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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民力無窮


  毛澤東在《論持久戰》中指出:“戰爭的偉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眾之中。”如果能夠把中國人民組織起來,“就把日本侵略者置于我們數万万站起來了的人民之前,使它像一匹野牛沖入火陣,我們一聲喚也要把它嚇一大跳,這匹野牛非燒死不可”。
  為了發揮人民戰爭的威力,山東党組織和八路軍在主力部隊運用“翻邊戰術”打擊日偽軍的同時,派遣大批武裝工作隊分散到各個根据地,并挺進敵占區,廣泛發動人民群眾,大力加強民兵建設,進一步開展群眾性游擊戰,采用交通破襲戰、地雷戰、地道戰等戰法,配合主力部隊打擊敵人。廣大人民群眾也以各种形式支援主力部隊的作戰,根据地成了八路軍進行游擊戰的可靠后方。

敵后武工隊屢建奇功

  1942年初,根据党中央和中央軍委的指示,山東的八路軍決心發揮党政軍民的整体力量,利用太平洋戰爭爆發后日軍士气低落、偽軍恐慌動搖的有利時机,大力開展政治攻勢,軍事上實行“敵進我進”,普遍組建敵后武裝工作隊,深入敵占區,開展群眾工作,最大限度地發揮人民群眾的作用,打擊并分化瓦解日偽軍,配合主力部隊粉碎敵人的“掃蕩”,打破日偽軍的“蚕食”和“治安強化運動”。
  1943年是敵后武工隊最活躍的一年。年初,山東軍區和115師就派出600余人,組建了43個敵后武裝工作隊。敵后武工隊是在根据地、敵占區或邊沿地區進行隱蔽斗爭的有效形式。它立足于邊沿游擊區(即敵占區与根据地相連接的地區),并逐步深入到敵占區,是開展軍事、政治、經濟、文化斗爭的精悍的武裝斗爭組織。為了更有力地開展斗爭,羅榮桓提出,要盡量挑選當地人或熟悉當地情況的干部,擔任武工隊的領導。武工隊員要經過特別的軍事政治訓練,做到既能打仗,又能与漢奸、特務作隱蔽斗爭,既能宣傳、組織群眾,也能對敵人開展政治攻勢。武工隊插入敵后的方法是,首先建立關系戶,取得立足點,造成小部隊進行活動的便利條件;然后逐步由點到線、由線到面地發展。工作上則采取隱蔽斗爭的方式,依靠基本群眾,廣泛團結開明士紳和愛國人士,進而以合法形式与名義,組織秘密的群眾抗日斗爭。
  “看坡隊”和“打更隊”是武工隊在敵后組織的秘密抗日武裝。“看坡隊”的主要任務是防止日偽軍搶老百姓的糧食。當時敵占區的大多數人都要交雙份糧稅,一份交給“皇軍”,一份當作“國稅”交給偽軍和漢奸。同時偽政權的工作人員又趁火打劫,從中盤剝,害得窮苦百姓腹空腸斷。武工隊深入這些地區后,迅速在群眾中進行串聯,搞“不資敵公約”,即借用群眾習慣的傳統形式搞起來的一個反“征糧”合同。由于當時群眾受夠了日偽軍搶糧的苦頭,一旦有八路軍武工隊給他們撐腰,他們就紛紛參与,建立反“征糧”合同的活動。這個活動在大多數地區都開展得很順利。到了收獲糧食的季節,武工隊即幫助群眾搶收糧食,當日偽軍到鄉下搶糧、催糧的時候,他們就以襲擊的方式打擊敵人,搶回糧食。有些武工隊還利用敵人夜間不敢外出的特點,在夜間組織群眾收獲糧食,由武工隊擔任警戒。一過半夜,就打一陣槍,然后把偽裝成糧車的大馬車赶到日偽軍的据點附近,故意讓敵人發現,但敵人卻不敢走出据點。到第二天,武工隊便放出消息,說八路軍把糧食搶走了。這樣也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老百姓的壓力。
