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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一天,我把杜甫的: 回首可怜歌舞地, 秦中自古帝王州。 中的“歌舞地”和“帝王州”,譯了, La tierra de canciones y danzas; El pais de reyes y emperadores──墨西哥駐華特任全權首任大使易斯克瀾特將軍就著迷了。這位老兵,忽然异想天開,要到西安旅行去,而且要我做他的翻譯。 其時,抗戰胜利了,我正為了复員回上海奔走得苦痛非凡。我已經奔走了五十多天,還弄不到船票或飛机票。這可以證明我也還是很聰明的。愿意陪他去,只要西安歸來,他幫我弄一張飛机票。 我想不到那“歌舞地,帝王州”這樣地誘惑了他。他同意了。 于是三月四日黎明,我仿佛在做夢,到了珊瑚壩飛机常亂糟糟,塞滿了人的机場上,擴聲器不斷地,招魂似的,叫喚那些遲到的旅客。一個血紅的太陽出現在灰色的云里,照得嘉陵江上,這一個大沙湖,黯淡而幻异。 一直想旅行,卻四年來沒有旅行過。因此飛行時,我有點不相信。 鳥瞰著四川省那些梯田,都是一條條有環節的蛆虫。一忽儿我們給云霧包裹了。一忽儿,在寒冷的气流中出現了灼熱的太陽。也四年沒有沐過這樣的品質好的太陽了。 忽然,我們已越過一個高山。下面已經是整整齊齊的西北平原。你立刻知道這另一個風格的景色是“西北的”。 長長的,長方的黃土,中間有少許嫩綠色的長方,似乎在暗示這是春天。蜿蜒的冰川。筆直的,也許是干涸的河渠工程。土黃色,綠色,寥廓是寥廓极了。寥廓之中,有一枝干枯的,孤獨的樹,伸出手指,瘋婦人一般地抓向我們。然而整齊是整齊极了。方方的庄園,疏疏的寒林,成群的烏鴉在我們下面飛。 那帝王州,那歌舞地就在下面了。獨輪車,黑點似的小人,玩具似的火車。一個方方正正,棋盤似的城市。城樓上的箭垛,箭垛中的箭樓。而寥廓的土地斜過來,又斜過去。 下机之后,我們到了華麗的西京招待所。立刻是雞尾酒,是西京招待所用以招待洋人的“頂好雞尾酒”。 我在西京招待所住了七天。暖气管,冷暖水龍頭,彈簧床。當時,我坐在圓形的餐廳內,我想,除了空气干燥一點,這跟重慶的嘉陵賓館有什么不同? 雞尾酒之后,出現了冷盤,濃湯,再后是豬排,牛排,雞,點心,水果,咖啡,味道跟重慶的胜利大廈又完全相同。 七天之內,這圓形的廳上,舉行了三次跳舞會。西安的紳士淑女,中國空軍和酬金女郎照式照樣跳Boogie-Woogie。我們觀舞了一次,大使說,“這很象紐約”。我想,難道這便是所謂“歌舞地”嗎? 到處都有一個相同的有閒階層的社會。 五日上午八時半,來了一輛小汽車,把大使和我送到了陝西省主席祝紹周將軍的官郟官邸是在一個皇宮中間的。祝主席,看去是一位儒將,只會說一句英文:I cannot Speak English.我就第一次當翻譯。談話里充滿了外交辭令,為兩國邦交說了許多好話。后來,主席吩咐,車子加了汽油,送我們上臨潼去玩。 于是車子出了城門。那寥廓的原野又出現了。