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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激怒王爺


  堂堂王爺,怎堪小安子的污辱,一怒之下,變沂要殺小安子。

  恭親王攜帶福晉進宮謝恩,他們夫妻二人在西太后那里坐了一會儿,便到了坤宁宮,正巧他們的女儿——榮壽公主也在東太后這里。女儿一見爹娘來了,淚如雨下,抽泣得說不出一句話。
  恭親王夫妻見女儿如此難過,他們也忍不住落了淚。過了好一陣子,榮壽公主才勉強哽咽著喊了一聲:
  “阿瑪、額娘。”
  她又說不出話了。恭親王一見這情景,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按禮說,女孩儿擇婿總有些害羞,羞答答的不肯開口,可今天女儿不是害羞,而是委屈,而且是极端的傷心。恭親王見女儿悲痛欲絕的樣子,他的心都碎了。
  “別哭了,有什么話對阿瑪說。”
  福晉拉著女儿的手,示意女儿把委屈全倒出來。這個榮壽公主是個极乖巧、极懂事的孩子,但她有委屈的時候,在爹娘面前還是愿意傾訴的。
  “阿瑪,女儿不嫁。”
  “傻孩子,又不是讓你馬上就出嫁,這不過是擇婿,至少要再過二三年,才能給你們成婚。”
  榮壽公主哭得更凶了,她執意說:
  “永遠不嫁。”
  “為什么?”
  “女儿不滿意這門婚事。志端表兄,女儿又不是沒見過,他是六姑媽的儿子,長得又瘦又小,女儿看不上他。”
  原來如此,女儿和爹娘所見略同,可這事是兩宮太后玉賜的,不可違抗。當著東太后的面,恭親王不便講出,他只是勸導女儿:
  “你兩位皇額娘最疼你,她們商議擬定的人選不會有錯。”
  “不,阿瑪還蒙在鼓里頭,這門婚事根本就是那位皇額娘一手獨攬的,而且還是可惡的奴才安德海出的餿主意。”
  恭親王第一次听人講起這些事,他給弄糊涂了。這時小皇上載淳走了過來,他一五一十地描述著:
  “六叔不曉真相,你若曉得真相,一定會生气的。我那邊的張文亮,六叔還記得吧,張公公從不說謊。張文亮有個拜把兄弟叫王小柱,王小柱是儲秀宮那邊的。一天,王小柱傳膳,偶然間听見狗奴才安德海正和我親皇額娘說什么志端這也好,那也好的,他說這邊皇額娘選的那爾蘇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竭力勸我親皇額娘擇志端為額附。六叔,你說這小安子可惡不可惡。”
  恭親王一听原來還有這么一回事。恭親王認為那爾蘇比志端強上一百倍,無奈這門好親事被狗奴才安德海給攪和了。要不是安德海從中使坏,女儿怎么會如此心碎?想到這里,恭親王奕昕恨起小安子來了。但是,奕折与安德海真正起摩擦,主要是后來的一系列事件。
  安德海圍著西太后一個人打轉轉,整天泡在儲秀宮插科打諢,逗西太后開心,宮中早有人看不慣,但誰也不想惹是生非,大家都是睜一眼,閉一眼,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罷了。起初安德海只是在后宮侍奉西太后,慢慢地,西太后逐漸讓他隨行至大殿,在西太后旁邊作為御前侍衛,陪同西太后批閱奏折,甚至有些還征詢安德海的意見。小安子這回可就身价倍增,抖擻精神了。原來,軍机處大臣,尤其是恭親王奕昕,醇親王奕寰等人,他還有些懼怕三分,隨著他陪西太后出沒大殿,他的膽子也漸漸大了。他目睹過恭親王奕昕受到西太后的呵斥,向西太后磕頭陪罪的場面。威武的王爺在西太后面前威風盡掃,安德海全看在了眼里。
  西太后退朝時,稱恭親王奕折為“老六”,那是因為她是奕昕的皇嫂,可安德海竟也背著恭親王不稱“王爺”,而直呼“小六儿”。這話傳來傳去,傳到恭親王的耳朵時,他火冒三丈,大發雷霆:
  “大膽奴才,在主子面前如此放肆,非讓小安子看看六王爺的顏色不可。”
  恭親王奕昕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正想找茬儿,整一整安德海。也真巧,他与安德海狹路相逢。
  那天,西太后帶著安德海上朝處理一些軍机事務,恭親王等人挨排站在下面,—一面奏皇上。約摸兩個時辰的功夫,安德海肚子疼,他實在憋不住了,他作出了十分痛苦的表示。西太后看在眼里,她明白了安德海的意思,便示意安德海退下。安德海退出大殿,一路小跑,到了茅房。從茅房出來,他見大臣們都已退朝,他想:
  “赶快回去,主子要起駕回宮了,可不能讓主子等急了。”
  他跨著大步直奔大殿,只顧低頭走路,仿佛有一個穿官服的身影從他身邊掠過,安德海根本就沒仰起頭來看是誰。這陣子以來,安德海日益驕縱,見了品級小一點的官,他都裝作沒看見。
  有的大臣為了逢迎西太后,還极力巴結安德海哩,巴上了小安子就等于貼近了西太后一步。安德海根本就沒把那些無名小卒們放在眼里。
  “大膽奴才,見了本王也不請安行禮,找死嗎?”