  武工隊的另一項重要任務,就是打擊偽軍和漢奸。他們經常化裝進城或進敵人的据點,對罪大惡极的賣國分子就地正法,殺一儆百,以打擊漢奸的囂張气焰。北海區的九區川里鄉有個偽鄉長,名叫蔣仁齋,是一個罪行累累的漢奸,當地百姓對他恨之入骨。雖然武工隊多次教育,但他仍然我行我素,繼續作惡。北海武工隊就決定除掉他。在一個漆黑的夜晚,武工隊潛入蔣宅,活捉他,予以槍決。第二天武工隊以縣政府的名義,把蔣仁齋的罪行寫成布告,張貼于大街小巷。武工隊的這一行動,极大地震動了當地的其他敵偽人員。這些家伙坐臥不安,生怕武工隊找上門來算賬。有的還找到武工隊,請求給他們改過的机會。對于一些可以利用的分子,武工隊則盡量爭取他們,為八路軍和群眾辦事。武工隊根据具体情況,對敵偽人員區別對待,除一些罪大惡极的人外,對其他的人則實行以教育為主、打擊為輔的方針,通過各种關系,積极進行爭取,使不少敵占區的偽鄉長、偽村長轉而傾向抗日力量一邊。他們表面上給日偽軍辦事,實際上卻為抗日民主政府辦事。
  武工隊還廣泛地開展政治攻勢,以點“黑紅點”、記“善惡錄”的辦法爭取偽軍。偽軍中誰做了坏事,就給他記個黑點,并把這些事登記起來。記紅點可以贖罪,記黑點要受到懲罰。在對偽軍進行喊話時,先將這种方法通知偽軍,然后不斷公布記錄的結果。對不接受警告的,則堅決給予打擊、鎮壓。臨沂南王家鎮馬石河緊靠偽軍的据點,有個漢奸叫劉清臣,殘害百姓,無惡不作,几次警告他仍不改。當地武工隊將他捉住處決,并把“漢奸劉清臣作惡多端,八路軍代表人民處決”的字條貼在其尸体上。這种行動對其他漢奸和偽軍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武工隊還利用偽軍家屬,爭取和瓦解偽軍。召集偽軍家屬開座談會,通過他們了解偽軍內部的情況,講解八路軍的政策,宣傳抗戰形勢,要求他們勸說偽軍改邪歸正。這就是當時的“喚子索夫”和“一封信”運動。武工隊還對偽軍進行了“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宣傳,要他們不要忘記自己是中國人,要給自己留條后路。在這一基礎上,在偽軍偽組織內部物色策反對象,与其交朋友,不要求他們輕易反正,以便在敵人內部積蓄力量。或讓他們的組織成為表面上應付敵人,而實際上卻為共產党和八路軍服務的兩面政權。對于一般偽軍人員,武工隊組建的民主政權頒發了寬待回家偽軍的條例,訂出了獎勵偽軍攜帶武器歸來的辦法,成立了接待回家偽軍的招待所,頒發了偽軍“歸來通行證”。經過以上工作,僅在1943年,山東的八路軍就瓦解偽軍7000余名,在偽軍內部建立了1000多個秘密關系。
  武裝工作隊到敵占區后,還按照羅榮桓等領導人的指示,以民兵、婦救會、儿童團以及看坡隊、打更隊等形式,將群眾組織起來,實行聯防。聯防的方式是,當發現敵情,即以預定的各种信號,通知附近地區,村村作好戰斗准備,一處打響,八方支援。在漫長的邊沿區构筑了一條嚴密的警戒線,有力地配合了主力部隊的作戰行動。

