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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戰爭籠罩著朝鮮半島



  ●藍心行動

  聯合國安全理事會并沒有對朝鮮發生的事態進行全面的、公正的調查研究,單听美國一家一面之詞,以賊喊捉賊的嘴臉,誣賴朝鮮戰爭是破坏和平。并倉促地于戰爭爆發第二天(27日)午后以七比一和二票棄權(埃及和印度)的多數通過對南朝鮮的軍事援助。7月7日又決定設立聯合國軍總司令部。麥克阿瑟被任命為總司令。
  這時其他參戰國地面部隊還沒有集結,美國從日本已經抽調兩個師投入戰斗了,美國空、海軍在戰爭第二天就在三八線附近投下了炸彈。美國投入了第二十四師被打得節節往南撤退。美國第八集團軍瓦克中將在釜山設立了聯合國軍前線司令部,負責指揮在朝鮮戰場的聯合國軍。8 月初,美國派駐朝鮮戰場的地面部隊已達七個師:陸戰第一師、傘兵第一師、騎兵第一師、步兵第二師、步兵第七師、步兵第二十四師、步兵第二十五師等,南朝鮮把打散的部隊集結起來湊成三個師,正在組建三個師,此外英國一個旅,土耳其、菲律賓、泰國、新西蘭、澳大利亞、埃塞俄比亞等國地面部隊湊成一個多旅,共約十五万人。從地面部隊看美軍和韓國軍占百分之九十三點四七。麥克阿瑟說:“各國出兵只是象征性的,影子部隊。”
  仗越打美國越吃緊,當初反擊時想用“閃電式”可以取得胜利的預料陷于長期化,眼看被驅逐到半島最南端,美軍反复地遭到猛烈的攻擊,大有兵敗如山倒之勢,向大田潰退,美軍在南朝鮮中部地區,設立一條防線,准備在洛東江沿岸,由美國步兵第二十五師第二十四團,青一色是由黑人組成的團苦戰,給麥克阿瑟再贏得時間,卻輕而易舉地被粉碎了,部隊亂了陣腳倉皇逃跑,撤退到一個灘頭堡地區了。
  沃克在這時他想把部隊全部收縮到釜山環形圈里,麥克阿瑟赶來大發雷霆,最后扔給他一張舊地圖,足足和沃克談了九十分鐘,說:“美國將會在亞洲由你指揮而出現‘敦刻爾克’!”
  沃克看著這張法國敦刻爾克港市地圖,在上邊用紅線標著1940年英軍被德軍擊敗,從該港市撤退回國,他感到受了委屈說:“讓我死守嗎?”
  麥克阿瑟說:“你在撤退到釜山之前,我要你用眼睛沿洛東江全看一遍,你自己去動動腦筋吧。”他剛從釜山環形圈看回來,說完赶回東京參加他的反攻計划和五角大樓大爭吵一頓。
  沃克在麥克阿瑟走后,他把座机駕駛員林奇上尉找來說:“我要沿洛東江飛行。”
  林奇說: “將軍,洛東江向東至日本海的50英里寬,縱深約100英里,如果北朝鮮打到那里,我們就准備跳大海了。
  沃克登上飛机把南朝鮮地圖舖在麥克阿瑟給他的法國舊地圖上,他看著洛東江蜿蜒曲折,宛如一條蟒蛇盤臥在半島上,它的下游,江面寬度皺皺巴巴木等,水深有八英尺,把洛東江的旮旮旯旯都看過了。他回到指揮室腦子里滿是洛東江,洛東江沿岸散布著沙灘和布滿稻田,离開江岸就是拔地而起的群山,沿東江東岸順江向大邱方向的山頭高達1200英尺,再往內地延伸見英里就達2500英尺,北朝鮮人要進攻的西岸也是2000英尺的高山。他把兵力舖散開時,在某某高地進行阻擊時,他立刻就想象出那里的地形,這在防御戰中幫了他大忙。此刻他感到洛東江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屏障,保護著四分之三的釜山防御圈。如果他沒有巡視洛東江,就認為它是纏腿的破布帶子了,他不由得興奮地高呼:美麗的洛東江。
  麥克阿瑟看了沃克的釜山環形防御圈,鼻子哼了聲說;“這家伙的腦袋才開竅。”他帶上這份作戰計划去參加仁川登陸的論戰,并把手中掌握的兵力在頭腦里布陣:五万名美軍,四万五千名韓國軍交給沃克构筑釜山環形圈。
  麥克阿瑟回到東京挖空心思地构想他那一套宏偉的方案,他計划在仁川實施兩栖登陸。他把參謀找到辦公室,先是听他瞎吹,然后叼著玉米莖煙斗在地上轉圈,命令他的參謀人員著手制訂在漢城附近實施兩栖登陸計划,但他還沒具体登陸地點。他稱這個計划為“藍心行動”,最后點出在漢城以西約24英里的仁川港登陸。
  參謀人員感到這是一個荒誕不經的計划。仁川港的位置奇特無比,糟糕無比,這是劣等港,是朝鮮最差的港口,人家說是半死半癱港,進出難咽港,難進難出港,航道狹窄,潮汐漲落懸殊,漲、落差三十英尺。高潮漲來時好像從天上往下潑水,低潮退下時如同鯨魚打滾滿地泥灘。如果戰斗人員想突進港口只能等滿潮的三個小時內登陸,稍晚,就會把艦艇放在泥灘里。在兩次滿潮之間,岸灘上的人員就要被困在那里,得不到增援。更有甚者,為了登陸,部隊要攀登十二到十四英尺高的海堤。攻擊部隊將在仁川腹地上岸,那里的每一座建筑物都可進行防御。
  麥克阿瑟兩眼看著地圖,左手手指使勁杵著地圖在想,隨著潮汐的起落,潮水沖過進入海港最好一條水道“飛魚海峽”時,其速度可達每小時六英里。即使在最好的條件下,“飛魚海峽”也是狹窄和彎曲的,它還成為敵人布雷的一個理想地點,而且在一個特別容易受到攻擊的地點上任何一艘沉船都可以封鎖這個海峽,使所有其他船只不能通行,爛在港口里。這些麥克阿瑟都明明知道,但他還是咬緊牙關定下這計划。他還壯著膽子把他的計划呈給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布萊德雷,而且把仁川港优、劣形勢進行了較全面的分析。他滿意地吹“險”字當頭“胜”字壓尾。
  布萊德雷經過考慮后認為這樣的兩栖作戰已經過時,決不會再有一次成功的這類作戰行動了。他把包括海軍陸戰隊在內的海軍一員都稱之為“幻想家”。他把情況向總統報告了,但他也未敢阻止麥克阿瑟這位幻想家的登陸計划。如果被他阻止住了,可大邱前邊的戰斗怎么制止住呢?美軍就會被赶下大海。
  杜魯門總統听了報告,他也不贊成把海軍陸戰隊用作我們武裝部隊中的主力。他曾經給加利福尼亞州參議員麥克諾的一封信中說:“海軍陸戰隊是海軍的憲兵部隊,在我任總統期間,憲兵部隊將繼續保持這個地位。他們有一個几乎与斯大林相匹敵的宣傳机器。”但總統沉不住气,而今朝鮮大邱庄響著槍炮聲,釜山環形圈是否抵擋得住?美軍有被赶下大海的危險。
  三個星期后,參謀長聯席會議通知麥克阿瑟,陸軍參謀長柯林斯將軍和海軍作戰部長謝爾曼海軍上將前往東京和麥克阿瑟商談這次作戰問題。
  麥克阿瑟對他的參謀人員說:“仁川港總算漲大潮了。”他高興得要總部人員搞好招待工作。
  麥克阿瑟認為仁川登陸總統批准了,同時也很有把握,柯林斯將軍和謝爾曼海軍上將,即或對仁川登陸有疑問.他憑嘴里舌頭也能把他們說服。這樣他給朝鮮前線的沃克中將打份電報,要他把北朝鮮人粘住,在得到他命令時,再往環形圈里縮一縮,不惜血本給北朝鮮人點便宜占。
  柯林斯一到,便向麥克阿瑟宣布他和謝爾曼海軍上將不是來商談的,而是來勸阻他放棄仁川登陸的“藍心行動”冒險行為的。
  麥克阿瑟不服從,他同意召開一次戰略會議、辯論仁川登陸問題。會議在東京大廈召開,到會的除了柯林項陸軍參教長和海軍作戰部長謝爾曼海軍上將外,還有海軍陸戰隊司令小湖彼德中將,第一陸戰師師長史密斯少將,遠東空軍司令斯特茉海耶中將,遠東軍參謀長阿爾蒙德和剛被麥克阿瑟任命的擔任仁川登陸的第十軍司令官,遠東海軍司令喬伊,艦隊司令斯特魯布爾,遠東兩栖作戰專家多伊爾海軍上將,還有一大群參謀和副官們,擠滿了大廳。
  麥克阿瑟將軍從來不怕人多.不怕熱鬧,不怕政府和五角大樓的高官政客,此刻有總統在座對他的興趣更大。他開頭致歡迎詞說:“各位將軍們軍官們,今天在大廳里,形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燦爛的銀星星座。如同1944年在珍珠港与羅斯福總統和尼米茲海軍五星上將舉行會議一樣。我很榮幸地參加了那次辯論,是我胜利了。今天我的感覺不僅回到那么榮幸的辯論,而是它的嚴肅性如同我在西點軍校畢業論文的答辯,請大家開炮吧!”他講這么一通,手中擺著他那玉米莖的煙斗,可謂威風凜凜了。
  海軍參謀人員怪嚇人地嘩啦一聲把海圖舖滿一大桌子,牆壁上也挂起海圖,接著像給小孩上課似的,介紹了海軍對這次仁川登陸的立場,總之一句話:幻想多于現實,沒有成功的希望。
  麥克阿瑟問道:“五年前,日軍被赶出朝鮮時,他曾經在仁川登過陸,不算成功嗎?”
