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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義律正想著,那一行人已進了大廳,秘書小馬禮遜把那個禿胖子帶到義律的面前,介紹著:
  “義律先生,這位就是新來的……璞鼎查先生。”
  義律的脾气暴躁,人人知道,小馬禮遜在介紹兩人時不得不小心謹慎,否則得罪他們中任何一位都不好辦。
  義律和璞鼎查對視了一眼,發現對方臉上都沒笑容,以至兩人互看了一會,才同時緩緩地伸出手握了握,以表示自己對中國這塊土地上的一切都了解得很多。
  “很高興見到你,義律先生。”
  璞鼎查握著義律的手說,首先打破了那种對立的局面。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璞鼎查先生。”
  璞鼎查從怀中取出英國政府發出的文件,遞到義律面前。
  不用看,義律也知道上面的內容,那些文字只會使他触目傷心,因此接過后隨手把它放在桌子上。
  “上面的內容我已經知道,既然政府派你前來,我想你會把這儿的一切料理好。不過,通過我這几年与中國人交往得到的經驗,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璞鼎查先生,這儿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
  听到這樣的話,璞鼎查微微一笑:
  “這一點無須義律先生擔心,我相信我會比你做得好。”
  “真的那么肯定?”
  “當然,義律先生,否則……”
  “否則什么?”
  璞鼎查斜了斜眼毫不猶豫地說:“否則政府就不會讓我到這儿來了。對于義律先生与那個人所私自簽定的什么條約,我國議會根本不予以承認。”
  對于璞鼎查的這种譏笑,義律十分反感,生气地說:
  “你”
  璞鼎查拂了一把又光又亮的禿頭,又說:“義律先生,不要生气。你和伯麥先生雖然被免了職,但是對于你們所做出的一切,英國政府還是給予肯定的,你要相信以后只要好好地干,還是有机會的。只不過在這儿你太仁慈了,對中國人是無須心慈手軟的,否則又怎么能取得我們的利益呢?”
  璞鼎查從此后就要取代義律的位置,因此在口气上自然有點儿自負,這种自負義律看不慣,卻又無奈,歎了口气,問:
  “那么下一步你將怎么辦?”
  “下一步我將派兵北上,我們不能再在廣東這個地方磨蹭了,必須抓緊時机取得我們所應有的利益才好。”
  十天后,璞鼎查率軍艦十艘、輪船四艘、測量船一艘、運輸船二十二艘、載炮二百三十六門北上福建、浙江,按照既定的作戰路線,開始了擴大侵華戰爭的活動。
  五日后的黃昏,英國艦隊駛至廈門青嶼口門。
  第二天,英軍開始進攻廈門沿岸炮台和鼓浪嶼炮台。
  “啟稟顏大人,大事不好,那些洋鬼子已經打過來了。”
  這位顏大人即顏伯燾,現由他來任閩浙總督一職。而原先的總督鄧延楨因鴉片引起戰爭,早已被革職到伊犁守邊去了。
  “那些洋鬼子有什么好怕的,我們早晚都會遇上這一天,——你赶緊去布置一下軍隊,堅守鼓浪嶼這個重要的炮台,炮台在人就在,炮台一旦不在,那么你也不要再回來見我了。”
  那個進來的人是副將凌志,見顏伯燾說到這儿停住,以為他已說完,于是轉身就要出去,這時又听見總督大人補充說:
  “哎,等一等,另外把上次招來的五百水勇也一并用上,派他們分別防守沿岸的三座炮台,防止洋鬼子分攻,在廣東時這些可惡的家伙就是如此作戰的,所以我們必須早作准備,堅守每一座炮台。好了,你去辦理吧,机不可失。”
  “大人,你怎么忘了,那五百水勇在几天前不是已經被遣散了么?”
  副將凌志疑惑地說。
  顏伯燾一听凌志提起,才猛地想起來,在几天前,他已經奉皇上的諭旨把那些水勇遣散了。
  一經想起,顏伯燾才感到兵到用時方恨少啊!可又無奈地歎息著,只能怪自己遣散他們時太急了,現在即使把他們召回來,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呀!