  一聲喝斥,把安德海嚇了一跳,他一轉身,看得分明,剛才閃過的身影正是恭親王奕昕。安德海又把頭扭了回來,“蹬、蹬。
  蹬”,上了台階,頭也不回地進了大殿。
  這太監無禮的舉動可真惹惱了奕昕,他馬上回轉身子,沖進大殿,一把抓住安德海的衣服領,左右開弓,掌了安德海几個大嘴巴,打得安德海捂住臉,直發愣。
  “跪下,大膽奴才,見了本王爺如此無禮,今天非讓你嘗嘗度開肉綻的滋味不可。”
  奕昕气得口角噴白沫,臉色發青,手發抖。兩宮太后一時也閒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安德海“扑通”一聲跪在西太后的面前,連哭帶叫:
  “主子,奴才只顧進殿伴駕,根本就沒瞧見有人下來,王爺就如此盛怒,還有奴才的活路嗎?”
  西太后明知安德海是狡辯的,她袒護這個奴才,但她又不值得為一個太監得罪奕昕。西太后只有默不作聲。東太后一見奕訴如此气憤,雖然剛才在殿下的那一幕,她沒目睹全過程,但她心中也猜個八九不离十。奕昕這個人輕易不發火,今天肯定是小安子惹惱了他。東太后一向也覺得安德海目中無人,專承西太后的歡心,根本不把別人放在眼里,有時甚至連東太后也是愛理不理的,心里早就對安德海不滿,她正好借此机會教訓安德海一下。
  “小安子,狗膽包天,見了王爺也敢無禮,掌嘴20下,要狠狠地打,看你還逞能不!”
  安德海求救似的望著西太后,西太后臉一扭,轉身离去。大殿里只剩下東太后、奕折和安德海三個人,安德海失去了堅定的靠山,他只好重重地懲罰自己。恭親王出了一口惡气,可安德海的心中則更恨恭親王了,他要尋找机會報复奕昕。
  春去冬來,光陰荏苒,眼看就要過春節了,皇宮上下一派喜气盈盈的景象。宮女們忙著打掃房子,太監們如穿梭一般忙著從內務府搬來一些新家具,又端來几盆冬菊,還有水仙花之類的冬天里開放的花草。
  安德海這几天更是忙得不亦樂乎。他作為太監總管,必須統籌安排,儲秀宮里東暖閣擺什么花儿,西暖閣里又擺上什么花儿,他要精心設計一番,好讓西太后開開心心過個年,他小安子新年的頭一天,便可以磕頭謝賞,說不定主子一高興,賞他個大翡翠戒。
  “安公公,恭王府派人送了20盆腊梅。”
  一個小太監給安德海報個信,安德海走到儲秀宮門口一張望,果然不錯,恭王府的太監總管帶著十几個小太監,送來了20盆含苞待放的腊梅。那恭王府太監總管一見安德海,便揖手問好:
  “安公公吉祥,恭親王差小的前來為圣母皇太后獻花。王爺說了,今天夜里這叨盆梅花一定齊放,這是我們王府的李花匠培育出來的新品种。安公公,你瞧,這花苞已經綻開,不消20個時辰,它一定競相怒放。”
  “謝你們主子,這梅花收下了,屋里暖和暖和去。”
  “不了,安公公你忙著哩,小的告辭了。”
  王府的太監們剛走,安德海便命几個小太監將梅花端到東暖閣,他并吩咐道:
  “好好照看著,等明天新年梅花怒放,請主子來賞花。”
  說完,安德海便獻媚似的到了西太后的寢宮。他見西太后正斜臥在軟榻上,便搭訕著走過來。
  “主子,這瑞雪兆丰年,您瞧鵝毛大雪整整下了一個時辰了,來年肯定是個丰收年。這些年,主子勤政愛民,國泰民安,百姓無不稱贊主子的圣明。”
  西太后用長長的銀指甲輕輕地點著安德海的腦袋:
  “就小安子嘴甜,還有什么好事儿,說來听听。”
  “主子,恭親王剛才差几位公公送來20盆梅花,那公公說是王府的李花匠精心培育出來的,今儿個已經個個含苞欲放,明儿個新年第一天,一定是梅花怒放。”
  “嗯,好,老六還算是有點孝心,明儿個一早,等你們都磕了新年頭,我便去賞花。”
  第二天,紛紛揚揚的漫天大雪住了,陽光透了出來,西太后的心情格外好。一大早,小皇上和榮安公主、榮壽公主便來磕頭,齊聲問皇額娘新年好。西太后一時也很高興,儿子已經十二三歲了,個頭儿長得可真高,又白又胖,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陣激動。她一手拉著小皇上的手,一手拉著兩位公主的手,四個人高高興興走向東暖閣:
  “額娘帶你們去賞梅花,大公主啊,昨儿個你阿瑪差人送來20盆梅花,今天一定怒放。咱們賞花去。”