  海軍專家們說:“你那次是沒有敵對抵抗登上仁川港的,現在是在北朝鮮人背后,因為他們正在大邱作戰,也可以說是在北朝鮮人刺刀前邊搞登陸,因為三八線以北是北朝鮮的大本營,這樣在夾攻中間,登陸不會是無抵抗的。”
  麥克阿瑟說:“在大邱的北朝鮮人,我會把他們粘在環形圈內消滅的,在三八線附近的北朝鮮人不會讓他們過早的知道我們的行動,我們是秘密的、突然的登陸,”海軍有人插話說:“將軍,你是瞎子,就認為你周圍的人都是瞎子?”麥克阿瑟沒有搭理,繼續說:“同時,我們要用大量飛机對他們進行轟炸,當發現他們敢來攻擊時,海軍要用大炮還擊,艦艇要強行登陸,必要時我們要投下傘兵。”
  有個海軍專家問道:“月尾島上有北朝鮮人,他們會抵抗的。”
  麥克阿瑟說:“我為什么選漢城的海港仁川登陸呢?我們的偵察證實,那里防守薄弱,在那里突然插上一刀,可以很快奪取南朝鮮的交通和鐵路中心漢城。北朝鮮人几乎沒有海軍,他們的空軍會被我們的飛机壓住翅膀。”
  海軍參謀人員提出爭辯說:“在仁川登陸,只要是位全面的軍事家,就應該知道有兩個不利因素:就是潮汐和地形使仁川登陸极為冒險。我們查閱了海軍水文研究材料,仁川潮水漲落的平均差達二十點七英尺,是世界上最高的紀錄之一。由于月球地位的關系,在我們預定進攻日期那天,潮水漲落差度將超過三十英尺。當仁川的潮水處于低潮時,多少世紀以來由黃海海水沖積而成的堤岸在某些地方從海濱向海港伸出遠達兩英里。隨著潮汐的起伏,潮水沖進入海港最好一條水道‘飛魚海峽’時,其速度可達每小時六英里。即使在最好的條件下,‘飛魚海峽’也是狹窄和彎曲的。它不但成為敵人布雷的一個理想地點,而且在一個特別容易受到攻擊的地點上任何一艘沉船都已封鎖這個海峽,使所有其他船只不能通行。”海軍他們一個人說,一個人出示海圖,抖得海圖發出煩人的響聲。
  麥克阿瑟說:“我首先向在座的諸位將軍聲明,我是個全面的軍事家,在菲律賓、在日本諸多島嶼我組織過多次登陸,而且都是有日軍頑抗下登陸成功的。我可以這么說,我是登陸專家型的軍事家。在仁川登陸難處很大,但在我眼里的仁川,只不過是一條小臭水溝子。”他的傲慢并沒有引起在座的人哄堂大笑,而是感到這位將軍太自高自大、膽大妄為了。
  海軍專家只是認為麥克阿瑟是狂妄無知,耍大膽,對仁川并沒有科學分析。他們接下去說:“到了預定登陸那一天,第一次高潮將出現于早晨六時五十九分,下午的高潮則在七時十九分出現,在日落整整三十五分鐘以后。高潮以后的兩個小時內,多數擔任進攻的艦艇將在仁川泥岸的軟泥地里顛簸前進而成為岸上共產党炮兵容易擊中的目標,直至下次潮水到來,他們才能重新浮起。”
  麥克阿瑟不客气地說:“先生,岸上的共產党大炮早被我飛机和軍艦上的大炮滅了。”
  海軍專家白了麥克阿瑟一眼,又机械地繼續往下講;“實際上,兩栖部隊在早晨僅有約兩個小時的時間來完成減弱或有效地壓制月尾島的火力的复雜任務。該島高三百五十英尺,駐有重兵,控制著全港,并有一條長堤把它与大陸聯結起來。兩個小時我們有把握掃清月尾島嗎?”講解的海軍專家費了很大力气。
  麥克阿瑟气哼哼地說:“海軍、空軍是最糟糕的部隊,給我在兩個小時內完不成上述任務,軍艦、飛机都應該弄到岸上砸廢鐵。”他用犀利的眼光剜著海軍作戰部部長謝爾曼海軍上將和遠東空軍司令斯特萊梅耶中將,那种輕蔑好像不值得一顧似的。
  海軍作戰專家們受不了這种白眼的刺激說:“麥克阿瑟將軍,多么幻想的作戰計划,都要在實際中進行。假如以上這些可以做到的話,由于下午高潮的到來和夜幕的降臨,部隊僅有兩個半小時用來登陸,為夜間建立一個灘頭堡,并把一切的必需的補給運來,使部隊能頂住敵人的反攻直到早晨。登陸艇向岸上發動了第一次攻擊波以后,將在泥岸上陷于無能為力之境,要等待早潮的到來。”
  麥克阿瑟將軍突然穩穩當當坐在那里听下去了,看出他准備最后長篇大論來說服這些頑固靠作戰教材打仗的老爺們。
  海軍方面總結說,除這种种以外,登陸進攻戰斗不得不在城市中心地區展開,那里的每個建筑物都可以為敵軍提供一個堅固的抵抗据點。
  麥克阿瑟站起身來,舉手向陸戰隊和步兵指揮官敬個禮說:“謝謝美國軍人的不朽精神,因為你們在万惡的硫磺島、沖繩島戰斗到胜利。”他又悄悄坐下了。
  大廳里肅靜一下,謝爾曼海軍上將和他的將領磋商一會儿,他審查了海軍的意見,總結地說:“如果把一切可能的地理上的和海軍方面的不利條件都列出來的話,那么仁川是樣樣具備的。”
  陸軍參謀長柯林斯將軍發表他的論點,他說:“陸軍方面感到仁川离開目前的戰區后方太遠,對敵方不能產生必要的直接影響。由于可得到的資源有限,要想胜利地完成這次大規模的戰略行動,勢必將當時在沃克將軍的十分吃緊的防線上堅守著一個防區的海軍陸戰隊第一旅撤退下來,其結果必將進一步危及那個陣地。”
  麥克阿瑟說:“這個我想到了,給沃克將軍出了很大難題。”
  柯林斯說:“攻戰漢城以后是否能与南面的沃克將軍取得聯系?”他說到這里微微搖著頭,意思是完全沒有把握,實際上對此也根本不相信。他接著說,“在京城地區的部隊可能陷于壓倒优勢的敵軍手中,而遭到徹底的失敗。”他接著提出一個放棄仁川登陸,而以西岸的群山港為目標的取代計划。這個海港位于更南面,那里像仁川那樣的天然障礙物不多。
  謝爾曼海軍上將立刻說:“柯林斯將軍提出的以群山港取代仁川計划,我感到十分得体。”他這是表態贊成了,這使麥克阿瑟孤立了。
  謝爾曼和柯林斯發言結束了辯論。
  麥克阿瑟立刻給予還擊,他說至于群山登陸的建議,它的确可以排除許多仁川方面的危險性。
  大家听出他不是投降而是開炮。
  麥克阿瑟繼續說,但它將主要是收不到實效,起不了決定性作用。它將是一次嘗試性的包圍戰,但結果卻包圍不了什么。它將不能切斷或者毀坏敵人的補給線和物資分配中心。因此達不到什么目的。它將是一場“短暫的包圍戰”,而在戰爭中沒有比這更無效的了。像這樣一次側翼運動以不搞為妙,搞這种登陸計划的人准是白痴。
  麥克阿瑟說到這里已經眼中無人了。他居然指著陸軍參謀長柯林斯鼻頭教訓起來了。
  麥克阿瑟接著說,因為它的結果只能做到在沃克的左面与他的部隊挂鉤。与其運用這种間接的代价高昂的辦法,不如直接派軍隊到沃克那邊去。換句話說,這樣做不過是多派些軍隊去幫助沃克“堅持”,而堅持并不是什么好的辦法。在沃克的環形防線上采取防御活動不會起到什么決定性的作用。從釜山突破進行正面作戰必將是一場血戰。
  此刻麥克阿瑟的總部參謀人員,忽拉一聲像變戲法一樣,在大廳里挂起兩面大地圖,一面是群山登陸圖,一面是仁川登陸圖。經過這么一講解,群山登陸太渺小了,簡直成了儿童玩泥丸的游戲。
  麥克阿瑟提高聲音說:“一場血戰,但無決定性意義,敵人不過是在他們的補給線和交通線上向后退而已。”他對著地圖默禱深深低下頭。他相信他的辯論把在場的人們給說服了。
  麥克阿瑟稍等了片刻,把自己的意見集中一下思路。他此刻感到室內的緊張气氛正在加劇。他的參謀長也是指揮在仁川登陸的第十軍的作戰官阿爾蒙德在座位上不安地移動著。如果真有那么一次沉默可稱得意義深長的話,那么此刻便是。麥克阿瑟似乎可以听到父親的聲音好像他在許多年以前那樣告訴他:“道格,軍事會議產生膽怯心理和失敗主義。”他仍然在沉思,他認為這是“美國軍事史上最重要的戰略辯論之一。”