  實際上昨日黃昏英國艦隊到廈門海灣徑直駛向港口拋錨的艦群,立即被廈門守軍發現,几門大炮開火示警,英艦上的大炮也象征性地打了几炮,只是因為天色已晚,雙方都在靜靜地等到天明。
  這天一早,閩浙總督顏伯燾就收到英人的一份信函,信函上所說的高做到极點,他完全明白了這些洋鬼子的意圖,立刻督令廈門守軍堅決御敵。因此,英軍代表等了一下午沒有見到他所期望的那面白旗,璞鼎查便命令英艦分作左右兩個分隊開始進攻。
  顏伯燾拍案而起,大聲喝道:“即使缺少那些水勇,我們也一定要堅守好那些炮台,如有逃遁者,立斬不赦!”
  在顏伯燾气憤的同時,他還不知道有几座小炮台已經被攻占了。
  進攻鼓浪嶼的左分隊首先出動。一時間,英艦“摩底士底號、“布郎底”號、“都魯壹號”紛紛開炮朝島上炮台駛進,一直到他們最佳射程,然后又再一次集中全部火力對炮台輪番轟炸。不久,清兵在敵人強大的炮火威脅下迅速放棄了陣地。緊接著,“摩底士底”號只身沖入內港,同時向數座小型炮台開炮,僅僅片刻功夫,清兵停在港內的二十六只戰船連同船上的一百二十八門大炮悉數被俘獲。
  在左分隊進犯鼓浪嶼的同時,右分隊的“威里士厘”號和“伯蘭漢”號主力艦在廈門海岸千米長的巨型炮台不遠處開炮,進行瘋狂的轟擊。駐守在這里的清兵進行了頑強的抵抗,但并沒起多大的作用,不久,炮台也失陷了。
  當晚,顏伯燾率軍撤出廈門,去往內陸方向的同安。
  次日晨,英軍進占了廈門。
  璞鼎查攻占廈門后,僅留兩只軍艦和几只運輸船只占据廈門,然后率領海陸軍直上浙江准備再次攻陷定海。
  十月一日,英軍按照原定計划開始進攻定海,同時又派遣一小隊陸軍從背部進攻,清軍奮力抵抗,定海總兵葛云飛、處州總兵鄭國鴻、壽春總兵王錫鵬先后英勇戰死。
  六日后,定海失陷。
  十月九日,英艦來到鎮海口外。第二日黎明時分,英軍兵分三路,進攻鎮海。中午時分,鎮海失陷。欽差大臣、兩江總督裕謙投水自盡。
  十月十三日,英軍抵達宁波,知府等一干官員已經逃离,英軍長驅直入,占領宁波。
  十一月以后,英軍又輕易地連續占領了余姚、慈溪、奉化三城。
  道光望著擺在御案上的一摞摞的奏折,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難道上天真的是有意与朕為難,為何朕如此不走運呢?”
  “朕先后已派出了几位欽差大臣,為何他們都令朕失望?”他心中有這种感覺。
  “難道朕這一生是注定要受命運捉弄?朕可是從未做過任何有愧于祖宗的事呀!”
  先是派出林則徐去廣東查禁鴉片,在禁煙問題上沒有令人失望,他成功了。然而道光還剛聞喜訊,卻又听到英軍騷扰廣東沿海的事。是林則徐禁煙才使英軍騷扰我大清沿海么?以前道光對這一點是深信不疑的,現在卻不敢再這樣認為了。林則徐已被革職發往伊犁戍邊,可英軍卻沒有絲毫罷手的意思,并且現在又再一次北上,居心叵測呀!
  而第三位欽差大臣琦善竟然私自同英軍簽定什么條約,這不是更加令人气惱么?然而琦善所為和奕山比起來,卻又是小巫見大巫,一個比一個“強”呀!
  “這個膽大妄為的東西,竟敢欺瞞于朕,雖然你是朕的侄儿,朕也決不能輕易放過你,須重重責罰,殺一儆百。”
  奕山廣州備戰的結果是道光所沒料想到的,他向來寵愛他的這個侄儿,不僅因為奕山的聰明,而且奕山在道光面前的時候總是侃侃而談,似乎無所不知。可結果卻令道光非常失望。
  更加可惡的是那奕山在戰敗的情況下,竟然謊報軍情,聲稱英軍已經歸順,以致在道光得到消息后立即下令裁軍,以減輕軍用糜費。
  道光在這件事上十分后悔,“如果不裁軍,恐怕那些英軍未必能夠這么快就占領了定鎮和宁波等地。”
  道光在后悔過后只能是更加痛恨奕山,可痛恨又有什么用呢?