  三個孩子跟著西太后,高高興興去賞花。可是,他們一踏進東暖閣便全都傻了。哪里是什么梅花怒放,眼前的景象分明是20盆凋零的腊梅,只見梅花的葉子全蔫了,而且花苞上全帶有黑色。西太后的臉色猛地一變,她是個极端迷信的人。本來,她是想在新年的第一天看到梅花怒放,以示來年好運气,討個吉利。不曾想一夜間像著了魔似的,梅花全部凋零了,這個景象真讓她心惊膽戰,她馬上聯想到自己會不會像這梅花很快凋零呢,越想越怕,越想越气。
  “老六存心和哀家過不去,大公主,你阿瑪太過分了。”
  西太后忿忿地瞪了榮壽公主一眼,嚇得榮壽公主連忙下跪:
  “皇額娘寬宏大度,孩儿為阿瑪向皇額娘陪罪了。”
  西太后一向很喜歡這個很懂事的大公主,可怜她十几歲的孩子,像個大人一般左右逢源,溫順又善良。西太后不好再責備她什么,只說了句:
  “起來吧,你阿瑪的事,与你無關。”
  西太后离開東暖閣,她怕其他花儿也像梅花一樣如此讓人心惊膽戰,她再無心賞花,懶洋洋地躺在軟榻上消磨時光。安德海見了這情景,發出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冷笑。
  “小六子,今儿個你也會栽在爺手里。”
  怎么安德海發出這話呢?是這么回事:安德海命小太監把20盆梅花放到東暖閣后,他就挖空心思地想坏主意,如何擺弄一下,能使20盆含苞待放的梅花一夜之間全凋零呢?想來想去,他終于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件事。
  小的時候,家里的小院子里放了几株牽牛花,那花蔓四處延伸,花朵几十分嬌艷,安德海非常喜歡看這几株牽牛花。誰知有一天,花朵蔫了,花莖變黑了,葉子凋零了,娘告訴他,是娘不小心弄的。昨天,娘把洗衣服的剩水全倒在花根處,可能是洗衣剩水鹼性太大,把花根給燒死了。
  安德海一拍腦門子,坏主意便竄了出來。他找來一大包鹼粉,又用沸水給化開,趁水很熱,他把鹼水全澆在20盆梅花的花莖上,他又怕西太后發現有人做了手腳,趁夜深人靜侍寢之机,他又竄到東暖閣看了一看。顯然,梅花已有凋零的趨勢,但表面上層全是濕的。這可要露馬腳,他又到儲秀宮的小花園中扒開積雪,挖一點儿干土來,放在濕透了的土層上,這一遮掩,從
  表面就看不出來梅花被澆過水了。
  第二天,安德海起得特別早,他首先到東暖閣,果然,20盆梅花一夜間全凋零了。可是雪地上留下了一行明顯的腳印。怎么辦?安德海只好在雪地上亂踏了一片,把那一行清晰的腳印弄亂。事后,他又指揮太監、宮女們打掃積雪,雖然有几個宮女覺得雪地上的亂腳印有些蹊蹺,但她們也不愿多問什么。安德海的詭計又一次得逞了。
  漫長的冬天過去了,安德海圍著西太后打轉轉,他沒事儿的時候,就給西太后講些民間笑話,惹得西太后十分開心。恭親王奕昕對安德海的憎恨越來越深,他總想找茬儿,好好地整整安德海,可一直沒瞅到合适的時机。
  春暖花開,陽光明媚,一群彩蝶在花叢中飛來飛去,黃鵬在枝頭鳴叫,燕子翩翩飛來,好一派大好春光。西太后帶著几個貼身宮女們到御花園去賞春,安德海隨行伴駕。他一笑樂癲癲的,活像個戲台上的小戲子一般,在西太后面前盡獻媚態。几個宮女看在眼里,她們覺得安德海獻媚時的丑態十分令人惡心,便紛紛放慢了腳步,故意讓安德海在西太后左右像蒼蠅一樣轉來轉去。
  西太后見宮女們逐漸落在了后面,她并不惱怒,一來自己心情正好,不想掃興,二來自己也年輕過,也知道年輕的姑娘愛美,她心想宮女們紛紛落在了后面,可能是在花叢中捉蝴蝶、采小花。
  “主子,奴才只覺得這花叢中一切都太美了,主子站在花叢中,奴才真分不清哪是鮮花,哪是主子。”
  西太后見左右無人,便揚起那嫩藕似的玉臂來輕輕地拍打安德海:
  “該打的小安子,拿我來開心取樂,看我不打死你才怪。”
  “該打,該打,奴才身上正痒著哩,原來是主子好久沒打奴才了。
  安德海四處一張望,見宮女們都沒到這邊來,他便放大了膽子,抓起西太后的玉手,在自己的手中揉啊揉的,揉得西太后心旌蕩漾,不能自己。安德海突然發現西太后的右手的無名指上多了一顆祖母綠的鑽戒。西太后的每一件首飾,他都十分熟悉,大部分是安德海差內務府的工匠精心制作的,而這顆漂亮的鑽戒,他卻一無所知。他不禁很詫异,他盯著鑽戒看了一會儿。西太后發現安德海對這枚戒指很感興趣,便輕描淡寫似地隨口說了一句:
  “這枚鑽戒是昨天上午老六送給我的,好看嗎?”