  這時兩位參謀長日益擔心,麥克阿瑟是否做好了准備,會不會咬下的太多,以致美國無力咀嚼。麥克阿瑟看出,好像除他以外所有的人都強烈反對仁川登陸。假如兩位參謀長回到華盛頓,向總統建議取消仁川登陸,無疑他們的建議是會被接受的。方才海軍帶頭的辯論,他們用兩個小時列舉將遇到的困難和危險,他們的發言完全是悲觀的。
  麥克阿瑟在沉思中感到要有力地為自己的計划辯護,他手拿著玉米莖煙斗滔滔地開始辯論說:“北朝鮮軍隊大部分投入了沃克的環形防線的周圍。我确信敵人對仁川的防務未曾做到應有的准備。你們所提出的論點中有關不能付諸實行的方面在我看來恰恰是有助于保證這次出奇制胜的因素。因為敵人司令官將會這樣推理:沒有人會如此魯莽來作這樣的嘗試。出奇制胜是戰爭中取得胜利的极端重要因素。北朝鮮人會認為仁川登陸是不可能的,而我,可以出其不意地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麥克阿瑟兩只眼睛越說越亮好像看見食物的狐狸,他走到海軍作戰部長謝爾曼跟前說:“海軍提出的關于潮汐、水文、地形以及自然方面的不利條件的反對意見确實是實質性的和中肯的。但這些不是不能克服的。我對海軍是完全信任的,在這一次大戰中,在太平洋地區,海軍在我的指揮下,經常在差不多相同的困難條件下多次發動兩栖登陸戰。他們在這方面所積累的丰富經驗使我在這一點上對他很少怀疑。”
  麥克阿瑟說到仁川登陸,他擺動著玉米莖煙斗,滔滔不斷地說,但是奪取仁川和漢城,將能切斷敵人的補給線并封鎖半島的整個南部。敵人的弱點在于他的給養情況。每向南進展一步,他們的運輸線拉得就更長,使他變得更脆弱以致發生混亂。敵人几條主要的補給線是從北方向漢城會聚,再從漢城伸展到前線几個戰區。奪取漢城以后我們就可使敵人的往返的補給系統完全癱瘓。這又將使目前從沃克相對峙的敵軍的戰斗力也癱瘓下來。沒有軍火和糧食,他們不久將陷于孤立無援以致瓦解,并且容易被我們的人數雖少但配備精良的部隊所壓倒。他把煙斗抽得直冒煙又說,“除了我所建議的突然一擊以外,唯一可供選擇的辦法那就是讓我們正在釜山付出的眼前毫無解術希望的慘痛犧牲繼續下去。你們甘愿讓我們的部隊像牛群在屠宰場里那樣呆在那個血腥的環形防線里嗎?誰愿意為這樣的悲劇負責呢?當然,我決不愿意。”
  遠東軍總部人員帶頭喊道:“決不愿意!”
  謝爾曼和柯林斯看著麥克阿瑟,他們在心里說:“這老家伙又在煽動。”
  麥克阿瑟這才大步邁上講台,正式開始了鼓動式的講演,“西方世界的威信目前成敗未定,東方的億万人正注視其結果。十分明顯,在亞洲,這里正是共產党的陰謀家們為了挖空心思地征服全球而選中的地點。考驗的地點不在柏林或者維也納,也不在倫敦、巴黎或華盛頓等地。現在,它就在這里——南朝鮮的洛東江沿岸。”
  麥克阿瑟把長長一條臂伸出去,他的副官很殷勤地給他裝好一斗煙。他抽一口,把煙噴得老高地又說:“我們一直在爭論關于戰場的問題。事實上,我們在這里正拿著武器為歐洲作戰,而那邊卻仍然停留在口頭上。如果我們在亞洲敗于共產主義,則歐洲的命運將發發可危。戰而敗之,則歐洲就有可能免于戰爭而保住自由。如果這里作出錯誤的決定——遲鈍的致命決定,那么我們就完蛋了。我几乎能听到命運的秒針在嗒嗒地作響。我們現在必須行動起來,否則我們將滅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感情,使他閉上雙眼。他接著說:“假如我的估計是不正确的,同時,万一我陷于無力應付的防守地位,那我本人將親臨現場并在我的部隊慘遭挫折以前即把他們撤下來。那時唯一的損失將只不過是我個人的職業上的名譽而已。但仁川之戰不會失敗,仁川之戰必將取得胜利。它將挽救十万人的生命。”
  麥克阿瑟結束了他的發言。全場寂靜無聲。隨后謝爾曼在太平洋戰爭中的一個老伙伴站起身來說道:“謝謝你,真是偉大事業中的一個最強者。”
  兩位參謀長飛回了華盛頓,他們先向布萊德雷和空軍參謀長范登堡匯報了麥克阿瑟的仁川登陸計划,表明他們對麥克阿瑟計划沒有什么真正的分歧。他們向杜魯門總統簡要報告了這一計划,并表示完全支持。
  杜魯門總統听后說:“這不愧是一個偉大戰略家的大膽的戰略設想,我完全相信它會成功。”
  美國安全委員會估計行動路線可能受以下三個因素的影響:蘇聯和中國共產党的行動;聯合國中友好會員國磋商的結果,以及大戰的危險。他們對仁川重新進行估价和考慮。

  ●美軍登上朝鮮半島

  就在預定登陸日期前一周,總計划的一切細節都已准備就緒了。來自日本的、美國的甚至來自地中海的軍隊,實際已經全部開到了。每一支部隊都指定了各自的任務,而那些還在朝鮮西岸海面上的海軍陸戰隊和士兵們也即將上船了。在這個最后時刻,麥克阿瑟接到參謀長聯席會議的一封電報,它使麥克阿瑟感到寒風刺骨。它對胜利表示怀疑并暗示應放棄整個行動。電報中說:“我們以十分憂慮的心情注意到最近朝鮮事態的發展趨勢。按照第八集團軍可提供的一個后備力量都投入戰斗這一點來看,我們要求你估計要下計划中的行動若如期發動是否切實可行,是否有胜利的希望。”麥克阿瑟想到,在這樣的時刻,提出這樣一個疑問,其起因究竟是什么?華盛頓當權者之中是否有人已經發慌了?難道是總統嗎?難道是那個剛任國防部長的馬歇爾嗎?還是這個剛挂上五星上將的布萊德雷呢?或者僅僅是為了万一這次行動陷于困境而預先提出的推卸責任的借口?不管在這最后一分鐘還要躊躇的背后原因是什么,它已經清楚地暗示著這樣一种可能性:甚至在千百万個工時已經消耗了以后,我還可以奉命放棄它。
  麥克阿瑟用鉛筆擬了一個回電:
  我認為這次行動的胜利是极其有把握的。我進一步相信它是從敵人那里奪取主動權并由此提供予敵以決定性打擊机會的唯一希望。如果不這樣,那將使我們陷于一場曠日持久的、逐步消耗而定局難卜的戰爭……軍隊的船運,初步的海空軍方面的准備,一切都按時間表進行。我重复一下,對于這次包圍行動的必然胜利,我和我的全体司令官和參謀們,沒有例外地都抱著滿腔熱忱并充滿了信心。
  參謀長聯席會議最后批准,授權麥克阿瑟將軍必要的軍事行動,把北朝鮮人赶回三八線以北,或者擊潰他們的部隊。如果沒有蘇聯和中國共產分子的武裝部隊進入的跡象和威脅,國家安全委員會建議麥克阿瑟將軍把軍事行動伸展到三八線以北,并作出
  麥克阿瑟火气地說:“什么?吐光肚里豬食,沖上灘頭陣地時身子更輕巧。不能打仗?你小子听見槍響,比用尖刀子捅你屁股跑的還快。”
  多伊爾海軍上將讓“麥金利山”號艦長命令通訊兵不斷地取得聯系,要各艦艇不斷地報出它的位置,他明白麥克阿瑟的脾气,等到他命令開始進攻時,他頭腦清楚得身邊少一個參謀人員也大罵一場。
  麥克阿瑟被風顛簸得顯然疲憊不堪了,副官要他去艙里休息,他看著多伊爾海軍上將說:“休息?這陣儿指揮官要像這戰艦上挂的最高旗幟,哪面風都能吹著他才夠模樣。”大海波濤洶涌,他仍然滔滔不絕地說著。
  記者問:“仁川登陸最大的效益是什么?”