  他又看了一眼那成摞堆在御案上的奏折,深深發出一聲感慨。
  “該怎么辦呢?難道還能再打下去么?”
  如若再打下去,道光就不能不從長計議了。作戰已經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与財力,使本來已近空虛的國庫更加顯得捉襟見肘了。而且現在朝中還有誰能胜任欽差大臣一職呢?
  道光現在還記得昨日在太和殿上,當他提到這件事的時候,下面那些平日里煤蝶不休的大臣們一個個都三緘其口,呆著木雞,以前的几位欽差大臣和參贊大臣無一不是功績顯著,但當他們碰上英軍問題時也是束手無策。他們尚且如此,對于那些剩余的朝臣來說又有什么辦法呢?又怎會有拿著自己的腦袋去幫皇上分憂解難的勇气,更何況能力也相當有限。
  朝臣不敢相信皇上,而皇上這時也不敢相信他們。
  “究竟是打還是罷手呢?若打吧!似乎……”
  想到這儿,道光眼睛一亮,大聲喝著:
  “小喜子!”
  “奴才在這儿呢。”
  小喜子听見皇上喚他,不知又出啥事,絲毫不敢怠慢,赶忙跨進養心殿,跪在道光的面前。
  “小喜子,你速去把奕經喊來。”
  “奴才道命。”
  小喜子馬不停蹄地跑了出去,一個時辰的功夫,又風風火火地奔了進來。
  “皇上,理藩院尚書奕經奕大人到。”
  奕經是貝勒綿懿之子,隸鑲紅旗,先后為乾清門侍衛,奉宸院卿,內閣學士,副都統,護軍統領。道光五年遷兵部侍郎,十年平定張格爾余部叛亂后回京,歷任戶部、吏部侍郎,十四年升為黑龍江將軍。十六年為吏部尚書兼步軍統領,二十一年為協辦大學士,三月時才督署理藩院尚書。
  道光對弈經也一直比較寵愛,現在在道光感到危急的時候,也只能起用他,把一切希望全部都寄托在眼前的這一位侄儿的身上了。
  “皇侄,你可知朕召你前來,為了何事?”
  道光雖然沒有明說,奕經也已猜得十有八九,他眉頭一皺,沒敢答話。
  道光見奕經不敢答話,悠悠地說:
  “我大清建制至今已有二百余年,雖說一直都比較太平,沒有出現過什么大的波動,卻也是歷經滄桑,飽含苦楚,如此方得以延續至今,而這又靠的是什么?無非是我們皇氏家族的同心協力,万眾一心,共同效力于我朝大業。可現在英國的洋鬼子們卻屢犯我朝沿海之地,毀我河山,殺我子民,實乃天怒人怨。然而現在卻沒有人替朕分憂解難,一個個竟然被英國鬼子嚇得大气也不敢喘,我朝威嚴何在?難道他們真的那么可怕么?未必!只要我們揚己所長避己所短,那些洋鬼子們又何足懼。先前朕已派出几任欽差大臣,可他們對朕的勸告充耳未聞,以致延誤戰机,故此落敗之勢不可免。現在洋鬼子們又北上攻占了廈門、定海、鎮海和宁波,現在又將要直指南京,實乃欺人太甚,士可殺之而不可辱之。所以這次朕有意命你前往浙江,收复宁波、定海和鎮海等地,不知你意下如何?”
  道光滔滔不絕地勸說,頓時羞得奕經面紅耳赤,可又不敢貿然答應下來。猶豫地說:
  “皇上,事關重大,這件事恐怕侄儿承擔不了,還望……”
  “哎,皇侄,在這件事上朕是不會看錯人的。你才能出眾,曾立過汗馬功勞,況且你身為皇室中人,理應率先為朕分憂才是,依朕之見,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推辭了。”
  “可是……”
  “你是不是還有什么要求?”道光裝作不解地說,“這一點你放心,朕做事是不會令人失望的,你放心好了。”
  到了這种地步,奕經知道再推辭也不會起作用,只好硬著頭皮說:
  “既然皇上已拿定主意,那么侄儿也只好万死不辭了。”
  “好好好,”道光見奕經答應了,臉上馬上挂起了笑容,說著:“這樣才像努爾哈赤的子孫嘛!”
