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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杜月笙常常想尋找回來昔日的輝煌,他不相信,他在上海灘就已變成無足輕重的人了。所以,只要一有机會,他總是千方百計地站出來,向人們再度展示自己。

  1946年春末,連綿的陰寸久久地籠罩著江淮平原,江河橫溢,處處汪洋,困在水中的三百万難民苦苦地掙扎在死亡線上。
  6月24日,在杜月笙的主持下,金廷蓀、顧嘉棠等一批海上聞人發起組織的“蘇北難民救濟協會上海市籌募委員會”在浦東大廈成立。
  然而,怎么叫上海人拿出錢來呢?有人想出了一個主意。他說:“上海人一向喜歡‘噱頭’,倘若老老實實地叫他們拿出些錢來,那肯定比登天還難;只有標新立异,別出心裁,‘勸募’才能成功。”
  “怎么標新立异呢?”杜月笙焦急地問。
  “選舉‘上海小姐’,賑濟蘇北難胞。”
  這的确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一招,杜月笙想了想,連聲稱贊道:“高,高,實在地高!”
  7月26日,籌募會在上海各大報刊上刊登啟事,正式推出了選舉上海小姐助賑的節目。籌募會將上海小姐分成四個組:閨閣名媛組、明星組、歌星組和舞星組。名媛組設冠軍、亞軍、殿軍三個獎,其余各組均選兩名小海小姐,分為“皇后”和“亞后”。
  選舉上海小姐的活動,最初有點冷冷清清,社會上也毀譽不一。一般小姐大多不愿應選,尤其是閨閣名媛,以為与歌女、舞女搞在一起,實在有失身份。為此,籌募會于8月上旬在紅棉酒家召開茶話會,呼吁新聞界“熱心協助”,希望全体市民本著“人類互助精神”,“群策群力”,“救助災黎”。
  會后,杜月笙以《新聞報》為龍頭,廣邀上海各報加大宣傳力度。經過新聞界一段時間的努力宣傳,選舉活動果真像摸像樣地搞起來7。
  言慧珠、重藍等、金少春、劉美群等著名人士紛紛加入了應選人的行列,紅歌星韓青清也披甲上陣。
  韓青清十七歲時曾為反抗包辦婚姻而离家出走,在百樂門舞廳里當了一名歌唱員。她那与眾不同的气度、良好的樂感和婉轉的歌喉,很快征服了成千上万的听眾,使她成為上海歌壇上大紅大紫的明星。几個月前,她因為厭倦燈紅酒綠的生活而退出歌壇,遁入空門。此番复出,獻唱參賽,其影響力實在不可小覷。
  就在上海小姐選舉漸成聲勢的時候,籌募會趁熱打鐵地宣布;上海小姐選舉將于8月20日在新仙林舞廳揭曉,与此同時將舉行大型游園會,游園會的入場券將分開發售。每張二万元。
  其后,由于明星組鬧了一點風波,籌募會對參賽小組作了一番調整,最后确定參加上海小姐竟選的為閨閣名媛、平劇坤伶、歌星、舞星四個小組。應選者均須填一份登記表,注明姓名、年齡、身高、体重、特長等,并貼上四寸的最近相片一張。
  1946年8月20日,熱鬧了將近一個月的選舉上海小姐助賑活動達到了高潮。這天,新仙林舞廳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入口處大門上端,“蘇北難民救濟協會上海市籌募公園大會”的金宇紅綢橫額高高地挂著,下面呆著四盞紅燈,連接成“園游大會”四字。穿過綠蔭夾道的花徑,草坪上搭起了一座主席台,台上點綴著盆景,張走著彩燈。台前一排溜儿地排列著四只挂著彩綢的投票箱。