鐵道線上“飛虎隊”

  一提到鐵道游擊隊,人們馬上想起《鐵道游擊隊》中的那些英雄人物劉洪、李正等等,人們無不為他們高超的本領而嘖嘖稱奇。其實《鐵道游擊隊》的原型就是魯南鐵道游擊隊。
  魯南鐵道游擊隊于1940年2月成立于山東煤城棗庄,隊長洪振海,是小說和電影中劉洪的原型,政委是教書出身的杜季偉,副隊長是王志胜,隊員主要是愛國礦工和鐵路工人。開始時稱為魯南鐵道隊,亦稱魯南鐵道大隊,隸屬于魯南人民抗日義勇軍總部(后改為蘇魯支隊)領導,不久歸魯南軍區建制。在八路軍廣泛開展敵后游擊戰時,鐵道游擊隊成了鐵路沿線敵后武工隊的組成形式。而魯南鐵道游擊隊則是眾多鐵道游擊隊中的佼佼者。
  魯南鐵道游擊隊以微山湖為依托,活躍在津浦、臨棗(臨城—棗庄)、台棗(台儿庄—棗庄)3條鐵路線上,打票車、劫貨車、扒鐵路、炸橋梁,神出鬼沒,飄然而至,隱忽而逝,有力打擊了日軍的戰略運輸。平常,他們以微山湖中的微山島為生活基地,与當地人民群眾打成一片。棗庄以北就是115師主力所在地。當敵人出動大部隊“圍剿”時,游擊隊就暫時隱蔽到山區去;敵人一退,他們又立即上島,繼續尋找机會在鐵路線上与敵人作斗爭。
  在整個抗戰時期,鐵道游擊隊進行了几次著名的行動。其中有打票車(運錢的火車)、二次血染洋行、奇襲閻團和臨城、沙溝截布等。
  1940年7月,鐵道隊接到魯南軍區的通知,要他們弄一部分資金,以解決部隊的困難。鐵道隊的几位領導商量后決定搞一次日軍的票車。于是他們通過關系找到了跑連云港的偽車隊長,了解了日軍票車的行動規律。每星期六,鐵路沿途各站都通過這輛車向濟南交錢。于是,他們派人化裝偵察,摸清了日偽軍押車的有關情況。按照打票車的行動計划,鐵道游擊隊選擇了12名作戰勇敢的隊員作為先遣隊,先潛入列車上偵察情況,選擇目標,穩住敵人;副隊長王志胜帶20名精干短槍隊員事先在預定地點設伏;隊長洪振海和曹得清則負責干掉司机,掌握火車頭。到了星期六,鐵道游擊隊按計划開始行動。先期上車的隊員都盯上了自己的目標,列車過了棗庄站,洪振海、曹得清就躍上火車頭,打死了一名司机,另一名司机則被捆綁起來。隨后,駕駛著火車向前行進。列車一到預定伏擊地點,猛一剎閘,車速放慢,王志胜帶領隊員爬上了火車,与車上的偵察員們互相配合,全部殺死了押車的20余名日本兵。隨后他們來到最后一節車廂,將裝錢的袋子一一拋下。這次行動共得款8万余元,并繳獲短槍8支、長槍12支、手炮1門和机槍1挺。而鐵道游擊隊則無一傷亡。
  打完票車后,鐵道游擊隊還覺得不過癮,決心再打一次棗庄國際公司,來個二次血染洋行。時間定在8月,當時的洋行戒備非常嚴,但王志胜在洋行的三掌柜金山(日本人)的帶領下,對洋行進行了偵察。王志胜回到隊里后,介紹了洋行的情況,大家決定當天就行動。晚上約10點鐘,王志胜帶領32名隊員到了洋行附近。因為牆上有電网,他們只得從牆上鑽洞進去,直到凌晨4點,牆才鑽透。進去的人分為4個小組,按照預先的作戰方案,各奔自己的目標,將4個房間的敵人全部干掉。這次行動共殺死13名敵人和1名翻譯,繳長、短槍6支、手表和怀表100多塊。
