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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二


  生活中許多珍貴的机遇往往是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出退的。
  1995上6月26日上午,趙忠祥作為大型電視系列片《大京九》的主持人,我作為劇組撰稿人之一,同在鐵道部實驗厂的列車演播室里參与采訪拍攝。午間休息時,他招呼我坐進他的車廂里,單獨向我透露。今年初,在全國政協會議上,他接到并答應了上海人民出版社關于出書的約請,几個月過去了,總因工作太忙,未能動筆,再拖下去就是言而無信了。听了他這番感慨,我也覺得不好辦。他突然問我帶沒帶采訪錄音机,我說帶了。他顯得十分興奮,立刻讓我打開錄音机,他便以口述的方式,開始了這部書的創作。當時我還沒意識到這是一部書的創作“典禮”,只是簡單地認為,他的靈感來了,錄下一些片斷備忘而已。現在追想起來,盡管他以前發表過的一些文章,也被收集在這部書里,但集中精力創作這部書稿,卻是從這一天開始的。
  趙忠樣面對著開動的錄音机,談天、談地、談過去和未來,談電視、談文學、談小人書、談中外名著、談唐詩宋詞、談外祖母、談母親、談妻子和儿子、談他的主持人生涯。談興正濃之際,列車演播室(一節車廂)里的觀眾涌進他的車廂。我關上錄音机,他熱情地接待來訪的觀眾,在一個個裝幀精致的筆記本上揮筆,在照相机前微笑著与觀眾合影。一撥人走了,他又讓我打開錄音机繼續口述他的腹稿,一撥人進來了,他又讓我把錄音机關上。打開,關上,關上,再打開……。前后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趙忠祥給一百多個特邀觀眾簽了字、合了影、只錄下不到40分鐘的談話內容。我也是寫過几篇小文章的作者,也目睹過一些大作家們的創作實況。像趙忠祥這樣的創作方式,我是第一次看到,說實話,對這樣的創作方式,當時我不敢恭維,并且擔著一顆心。
  他不是職業作家,用他的話說:“就算有一段能靜下心來的寫作時間,也不見得能得心應手。”況且他不但有份內工作《人与自然》這個欄目的牽挂,還有本台多個攝制組的求援,兄弟台和社會各界大型活動的邀請。好在老趙受教過華羅庚的運籌學,《華老教我運籌學》里有著較為詳細的記載。他能在多种工作交替、交錯的夾縫里,爭分奪秒地進行寫作。在加班加點為大型電視系列片配解說的空隙,在擔任“七·一”晚會主持的前后、在《大京九》攝制組去井岡山采訪的飛机上,在赴莫斯科進行二戰戰場采訪拍攝時,他隔一兩天就寫出了少則几千字多則上万字的作品。7月8日至10日,在井岡山時,整天爬山涉水的拍攝并不使他疲勞。每天晚上9點鐘之前,老趙要為上門的觀眾簽字、合影,9點至凌晨2點30分左右是他的寫作時間。老趙的創作態勢猶如井岡山的彩虹瀑布,一發難收,飛流直卜,井岡山使老趙悟到“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
  老趙的這部書,乍看上去是他四個多月艱苦勞作的結晶,其實是他多年勤奮學習,勤于思考,特別是最近几年屢屢試筆的必然結果。隨著我們在《大京九》南來北往的采訪拍攝,在他這部書創作過程中的朝夕相處,碰上机會時的交談、交流,我對他文化功底的深厚甚感震惊。一是他那些連采訪提綱也几乎不用的妙語連珠似的現場解說,是在十分短暫的時間(有時就沒有准備的時間)里組織形成的;二是在對一些文化古跡的采訪拍攝時,他不拿任何資料,預先也沒給他任何提示,他就能對一些鮮為人知的典故、人物或傳說,講解得頭頭是道;三是在我所看到的部分書稿中,我粗略統計了一下,引用古今中外名人詩詞、點評中外名著、大段大段地吟誦名詩名著有二百多處。而這都是他脫口而出,信手拈來的文化精品。難怪有些人說他是一個有著丰厚文化積累的學者,學者式的主持人,他的這部書再次驗證了他的文化功力和寫作潛力。
  深厚的文化功底,特殊的播音天賦,多种因素的綜合,使他成為擁有電視觀眾最多的著名主持人,他的經歷并不平坦。不過,他是一位主張寬容、与人為善的人,在寫這部書的過程中,凡是過去傷害過他的人,他都不愿再以報以牙眼,恩恩怨怨何時了呢?他宁肯舍棄一個生動的故事,也不愿再提一些人如何如何。甚至他還感激這种暫時的逆境。他說,從某种意義上看,正是這一次次的挫折与磨難,把他推進別無選擇,只能向前的境地。像挨了一鞭子的馬,一個勁往前跑,不要在原地打做一團……。