  晚上七時,小汽車如流水一般地開至新仙林舞廳門外,留下一個個珠光寶气、花枝招展、服飾摩登的女士。這時,院內彩燈齊放,火樹銀花。草坪上,舞池內,人山人海,几無隙地。八時,樂聲四起,選舉大會正式開始,蘇北難民救濟協會總干事致詞后,來賓開始投票。接著,游園節目開始,楊笑峰、袁一美、姚慕雙、周柏春、王邦夫等先后上台表演了自由彈唱,滑稽戲和气功表演等節目。
  十一時,扎著朱紅、粉紅、青、綠四色綢緞的票柜被搬上主席台,當場開票。半小時后,上海小姐冠、亞、殿軍及各組皇后、亞后先后誕生。
  曾在上海仙樂舞宮當過舞女的王韻梅以六万五千五百票的絕對优勢榮登上海小姐冠軍寶座,她繼上個月以五百万元巨款買下青白星東義賽的那個足球后,又一次轟動了上海。獲得上海小姐亞軍的是复旦大學畢業生謝家驛,她得了二万五千四百三十票。殿軍叫劉德明,獲選票八千五百張。著名坤伶言慧珠以三万七千七百票奪得平劇皇后桂冠,曹慧域以一万零六百票獲亞后。歌唱皇后為韓青清,得票二万張,亞后張伊霆,獲一千票。舞國皇后是管敏莉,得票二万三千五百張,亞后顧麗華,獲五百票。
  在歡快的樂曲中,九位上海小姐款款上台,一時間彩綢飛舞,百花爭艷。小姐們鑲著銀片的各色旗袍禮服,与她們發際隨風搖曳的綠、黃、藍、白頭飾交相輝映。電影制片厂攝下了這一喧囂熱鬧的場面。
  上海小姐選舉在歡笑聲中結束了,這次活動共募捐到四億元巨款。這是杜月笙在戰后有限的几次“露臉”活動之一。然而,到底能有多少錢款被真正送到食不裹腹的災民手中,恐怕還是個未知數。
  時間進入到了1947年之后,杜月笙又成功地在上海大出了一次風頭,這就是他的六十大壽的壽慶。當然,這比起一九三一年的社調落成典禮,無論是規模還是气勢,都要小得多了。但戰后的杜月里早已是彼一時也,此一時也了,壽慶也就算得上是极轟轟烈烈了。
  原來,杜月笙打算像杜詞典禮時一樣,也舉行個全國性的堂會,來慶一番的。但他的一些謀士提出:“單純慶壽,意義似乎不大。”
  杜月笙一听,“有道理。”當時,恰巧兩廣、四川、蘇北等地又發生水災,杜月笙靈机一動,何不像去年舉行上海小姐選舉一樣,來個祝壽賑災呢?
  他把這個意圖一說,得到了手下人的一致贊同。
  經過詳細討論,最后,大伙決定:把舉行堂會演出的收入用來賑災,而壽禮收入則用來辦一個月笙圖書館和編印上海市通志。
  几個替他捧場的文人,准備在編印通志時,把他過去在上海的一切活動都寫進去。杜月笙一向是希望“人死留名,豹死留皮”的,所以,對這件事极感興趣。
  8月1日, 恒社成立了“慶祝杜月笙先生60壽誕籌備委員會” ,開始編寫“杜月笙先生大事記,”并決定這部分經費由社員們分攤。另外,還決定分送壽屏全堂、商請電影厂攝制杜月笙傳記的影片。
  杜月笙知道這些后,說:“國內現在到處有災荒,大家還是不要舖張的好。”

  說是這么說,但有些事情,舖張得還是很厲害的。
  頭天晚上,顧嘉棠、万墨林等發起為杜先生暖壽,在北京西路佳廬顧的家中,辦了40桌最丰盛的酒席,到的有許世英、錢大鈞、王正廷、鄭介民、錢新之、王曉籟、章立制、唐生明、潘公展等三百多人。