  1941年6月,鐵道游擊隊又進行了一次奇襲閻團、臨城行動,并取得了胜利。閻團即由閻成田任團長的一個偽軍團。當時,該團由太安調至臨城一帶駐防,其中一個營駐在微山島上。這個團与日本人一起在周圍地區犯下了滔天罪行,并直接威脅到在湖區活動的抗日武裝。因此,鐵道游擊隊与其他兄弟部隊決定殲滅敵駐島的那個營。在一天夜里,鐵道游擊隊与其他部隊一同登上了微山島,鐵道游擊隊直搗敵營部,擊斃敵營長,俘虜敵副團長,全殲該營,繳獲輕重武器200余件。后來,鐵道游擊隊又化裝成閻成田團的偽軍,襲擊了臨城車站,并成功地把此事嫁禍于閻成田。日軍把閻成田團的300余人押解到東北煤礦做苦工,閻成田及其主要副手,則被綁在電線杆上用刺刀捅死。
  1941年11月,魯南軍區被服厂遭日軍破坏,部隊穿衣成了問題。鐵道游擊隊得知這一消息后,決定從日軍手中搞一批布。他們在沙溝車站找到內線,并了解到不久將有一批布南運。內線在火車停在沙溝的時候,將沙子放進了火車的油壺里,迫使列車在臨城站修理,拖延列車開出的時間。到了晚上,列車終于開動了,但內線又准時拔掉風管和銷子,使兩節運布的車廂停在了沙溝南面的塘湖附近。兩三個小時后,布大部被卸下,沒卸下來的被放火點燃。就在這時,又從對面開來一輛滿載日本兵的軍列,還沒等軍列靠近,鐵道游擊隊就對敵進行射擊。軍列不但沒停,反而加速,結果与燃燒的運布車廂相撞,日本兵死30余人,重傷不計其數。這次行動共繳獲布1.8万多匹,日軍軍服800余套,還有部分毛毯、藥品等。
  鐵道游擊隊還時常擔負安全護送高級干部過鐵路的重大任務。由于鐵道游擊隊十分活躍,敵人加強了對鐵道兩側的保護,沿線碉堡林立,探照燈徹夜不滅,并且還在鐵道兩側挖了与鐵道平行的深溝或筑起封鎖線,以限制鐵道游擊隊的活動。因此,護送干部過鐵路是一項很困難的任務。但鐵道游擊隊依靠自己的忠誠、勇敢和高超技術,多次把從華中新四軍根据地到延安或從延安來華中的干部安全護送過鐵路線。僅1943年,便護送了300余名干部,均未遭受損失。1943年5月陳毅由蘇北去延安,就是由鐵道游擊隊護送越過津浦鐵路的。
  此外,鐵道游擊隊還參与和單獨實施了多次其他作戰行動,給日偽軍以沉重的打擊。根据地內到處傳頌著鐵道游擊隊的傳奇故事,而且在日本人當中也有了相當的“知名度”。1945年10月,新四軍第19旅要求魯南津浦鐵路沿線及臨(城)棗(庄)支線上部署的一個日軍鐵路聯隊投降,但遭日軍拒絕。日軍的大隊長聲稱只向“飛虎隊”交武器,“飛虎隊”就是鐵道游擊隊的別稱。

民兵巧設地雷陣

  根据山東党組織的指示,根据地和邊沿地區的民兵在敵后武工隊的指導下,廣泛開展了以“地雷戰”、“麻雀戰”、“車輪戰”、“推磨戰”和“蜂窩戰”等形式的游擊戰,給敵人以沉重打擊,有力地配合了主力部隊的反“掃蕩”和反“蚕食”斗爭。
  地雷戰始于膠東,并逐漸普及到其他根据地。其中以大澤山區的地雷戰最為著名。從1938年開始,這里就開始建立民兵組織進行游擊戰。起初,民兵只使用上級發下來的地雷打擊敵人,后來他們又自己動手制造地雷,給敵人以重大殺傷。日軍變得狡猾了,在每次行動時,總是讓偽軍打頭陣,并使用探雷器探雷,民兵埋設的很多地雷被敵人起了出來,鐵地雷不太發揮作用了。到1942年,敵人在軍事上對抗日根据地實行大規模的封鎖,上級很少能把地雷發下來。想自己鑄造,又缺生鐵。沒辦法,民兵們想到了大澤山區滿山遍野的石頭。他們就開始制造并使用石雷。
