工作開展得也比較順手。這時候,他開始嘗到獨居的寂寞。石田雖然跑來過几次,但一見其他軍官夫人們評頭論足、啼啼咕咕的樣子,作為一聯隊之長,他不敢過分造次,每次匆匆親熱后總是赶緊打發她离開聯隊駐地,此時的岡村“感到了鰥夫的悲哀”。
  在國內部隊的職任上,他仍然時刻惦記著中國的政局發展,等待著個人再展“宏愿”的机會。白天忙碌后,一到夜深人靜時,鰥居的岡村宁次常常輾轉反側,盯著中國地圖徹夜難眠。

  且說1927年至1928年的中國局勢,云譎波詭。1927年3月,北伐軍的白崇禧等部進入上海,4月2日,蔣介石秘密召開清党反共會議,何應欽、李濟深、白崇禧、李宗仁、陳果夫和吳稚暉等參加。蔣稱,“如果不清党,國民党就要被篡奪”,北伐不能繼續,國民革命就不能完成。會議一致同意清党。蔣介石、陳果夫以“中監委委員吳稚暉”名義,擬制了一份《請查辦共產党函》,稱中共“逆謀昭著”,“十万急迫”,應給以“非常之處置”。后來,這次僅有3名監委、1名候補監委(占監委總數20名的1/5)出席的會議,被稱為“國民党中央監察委員會全体會議”,即“清党會議”。
  4月12日凌晨,在蔣介石的部署下,杜月笙帶人向上海工人糾察隊各駐地發動突然襲擊。歸順蔣不久的孫傳芳舊部周鳳歧軍借口“工人內訌”,收繳工人糾察隊的槍械。接著,蔣軍四處捕殺共產党人,數天之內,在上海屠殺300多人,逮捕500多人,5000多人下落不明。18日,蔣介石在南京宣布“國民政府”成立。
  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蔣介石決定渡江北伐。他于5月12日派蔣方震赴日本,謀求田中內閣的諒解。田中悍然提出南軍必須在徐州停止前進。5月16日,日本第2遣外艦隊開往山東沿海。22日,南軍攻克蚌埠,向徐州推進。24日,日本陸相白川義則在內閣會議上提議出兵“護僑”。27日,田中內閣以“就地保護僑民”為借口,決定出兵山東。次日,日天皇裕仁裁可。參謀本部命令關東軍第10師團第33旅團出動。在南軍打到徐州前夕,6月1日,日軍在青島登陸。7月8日,日軍由青島侵入濟南。12日,田中內閣批准向青島增兵2200名。在日本人的撐腰壯膽下,奉系張宗昌等部反扑徐州,蔣介石大敗,南軍退到長江以南。7月15日,汪精衛在武漢實行“分共”。南京、武漢兩政府合流。國民党各派傾軋,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蔣介石于8月13日宣布下野。由于中國局勢發生變化,日本政府于8月30日宣布從山東撤兵。9月8日,撤退完畢。
  但是,日本并沒有改變其阻撓南軍北伐的初衷。9月29日蔣介石訪日,除拜訪宋家母女,追求宋美齡外,主要目的在于謀求田中內閣對他的北伐給以支持。11月5日,田中与蔣會晤于青山私邸。田中明确地對蔣說,你應鞏固長江以南地區,“可不必急于北伐”。又說:“假如長江以南不能統一,其間共產党便會成長,即使一旦摘掉嫩芽,仍會再次發芽生葉。”田中的邏輯是:如果“中國共產主義”發展下去,勢必“蔓延”日本,就會危及日本“國体。”蔣回答說,對共產党“非清除不可”,但要求日本不要阻撓中國的統一。這次會晤雙方僅就“反共”問題取得一致。田中所提出的“不要急于北伐”,蔣介石沒有應允。11月8日,蔣介石應國民党電召离日回國。
  1928年1月7日,蔣介石复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他与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分別統率4個集團軍。4月7日,國民党中央宣布再次北伐。蔣親自率第五集團軍沿津浦鐵路北上。張宗昌抵御不力,南軍于10日克台儿庄,22日打下泰安,逼近濟南。