  奕經听后只好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前定海鎮海宁波三地之所以失利,只是由設防不固而致。到了浙江后,你可要認真設防別令朕失望,否則,朕決不因為你是皇室中人就偏袒于你,你可要好自為之。”
  “皇上隆恩浩蕩,侄儿決不敢有任何差池,皇上放心好了。”
  道光點了點:“這樣就好,另外那英國鬼子兵器強硬,不可与之硬拼,可采用避實擊虛之法克之,多用火攻和夜襲,若如此朕也可放心。你可听明白了?”
  “侄儿明白。不過侄儿恐怕浙江兵力不足,還望皇上多多部署些兵力為好。”
  “這些事不用你擔心,朕會安排的,現在朕就命你為揚威將軍,正藍旗蒙古都統哈良阿,固原提督胡超為參贊大臣。此事刻不容緩,你們三日后就出京吧!”
  “侄儿遵旨。”
  等到這件事辦妥后,道光才微微舒展了一下眉頭,在對英作戰的事上卻還是不能夠完全釋怀。
  “希望這次上天要保佑朕才好哇!”
  三日后,奕經和兩位參贊大臣出京城,南下浙江。
  除了調兵遣將外,道光還命沿海各地發布諭今天下,自辦團練,保家衛國,并號召有奇技者可赴軍營效力。
  現在道光下定決心要孤注一擲了。
  六日,道光派今胡超駐天津,以防英軍北上,任命戶部左侍郎文蔚為參贊大臣,赴浙江剿辦英軍。
  八日,又命哈良阿回山海關防堵,改派副都統特依順為參贊大臣,赴浙江協剿,同日,實授牛鑒為兩江總督,以代裕謙之職,經江蘇海口防堵。
  二十日揚威將軍奕經抵達蘇州。
  十日后,奕經將行轅移至嘉興,特依順留守杭州。文蔚大營駐在距离慈溪二十里地的長溪岭,以江西兵一千為輜重隊,來往接應參贊大臣特依順率湖北、陝甘兵一千二百人駐万松齡,為東路策應;游擊謝天貴率兵九百,勇三千余駐駱駝橋,為南路策應;張應云率數千鄉勇駐宁波,鎮海中間的梅墟,沉船塞江,以斷兩地英船之聯絡。
  等到一切戰事准備停當,奕經便招來自己平日里所養的幕僚共同商討具体情況。
  奕經所招的幕僚多數是一些毫無社會實踐經驗的文人墨客,一遇到國家大事,只會指手划腳議論紛紛,總以為乾坤都窩在袖子里,其實哪里又有什么好的見解。
  有一位奕經在浙江新招的幕僚建議說:
  “听人說杭州西湖關帝廟最靈,將軍不如前往一占此次凶吉何如?”
  奕經一听大喜,馬上同意,不敢耽擱,下午就往關帝廟去了。
  到了關帝廟,果然求得一簽,只見上面寫著:“不遇虎頭人一喚,全家誰敢保平安”的句子,于是第二天奕經下令,各路清軍一概頭罩虎皮帽,并且掐指一算,道光二十二年三月十日四更時分,正為四寅期,即虎年虎月虎日虎時,此為最佳之時,奕經大喜。
  這時又有一人進諫:“‘四’与‘死’同音,乃是不祥之兆,唯有再配一虎方才為最佳。”
  奕經作戰心切,馬上派人另選一‘虎’,未久,有一人稟告:總兵段永福屬虎。
  五虎既已備齊,奕經立即把文蔚和特依順招來,擬定方案,最后作出兵分兩路的反攻計划。
  道光二十二年三月十日四更時分,由段永福統一指揮向定海、鎮海、宁波三地英軍發起了攻勢。
  “先生們,請靜一靜。”剛任職不過半年的英軍侵華全權代表璞鼎查先生看到在座的一位位軍官們都交頭接耳地講話,大為气憤,站了起來對眾位說:“難道這就是你們這些大英帝國的軍官形象么?”