因為我們要經過灞橋,不免又用很自由的語气,譯了些灞陵送別的詩句,還講一段曹操送關云長,送到灞橋。還沒有說到挑袍呢,只說到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車子“吁戲乎”了一聲,停下了。 車夫滿面惊惶地說:“牙齒坏了!” 這是可怕的。這是無比荒涼的寥廓的大平原,不見人煙的。助紂為虐天气忽然寒冷了。如果沒有奇跡出現,我們只能冒寒冷徒步進城吃“阿司匹靈”。然而在一切情況之中,都存在著不可不估計在內的意外因素。后來我們說,這拋錨拋得好。 正在窮途末路上,瞥見哨兵一人,站立一個衙門似的小建筑物外面。上前一問是軍需工厂。后來我們才發現這是一個占地數十畝的大工厂,雖然我們當時看這數十畝地的建筑物,只僅是大平原上的一個小小的黑點。 大使的卡片送進去,立刻我們會見了厂長蔡上校。奇跡就這樣出現。一下子把汽車推進了工厂,到修理間,由總工程師去照顧。在寒風里索索抖的我們呢,已坐在一個會客室中間。茶啊,煙啊,冒熱气的熱手巾啊,水果糖啊,西瓜子啊,蜜餞啊,照得一屋子發紅的兩只炭盆啊──這中間,我又在當翻譯,在說著兩國幫交的許多好話了。 蔡上校一忽儿出去,一忽儿進來,處處要使他的客人舒服。“牙齒”坏了,不能馬上修得好,他已經備好了另外一輛汽車送我們上臨潼。他還出去進來,我心想此事不妙。果然!霸諳縵攏痊茯⑩膇末汐熇J恕薄K苳X齛@辣阜梗符wㄒf胛頤淺員惴梗_M夤F說哪越羆虻□眺wk煜戮雒揮寫酥值覽懟H歡皉瘞噊重鷟豸藷w濟揮杏謾N頤鞘茄郕F霽膇平偎迻i觥;姑揮諧運鹵挬m梗弦㎞丫S諼j釧i譜玫狼付敹臗臐戮5蔽抑沂檔胤Q肓蘇廡└埃r笫咕拖糯裊恕K陪越鈁婕虻□r鷯α訟扔瘟黌@筒棠w俜共耍→F轎頤腔乩吹氖焙蛟儷浴2躺閒A□絛廊煌眸蔭八麂譬梆寖撾頤塹牡加巍* 希腊悲劇詩人梭福克爾斯的話是惊人的:“沒有比人更神奇的了”。人的好意簡直可以使你為難。人的靈魂,比什么風景名胜古跡都要美麗得多。就說這一個肥胖,紅臉,又厚道又和气的蔡上校,他正在辦公,忽然我們闖了進來。他立刻展覽了他的資源,到處招呼你,使你服服貼貼,渾身舒服。平原上的馳車,茂郁的臨潼,華清池水的溫滑,以及驪山的夕照,這些留給中國旅行社那本雜志去描寫吧。我們在那個上海批發,外國運來的瓷磚所砌成,小游泳池似的“貴妃池”中洗了澡。那知道臨潼史縣長已經恭敬地在門口,丰盛的午飯已經點好菜肴。 現在這一切象恍恍惚惚的夢。似乎今天所有要碰到的人都是厚道的,都出空了一個本身來招待我們,伺候我們。縣長帶我們上他的衙門品茶,走過一個大院子,一個大廳,又一個大院子,又一個大廳,通過側門到園林中,那里卻開放了杏花,櫻桃都有了蓓蕾。凡是有趣的,美的,和諧的,今天都得貢獻給我們。如果天下的人間的關系,都象大使出游一樣,這世界真不可想象地美麗。耳邊只听見好話,川流不息,人們互相稱贊,互相推崇,互相親熱。一切果真都是這樣的外交場面,一切外交場面果真都是真的,真心的話,這世界將不可想象、真是美麗得不可想象了。當我想起西安歸來之后,大使完全忘記了西安有這樣的上校、縣長、某記者,勤懇如蜜蜂的黃君,我總是不寒而栗的。但那一天;皆大歡喜地离開臨撞,大家表示了永矢勿忘。何等可愛的友誼!