  當時日本駐濟南的武官,就是那個在上海領事館任內曾被岡村訓斥過的酒井隆,他的軍銜已被晉升為陸軍少佐。4月16日,酒井隆將濟南一帶的戰況詳細報告給國內,同時請求出兵。陸相白川義則和參謀總長鈴木庄六認為“時机适宜”,應立即出兵。19日,田中內閣以“就地保護僑民”為借口,決定第二次出兵山東,派遣駐熊本的第6師團一部5000人在青島登陸,經青島開往膠濟鐵路沿線要地。實質上日軍接到的是命令對青島和膠濟鐵路沿線實行軍事占領。為了搶先控制濟南,東京命令駐天津的3個步兵中隊赶赴濟南。4月20日晚,該部隊侵入濟南。21日,南京國民政府對日提出了嚴重抗議。
  30日夜,張宗昌軍北逃。南軍于5月1日平靜地開進濟南。2日上午,蔣介石進駐省督辦公署。2個半小時后,日本陸軍中將福田彥助率增援部隊接踵而至。日軍在市內設置鐵絲网,堆砌沙包,构筑工事,并擅自划定東西兩個“警戒區”,禁止中國軍民通行。這樣,濟南出現了日本侵略軍与中國軍隊對峙的局面。
  蔣介石希望日本人能夠罷手。他在5月2日的日記中寫道:“不屈何以能伸,不予何以能取,犯而不校,圣賢所尚;小不忍則亂大謀,圣賢所戒。慎之,勉之。”他一面電示抵日秘密聯絡的張群:“請以公私之關系,要求其克日撤兵。”一面通過浪人惱信夫疏通,允以負擔日方軍費為條件,勸侵濟南日軍先撤回青島。
  可是,日軍早有預謀要制造事端。5月3日早上8時,日本代理總領事西田寰一,駐濟武官酒井隆和天津駐屯軍小泉恭次中佐一行拜會蔣介石,聲稱:中國軍隊進入濟南,“軍紀風紀都很好,很守秩序”,我軍今天就要撤离濟南,特來辭行。但當他們离開總司令部不久,日本軍隊就發起了進攻。開始,一名徒手中國士兵途經日軍擅自圈划的“警戒區”,日軍將其擊斃。同時,南軍宣傳員在街上張貼標語,日軍出來干預。雙方爭執中,日軍即開始射擊。使濟南商埠街頭一時死傷枕藉。10點以后,日軍架大炮轟擊中國軍隊駐地,第40軍賀耀祖部被迫還擊。在交火中,1個團被日軍包圍繳械。下午,日軍攻占郵政局、電報局。日本僑民中的“在鄉軍人會”成員,配合日軍在街頭大肆搜查、捕殺打散的中國官兵,洗劫中國商店,濫殺和平居民。在“五三”這一天,被日本侵略者野蠻屠殺的中國軍民在1000人以上。
  尤其令人發指的是:日軍踐踏國際法准則,慘殺了中國戰地政務委員會外交處長、山東特派交涉員蔡公時等。3日深夜,木庭大尉率日軍包圍了山東交涉署,沖入搜查。蔡公時用日語抗議:“我們是外交人員,這里是非戰斗單位,不許搜查。”日軍將蔡捆綁起來,用刺刀逼他跪下。蔡公時不屈,日軍竟割下蔡的耳鼻,剝光衣服,肆意侮辱,終將蔡公時殺害,其下屬17人盡被槍殺。侵略者還毀尸滅跡,交涉署僅有1人僥幸逃出虎口。
  面對日軍制造的濟南慘案,蔣介石采取了退讓方針。他下令中國軍隊“不准還槍”。3日深夜,蔣派高級參謀熊式輝与日軍參謀長黑田周一交涉,中國軍隊主力退出濟南商埠地區。
  然而,日軍并不肯罷手。他們一面肆意顛倒是非,反誣中國軍隊搶劫和殺害了日本僑民,為進一步擴大侵華制造借口;一面繼續向濟南增兵。福田彥助中將向東京報告,誣稱中國士兵搶劫了經銷《滿洲日報》的日本商人,日軍“護衛”僑民,才引起武力沖突。酒井隆在向陸軍省匯報日人死傷情況時,竟把在戰火燃起之后13名日本人死亡夸大為“濟南有300多名日本僑民慘遭殺害”。東京《時事新報》在頭版刊登了陸軍省發布的這條捏造的新聞,肆意煽動。福田向軍部謊稱:南軍在濟南附近有4万人,“對我方所怀惡意逐漸增長”。他認為:“目前正是日本對南方進行斷然懲處,以進一步解決中國問題之良机。”于是,田中內閣決定從關東軍抽調第28旅團增兵濟南。陸軍持強硬態度,參謀本部、陸軍省共同擬定《對華方策》,竟然宣稱:這次濟南事件是“中國人日積月累輕蔑日本人心理的具体体現”。要“顯示皇軍的武威,使全中國感到震駭”,根除中國輕侮日本的觀念,“為在整個中國發展國運奠定基礎”。該《方策》的主要意圖是以武力占領濟南附近地區和膠濟鐵路沿線要隘,然后看情況再移交外交談判。在軍事參議官會議審議之后,8日,田中義一主持內閣會議,決定采納對華方策,并增派名古屋陸軍第3師團開往山東,天皇裕仁迅即裁可。
  5月9日,參謀本部向第3師團下達了動員令。13日清晨,岡村宁次手按軍刀柄,向在軍營里整裝列隊的聯隊官兵訓話:“關于此次出征,本聯隊長只以一言訓示:奉天皇陛下圣諭出征,是軍人的榮譽,日本步兵聯隊雖多,但以我步兵第6聯隊最負盛名。讓我等官兵在軍旗之下馳征中國山東,去保護我日本僑民吧!”