  麥克阿瑟說:“戰爭的歷史證明,一支軍隊的潰退,十有八九是因為它的補給被切斷,我們正是力爭如此。”看出他奪取漢城將切斷在釜山周圍戰斗的北朝鮮軍隊的補給,促使他們瓦解。他說:“我們能投入一億五千万美國人,但他們仍然可以投入四倍于美國人的亞洲佬。我因此決定,我將以對我,而不是對敵人有利的方式進行這場戰爭。我們已經制定了一項可以避開敵人的优勢和發揮我們的优勢的計划。”他說時搖頭晃腦,旗艦周圍的台風也隨著他的腦袋打漩儿。
  多伊爾海軍上將邊听邊在思考登陸技術上的許多困難,他把仁川稱之為我們在朝鮮沿海進行兩栖攻擊有史以來最糟糕的地方。他听了麥克阿瑟的話說:“仁川,可能是我們攻擊能夠奏效的唯一地方,我們的目的是登陸、分割并殲滅敵人。”
  記者問:“我們把越過三八線的北朝鮮軍人殲滅了,是否擔心中國共產党人介入呢?”
  麥克阿瑟把正抽著的黑煙斗一揮說:“如果中國人真的進行干預,那么我們的空軍就會使鴨綠江史無前例地血流成河。”他這种鞔、蠻橫也許由于旗艦外不見減弱的台風所激怒,忘了,戰爭是發生在雙方面的,指揮官說道流血,千万記住自己身上流的也是血。
  “珍妮”台風是給麥克阿瑟仁川登陸開始的一點顏色看。第二天,大海被台風折騰疲倦了,在這個巨獸蠕動著身子時,太陽從它身旁鑽出海面,臉上布滿火苗似的皺紋。可謂天气晴朗,風平浪靜。麥克阿瑟在“麥金利山”號上憑欄站著,他在翹首望著跟隨的十九艘艦只組成的艦隊,他在注視旗艦為首下轄的巡洋艦、驅逐艦和三艘火箭發射船及登陸艇。海軍軍艦訓練得有功夫,艦隊從漂移不定的沙洲上穿過飛魚海峽,沿著橫跨海港伸展兩英里長的致命的泥岸邊緣前進。他疲倦的臉龐上帶著胜利的微笑,在台風夜幕掩護下,神鬼不知地把登陸部隊送到了飛魚海峽的航道。他到艙里去休息之前沒有再訊問海軍准備情況,他讓參謀人員為他要通遠東空軍指揮部,說“台風停了,你們的飛机還不如海鷗嗎?”他心里很不痛快,這么大的一次登陸,而載飛机的航空母艦只派出一艘。五角大樓認為北朝鮮人舢板是他們的海軍,飛机就是老鴨子翅膀了。
  這工夫海軍軍艦橫跨滿港沿致命的泥岸,巡洋艦擺好位置,炮口直指月尾島。艦上水兵全部就位了,向登上艦橋的麥克阿瑟五星上將致敬,他身上穿著半新半舊的軍裝,戴著他那頂汗漬斑斑的舊戰斗帽,手里拿著玉米莖煙斗,大步地走上艦橋海軍上將椅子上坐下,揮手對傳令官說:“我方飛机罩在頭頂上時,軍艦開炮。一邊指示目標,一邊是我麥克阿瑟敲響了戰鼓。”
  這時“麥金利山”號已經在拂曉前穿過黑暗加速航行。麥克阿瑟指著月尾島上時隱時現的航標燈光,對多伊爾海軍上將說:“那是給我們的見面禮。”
  多伊爾說:“北朝鮮人沒有防備,現在還給我們開著航標燈。”
  麥克阿瑟得意地說:“我們給北朝鮮人來個冷不防。”
  水兵們看著這位陸地上旱鴨子,嘲笑這位五星上將,那盞亮起來的航標燈,不是北朝鮮人的見面禮,那是偵察上尉克拉克帶著他的偵察兵弄亮的目標。
  這時驅逐艦小心翼翼地駛進主航道,后邊緊跟著的火箭發射船雁翅似地排開,以無所畏懼的姿態出現在飛魚海峽了。
  傳令參謀向麥克阿瑟報告,海空軍飛机群出現了。前邊飛著兩個八架編隊的殲擊机群,接著是像天空吹不散的云團一樣的轟炸机群,可謂舖天蓋地地涌上來了,在一寸一寸地把天空奪過來。
  四艘巡洋艦停下了,從“羅徹斯特”號艦上看,月尾島像似野餐者的天堂,島上草木青青,恬靜安謚。停泊在海岸的灘頭陣地上,艦隊控制了月尾島,它們的登陸艦受到安全保護。全艦的官兵把籠罩著恐懼的面紗揭開了,艦下滾動的黃水在沖激著官兵的血液,他們的緊迫使命到來了。麥克阿瑟在祈禱著這四万士兵將怀著使部署在南朝鮮環形圈里十五万士兵不致死亡的希望勇敢的戰斗。他微微閉上眼睛,吸口气:如果我失敗的話,那么,可怕的后果將留待到上帝對我靈魂進行最后審判之日。
  “轟轟轟轟”海軍多伊爾上將下令:開火!“德哈文”號驅逐艦先發制人開火了。一時間天上地下一個響動,艦上大炮開火了,月尾島籠罩在煙火里,空軍飛机都在天上往大海里傾斜,炸彈、炮彈像解開了口袋把這些帶火花的東西一股腦地扔下去了。飛机掃射聲就像密集雨點敲在鐵皮上響動。一團團混濁顯眼的火紅和腦漿拋上半天空,成排的火箭泄光像一把巨大的火刀,在削月尾島。
  活像放出一堆堆烏龜的小型登陸艇,一圈一圈圍著母艦好像在泥里打滾儿,越重越近,月尾島要被烏龜爬滿了。
  天空中螺旋槳和噴气式飛机像一片片烏云輪番往月尾島上覆蓋著,炸彈一陣陣落下去,机關炮一排排像雨柱一樣掃下去,此刻和軍艦大炮、火箭混成一体了。月尾島在彌漫的硝煙中已變成一堆看不清形狀的模糊不清的東西。
  當月尾島的炮聲沉寂一會儿,被震動的海水像受惊的鯨魚似地涌動著,好像整個島在慢慢往下沉。看樣子鬧不好會翻扣在大海深處。麥克阿瑟先是用望遠鏡探看滾滾煙塵,他嘴里叨咕著:從硫磺島、沖繩島以來這可稱第三朵煙云了。目炯被海風一會儿吹出縫隙來,天空煙云變成几片殘破的网了。有時露出一塊藍天,赶上少女眼球那么美麗了。
  麥克阿瑟在望遠鏡里看見月尾島上一塊土地了。他像餓狼扑食一樣,兩腿往高一跳,兩手放開望遠鏡,粗壯的脖子上挂著個瓶子,他的眼珠發紅了,這是指揮陸戰部隊廝殺的時候到了,他回頭看一眼滾滾大潮,他對傳令官下命令:登陸!在他的一聲喊叫中,從海中和各艦艇中噗噗飛起無數顆強行登陸的信號彈!