  “嗯,好看极了。”
  “你喜歡,我送給你好了,我也不在乎一個兩個戒指。”
  “奴才不敢領如此之重賞。”
  “怕什么,我賞的,你就戴上它嘛。”
  說著,西太后便把恭親王奕昕昨天上午送給她的祖母綠鑽戒硬套在安德海的無名指上。安德海受寵若惊,連忙磕頭致謝。
  第二天,安德海又隨西太后上朝了。今天,他要讓恭親王奕昕瞧一瞧,几天前送給圣母皇太后的禮物,今天就到了小安子的手上,不把恭親王气死才怪哩。也真巧,今天,恭親王奏了一本,西太后讓安德海去接奏本呈上來。安德海故意把右手伸得高高的,并且把戴鑽戒的那個手指動彈了几下,并在恭親王奕折的眼前繞了一下。恭親王開始沒注意安德海今天反常的動作,但祖母綠鑽戒在他眼前一晃,他愣住了,這鑽戒分明是自己送給西太后的,才兩天的工夫就戴到了安德海的手上。奕昕只覺得熱血直往腦門子上沖,但他又不好說什么,只好強忍這腔怒火。
  “小安子呀,小安子,如今你仗著西太后寵著你,連本王爺都欺負,看咱倆誰能斗過誰!”
  原來,奕昕的那枚祖母綠鑽戒是對戒,早些年,奕昕与英、法大使有過交往,一位英國公使拜訪奕昕時,送給恭親王一對祖母綠鑽戒,奕昕把另一枚送給了妻子,自己戴這枚。前兩天退朝時,奕昕走在前面,西太后見他手上一閃一閃的,晶瑩耀眼,很是好看,她便喊住奕昕:
  “老六,你手上戴的什么戒指,還發出綠光。”
  “回太后,臣戴的是枚祖母綠鑽戒,是早些年一位英國公使送的。”
  “拿過來,讓哀家瞧瞧。”
  既然西太后要看看,恭親王不敢不從,他畢恭畢敬地呈上了那枚戒指。西太后接過來看了一會儿,隨手套在自己的無名指上試了試。恭親王見此情景,連忙說:
  “如果太后不嫌棄的話,臣愿把這鑽戒送給太后。”
  西太后也沒說很喜歡,或者是不喜歡,她無所謂似的接納了恭親王的饋贈,過兩天又無所謂似的把戒指送給了安德海。
  恭親王怎么能不惱火,如今,對戒的一枚戴在恭王福晉的手上。另一枚卻戴在太監安德海的手上,但奕昕又不便發火,他深知如果不是西太后轉送給他的,小安子死也不敢這么做。今天,他小安子在大殿里戴上這枚戒指,分明是向恭親王奕昕挑戰。恭親王退了朝,急急忙忙赶到了王府,他找到恭王福晉,二話沒說,硬從妻子手上拽下那枚戒指,然后把它給扔了,弄得福晉不知所以然。恭親王气得趴在書桌上直捶頭。
  “小安子,小安子,你想和本王爺較量,好,咱們走著瞧!”
  安德海戲弄了恭親王奕昕,他自以為占了便宜,就不知恭親王正在伺机報复他。
  安德海由于在西太后的身邊成了大紅大紫之人,宮中的一些宮女、太監們無不巴結著他,以圖點好處。
  安德海本來只是儲秀宮的普通太監,辛酉政變中他為西太后立下了汗馬功勞,博得了西太后的歡心,這位年輕的寡婦竟破坏祖制,讓太監侍寢(清宮中,后妃們的寢宮里夜間不允許留太監侍寢),弄得東太后慈安和恭親王奕昕很是看不慣。但太監不是正常的男人,太監侍寢盡管不好听,但也說不出什么,只好听之任之。可安德海越來越露臉,他夜間侍寢,白天侍膳,几乎成了西太后慈禧的影子。
  西太后用膳,往常是几個宮女站在身后,西太后用目光膘瞟哪道菜,侍膳的領班宮女就必須馬上用銀筷子把這道菜夾到西太后面前的小盤子里。至于西太后吃不吃這菜,還要看她有沒有興致。
  安德海畢恭畢敬地站在西太后的身旁,眼巴巴地看著西太后品嘗美味佳肴。他一般情況下并不發一句話,這叫侍膳不勸膳,是宮中的規矩。有的時候,西太后的興致特別高的時候,她也賞一些點心給安德海和几個宮女吃,可是,他們也只是做做樣子,其實,并不真的吃什么點心,他們哪里敢分享西太后的佳肴。
  “小安子,怎么不吃啊?”