我們這些人的嘴上開放了當時极燦爛而現已憔悴了的“毋忘我”花。 又是平原馳車,到了軍需工厂,要吃那頓中午留下來的飯萊。 立刻筵席擺開了。你立刻看到桌上的四只冷盤。你立刻知道這早不是中午那主人陪了罪的菜肴。你一看就可以明白這一個筵席來自城里一個大飯館、出自大飯館一位名廚之手。城里的菜肴搬到了城外來。在西北平原的中心,我們照樣吃海參。 四 古董店里自然是琳琅滿目。銅器,銅綠,佛像,泥塑,古劍,畫卷,碑帖,玉石。但一切所謂古董的知識實在很可笑。你拿起一件古董來,愿知其詳,答案總是,“漢朝”,“唐朝”或某朝。只有這种答案,別的都不知道了。跟著是討价,還价,一概以美金做標准。就是在這些古董店中,我們看到了許多皮影子戲的花花綠綠的皮人儿,而把它譯為 silueta de titere,但我依然解譯不清楚,因為我自己也沒有看過這种中國的古代電影。 我對于西安之行,已經失望了。這個靜寂的城市,太整齊,太沒有生气。雖然電報局;電話局也在胜利怠工之中,但外表上,這里确有秦,漢,唐,宋等等的尸骸气,加上隴海路運來的洋里洋气。隴海路的火車頭一聲聲嘯叫。挾帶著一個象征,但也沖不破這里的衰老。 每天夜晚,依窗望北斗。這滿天星斗曾在唐詩里如何燦爛,原來這寒冷的夜空中,星斗确實是特別燦爛的。這是越遠而越遠,顯然是絕平的平原上,伸展無窮,一望無限的星光.大地一變,再變,還在變。西安,西京,長安,咸陽;鎬京,歷朝,歷代的城根也轉來轉去。我真不懂為什么那些主席老爺,司令長官還不能從這些歷史的教訓中學到一點乖。 西安一個通訊社的記者也曾經熱情地導游我們,馳車在南郊的風景道上,除了訪問埋葬唐僧尸灰的興教寺,還有我怀抱了一個圣地巡禮的心情前去的杜公祠。 一切使我黯然。車子經過了一根木頭,木頭上釘了一塊藍地琺琅質的牌子,上面寫著“韋曲”兩字。杜甫的“春陪鄭駙馬韋曲二首”,辟頭就是:韋曲花無賴,家家惱殺人。 可是,這一帶,現在一家人家也沒有了。花?更根本看不到,根本是不可能生長的樣子。這過去的時代里,极盛极樂的,現在成了這末兩句:翠華想象空山外,玉殿虛無古寺中。 我因此怀古起來了。我是從來不搞這一套的,卻也怀古起來了。 而一個人怀古起來,自然也失望了。其實“古”,還有什么“怀”頭呢?有三四次,我們急急忙忙赶回西京招待所,刮胡子,換衣服,擦頭發油和皮鞋油,赶到那些軍政要人邀請的宴席上去。我看到了殺气騰騰的胡宗南將軍,他和我握過手,這手是扼緊了延安咽喉多少年的。 當我做翻譯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是我自己的嘴巴停也不停的,說出了中國軍隊的偉大和外國軍隊的偉大。是我發問而又是自己回答的。在某一點上表示不十分了解的是我自己,也是我自己娓娓不倦地在某一點上解釋得很清楚。我希望知道一個困惑的問題,我自己作這一個問題的解答。一個翻譯是一個自說自話的人。我用主人的口吻感謝客人。我用客人的口吻感謝主人。每一個人都要講一個笑話的時候,我輪流地替每一個座上的人都講了一個笑話。然后,我道謝,再三道謝,我說不必客气,待慢待慢!我是甲方的誠懇的臉色,我是乙方的誠懇的臉色,我為甲方感到了這一切的疲倦,我為乙方也感到了這一切的疲倦。