  登陸艇一抹開屁股,像甩出無數小黑角一樣,立刻在爛泥的灘上形成逆潮水往月尾島上洪動。
  麥克阿瑟迅速地比小伙還快當,從“麥金利山”號下到舢板里,沖向登陸艇,他赶到海軍陸戰隊和第十軍士兵跟前,他從舢板上跳在海水中,嘩啦嘩啦淌水,几個戴鋼盔的參謀在身后緊緊跟著,切忌這時別走到將軍前頭。他已經嗅出月尾島沒有反抗力量了。他走到灘頭,坐上跟隨著的吉普車,海軍陸戰隊已經跑沒影了。不大一會儿,傳令兵逆著人流坐車跑來,遞給將軍一個條子,他接到手中一看,上寫:第一批海軍陸戰隊已經完全登陸,并順利獲得了一個灘頭堡,并無一人傷亡。他對身后的海軍上將多伊爾說:“海軍和陸戰隊從來沒有比今天早晨干得更漂亮了。我感到餓了。我多半是在胜利時刻才餓,哪怕抓把海泥吃也行。”
  大戰了一個小時,潮水像被大烏龜喝了一口眼看退出仁川港了。月尾島上野草、樹木全被炸光了,島上的土都被耕了一遍。麥克阿瑟坐在海軍上將椅里自言自語:六千發火箭傾瀉在這個月亮上。“羅徹斯特’”號司令官斯特魯布爾海軍中將寫份電報:“海軍和陸戰隊從未像今天早上這樣表現得如此出色。”
  靠近海堤時,登陸艇撞在堅硬的石牆上,盡管海水還在猛漲,但海堤還比登陸艇高出五尺,士兵們急得把梯子往海堤上架,突然一陣槍聲,北朝鮮人從海堤側面石崖下射出來子彈,同時扔出成堆手榴彈。一下子把扑到海邊的陸戰隊打死一堆。這時指揮官發令對石崖下封鎖,但是几十條机槍也沒法止住石崖底下的射擊。陸軍指揮官讓韓國士兵喊話,北朝鮮人仍然不停射擊,后來開出一輛鏟車,把崖上土推下硬把石崖縫給埋住了,槍聲也啞巴了。這是月尾島上唯一的抵抗。海軍陸戰隊爬上海堤插起一面聯合國旗。潮水已經退出仁川港,月尾島全部被占領了,沒有退下去的一些登陸艇像蹲縮在泥里的烏龜,只有等潮水上漲時才能退出去,它們來的時候撅著□,現在潮水一退,又都仰著臉望天了。
  在一輛帶篷的中吉普車里拉著通訊器材,車頂上插著天線杆,晃晃悠悠像釣魚竿。麥克阿瑟走到哪里,通訊聯絡就跟到哪里,他知道腳下是漢城地區,他的腦子里在等沃克第八集團軍的消息。他們這里在仁川登陸大胜了,正在全力從三八線西頭往東頭攻擊,這一段可稱蜂腰地區,窄得很呀,一邊用陸軍三角形的箭頭往東海岸壓過去,元山大有二次登陸的架勢,在陸軍的前頭用空軍炸出一條道路。這樣同時占領漢城之后,把兵力往南壓,打算像金提包似的想把北朝鮮人裝在里邊。這時麥克阿瑟在仁川登陸后,他催阿爾蒙德第十軍先是快速推進,實施窮追,殲滅立足不穩的北朝鮮軍隊。命令空軍順公路往南轟炸。

  ●李承晚說:您是我們民族的救星

  五天左右沃克的第八集團軍打得很吃力,因為北朝鮮軍隊打得很堅決,到了第六天,北朝鮮軍隊作戰的勢頭減弱了,他們后方的補給可謂完全中斷了,他們發現陷入大包圍圈,他們突圍的能力很強,使沃克也吃不消,但由于空軍的飛机大轟炸,使北朝鮮軍隊不能及時集結,再加李承晚下命令給他的敢死隊大屠殺,凡是在北朝鮮軍隊攻入地區和他們有來往的一律殺絕根,殺死之后把人頭切下來擺滿村鎮大街。這樣北朝鮮軍隊所依靠的群眾關系被割斷了。
  漢城雙方展開了殊死廝殺,美國指揮官把韓國軍隊驅到前線,一個民族卻殺紅了眼睛。美軍在后督戰。麥克阿瑟派出飛机往北飛到鴨綠江邊窺探中國人的動靜。在他的軍隊包圍圈內,是從釜山往漢城推,從三八線南往釜山推,使這窄窄的朝鮮半島成了屠場。當時一個三百名步兵營的攻擊隊,僅一個机槍組,一晚上就射擊了三万發子彈。一直戰斗了三天,阿爾蒙德指揮官才從漢城給麥克阿瑟發出戰斗公報:第十軍的戰斗部隊重新奪回了首都漢城,奪下漢城是第十軍偉大的戰果。
  麥克阿瑟回到東京發布了新聞消息,并向五角大樓發出了胜利消息。距离朝鮮內戰爆發整整三個月,九月二十五日美軍打入了漢城,但還沒有全部占領漢城,星條旗已經插上了漢城。
  麥克阿瑟收到杜魯門總統的祝賀:
  “我代表全國人民對于你領導之下在朝鮮獲得的胜利致以最熱烈的祝賀。無論是在以空間換取時間,積蓄力量,待机出動,或是在解放漢城戰役中用兵如神方面,在軍事史上只有少數的戰役可以和它媲美。我對我們的陸、海、空軍出色的合作感到特別滿意。 ……我向你們全体致敬, 并代表我們在國內的人們祝賀你們全体,‘你們成功地完成了崇高的使命’。”
  杜魯門同時批准參謀長聯席會議9月27日傳給麥克阿瑟的新指示。 這個指示告訴他,他的軍事目的是“摧毀北朝鮮的武裝力量”。為達到這個目的,授權他在朝鮮的三八線以北進行軍事行動,如果在執行這种行動的時候沒有大量的蘇軍或中國共產党的部隊進入北朝鮮的聲明和俄國或中國共產党沒有恫嚇要對我們的軍事行動進行抵抗的話。訓令還指出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的部隊都不准越過北朝鮮和滿洲的邊界;或朝鮮和蘇聯的邊界;作為一种策略,非韓國部隊一概不准在和蘇聯、滿洲接壤的邊境使用。同時嚴禁對滿洲和蘇聯領土使用空軍或海軍,以支持他的三八線南北的軍事行動。
  麥克阿瑟要他的遠東司令部制定三八線以北的作戰計划。因為這時他還沒越過三八線,腦袋剛剛發熱,好像杜魯門來給他縱火。
  漢城這時還在作戰,主要是美軍的大開殺戒,在外圈殺、內圍殺、中間用飛机炸,9月29日漢城才完全收复了。
  麥克阿瑟可以安全返回漢城了,李承晚從釜山返回到漢城做准備迎接大英雄入漢城。麥克阿瑟下令,他的飛机要降落在金浦机場。這樣漢城至金浦之間的漢江大橋被炸斷了。他的指揮官明白司令的脾气,組織工兵連夜用登陸艇把陸戰師運去用架橋器材把漢江的公路接連起來。終于干了一天—宿拆除許多浮舟把橋架起來了,工兵們累倒橋兩頭不能動彈了。
  李承晚親自乘車赶到金浦机場陪同麥克阿瑟來漢城。飛机沒有降落之前,几十架美國先進戰斗殲擊机飛過去,這是護衛麥克阿瑟專机的。專机在金浦机場上空很威風地飛了一圈,然后降落了。麥克阿瑟和他的高級指揮官從一架嶄新的“盟軍總司令號”專机里下來。他那架老“巴丹”給大批記者和大使館人員乘坐了。
  在飛机場的美國憲兵穿的都是從日本運來的新軍裝,還組織起一個相當可觀的軍樂隊,沒等机艙門打開,美國《獨立》歌。《五星將軍》歌就吹響了。韓國指揮官親自率領儀仗隊受五星將軍檢閱。這一套禮節麥克阿瑟當之無愧地領受下了。
  麥克阿瑟走到雪佛萊轎車跟前時,他很自豪、自傲地對李承晚說:“真的沒話說,又回到了過去的好時光。”長長的車隊伴著他向漢城開去。路上有几輛被飛机炸毀的坦克。麥克阿瑟對陪同他的李承晚說:“上帝安排美國人是胜利者,亞洲人是打不過美國人的,可能亞洲人腿短。”他忘了李承晚也是亞洲人。說得李承晚把兩條短腿一抽搐。
  距离漢江很近了,麥克阿瑟把車停下了,他對守在橋頭的指揮官說:“胜利者,你們和麥克阿瑟同樣感到很光榮吧!”指揮官向他敬個禮。
  麥克阿瑟像大英雄一樣被李承晚迎進了漢城,這時的漢城化為一片荒蕪,遍地是炸彈坑。麥克阿瑟的吉普車走在市區內,不時地停下來,他和李承晚下車,看著他們創造的“奇跡”,麥克阿瑟為李承晚在廢墟上建立新漢城。
  麥克阿瑟和李承晚他們回到破爛不堪的首都大廈藍宮,除了大門上插著一面韓國旗,別的地方都不堪入目了。在門前組織人數不多的歡迎會。
  麥克阿瑟站在為他架起的高台子上,這台是用藍布圍成的,在他背后還插了韓國旗和美國旗。他高興地說:“我麥克阿瑟站在你們面前了。在上帝保佑下,在人類最偉大的希望和寄托的象征——聯合國的旗幟下戰斗的我軍,已經解放了朝鮮這座古都。我高興地代表聯合國把貴國政府所在地送還給你們,總統先生,從這里你也許可以更好地履行你的憲法職責。我熱切地希望,仁慈的上帝將給你和你的共和國的所有官員們以智慧和力量,以仁慈和正義的精神去解決你們所面臨的錯綜复雜的問題。經過過去的艱苦努力,在朝鮮人民面前必將出現一個新的充滿希望的黎明。”