  “回主子,奴才已經吃過了,這會儿肚子已經飽了,吃不下了。”
  “哦,看你這么大塊頭儿,怎么只吃一點點就飽了呢?”
  西太后也知道小安子在她面前不敢放肆,哪怕是口水流到了唇邊,他也得把口水咽下去。西太后用了膳,她在儲秀宮的小花園里散著步,以消磨時光。安德海為了討她的歡心,獻媚似的說:
  “主子,這儲秀官所用的玉膳器皿已有四五年了,依奴才之見,早該換一套新的了。王府里都是不足一年更換一次新器皿,而這宮中反而節儉多了。”
  西太后見安德海如此之細致,連自己玉膳用的器皿有些舊了,他都能覺察到,可見小安子對自己的忠心程度。西太后不由得心頭一顫,十分感激安德海。
  “小安子,這宮中上上下下的几千人,也就只有你最關心我了,我這一生有了你小安子也就心滿意足了。”
  安德海得到西太后的贊揚,心里樂滋滋的。他到內務府去領取儲秀宮用的器皿。此時,恭親王奕昕已是軍机處議政工兼領內務府大臣,他早已對安德海逢迎西太后,狐假虎威的做法十分反感。所以,他一見到安德海到了內務府索要昂貴的物品就十分反感。奕昕把頭扭到一邊,裝著看賬目,并不搭理安德海。
  自從上次在大殿之上,安德海目中無人,迎頭撞上恭親王奕昕,卻裝作沒看見,被奕昕狠狠訓斥了一頓后,表面上,安德海每次見到恭親王比以前恭敬多了,而骨子里卻更加重了一份對奕昕的仇恨。安德海仗著西太后寵他,便專橫跋扈,不可一世,而恭親王奕昕卻不買安德海的賬。堂堂的當朝皇上的親皇叔,大清國的議政王,何畏一個小小的奴才,他小安子在恭親王奕昕的心目中一錢不值。
  安德海見恭親王并不理睬他,心中多少有些气,但他小安子是個奴才,奴才怎好對王爺發火。安德海十分明白一個做人的道理,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安德海能伸能曲,他在西太后面前,永遠是曲的,而在其他大臣面前,他則是伸的。別說宮里的太監、宮女們敬他几分,就是那些王公大臣們,誰不讓他三分。唯獨這恭王爺,眼里沒有安德海。
  “王爺吉祥,奴才給王爺請安了。”
  安德海雖然給恭親王請了個單腿安,但他拖著陰聲陽气的調子,很讓恭親王覺得反感,恭親王皺了皺眉頭。
  “起來吧,你來內務府干什么?”
  從恭親王的語調中,安德海听出了奕昕對他的反感,但為了讓西太后用膳時一惊喜,再大的委屈,他小安子都能忍受。
  “奴才是來換玉膳用的器皿的,我們主子那邊的碗碟都已用了几年了,已舊得不成樣子,奴才這便來取上等的碗碟的。”
  “哦。
  恭親王奕昕“哦”了一聲,他在沉思著,是給還是不給。按理說,奕昕早就想為皇上、東太后、西太后,還有麗太妃等處更換器具了,只是一時并未實施罷了。今天,被安德海這一提,他覺得有實施的必要了,只是,奕昕不愿讓一個奴才牽著鼻子走。
  所以,奕昕說了句:
  “國家正值多事之秋,國貨空虛,銀根短缺,后宮本應從儉行事,但各宮器具确實已該更替。你今天先回吧,等本王統籌安排以后,自然少不了儲秀宮的。”
  安德海興致勃勃地來,原想順利地從內務府領了器皿,馬上就可以博得主子西太后的歡心。誰知讓“鬼子六”給擋了回去,不但堵死了路,而且還用冠冕堂皇的一番大道理給說了一通,安德海非常窩火。他气沖沖地回到儲秀宮,他吩咐一個小太監立刻出官到市面上買20個粗瓷碗來。那小太監不知安公公是何意圖,便問:
  “安公公,買了粗瓷大碗往哪儿放呀?”