  石雷的制作很簡單。先找一塊圓石頭,在上面鑿好一個口小底大的窩儿,裝好炸藥,然后安上拉火管。埋設時,絆線的一端系著拉火管,另一端固定起來就行了。開始時石雷的絆線多使用麻繩之類的粗線,容易被敵人發現。后來,民兵采用馬尾或頭發作絆線,進而又發展到利用“卡子”或膠皮的彈力把地雷拉響。
  民兵創造了石雷,日軍的探雷器不管用了。民兵經常在敵人必經之路上埋設絆雷,敵人被石雷炸怕了,不敢再走大路,民兵們就在敵人可能走的小路上埋石雷。有一天民兵在高家村西大路邊的河灘上布下了石雷陣。拂曉,偵察員報告說敵人進山了,民兵赶緊挂好雷弦,便上了四周山頭,打冷槍,引敵人上鉤。敵人好像听民兵們的調遣,沒走大路,專沿河灘往前走。這樣一來,正好陷入民兵布下的石雷陣,日偽軍一下死傷50余人。
  小路上也有地雷,敵人便專走地堰、田野,有時甚至從河水里走。根据敵人行動的變化,民兵便把石雷設在地堰和田野里,還把拉火管用蜡封起來,把石雷布在河里。
  有一天傍晚,駐高家村的西海軍分區司令部突然收到了情報員由小廟据點傳來的情況,說第二天有一部分日軍路過高家村北面的杏山,到夏邱堡据點去。西海軍分區決定由民兵配合主力部隊打伏擊。第二天清晨,民兵很早到了杏山,在山腳下布好了連環雷。這种雷的特點是只要踏響一顆,一連串的地雷都爆炸。同時,還在附近的長岭頂上備好了滾雷。時間不長,約有200多名敵人進入了伏擊圈,主力部隊首先從兩側打擊敵人。慌亂中,敵人踩響了好几顆雷,往回逃竄,民兵馬上放滾雷。頓時,几十顆滾雷沿著早已整修好的長岭斜坡,飛速翻滾而下,在敵群中爆炸,結果八路軍和民兵大獲全胜。
  在游擊戰的實踐中,民兵逐步創造出石雷的多种用法。從拉雷、絆雷開始,逐步發展到連環雷、子母雷、前踏后響雷、水雷、膠皮雷、竹筲雷和滾雷等40余种。
  地雷的埋設也有很多花樣。門上設門雷,鍋里設鍋灶雷,雞窩里設雞窩雷,甚至桌子的抽屜里也布下地雷。敵人進村后,推門門炸,捉雞雞窩炸,翻箱倒柜也都有被炸的危險,整個大澤山區成了石雷的世界。在對敵作戰時,民兵把石雷由防御武器變為進攻武器,帶著地雷襲擊敵人,進行飛行爆炸。有時還把地雷埋到敵人的据點里,送到敵人的操場上、飯堂里,搞得敵人惶惶不可終日。
  有一次,民兵得知華卜据點的敵人搞了一批机器,便決定來一個飛行爆炸,夜襲華卜据點。當夜,民兵挑選了18名精干的小伙子,靠近了敵人的据點,有的摸崗哨,有的扛机械,有的布設地雷,一气折騰了近一個小時,把机器全部扛了出來。當敵人發現后,民兵們早已轉移,而敵人在慌亂中又踩響了据點周圍的地雷。
  1943年夏秋之交,敵人在7天之內連續對大澤山區進行了3次“掃蕩”。前兩次均被八路軍主力部隊擊退。敵人為了進行報复,在第七天又從大澤山區周圍近20個据點,糾集了日偽軍3000余人,進行拉网合圍。得到這一情況后,西海地區武裝委員會便召集十几個村的民兵進行戰斗部署。連夜作好了反“掃蕩”的一切准備,在公路、田野、山坡、樹叢、葡萄架下及河里,大擺地雷陣。第二天,鬼子分五路向大澤山進犯。民兵以麻雀戰引誘敵人進入雷區。結果地雷接二連三地響起。這一天,敵人走了不到10里路,卻留下了250多具尸体。太陽偏西,敵人只好往回逃竄,但在回駐地的路上,又陷入了民兵設下的地雷陣。
  就是這樣,在整個大澤山區,民兵以麻雀戰配合地雷戰。只要敵人一進入根据地,便“時時槍聲響,處處地雷炸”。有的偽軍說:“不長鐵腦袋,別再想到大澤山里去!”