  麥克阿瑟要所有在場的人們与他一起背誦主禱文。最后誦道,“天國,權力和光榮永遠永遠歸于您,阿門!”他誦得聲音非常洪亮,完畢,他對李承晚說:“總統閣下,我真的赶上一只大公雞叫鳴了。”
  李承晚赶忙奉承說:“是上帝請您向韓國祝福。”
  麥克阿瑟說:“總統先生,我的軍官們和我現在就要恢复我們的軍事本職,而行政方面則歸您和您的政府來履行職權了。”他突然禮貌地給李承晚敬個軍禮。
  這使得李承晚薄薄眼皮再也包不住淚了,他邊流淚邊說:“我們敬佩您,我們把您看作我們民族救星來熱愛您。”他雙手緊緊地握住麥克阿瑟的手。又說,“我們該多么不希望偉大的將軍您止步,因為上帝要您拯救朝鮮民族。”
  麥克阿瑟把臉仰起來說:“我在考慮。”他在心里說:我早就有此考慮,我要殲滅北朝鮮軍隊,而不是把他們赶回去,我也許要占領整個北朝鮮。此時是他最美好的時刻,是与他五十五年戎馬生涯相稱的頂峰。他又經金浦机場飛回東京了,他認為自己是世界無敵手的將軍了,這次朝鮮戰爭來得快,他收拾的也快,他穩操胜券了。

  ●超過三八線

  李承晚藍宮頂上的藍瓦,大多被炮彈炸碎了,像一項遺棄在廢墟上的破帽子。經過日夜整飾又恢复了原來的老模樣,在麥克阿瑟領著這些胜利者讀禱文時,從頂上掉下一塊碎玻璃,他差一點沒有讀出口阿門,就被玻璃給砍在頭上。現在大廳里又插上韓國國旗。
  在藍宮的正口,站著四個背著卡賓槍的憲兵,突然間開來一輛中吉普車,從車上下來一排荷槍實彈的國軍,他們身穿野戰服,在正門口把憲兵替換下來,這是國軍高級將領來見總統的。
  一陣風馳來輛雪佛萊轎車,正門口發出惊人的“立——正——!”口號聲,從車里下來的是韓國陸海空軍總司令官丁一權將軍,他是應總統緊急召集來陸軍總部參加首腦會的。他走進議事廳時見總統李承晚穿身黑色大禮服,帽子放在桌子當中,他倒剪著雙手像頭強驢子,在地上踱步,小腦袋一點划一點划的,好像他就要和誰吵架了。廳內先到的有作戰局局長吳文奉,人事局長黃憲親,憲兵司令官崔景祿等人,臉上都殺气騰騰的。
  丁一權剛一走進來,李承晚像頂架的牛一頭撞過去發出質問:“韓國軍的統帥,是麥克阿瑟,還是這個國家的總統?”他把腦袋擺動挺活,看著廳里所有的人。
  丁一權似笑不笑地站著,看著眼前的小老頭,知道他要說什么,但又得由他去說。听來口气很大,其實是心虛的,只能應酬說:“總統,總統,韓國最高統帥當然是總統。”他要李承晚坐下談。
  李承晚气消大半了,他坐在一把淡藍色象牙硬蛋殼大沙發椅里,他接著發言,說麥克阿瑟被杜魯門踩住腳后跟了,他至今沒有向聯合國軍下命令超過三八線。英國駐美國高級軍事代表,空軍中將特德勳爵會見布萊德雷說,英國軍事指揮机构以及外交部對越過三八線的做法是否明智表示怀疑。倫敦的觀點是,主要目標應是把戰爭局限于南朝鮮,并且防止任何使沖突持久化的危險。他又坐不住了,從沙發里跳起來,他把硬殼脫下了,兩只火巴巴的眼睛看著在座的所有人員。
  作戰局長拍一下沙發扶手說:“這有什么呢?戰爭局限于南朝鮮,從鴨綠江邊看,那就包括北朝鮮嘛。”他說完把嘴張大些。
  丁一權很有气魄地坐在那里把腰杆挺得溜溜直,生人進廳來,還會誤認是大總統呢,從打韓美聯軍從釜山環形圈突破北朝鮮包圍戰線,他就以戰爭英雄的模樣出現,他說:“艾奇遜說麥克阿瑟准備用他的‘可怕的快速的軍刀’在整個朝鮮建立一個‘統一、獨立和民主的政府’。這不是表態了嗎?遲早之說。”他生硬地擺動一下手。
  大廳里七嘴八舌議論一陣,李承晚听他這些管兵權的,腿都是長在美國軍隊的戰車履帶、飛机翅膀上,他們被北朝鮮人打懵頭、打慘了,說起來渾身都打寒戰。但他們揮刀上陣屠殺所謂北朝鮮游擊分子和南朝鮮叛亂分子,真是殺得人頭滾滾,如果突過三八線那將是一場血流成河的大屠殺。
  李承晚听大家議論紛紛沒有實際,他又憤然地說:“聯合國無權剝奪我們越過三八線統一國土的權利。我打算讓我們國軍北進,大家意見如何?”他有些在煽動了。
  丁一權總司令說:“這個問題非同小可。按總統閣下簽署的文件,已將國軍的作戰指揮權移交給聯合國軍總司令官,現在下達雙重命令,會引起混亂。北進問題,聯合國早晚會作出決定,還是等待一下為好。以上是本官僅從軍事指揮系統上陳述了一點想法。總統閣下如以政治和國家大計著想,一定要下達北進命令,我們定要遵命。”他說完把雙手按在胸前。
  其他將領也都表示同意總司令官的意見。
  “盡管援助我們的聯合國軍不得不在三八線停止了前進,然而,我們國軍還要單獨北進。”李承晚表示了悲壯的決心。然后他從怀里掏命令。他展開命令大聲說:“總統命令!”
  丁一權總司令官等在場的人都刷的聲站起身,立正站著听總統命令。
  李承晚大聲念道:“我是國家最高統帥,要按我的命令北進。”他大講關于三八線不可侵犯性的毫無意義。三八線是地球線,不是戰爭線。我們必須推進到滿洲邊境,直到我們國家沒有一個敵軍士兵為止。我們不會止步不前。他要丁一權把韓國軍隊的部署情況,在大地圖上指給他看。
  丁一權指出他要從東海岸反擊,有第一軍團第三師,這是有麥克阿瑟的元山登陸和空軍的大轟炸的机密計划。從江陵向三八線北上,由首都師一馬當先快速攻擊。其他部隊將陸續向北推進,第一個目標是占領平壤。他此刻擺出理解總統的憂國衷情,了解總統一旦走下決斷就不動搖的固執性格,他也知道總統的意圖,突過三八線,就像捅蜂子窩一樣,捅出漏子來,反正有美國接應著,因此總統才有膽子下定了單獨北進的決心。
  軍事會議散后,丁一權首先要同美第八集團軍司令官沃克中將協商。他首先向槍口指向江陵的第一軍團軍團長金白一准將拍發電報:“在三八線北有沒有將會對我軍進擊行動造成嚴重危害的敵方高地?”這樣一份訊問電,金白一准將在复電中作了肯定的回答。丁一權總司令立即動身去美第八集團軍司令部拜訪沃克中將。
  沃克正在看一張北朝鮮地圖, 兩個飛行員在向司令匯報偵察情況。 司令說:“等一會儿地圖洗出來再研究。三八線以北的北朝鮮軍人有什么活動跡象?”
  一個飛行員說:“我飛到順川,沒有遇見北朝鮮飛机麻煩,看見有些軍車往三八線活動,都插著偽裝。”他用手拍著飛行帽。
  “有坦克嗎?”沃克中將在大田和釜山環形圈吃過北朝鮮苦頭。
  “當我往回飛時,在平壤附近發現有七八輛坦克。”另一個飛行員坐著,兩腿像抽筋似的亂蹬。
  “那好吧,明天能不能飛新義州附近去偵察?”沃克用手在眼前地圖上划一下。
  一個飛行員瞪大眼睛看著,一個飛行員說:“斯特萊梅耶中將有令,不讓往鴨綠江邊飛,怕惹惱中國人。”他把飛行帽使勁拍打了一下。
  “你們到了价川、角城,斜下翅膀就是新義州。中國有什么可怕的,恐懼症。”丁一權總司令臉上帶著几分傲气。
  兩個飛行員走了,他們扑到地圖上,討論越過三八線的問題,沃克說:“麥克阿瑟的打算是我的第八集團軍,向西北方向發起進攻,由漢城跨過三八線,拿下北朝鮮首都平壤。阿爾蒙德將軍指揮第十軍由仁川撤出,然后由海路繞過朝鮮半島,在元山進行兩栖登陸,然后向西推進和我的第八集團軍會合。而后兩軍向北推進至橫跨北朝鮮元山、平壤最狹窄的一線。”他抬頭看著丁一權總司令。
  丁一權連連點頭說:“從東海岸的興南經宁遠至西海岸的清州,這條戰線在三八線以北大約一百英里,我的軍隊在這一條線以北采取行動。”
  “北朝鮮人是沒法抵抗的,不知國會上有些家伙在爭論個什么?”沃克把地圖往桌上一拍說:“艾奇遜和馬歇爾這兩個不得意麥克阿瑟,但他們嘴巴上說一套,其實他們支持麥克阿瑟越過三八線。所以你方才提到的在三八線上砸一下子也好。”
  丁一權強調說:“我的第三師這陣在遭受三八線以北一個高地的敵人的猛烈抵抗,損失很大,我們只有占領這個高地不可了。三八線并不是肉眼就能清楚可見的几何學線段,三八線上也沒有筑起什么壁障,占領了這個高地,也不一定看出越過三八線。請將軍准許占領它。”他說起來很激動,用拳頭不住地搗著地圖。
  沃克中將看著丁一權說:“你干吧!”