作為甲方的我,了解這是虛偽的禮節,作為乙方的我,了解這是虛偽的禮節。 在另一個場合,我會到了西安的進步人士。其中有一位,在我离西安兩個月以后,就失蹤了的。我曾經在那里叫苦:“我這一個星期內,成了沒有個性的人。”一位可敬的長輩對我點點頭,“有的時候,一個人是應該沒有個性的啊!” 他的話感動了我,但是我的情緒更加低落了。 小國家的大使,在重慶時是沒有汽車的。可是在西安,祝主席就借給了一輛汽車,可以到處跑,威風凜凜。 八日上午坐了小汽車,到臨潼去作第二次游歷。 隔夜飛沙走石,气候突然變了。這是個灰色的陰天,還是刮大風。一出城市,就看見天空是一副慍怒的臉色。那一輛汽車,也脾气很坏,對我們頗不友善。我們提心吊膽,好象它隨時有拋錨的危險。車夫是一個瘦小机伶,但暴躁易怒的性格。他時時搖頭太息,咒罵娘,咒罵祖宗。 大使的臉上本來就象鐵路大聯絡站一樣,滿是路軌。這樣一個早上,他的皺紋更密,更深刻了。我早知道他是很神經質的。身為大使,時時顧全到自己的安全,他擔憂他被拋在荒野,吃飽山珍海味的肚子吃不消西北風,我們几乎折回來,可是我們到了軍需工厂,蔡上校又邀我們烤火,總工程師又檢查全部汽車机件。上校一路上不斷地說:“我有把握,我有把握!”這一路上卻非常不愉快。車子“吁戲乎!吁戲乎!”叫起來,車夫就拉拉這里,摸摸那里,罵汽車的娘,大使就慘白了,繃緊了臉。 然而到了臨潼,老年的大使又象一個嬰孩一樣快樂。洗了溫泉浴出戶外,他那樣興奮、歡笑,因為,我的天!鵝毛大的雪片在飄落了。自然,大家都很高興。不僅是高興,是狂喜。 臨潼縣長又披了他的黑斗篷來到,大家象舊友重逢,用拉丁民族的方式來喝交臂酒。 縣長還是哈哈的笑,然后干嗆,干嗆之后又哈哈的笑。蔡上校洗過溫泉,滿臉通紅,象一個關云長。他是一個好人,不喝酒,不抽紙煙,沒有結婚,沒有脾气,立刻是大家調笑的對象。 大家假惺惺地問,這場大雪對農作物好嗎?大家不假思索地說.好得很,好极了。對于游玩的人,雪片落在驪山山麓,自然都高興。呵呵手,搓搓手,頓頓腳,又跳兩跳,大家都笑都手舞足蹈。 縣長建議我們在華清池宿夜。大使神經質地猶豫。縣長又建議我們冒風雪到中國的第一個獨裁皇帝底始皇陵去打獵。大使還在神經質地猶豫。縣長又建議,這几天臨潼開縣參議會,有川陝一帶最好的一個皮影子戲,夜里我們看看中國的古代電影大使還在猶豫,明天汽車不會陷入雪地嗎? 一听到有看 siueta de titere的机會,我是怎樣也不肯回西安去的了。這時雪片還在紛飛,使每一個人的情緒都受到誘惑。驪山上已經積起了薄薄的雪景。嬰孩一樣的大使忽然跳舞了。 我們又上了那吁戲乎,吁戲乎的汽車,到始皇陵去打獵。 但我們急于認識皮影子戲的藝術家。我們首先到縣參議會。 大雪漫天飛舞,這小縣城中,一幢古老大屋底下,一個大廳堂中間,有几個藝員正在攤被而臥。昨夜演罷《人面桃花》,演到夜深兩點以后。他們在被窩中睜開眼,那樣善良地謙遜地和我們點頭,向我們微笑。 其中之一,開始指手划腳,講解皮影子戲怎樣演唱。大家不住地似懂非懂地點頭。另外的樂師慢慢地從被窩里坐了起來;披上那黑色的棉衣。我看到他們睡在一些樂器中間,要求他們合奏一曲。 