  席間,章士制讀了他寫的一篇祝壽文,這篇壽文是由于右任、孫科、居正、戴傳賢、李宗仁、宋子文、孔祥熙、吳敬恒、吳鐵城、何應欽等100人聯名簽字送給他的。在宣讀時,不少人當時都感到捧得實在太過份了。下面這段是寫抗戰中的杜月笙的,吹得簡直有些神乎其神了:
  “蘆溝變起,海內震動,未達三月,亂席卷子里,浸不可制,如是者相持至于八載。傾之,強敵一頤不振,肉袒請降,此慘之至堅,導之使然之二三者,其誰乎?香思之,吾再思之,此其人不必在朝,亦不必在軍…試問執涂之人而問焉,吾敢日,戰時初期,身居上海重,戰事中期,身居香港而香港重,戰事末期,身居重慶而重慶重者,舍吾友月笙先生,將不知所為名之也。”
  其余的賀客中,也有不少极盡阿識之能事者,有的把他捧成郭子儀,更有人說他的富貴壽孝都超過了郭子儀。杜月笙只是簡單地致了答謝。
  席間,還由各地來道賀的曲藝名演員說了几段相聲和滑稽戲助興。
  第二天,8月30日(農歷七月十五),為壽期。在泰興路麗都花園中,大家舉行了祝壽典禮。壽堂正中懸挂一個比人高的壽字,由上海市參議會全体參議員簽名于上。壽蟑上面是蔣介石提的“月笙先生六旬壽辰嘉樂宜年”八個字。
  杜月笙的八個儿子都穿著長袍馬秘,几個老婆和儿媳女儿等都挂著精巧的壽字胸花。
  當天,杜月笙沒有去壽堂,他請陸京士、楊虎、徐寄席、徐采丞、顧嘉棠和范紹增六個人代他招待客人。
  凡去賀壽的人,都可以得到精印的吳稚暉和葉恭綽親筆書寫的壽文和華福煙公司贈的壽煙一盒。汽車前面均貼上“慶祝杜公六秩壽辰”的小條。當天上海的憲兵、警察、特務大批出動去保護,警察局長俞叔平親自在門前指揮進出的汽車。
  第一個去祝壽的,是蔣介石的代表國府文官長吳鼎昌,接著才是宣鐵吾、宋子文、王寵惠、魏道明、俞鴻鈞、湯恩伯、鄭介民、吳國幀等院長、部長、總司令及金融、工商等界的所謂巨頭和社會名流,穿長袍、西服与全副戎裝的都有。這天去的汽車有一千多輛,賓客有八九千人。中央電影制片厂還把這一熱鬧場面攝成了新聞片,在上海等地放映。
  除前來祝壽的外,分布在南京、杭州、北平、天津、武漢、重慶、沈陽、青島、西安、蘭州、寶雞、成都、昆明、桂林、南宁、福州、南昌、蘇州、無錫、南通、屯溪、金華、紹興、台灣、香港以及緬甸、菲律賓等處的恒社社員也紛紛發來賀電。
  事后,恒社還將此次各方人士給社月笙的祝詞、屏聯、詩文等匯編成《杜月笙先生六十合集》二冊,公開出版。
  這次表面上說是為了提倡節約,實際上是分等級招待,一般賀客只能吃到一碗素面,而有地位的都被請到里面去享受上等筵席。
  蔣介石為了照顧影響,也為了表明自己對這個老朋友的好感,除去親筆題字与派吳鼎昌代表祝壽外,又叫自己儿子蔣緯國領著儿媳到他家里去拜壽,向他行子侄禮。對此,杜月笙感到臉上頗有光彩。
  祝壽賑災的京劇義演,原定從9月3日到7日為期五天,因很多有錢人認為這种南北名角的聯合演出太不容易,又要求延長了5天。票价分五等,最高的五十万元,最低的二十万元。當時米价是三十多万一石。
  十天義演得到了二十多億元。壽儀卻有三十多億元。這些錢都是隨收隨存于中匯銀行,名義上他是一錢不要,但等到把這筆錢捐出去時,米价已漲到50多万一石。