  他的這种人生觀,体現在交友處事上,更讓我終生難忘。我是山東濟宁電視台的一個普通記者,在我們共事于《大京九》之前,老趙并不認識我,然而,他卻是我仰慕多年的大名人了。在我准備离家赴北京到《大京九》攝制組報到時,我的兩個孩子交給我一個任務:“請趙忠祥伯伯給我們簽個字回來吧!”小女儿怕我不當回事儿,還特意把一個小筆記本塞進我的挎包里。孩子們一個小小的心愿,反倒給我造成不小的心事。在我任濟宁台文藝部主任期間,曾与一位名歌星打過交道。她那种傲視一切、居高臨下神態,使我這個普通人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刺激。從那時起,我對与名人的交往,一般都持敬而遠之的態度。我和老趙在一塊工作的初始階段,一直沒提請他簽字的事。但在我确實認為他沒半點名人架子的時候,便提出了我的請求。他接過我遞上去的那個小本子,征求意見似的問我:“你想讓我為孩子們寫點什么呢?”其實我早就想好了一句話:人生,百折不撓的奮斗主題。我進一步解釋道:現在的孩子們最缺少的就是吃苦,我想借助趙忠樣之筆和他的影響,讓孩子們多學點艱苦奮斗的道理,趙忠祥听了我解釋,沉思一想,這樣寫道:“曉湘、周幸(兩個孩子的名字),你要坐享其成,糊里糊涂過一輩子也成,但你要想干點對得起祖上的事情,就必然要吃苦。”這一段与孩子們平等對話式的文字,沒有強加于人的架勢,也沒有口號式的生硬。這是孩子們的財富,也是讓我不忍釋手、反复揣摸的一句名言。這句話,也是老趙這本書的寫作風格。
  今年8月2日,攝制組去微山湖采訪,在濟宁机場換車時,哪想一突然傳來我父親不幸去世的消息。老趙得知這一情況后,反复勸慰我:“不要太難過,我的外祖母和母親去世時,我也痛苦不堪。生老病死,自然規律,要想開一點,我們真正對得住老人的應是好好的做人,出色的工作。”當我在家鄉料理父親的喪事時,他又托人捎來一封信,信中勸我節哀并裝有他送給我的錢。他對我的這些關怀和厚愛,時至今日,每念及此,我都無法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總有一种難以報答之感。論工作單位,他在中央台,我在地方台;論年齡,他是兄長,我是小弟;論才學,他是享譽海內外的大家,我是無名之輩;論交往,他是有恩于我,我只是在他創作過程中做過錄音之類的小活,即使這也算幫忙,而我從中學到的東西,以及他送我的一些彌足珍貴的資料,對我而言,都是無价之寶啊!他從不刻意名人形象的自我包裝和塑造,和攝制組一起外出采訪,照樣和哥儿們開玩笑侃大山。屏幕上的趙忠祥和實際生活中的他,有著許多不同之處。他說,在節目中,我是一個代表党和政府、中央電視台集体形象的角象,需要責任心和敬業精神,需要藝術的創作和表達,而在實際生活中,我本就是一個平平常常的人。去外地采訪時,他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不惊官,不扰民,淡淡地去、淡淡地回。”他寫這部書的根本動机,也決不是為名利使然。因為有的出版社獲悉老趙寫書的事,提出更丰厚的條件想要這部書稿,但老趙說,我已与人有約在先,盡管是口頭的,也不能推翻,以后再合作吧。老趙是把這次創作活動作為人生之驛站,作為向熱愛他的廣大觀眾奉獻新的精品的起點。据悉,他已口頭又答應了兩部書稿。
  “沒有偉大的人格,便沒有偉大的作品”這句名言,現在看起來還是自有其道理。作品就是作家的靈魂和影子,有些作品就是作家自己。當然,大部分讀者也不可能像我這樣參照著老趙的人格去讀他的作品,然而,他那些用真誠和哲理孕育而出的故事,他那种文采激揚、奇秘凌厲、鮮為人知、另辟蹊徑、自然天成的文章風格,定會像他的《動物世界》、《正大綜藝》、《人与自然》一樣吸引眾多讀者。
  這篇被老趙認為是“序”的文字,其實是我的一點眼見為實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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