  14日,岡村率第6聯隊隨師團主力從字品登艦,開赴山東。可惜,等他們在青島上岸時,濟南城已被第36旅團等部隊完全占領,眼看到手的“立功”机會飛掉了。
  原來,濟南“五三慘案”發生后,蔣介石于當日深夜將中國軍隊主力撤走,但同時又留下兩團人馬意在与日軍周旋。為了完全占領濟南城,肅清中國留守軍隊,福田未等國內援兵到達,即于8日清晨7時發起了攻擊。
  攻擊開始時,日軍首先轟擊和摧毀了新城兵工厂、無影山彈藥厂。接著,又野蠻炮轟內外城居民密集地區。他們以西城牆各門及其他制高點為炮兵陣地,居高臨下地狂轟。城市火光沖天,居民被虐死者到處皆是。李延年、鄧殷藩留守部隊奮起作殊死抵抗。10日夜,蔣介石下令“迅即撤离濟南城”,李、鄧才率部突圍,在東門外3里處遭日軍伏擊,除500人逃脫外,其余全部陣亡。少數未及撤退的中國官兵一直在城內抵抗到最后壯烈犧牲。11日晨,濟南城完全淪陷。在3天肆虐的炮擊中,濟南城許多繁華市街變成一片瓦礫。日軍在城內還肆意殺人搶擄,奸淫婦女。兩所前方醫院300名傷兵全部被日軍斬殺,有700多名俘虜下落不明。据濟南事件受難家屬聯合會調查,整個事件過程中,中國軍民死亡6123人,傷1700多人。福田在給參謀總長的報告中寫道:“隨著濟南城的陷落,中國方面死者不計其數……日本陸軍的武威得到了充分的宣揚。”
  正是由于第3師團遲到了几天,岡村他們沒赶上參与制造濟南事件,戰后審判戰犯時,岡村宁次的辯護律師才得以振振有詞,宣稱他的當事人在日軍制造的濟南事件、南京事件等几起駭世暴行中,是所謂“清白”的。實際上,作為后援部隊的第3師團各聯隊在青島登陸,給直接在濟南城屠殺中國軍民的其他日軍部隊,起到了撐腰壯膽的作用。
  在美麗的海濱城市青島,岡村率領的第6聯隊駐扎在強占的一所學校內,擔任師團司令部及各后勤單位的警備任務。由于濟南戰事平息,岡村閒來無事,整日忙于和上司、同僚拉關系,探听各方面情況。7月10日,他“接到國內鈴木貞一的來信,透露我又將被調回參謀本部,擔任戰史課長。事出意外,使人吃惊”。12日,岡村宁次“午后拜訪了三宅光治旅團長,以傳聞我將被調回參謀本部為据,請求旅團長幫助推脫”。16日,他從上司那里“更加确認我已內定參謀本部課長,感到煩悶,蓋因喜愛所指揮的第6聯隊和青島之故。整整一天,甚覺沒趣”。
  其實,早在濟南事件發生之前,日本統治集團已經開始研討蔣介石一旦兵臨北京、天津和山海關,日本對滿洲應采取什么樣的方針,注意力的焦點已不在山東,而轉向京津和東三省方面去了。對岡村和其他一批“能干”的軍官進行新的調配,恰恰表明了日軍上層首腦對他們的倚重,只是不解此中意的岡村沒有領會上司的這份厚愛,還在那里悲悲戚戚地鬧情緒。
  7月25日,岡村宁次接到了參謀本部的正式調令;与此同時,旅團長三宅光治少將也接到了轉任關東軍參謀長的任命。午飯時,岡村“不忍与聯隊同事同席而外出,獨自外出進餐。晚歸,与眾共進晚餐時,皆潸然淚下,食不能進”。但是,离開餐廳又和聯隊副官等人到街市飯館去飲酒驅憂,結果“成了眾皆泣之的悲痛酒”。
  8月17日晨,卸下第6聯隊聯隊長之任的岡村宁次,离開營房攜行李到大和旅館暫住,等待命令回國。上午9時,与其他軍官一起到青島碼頭迎接新任的蜂須賀旅團長和工藤義雄聯隊長。晚上。岡村出席了師團長為送舊迎新而舉行的酒會,這時他的心情轉悲為喜,因為“据師團長副官對自己耳語,安滿欣一師團長對我甚愛,說岡村以熱情使部下歸服”。“又据接任的工藤義雄從國內帶來的口信,陸軍人事局也說我是稱職的聯隊長。因此,我的聯隊長生涯以成功而告終”。
  上司們對岡村在一年多聯隊長職任上的評价是:“該員沒有陸大出身的优秀生所表現出的驕傲自大,雖說有點神經質,卻坦率且善解人意,自然而然能抓住部屬人心。”這次他獨當一面統率一個聯隊所獲得的自信与經歷,對他后來再次离開机關當上師團長、軍司令官、方面軍司令官等領兵大員之職,可以說增加了籌碼。然而,此番离去他所“衷情”的華夏大地,不知何時能歸?他也舍不得离開曾朝夕相處一年多的聯隊唆羅們。8月底,岡村宁次在登船別离青島時,做詩一首:

    御旗下別戰友獨身离去,
    乘秋船出黃海此情凄凄。
    ……

  無奈軍令如山,岡村宁次只得扶行李回東京去三宅板報到,欲知參謀本部這次給他安排了什么新差事,且听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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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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