  安德海這几年來,雖說是奴才,但他是主人一等的奴才,只要是他吩咐的,小太監們沒有敢多問的,而這個小太監如此多嘴,不禁引起了安德海的怒火。他一伸手,左右開弓,打了那個小太監几個大嘴巴,打得那小太監兩眼直冒金花,連連求饒。
  “安公公恕罪,小的太多嘴,小的這便只管去做,小的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不知道。”
  “滾,快去照辦,你若敢吐露半個字,小心你的腦袋。”
  那小太監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离開了儲秀宮。按照安德海的吩咐,他到宮外買了20個老百姓家使用的粗瓷大碗,他怕走漏風聲,放在青菜筐里帶進宮來,又轉到儲秀宮。安德海又威嚇了他一陣,嚇得他指天發毒誓,安德海這才放了心。
  西太后高高興興在宮女的陪同下用晚膳,她一見桌子上的擺設便心中有气:
  “小安子,怎么全換上了粗瓷大碗?”
  安德海一見西太后對粗瓷大碗的使用顯然有些不高興,安德海暗自高興:奏效了,這回小六子可真要倒霉了。他扑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悲哀至极:
  “主子,還有咱儲秀宮的活路嗎?昨天奴才去內務府想為主子換几件新器皿,正巧恭王爺在那里。開始,他根本就不搭理奴才,奴才恭恭敬敬地向他請了個安,他才受理不理地拖著一副陰腔陽調,從鼻子里哼了几句。恭王爺听說奴才是為主子取新器皿時,他竟一口回絕了,并喝斥奴才回來,罵奴才是條狗。奴才為了主子受一點气沒什么,只是主子受委屈了。主子身為皇太后,卻使用這等粗劣碗具,實在讓奴才心酸。”
  說著,安德海放聲大哭了起來,弄得西太后連一點儿食欲也沒有了。她歇斯底里似地狂吼大叫:
  “撤下去,統統給我摔了!老六也太欺人了,連太后用什么樣的碗都要過問,豈有此理!”
  西太后正在火頭上,安德海連一句話也沒敢搭,生怕西太后遷怒于自己。西太后平時乃聰明之人,可今天,她卻失算了,她被寵監安德海的話給气糊涂了。西太后竟忘了想到一層:他恭親王奕昕膽儿再大,也不會馬上得罪西太后的。再說,即使恭親王不給儲秀宮配一套精致的玉碗銀盤,也不會“賞”一套粗瓷大碗來,宮中上上下下,根本就沒有這等劣質貨。幸虧,西太后在与頭上沒往多處想,否則,安德海以謊言欺騙主子,揭穿了要繩之以法的。
  安德海就是利用這些小事,挑撥西太后与恭親王奕昕的關系。他經常在主子西太后的面前講奕昕的坏話,甚至還拿奕昕与肅順相比,這就使得西太后与奕昕的矛盾越來越激化。終于,西太后借蔡壽棋的奏折參劾恭親王“攬權、納賄、循私、驕盈”之机,嚴譴恭親王,剝奪了他“議政王”的稱號,逼得原先威儀堂堂的恭親王在她面前磕頭謝罪,以求寬恕。安德海在一旁表面上是冷眼旁觀,而實際上卻譏笑恭親王的狼狽樣。奕昕看到小安子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怒火中燒,但他又咽了下去,他在心底念叨著:
  “狗奴才,小安子,我非整整你不可!”
  安德海仗著西大后的勢力,在宮中越來越放肆。原來,他對其他大臣愛理不理的,而在恭親王奕昕的面前還是規規矩矩的,但自從恭親王奕折革沒了“議政王”的稱號,他眼里連這個鐵帽子王爺也不在乎了,仿佛只有西太后一個人能壓住他似的。
  安德海日益威風起來,他也坐上了豪華的轎子,隨身跟兩個小太監。在西太后面前他是一條狗,是個奴才;而在其他人面前,他又抖身一變,變成了主人。專橫跋扈的小安子日益驕縱無比,眾人們都是懾于西太后的淫威,對安德海是睜一眼,閉一眼,可恭親王奕所對小安子是恨之入骨,他下決心動動這個驕縱的太監。
  隨著安德海的權勢擴大,他在宮外買了一大塊地,蓋上了安宅,安宅的豪華气派并不比王府气派小。安德海暇閒時,便到安宅走一遭,他對西太后說是回家看看,而實際上是借机收受賄賂。一些小太監當然要巴結他,就是那些達官貴人,也少不得走小安子的路,以接近西太后,給自己討點好處。
  太監里有一個叫德祿的,此人為人狡詐,极端貪財。他在宮中已混了十几年,自然對宮中的情況了如指掌。他長期留心西太后那邊的人,結果他發現安德海是個人物,要想利用宮中關系得到好處,必須緊緊抓牢安公公這根繩子。于是,德祿瞄准了安德海,他想利用安德海在西太后面前的力量,買些官職,然后再轉手把官位倒賣出去。果然,德祿一和安德海吞吞吐吐地談起這件事,安德海便興趣盎然,兩個狼狽為奸的太監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就這樣,由德祿出面收受銀兩,由安德海在西太后面前討官職,他們密切合作,已經進行了几筆交易。安德海嘗到了甜頭,原來銀子來的這么容易,他膽子越來越大,不久,這丑事便被奕訴發覺了。一天,安德海正盤算著下一筆交易該開多大的口。一万兩銀子,對于安公公來說已不是個大數目,他准備下一次討一個大一點的官職,至少也在五品以上,開口便是兩万兩銀子。安德海陷入了想入非非之中。
  “安公公,王爺有請,在內務府等著哩。”
  一個內務府派來的小太監,站在儲秀宮門前喊安德海。西太后躺在軟榻上听得清清楚楚,她明白“王爺有請”,是指恭親王奕訴找小安子,她也沒多想什么,閉目迷迷糊糊地睡了。
  安德海隨著小太監到了內務府,只見恭親王奕訴一臉嚴肅的神情,端坐在紫檀木椅上。安德海一見奕訴這副表情,多少有一點畏懼,他恭恭敬敬地給奕訴請了個安。奕訴好一陣沒說話,弄得安德海越發莫名其妙了。
  “小安子,本王問你,你干的好事何時收場?”