  看見璞鼎查先生生气了,眾位軍官才漸漸地停住了嘴。
  璞鼎查道:
  “我要你們大家明白,作為一名軍人永遠不能忘了自己的尊嚴和所受的教養。現在僅僅擊退了清軍的反攻,你們就興奮到這种程度,忘乎所以了,根本不像軍人。”
  大廳里安靜极了,眾人都坐著不動,听璞鼎查不厭其煩地說著。
  “當然我心里很明白,你們對我不服气,但我會用我的行動來證明,我是你們應該敬佩的人。”
  “現在我們已經攻占了廈門、定海、鎮海、宁波,但這并不是我們的目的,我們的目的是要清政府投降,給予我們更多的利益,我們要使鴉片貿易合法化……”
  “所以我們下一步的計划就是向長江口進犯,占領乍浦,攻陷吳淞,侵入鎮江,然后逼到江宁,使清政府就范,迅速地結束戰斗。”
  道光二十二年六月,揚威將軍奕經反攻宁波、鎮海、定海失利后,英軍繼續擴大戰爭。
  六月十六日,英軍在攻占乍浦后,又攻陷了吳淞炮台,江南提督陳化成力戰犧牲。
  七月二十一日,英軍大舉進犯鎮江,守城官兵頑強抵抗,經激烈的巷戰后,城陷。
  八月四日上午,載有七十四門大炮的“皋華麗”號首先到達江宁城外,在以后的五天內,相繼有七十余艘英國艦以及四千五百名英軍到達,虎視眈眈地對著江宁城。
  已是八月份的季節了。
  六月驕陽,那是昨天的故事。道光無奈之下走到了妥協的地步。
  “各位愛卿,有可以替朕分憂解難的么?”
  對道光來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用這种語气來對眾朝臣講話。可是他又有什么辦法呢?這是在悲痛如刀絞的時刻所發出的無奈的請求。
  太和殿上眾位朝臣形如槁木,喘气也小心翼翼,古老而巍峨的宮殿盡管是在黎明的陽光照耀下,卻依然沒有生气。四處靜靜的,宮殿里只回蕩著道光的聲音……
  “我朝一直蒸蒸日上,誰料現在卻遭此劫數,這難道就是天意?朕乃天子,可是上天卻并沒有寵愛他的子孫,如今英人已逼在江宁,控制了長江和運河兩大水道,切斷了南北漕糧和各种物資的運輸.此乃圍之命脈,難道現在就沒有哪位大臣言勇么?”
  道光見還是無人應聲,不由得悲從心中涌出,雙眼模糊,垂下几滴老淚。
  皇上落淚,眾大臣也跟著落淚。
  “天欲亡我,非朕之過也。”道光由衷地發出一聲感慨。
  兩年多斷斷續續的中英戰爭,道光已用足了力气,主持軍務的欽臣先后派出去七八個之多,外加靖邊和揚威兩位將軍。但結局卻始料不及,一發不可收拾,東南沿海的名城重鎮在英軍的炮火面前,既無招架之力,亦無還手之功。
  在這种胜無定數、敗不甘心,且軍餉糜費的狀況下,道光深深地陷入苦惱中。
  奕經在浙江戰敗后并未受到處罰,這時見皇上如此苦惱,就有些不服气地建議說:
  “皇上,不如再調陝甘、江西、安徽等地的清軍繼續防堵,或者再調甘肅的回民軍隊,加強設防,不知皇上以為如何?”
  這時道光已經沒有作戰的勇气,搖搖頭說:
  “浙江一戰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并非軍隊不足,可不但沒有取得任何戰績,反而節節敗退,使英軍的勢力日益擴大,唉!只恨我無知人之明,即使此時再派將帥,無非又添一層忿恨,對國計民生又有何補救!”
  首席軍机大臣穆彰阿見道光口風松動,見机行事地說:
  “皇上,依臣之見,戰爭實在不宜于再打下去。因鴉片而致的戰爭已達兩年多的時間,不但沒有一點成效,卻還屢屢失地,勞師糜餉,這作戰的費用和求和的費用是一樣的,而對中英雙方造成的災難卻大不相同。臣認為,應該考慮百姓的利益,罷兵求和,方為善策。”
  穆彰阿率先提出求和,那些曾身居前線主持軍務的將帥們也紛紛上奏。
  兩江總督牛鑒說:“穆大人所說甚是,罷兵講和,允許通商并非源于我朝,早在乾隆年間征緬甸之時就有此舉,不如對那英人也用此策,可得長久。”
  欽差大臣、廣州將軍警英道:“英軍往來馳騁,不可抵敵,況我軍銳气全消,實已無法取胜。現在形勢是戰守兩難,望皇上洞察東南形勢,采取委曲求全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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