  在山東的其他地區,也廣泛地開展了地雷戰,同樣取得了重大成績。海陽民兵也以地雷戰聞名于整個山東。他們根据斗爭的需要,創造了10多种地雷和36多种埋雷、設雷方法,從簡單的鐵雷、石雷、拉雷、絆雷,發展到复雜多變的飛行雷、馬尾雷、防潮雷、子母連環雷、慢性自燃雷等等;從單一的沿路埋雷,發展到村村設下“地雷宴”,門上挂雷,草堆藏雷,家家有雷,人人會布雷。在抗日戰爭期間,僅海陽一地,就涌現出“模范爆炸村”3個,民兵“爆炸英雄”、“爆炸大王”11名。萊蕪縣李念林爆炸隊,在章丘至雪野的公路上埋設了8個釘子雷,一次炸死炸傷敵人30多名。沂南縣在1945年5月的反“掃蕩”中,共打死打傷敵人231人,其中被地雷殺傷的有97名。在平度東北杏廟村,只有百來戶人家,同大田的日偽軍据點僅隔一條河,該村的民兵以500個地雷擺開地雷陣,与大田之敵隔河對峙,敵人始終不敢進犯。
  地雷戰給日偽軍造成巨大的傷亡和心理震撼。偽《新民報》因此惊呼:“踏進匪區,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愿親人早日養好傷”

  八路軍的游擊戰离不開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援,包括人力和物力等各個方面的支援。由于游擊戰流動性強,部隊分散,對傷員的救治和護理成了八路軍的一大難題。根据地內的廣大人民群眾主動承擔了這一任務,并作出了巨大的犧牲。
  西牆峪村位于沂蒙山腹地,地處魯中根据地的中心地帶,全村只有十几戶人家,但在抗日戰爭時期卻成為共產党、八路軍的一個堅強堡壘。1939年,八路軍的野戰醫院駐在這個村。為了掩護傷員,當地党組織發動群眾秘密挖掘山洞,山洞挖好后,再用石頭等物進行偽裝,不知情的人很難發現。1940年后,日軍經常進行“掃蕩”,在每一次“掃蕩”前,醫療所將傷員疏散到村里,每家都分有几名,然后八路軍作戰部隊和醫療所的醫護人員撤离該地,以避開敵人。平時,傷病員分散在各家養傷,一發現敵情,全村立即行動起來,將他們安置到挖好的洞子里。晚上,抽開洞口的石塊,給他們送水送飯。
  當時村里的傷員,大多數是上級党組織有計划安排的,也有的是村民們自己找到的,或是傷病員們自己找來的。1940年的一天,村里的游擊小組在村外發現一位躺在血泊里的八路軍戰士。敵人的子彈從他的后腰打進去,從前腹穿出來,已經奄奄一息。游擊小組立即將他背回村里,藏在一個山洞里。為了給傷員止血消毒,張恒樂的母親滿山遍野尋來敗毒草和艾蒿熏傷口,又用干牛糞燒成灰敷在傷口上。村婦救會長拿出自己僅有的半床褥子給他披上,換下他身上的血衣。
  在殘酷的對敵斗爭中,村党組織和群眾掩護傷員的辦法越來越多,越來越巧。有一次,村婦女主任張梁氏家掩護了3位体弱的八路軍女同志。平日,張梁氏精心護理她們,待她們像親閨女一樣。一天,日軍突然襲擊村庄,張梁氏不慌不忙地抓起一把灶底灰,往3位女同志的臉上一抹,嘴里安慰她們:“閨女,不要怕,大模大樣地到灶屋里做飯去。”不長時間,日軍進了家門,哇里哇啦地往里闖。張梁氏迎上去說:“皇軍,別進去了,俺三個閨女都生了病,還沒好呢,您可別嚇著她們。”日軍伸頭一看,見屋里煙霧籠罩,3個灰頭土臉的農村姑娘正在忙忙碌碌地燒水做飯,也就悻悻地走了。在掩護傷員的過程中,村民們總是把危險留給自己。1941年秋天,5名八路軍傷員在張效治家養傷,遇上日軍偷襲。