  這時偵察机的判斷資料送來了,沃克仔細看著說:“好快呀,你看北朝鮮在組織另條防線。很快就會筑成多少條。我們還在這么一條三八線上纏舌頭絆腿呢。”
  丁一權總司令官离開沃克司令赶到國軍第一軍團司令部,和司令官金白一准將秘密談話,然后視察了現已抵達三八線的第三師第二十三團待机陣地,并向軍團長金白一准將下達了突破三八線的口頭命令。
  第一軍團長金白一准將立即擬定《第一軍團103號作戰命令》 和《第三師第44號作戰命令》,單獨下達了具有歷史意義的突破三八線命令。
  這時麥克阿瑟和華盛頓正面臨一個欲罷又不甘心,不罷又不能先開口的問題,就是聯合國部隊是否應該越過三八線?英國和其他投入聯合國軍的國家,都怀里揣著小兔子,瞪大眼睛看著三八線上美軍的坦克履帶和飛机翅膀,但又不知會有什么災難?聯合國軍總司令麥克阿瑟在仁川登陸成功之后,始終毫不含糊地作了肯定回答:他打算追擊北朝鮮軍隊的殘部,在半島的北半部重建“和平秩序”。但他還在喊:“軍人嘛,我麥帥行動听華盛頓的。”參謀長聯席會議和新任命的國防部部長馬歇爾將軍對待突破三八線与麥克阿瑟持相同觀點。華盛頓和英國現政府一些人不同意。他們擔心,如果麥克阿瑟越過三八線,俄國人或中國共產党人可能會參戰。他們認為麥克阿瑟的陰陽怪气是在搞戲劇性,他擅長這一套。艾森豪威爾在馬尼拉任過麥克阿瑟的上校參謀長,當有人問及他在麥克阿瑟手下學到點什么軍事本領時,他咧嘴一笑說:“表演藝術。”
  馬歇爾終于估計麥克阿瑟在憋不住的時候,他向麥克阿瑟發去一份“純屬私人意見”的電報:“我們要讓你感到,在向三八線以北前進時,無論在戰術上還是在戰略上都不會受到妨礙。”這純屬是引蛇出洞。
  麥克阿瑟回電說:“除非直到敵人停止抵抗,我將把整個朝鮮都視為對我們的軍事行動是開放的。”
  聯合國在美國操縱下,好像在一場公開辯論中世界范圍內爆發大戰了,即聯合國軍究竟要不要越過三八線去肅清北朝鮮武裝部隊的殘兵敗卒。如不這樣做的話,那么北朝鮮將被容許在三八線的庇護所后面組織、訓練和裝備起另一支准備作戰的軍隊嗎?而且韓國部隊不斷報告說北朝鮮軍隊在三八線向他們發動進攻,到了不能容忍的程度。
  參謀長聯席會議向麥克阿瑟發出所謂的“有關你在朝鮮采取進一步的軍事行動的詳細指令。”這個指令已經修改十几回了,不斷甄別詞句,這次終于全文發出:
  你的軍事目標是摧毀北朝鮮的武裝部隊。為達到這個目的,授權你在朝鮮三八線以北進行軍事行動。可是,你的地面部隊、空軍或海軍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越過朝鮮和滿洲及蘇聯的邊界,而且作為一個与政策相關的問題,在和蘇聯接壤的東北各道或沿滿洲邊境地區,一概不得使用非朝鮮的地面部隊。此外,對你的三八線南北的軍事行動的支持絕不包括對滿洲或蘇聯領土使用空軍和海軍。當北朝鮮基本上停止有組織的武裝反抗活動時,你應立即指示大韓民國部隊負責解除北朝鮮殘余部隊的武裝并實施投降條款。對北朝鮮的占領屬于何种性質,要根据當時的情況而定。你的有關這一次占領的計划應遞交參謀長聯席會議批准。
  麥克阿瑟看著含糊不清的指令他笑笑說:“這指令人看不懂,只有槍看得懂。”他這位公認的“表演藝術家”立刻回電:
  “簡要地說,我的計划是:(1)第八集團軍按現有的編制將越過三八線出擊,以平壤軸線為主攻方向, 以奪取平壤為目標;(2)第十軍按現有編制將在元山進行兩栖登路与第八集團軍會合; (3)開始階段,第三步兵師將作為總部的后備部隊留在日本; (4)大韓民國陸軍的部隊將僅在忠州、宁遠、興南一線以北作戰;(5) 第八集團軍進攻的暫定日期將不早于10月15日,不遲于10月30日。”他拉出這些條,也是個難理解的計划。
  恰恰相反,參謀長聯席會議正式批准了這個計划。
  麥克阿瑟說:“我的馬從來不戴籠頭。”
  六天后,聯合國軍總司令官下達了突破三八線命令。韓國軍隊已經在三八線奪下那個制高點。因而,李承晚總統的命令并沒有侵犯聯合國軍總司令官的作戰指揮權而同聯合國軍總司令官所發命令相吻合。
  聯合國軍越過三八線向北挺進了,首先越過的是在東海岸的韓國第一軍。它以惊人的速度向前猛推,一舉奪下元山。然而麥克阿瑟并不完全相信韓國的部隊,因此第十軍在那里實施兩栖登陸的計划沒有取消。沃克的第八集團軍,包括其他國部隊,英國的第二十七旅、土耳其施越過了三八線。沃克在禮成江兩岸的金川遇到了強有力的抵抗。戰斗了7天,通往平壤的道路被打開了。
  杜魯門對美國在北朝鮮進行干涉的可能性日益擔心。為此,參謀長聯席會議致電麥克阿瑟,修改了原來給他的命令:未經華盛頓“授權”,麥克阿瑟不得對中國領土上的目標采取任何軍事行動。
  電令傳給麥克阿瑟時,當天,他向北朝鮮廣播了勸降的最后通牒。
  金日成首相在平壤的廣播講話中,嚴正地拒絕了麥克阿瑟的最后通牒,并直截了當地指出,朝鮮人民在斗爭中并不是孤立的,他們正得到蘇聯和中國人民的堅決支持。
  中國外交部發出了嚴重警告:“美國侵朝戰爭從一開始就對中國的安全构成了嚴重威脅,對于美國及其仆從國侵略朝鮮所造成的嚴重局勢及其擴大戰爭的危險傾向,中國人民不會袖手旁觀的。中國人民堅持和平解決朝鮮問題,堅決反對美國及其仆從國擴大朝鮮戰爭,侵略者必須對其擴大侵略狂妄行徑所造成的一切后果承擔全部責任。”

  ●杜魯門裝聾作啞

  麥克阿瑟耀武揚威地指揮聯合國軍越過了三八線,矛頭指向平壤。這計划由參謀長聯席會議批准沒有超過二十四小時,總統突然要到波托馬克河上作一周的游弋。据說總統最難有時間讓他清理一下思路。這一行動很快被大群記者知道,他們圍住了總統,因為在總統批准麥克阿瑟進兵北朝鮮首府平壤這緊要關頭去游弋,不免有人認為總統是耍滑頭,躲開這進攻給他帶來的指責,特別在全世界人民的反映下,又是這胜敗不定的時候。當記者問道總統此行的動机時,總統很鎮靜地說;“我一直認為只要有時間和更多的公民談話,便應該向他們敞開總統辦公室的大門,和人民接近,傾听他們的困難,讓他們分享白宮丰富的傳統,這是總統工作的一部分。”
  記者們感到總統在耍滑頭,沒有說到點子上。記者問:“在參謀長聯席會議批准麥克阿瑟出兵越過三八線這么嚴肅的時刻,總統是應該守在白宮的呀。泡到波托馬克河里游弋,那能使懸著的心平靜下來嗎?”
  杜魯門仍然繼續往下說:“但這就要打亂這天的工作,雖然我總是起得很早,經常比工作人員早開始工作,還要把公文帶回家夜間批閱,而事情總好像做不完似的。”他說到這里沉悶地歎口气。
  記者沒有讓杜魯門總統繞脖子繞開,他們還是咬住不放地問:“您是去擺脫日常工作的疲勞,還是要离開三八線槍聲遠些呢?”
  “我不知道作為一個總統有什么更簡便的方法。整天工作還是不夠的,難有松口气的時候。”杜魯門把身子往后仰一仰,看出他很疲勞了,他輕輕擺動著頭說,“我把總統的游艇和在基韋斯特的小白宮作為游憩使用要比作為回避使用的時候少得多。在我希望赶點工作,或是在我需要和我們工作人員商量事情而不受打扰的時候,這兩個去處是非常有用的。”
  記者說:“總統閣下,您的炮是亂放,不是把炮彈落在三八線上吧?”
  一位記者听不下杜魯門這東一耙子西一笤帚的亂掃說:“總統閣下,我們問的是麥克阿瑟的兵越過三八線的時刻和后果?”