  恭親王奕訴的語調陰沉可怕,安德海心里更害怕了。小安子“干的好事”太多了,他真不知王爺提的是哪一樁,他只有默不作聲,等待恭親王往下說。
  “你簡直目無王法,膽大包天,還想留著腦袋做人嗎?”
  安德海還是想不起來王爺究竟是指哪件“好事”,他只有硬著頭皮說:
  “奴才愚笨無比,請王爺明示,奴才犯了什么大錯。”
  奕訴猛地一起身,嚇得安德海倒退了兩三步,退著身子,不敢出聲。恭親王更气了,厲聲吼道:
  “哼,西太后有懿旨傳給漕運總督吳大人,本王怎么不知道?”
  坏了,露餡了,是那么回事:他与太監德祿收了人家一万兩銀子,由安德海負責在西太后面前周旋,幫那個人在漕運總督吳大人那里謀個職,誰知西太后雖然口頭答應了,但她忘了責成內務府大臣們辦理這件事。安德海已在西太后面前提過好几回了,西太后每次總是光答應辦,就是想不起來去辦。安德海生怕再催惹得西太后反感,便壯了壯膽子,以西太后的名義私發一封信給漕運總督吳大人。吳大人意識到是安德海假傳懿旨,便告了安德海一狀。奕訴弄清事情的原委后,怒不可遏,他今天非要拿小安子開刀不可。
  安德海知道奕訴一定是抓住自己的把柄了,不然,他不會輕易責備小安子。安德海嚇得面如土色,連忙扑通一聲跪下,直磕響頭: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奴才罪該万死,只要王爺饒過奴才這一回,小安子來生變牛做馬侍奉王爺也心甘情愿。”
  “狗奴才,你當自己是什么東西,你仗著太后護著你,就光天化日之下,為所欲為了?”
  恭親王越罵越气,他一個飛腳,踢倒了跪在地上的安德海。
  安德海不曾防備奕訴這一手,他一個踉蹌,栽到了地上,摔得可真不輕。他掙扎著爬起來,覺得鼻子下面濕轆轆的,伸手一摸,媽呀,鼻子流血了,他也不敢吭聲,撩起衣角來擦去血污。恭親
  王還沒最后想好如何處理安德海,奕訴也很為難。按理說,太監假傳懿旨,定死無疑,但這件事如果鬧大了,西太后固然會很生气,但不見得就下令處斬安德海,她就這么一個心腹之人,她舍得嗎?若西太后公然為小安子辯理,強說她确實擬過這么一道懿旨,放過小安子,那勢必更加重自己与安德海的矛盾。不如這一次警告他一次,讓他知道恭親王不是“吃素的”,給安德海敲個警鐘算了。于是,恭親王大吼一聲:
  “滾,給我滾得遠遠的,以后再胡作非為,非要你的狗命不可。”
  安德海在死路上又撿回了一條命,他欣喜万分,連連磕頭謝恩。當安德海磕了几個響頭,抬頭回望時,奕訴早已走遠,只見几個大臣們圍在門口,竊竊私語。安德海猛地一昂頭,爬起來走了。
  安德海回到了儲秀宮,他把自己反扣在小屋里,大大地發泄了一場。他掩面痛哭,哭得十分傷心,雙眼都哭腫了。正在這時,御膳房來傳膳,西太后早已忘了剛才安德海被奕訴喊去的事儿了,她喊了一聲:
  “小安子,小安子。”
  半天屋外無人應,這真是少有的奇怪現象。一個宮女走了進來:
  “主子,安公公從內務府回來后,便躲在小屋里一直沒出來,他讓奴婢向主子請個假,他說肚子疼。”
  西太后納悶了,往日別說肚子疼,就是小安子發高燒,他也掙扎著爬起來,親自來告假,今儿個怎么了?西太后不由得在心里犯著嘀咕。就在這時,坤宁宮的大太監來請西太后,說東太后今天興致好,想請西太后過去共進膳,并說万歲爺也在坤宁宮。
  西太后一听說小安子今天不能侍膳了,她多少有些掃興。她是一個喜歡熱鬧怕冷清的人,這會儿正愁著怎么吃過這頓飯哩,正巧東太后差人來請她過去聚一聚,沒多想什么,便起駕去了坤宁宮。她一到坤宁宮正碰見儿子載淳在和東太后笑著說著什么。
  “姐姐說什么來著,這么高興?”