張效治赶緊背起重傷員,扶著輕傷員,讓妻子背著舖草,提著洞里用的東西往山上跑,等把傷員們安排好,再回去背他年邁的父親時,正好碰到一位女護士在日軍的追擊下跑進他家,情況十分危急,他迅速拉起女護士沖出家門,剛鑽進屋前的樹林,日軍就沖進他家,凶惡的敵人竟活活地砸死了他的父親。1942年,魯中軍區參謀處長胡奇才的愛人王志遠在村里生小孩,正值敵人進行“掃蕩”。張道增一家六口陪王志遠住進了山洞。一次,敵人在山洞附近搜山,洞里的人都不敢出聲。可就在這時,張道增的小孩突然喊著要小便。張道增的妻子赶緊小聲阻止,可孩子仍叫個不停,道增的妻子猛地拿起一塊毛巾堵住了孩子的嘴。小孩被憋得又蹬腿又晃頭,可道增的妻子就是不放手。結果,到敵人离開時,小孩已被憋得全身發紫,差點沒命。
  掩護傷員相對來講還算好辦,最讓村民發愁的是醫療所里有一頭奶牛。它是蘇聯為支援中國的抗日戰爭而贈送的。當時醫療所缺醫少藥,更沒有什么營養品,醫護人員都指望這頭牛的奶給重傷員補養身体。一次,醫療所轉移前把這頭牛交給了村党組織。這下人們可犯了難,牛能動能叫,卻不听話。藏到地窖里吧,不能及時喂它,再說,它也不老實,要是湊巧在敵人來時它叫上几聲,目標就全暴露了。牽到山里吧,目標又太大,身上黑一塊,白一塊,老遠就能看見。人們想來想去,最后想到了山里的一個大石棚。從外表看上去,是一堆亂石,可從石頭洞里鑽進去,就是半間房子那么大的空地方,地形又十分隱蔽,真是藏牛的好地方!几十天過后,敵人的“掃蕩”結束了,村里的10多頭耕牛和所有的羊都被敵人搶走了,但這頭花奶牛卻安然無恙。醫療所的負責人感動地說:“西牆峪村群眾為抗戰立了一大功。”
  在抗戰期間,西牆村還掩護了魯中軍區司令員王建安的愛人牛玉清和羅舜初的愛人胡靜等人。
  群眾拼死掩護傷員、精心護理傷員的事,在根据地內并不鮮見。1941年,在《大眾日報》社工作的白鐵華被“掃蕩”的敵人逮捕。敵人對他進行了嚴刑拷打,并且用煙頭和燒紅的刺刀烙他的前胸、后背和四肢,把他折磨得死去活來。后來,乘敵人疏忽,一位老大爺救了他。隨后,他被送到王大娘家養傷。王大娘是當地有名的抗日積极分子,1938年入党,擔任過村婦救會長和艾山鄉副鄉長。因為白鐵華的傷勢較重,王大娘就主動承擔了護理他的任務。
  白鐵華傷口潰爛,身上又髒又臭。王大娘每天給他更換衣服,擦洗傷口。有時大娘忙不過來,就讓女儿淑琴侍候他。雖然大娘精心護理,但因為白鐵華的傷太重了,傷口不停地淌膿流血。大娘吃不好飯,睡不好覺,四下打听,也不知跑了多少個村子,終于打听到一個偏方,說獾油拌發灰能治烙傷。她又找到一家獵戶,托他打了一只獾,把自己的頭發剪下來燒成灰摻上獾油,每天給白鐵華搽敷。過了十几天,傷口果然慢慢好起來。王大娘還是不放心,后來又打听到一种稱為老鼠油治燒傷的偏方,就是把剛生下來的小肉鼠浸在香油里制成藥。据說這是一种專治燒傷、燙傷和烙傷的特效藥。可時值冬天,到哪里去搞小肉鼠呢?王大娘就走東家,串西家,這里問、那里找,終于搞到“老鼠油”。白鐵華的傷口很快結痂了,又過了一段時間,傷口上的瘡疤慢慢脫落下來,長出了紅紅的新肉。
  由于根据地的群眾幫助部隊解決了傷員的問題,游擊戰得以順利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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