  那些因法幣貶值所得到的巨額利潤,全上了他的腰包,只是苦了那些演員白幫他一場,而他卻名利兼收了。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堂會,杜月笙請來了孟小冬。1931年杜樹落成典禮時,由于余叔宕的原因,孟小冬也沒來。如今的孟小冬,年過半百,徐娘半老,但因天生麗質,卻依然美麗動人。
  孟小冬与杜月笙的四太太姚玉蘭原先都同師一人,是師姐妹。此次從北平來上海,一是為了与因抗戰而分別多年的曲界名伶們聚一聚,另外一個就是看看師姐姚玉蘭。
  姚玉蘭見孟小冬來到后,十分高興。她沒讓孟小冬去住旅館,而是在自己所住的十八層樓上打掃出一個房間,添置了一套家俱,讓她住在了那里。
  8月30日那夜,法月東升,姚玉蘭把孟小冬叫到自己的房間,讓她陪自己一塊題。兩人面對著從窗子里洒下來的皎洁的月光,各自敘說起了自己的童年,敘說起了拜師學藝時的那些歲月。
  子夜過后,兩人才一起人床。
  不知過了多久,孟小冬股俄中覺得姚玉蘭起來了,她以為她是要去上廁所。但等姚玉蘭回來后,她嚇得大吃一惊。不知為何,姚玉蘭突然變成一個男人了,夏天很熱,睡覺時只穿了一條小三角褲,男人一下子就把它給掙掉了。
  當那龐大的身躺壓下來時,孟小冬發現,原來是杜月笙。
  “你,簡直太無恥了!”
  “小冬,別這么說。這二十多年來,我一直思念你。1931年,我還發過誓,這一輩子要是不把你拉進我的怀抱,我就不是人。小冬,成全我吧。”
  孟小冬對与男人睡覺似乎已無所謂了。這些年來,她一個獨身的女子,哪個男人不想睡她?所以從告別處女之夜時起,她自己也不清楚,与多少個男人睡過了。再說,杜月笙這個与無數女人交過鋒的男人,經驗十分丰富,她的身子還沒有扭動一下,他的下面就已經進去了。
  只可惜的是,杜月笙年至花甲,長期的酒色無度,早已沒有什么力量。所以,那玩意雖然進去,卻如同小豬尾巴似地,無力地刷搭了几下,便敗下陣來。
  第二天一早,姚玉蘭穿著一件袒胸露背的睡裙走了進來,“怎么樣,小妹,昨天晚上快活吧?”
  孟小冬笑笑,說:“快活?快活個屁!就他那小豬尾巴。一分鐘就刷搭完了,能讓誰快活?這一輩子我所經過的男人,就他最差,最沒勁了。”
  “沒事,我可以改變他這种狀況。小冬,你留下來吧,咱們姐妹倆合成一家,和那几個蘇州女人老大、老二、老三斗,把家產都奪來,我們兩人平分。”
  “這又有什么意思呢?就算是將來能得些家產,天天与這樣的男人睡在一起,還不難受托了?”
  “這你放心,只要你留下,不出三天,我保證叫你連白天和黑夜都分辨不清。”
  姚玉蘭說到做到,立刻讓手下人去設法買來了五條虎鞭、五條野牛鞭和五條驢鞭,洗干淨后,放上人參和大煙土,用文火,在鍋里慢慢地熬起來。
  從頭天傍晚一直熬到第二傍晚,終于將虎鞭、牛鞭和驢鞭全部炖爛,用雙長竹筷子一攪,稀乎乎、濃嘟嘟的一大鍋。
  “這叫做‘三五人參壯陽劑’,一般男人,吃下一碗,便會到處亂跑,見到女人就會立刻上前按倒。”姚玉蘭對孟小冬解釋說。
  當晚,杜月笙吃了兩碗,精神果然异常抖擻,与孟小冬一直打斗到第二天傍晚,才起來,果真是不分白天与黑夜了。
  堂會唱完后,孟小冬就留了下來。她与姚玉蘭一起住在十八層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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