  “盡是些閒話儿,妹妹也不一定感興趣。”
  東太后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其實,她是想有意遮掩過去,不想讓西太后知道。誰知小皇上還是個孩子,他哪里听出來東太后的意思,他搶著說:
  “皇額娘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我告訴她的。我剛才听張文亮說,剛才小安子在內務府挨了六叔的一頓臭罵,听說,六叔還狠狠地踢了小安子一腳,踢得小安子的鼻子都流血了。”
  西太后沒曾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她追問了一句:
  “你六叔為何責難小安子?”
  小皇帝搖了搖頭,東太后也跟著搖了搖頭,他們倆都表示不知道。西太后雖然放心不下安德海,但她又不能馬上表現出來,她只有暫時默不作聲,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她心不在焉地用了膳,便匆匆告辭,回到了儲秀宮。
  “小安子,給我滾出來。”
  西太后一進儲秀宮的大門,便忍不住叫了起來,躲在小房里哭泣的安德海連忙走了出來。西太后一見小安子兩眼腫得像個桃核,便又心疼起來:
  “小安子,到底怎么回事?”
  安德海委屈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跪在西太后的面前,一個勁地流淚,惹得西太后顯然有些不耐煩了。她跺著腳,用長長的銀指甲點著安德海的腦門子:
  “沒出息的東西,哭什么,有話快說。”
  安德海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淚水,他低聲道:
  “奴才不敢說。”
  “說,不說砍了你。”
  西太后就是這么樣的一個人,她經不起別人的激將法。安德海故意激怒西太后,好讓西太后為自己作主。
  “奴才該六爺的罵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只是奴才從來就不敢給主子說,生怕惹主于您生气。如今,六爺正如當年的肅順一般,實在是太過分了,奴才就是冒一死,也要為主子爭個公理了。”
  “怎么了,他罵你還牽連到我?”
  “何止牽到主子,簡單就是直接罵主子。”
  西太后听了這話,气得手腳都變得冰涼,她叫喊道:
  “我哪一點儿虧待過他,他這么跟我作對!”
  安德海故意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個大嘴巴:
  “該死的小安子,就你多嘴,說了這些惹主子生气的話來。”
  西太后似乎平靜了一些,她說:
  “走,到我這里來,全都慢慢地說給我听。”
  “庶。”
  安德海跟著西太后進了西太后的寢宮,他見四處無人,便纂改了恭親王的原話,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六爺把奴才叫去,光盤問主子您近日來的起居情況,又厲聲地教訓奴才,說奴才依著主子的意思,使主子的生活日益奢侈,又說以后奴才若再開口向內務府要什么東西,就要奴才的小命。”
  “主子,奴才的命賤,如果能搭上奴才這條賤命來換得主子的歡心,奴才宁愿陪上小命。可六爺不是那個意思,他分明是限制主子的生活。他還說兩宮太后當現成的皇太后還不知足,難怪當年肅順要反對兩宮太后。”
  安德海發現自己的挑撥早已奏了效,只見西太后雙手發抖,嘴唇發青,她從牙縫里狠狠地擠出了几個字:
  “小六子,我讓你逞不了几日了。”
  安德海极盡挑撥之能事,使得西太后与恭親王奕訴的關系越來越惡化了。西太后不止一次在東太后面前提起過要革恭親王的職,可每次都被東太后擋了回去。西太后本來就恨東太后礙手礙腳的,此時,關于革恭親王一職的問題上,她倆又出現了分歧意見,但西太后又無可奈何,東太后堅持不加“御賞”之印,懿旨便不能生效。
  東太后背地里也曾召見過奕訴,她讓奕訴當心點,尤其是要提防小安于這條瘋狗,急了跳牆出來咬人。恭親王總是淡淡一笑:
  “一個奴才,還反了不成!”
  話雖這么說,恭親王在心里還是作了些掂量,他日益清醒地認識到,安德海是清宮的一大禍患。他已明顯感覺到大清政權已開始受到太監干政的威脅了,他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設法除掉這個后患。
  有一天,安德海在朝房炫耀他的翎子如何精美,一些朝臣面對太后的寵監,莫不隨聲附合,而恭親王冷冷地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儿,從鼻子里哼出了一句:
  “你的翎子再好,怕也護不住后脖子!”
  安德海一听恭親王奕訴的話里有話,他狠狠地瞪了奕訴一眼,在心里發狠似地說:
  “小六子,咱倆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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