這一次是在雪花底下听的音樂。梆子這一個樂器,發出那樣怪异的音色的,說出那樣多情的,說不完的喁喁情話。她仿佛是《子夜歌》上描寫到的女人。在歡樂的時候,她的責任就是盡量的供那薄幸的情郎歡樂。然后,一切凄涼,苦痛,孤單,情焰的燃燒底冷卻,都屬于她。鈴子也是一個多情的樂器,有西北原野的爽朗,急遽地叮響著,然后,悲愴地振蕩。音樂的世界是安靜极了。這完全是一個古代的世界的殘留。我跑到雪飛舞的戶外。這音樂不同于西洋的交響形式是不必說。這是西北人民的音樂。兩三件指彈樂器,撥著你的心弦一樣撥著,我當時就想到,回去看到馬思聰,第一句話要告訴他,交響樂隊中這樣不重視pIzzicato(指彈弦樂器)是一個大損失。不知道什么情緒這樣深沉地感動了我,我凝視著驪山的白雪,听著民間樂師在簡單的旋律里演奏出戀愛的歡樂和悲哀的精神。’我被汽車載到臨潼車站.兩耳內還是充滿了剛才的音樂。怕那輛車在送我們到了始皇陵之后,也許會回不來,我們已經變了計划。我們被介紹給一個黃先生,和黃太太,被引導了去看他們的農常他們有五十頭羊,有七八條乳牛。在獸廄內,我們嗅到獸味。 黃太太是一個愉快,年輕,可愛的,女孩似的女人。起先,她只是幫助丈夫,養牛羊,和儿女,和娘,和兔子,釀蜂蜜,配葡萄酒。她很快學習了這一切,現在她丈夫在五里外發現了含錳的鐵礦。黃先生現在專心在錳礦上,把農場的事交給她經營了。他們是這樣孜孜不倦地,竟事生產的一對夫妻。 他把隴海路上可以利用的鐵,机器零件,拆開,湊合,制成了土法開礦的簡單的工具。他們是因為河南戰事才逃到這里來的。不過三四年,他們不懶惰,不休息,勤懇如蜜蜂,會想辦法,肯學習。從畜牧發展到工礦。黃先生拿出了兩塊礦石來,并且在一張紙上寫:敬煩轉詢貴國(按:指墨西哥)經營此類事業者(一)此礦成份是否有開采价值? (二)為作干電池用之 Mo2。需提出此礦石內所含 Co及Fe請問其方法? (三)電力選礦机是否有效? (四)如就原礦石用以煉錳鋼是否可以? (五)所附礦石,有甲、乙兩种請惠予化驗。 然而這時候,我們所關心的并不是這些,但后來,那些問題也根本沒有給答复。我們在紛舞的大雪底下奔跑,打槍,然后回到家內來,喝為我們而榨下來的新鮮的牛奶。用蜂蜜滌在中國式的大餅上面。我們惊喜的,歡呼的是多少年來沒有喝到過的新鮮的牛奶。我几乎有生以來第一次喝到這樣洁白芬芳的飲料,這樣甜蜜蜜的蜜! 大廳內已坐了一屋子人。第一排是空著的,前面放著茶,煙,瓜子和花生,我們坐了下去。 正對的舞台上,懸起了一幅銀幕。外國電影的電光從觀眾后面射進來,但中國古代電影的光源卻就在銀幕背后。 一個白綢子的幕。正中間是光之源。那是一個大油缽,二十斤的酒瓮那樣大,燒的是菜油,放在离幕后兩(chi)的地方。不時可以看見在添油。 那樣的幻异,象招喚魔法的火焰。已經懂得在火爐里欣賞爐火的形態的人,能夠想象得到,在藩簿的綢幕中央,火焰作著這樣抽象形態的飛舞,旋轉,燃燒,真是幻异的景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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