  杜魯門不耐煩地說:“麥克阿瑟將軍是聯合國軍總司令,我是美國總統,他的活動不在我們職權之內。那你們要去問聯合國的秘書長。”
  就這樣記者被哄出了白宮。當夜總統就要和夫人、女儿飛到波托馬克河去了,在登上“威廉斯堡號”游艇時,他們看著黃昏月色,杜魯門說:“這么好的夕陽,整個西半天紅得像燃燒的火,流動的血……”他扎住嘴沒有往下說,這個方向是朝鮮半島三八線,不知那里進攻的情況,心這么一懸念,身子晃了一下被女儿瑪格麗特攙扶住了。
  杜魯門夫人在祈禱。然后全家親自動手把釣魚鉤甩在河水里,回到艙里共進晚餐,這頓飯總統非常高興,吃到了這里的活魚。飯后,瑪格麗特脫去白天穿的衣服,換上她經常愛穿的人稱“瑪格麗特紅”的綢長袍,偎依在小圓沙發上,開始給母親讀偵探小說。當月色的黃金般的光,把河水染成泛起一層層金黃色的波時,守著總統在艇上放的釣鉤上的小鈴響了,它高興地向艙內報信,似乎說;“總統閣下,釣住魚了。”總統全家跑出艙來,瑪格麗特慢慢從水里往外扯釣鉤,全家和佣人都屏住气,一點點把釣住的魚扯到艇跟前,總統掌握著一個長杆网兜,等著把魚拉出水,听見水嘩嘩響了,魚露出水面了,總統很麻利地用网兜去操魚,連著兩三次沒有操在网兜里。這時艇上工作人員打開探照燈,總統差一點累掉眼鏡,夫人和女儿都在助興,而且用肯定的口气說:“是條大鯉魚呀!”魚終于被總統操在网兜里了。
  總統連聲說:“嘿嘿上帝,這些天沒有比這么一陣儿輕松,我的聰明的頭腦里什么也沒想呀!”
  工作人員把魚撈出网兜子一看,是一條不到二兩的小魚。小魚在燈下張大嘴巴,好像對總統在說:“很榮幸,我這么一條小魚見到了大總統。”
  夫人在看著小魚做祈禱,女儿雙手掐腰在研究這條小魚:“有多么榮幸看見總統的一家呀。”
  工作人員問道:“總統,我們是不是把這魚做好給總統吃掉。”
  總統這時才如夢方醒說:“不,不,把可怜的小東西放回河里去,我們見了一面就是緣分了。”
  夫人和女儿高興得為總統鼓掌,這是多么偉大的美國的人道主義精神。在月光中小魚被扔下水去了,當然今后沒法知道這條幸福脫逃的小魚會有什么感想。
  “威廉斯堡”號游艇在波托馬克河上游弋著。在這种旅行期間每日的公文處理工作還是不放過這位親手放生小魚的大總統,每天早上都有一架從華盛頓飛來的專机,通常在九點半的時候,送來郵件和報紙。艇上強大的無線電台設備使總統能夠和白宮任何人通話,或者通過白宮的中繼台和任何人通電話。白天總統在艇內批閱文件,不時到艇的底層或甲板上看望夫人和女儿,女儿也總是抽時間給母親讀偵探小說。總統有時默默地站在甲板上,看著悠悠的流水,從他的神情看是在思念放生的那條小鯉魚。他的心情仍然和時局的變化保持著經常的聯系。他在擔心麥克阿瑟向參謀長聯席會議說,他要在越過三八線時刻發表一項戲劇性的聲明。參謀長聯席會議,指出這樣聲明是不明智的,并已訓令他繼續軍事行動,但不要使他的軍隊越過三八線太遠、太急了,這一事實會引起人們的特別注意。
  麥克阿瑟報告說大韓民國的陸軍部隊正在三八線以北活動,進展很迅速,并且說似乎沒有遇到敵人的有力抵抗。他毫不含糊地向平壤金日成首相發出勸降。
  這時美國國務院收到了許多封電報,報告同件事情:中國共產党威脅著要參加朝鮮作戰。中國共產党政府現任外交部長周恩來曾召見印度駐北平大使潘尼迪,并告訴他,如果聯合國軍隊越過三八線,中國要派遣軍隊援助北朝鮮人。不過,如果只是南朝鮮人越過三八線,中國將不采取這种行動。
  杜魯門總統的“威廉斯堡號”游艇,在波托馬克河上游弋,雖然沒有遭到台風,但政治台風已經把游艇沖激得搖晃了,何況仁慈的總統又下過几次香魚餌,但連一條小魚也沒上鉤。不知被放回河里的小鯉魚是否是兩面派,它在被總統操在网兜里的時候,那張嘴不是向總統表示榮幸的會面,而是在詛咒這假仁假義的東西。
  杜魯門提前兩天返回華盛頓了,反正麥克阿瑟這個可惡的家伙終于發表了戲劇性的聲明。但事實美軍越過了三八線,天也沒塌地也沒有陷,后果如何?好像只有往前發展著看了,此刻不管怎么說,三八線拋在美軍屁股后頭了,如果真的遭到射擊和刺刀捅,那也是胸前了。但他要立刻回到華盛頓,這“威廉斯堡”號不是穩坐的釣魚台。當他全家离開波托馬克河時,全家為小鯉魚祈禱,愿它幸福。
  杜魯門總統回到華盛頓,他的心已像被挂在麥克阿瑟的軍靴上,他沒法穩住中國,如果麥克阿瑟真的把腿邁過鴨綠江,不能不研究這場戰爭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他想要面見麥克阿瑟將軍。 但是從6月朝鮮戰爭爆發以來多次的事件可以看出麥克阿瑟在他出國的多年中,他和國家、人民在某种程度上失去了聯系。他在東方至今將近十四年,他成為馬尼拉的總督,拿著自制的元帥杖,穿著自制的元帥服不可一世;在日本登陸后,日本投降了,他又成了日本太上皇。而他的全部思想貫注在東方,他眼里的東方人很渺小,美國人是至高無尚的。因此他認為東方政策都太奴隸化了。“東方人是天然的奴隸”這是麥克阿瑟制定政策的基礎。
  杜魯門通過哈里曼和其他人士的努力要使麥克阿瑟放寬眼界看看全世界,以期他和華盛頓對世界的看法取得一致,但是總統感到,華盛頓的努力不大成功,總統想如果直接和他談談,他也許比較容易改變一些。總統希望從他那里得到第一手的情報和判斷。
  杜魯門開始考慮飛赴朝鮮向美國部隊作一次短時的訪問。考慮美國總統去看聯合國部隊,這正像記者向他提問麥克阿瑟和聯合國的關系一樣為難。要麥克阿瑟回華盛頓,他一定會認為在這些危險的日子里總統不應該讓他遠离部隊,他一定認為遠涉重洋,僅僅是為了几個鐘頭的談話而感到躊躇。因此杜魯門提出他利麥克阿瑟太平洋的什么地方會見,他打算提議在檀香山會見。他要哈里曼以私人名義向麥克阿瑟發一份電報:“我殷切地盼望著能在短期內見到你,并由我親自對你的輝煌戰績表示誠摯的仰慕。熱情向你問候。”
  麥克阿瑟接到電報后微微一咧嘴唇,他喜歡別人給自己戴高帽,而且電報提到“輝煌戰績”,他知道杜魯門在欣賞他的戰斗精神了。同時也知道哈里曼是為杜魯門打前站的。接著杜魯門發來電報:“是否15日在檀香山會見?如果由于朝鮮的局勢關系,屆時你覺得不便离開會作這樣一次長期施行的話,那我相信總統仍然愿意進行并改在威克島与你會晤。”
  麥克阿瑟感到夏威夷到威克島,無論怎么說杜魯門又向他屈進了一步。回電:“我很高興于15日上午在威克島与總統會見。”

  ●杜魯門給麥克阿瑟的禮物

  麥克阿瑟對這次和杜魯門在威克島會見的目的一無所知,他只是知道哈里曼將出席會議。麥克阿瑟回電后,他准備了大批在東京的記者和遠東軍隨員,打算在威克島大大地抖抖威風,就在他准備乘他的“斯卡帕”號新座机飛往威克島時,接到總統電,不允許他帶更多的隨員,而且規定下了人數。這使他很不滿意,五角大樓竟對這一位戰場上的英雄如此草率和苛刻。他讓惠待尼准將貼身隨從去處理這一問題。他對被赶下飛机的記者說:“各位先生,我麥克阿瑟可以指揮聯合國軍突破三八線,但是,卻指揮不了他們指定我的專机上的人數。”大批記者和一些隨行人員下了飛机,把他一個人數眾多的代表團赶下飛机。飛机起飛了,那些人像落葉似的散在飛机場跑道上。
  麥克阿瑟的飛机飛臨威克島上空了,他讓副官勞倫斯·邦克上校拍下電報,要机場組織迎接五星上將的隊伍,他還要檢閱島上的軍隊。
  威克島是太平洋西部的一個島嶼,由三個珊瑚島組成,是礁石形成的良港,是橫渡太平洋航線的中間站,島東南有大型飛机場。
  麥克阿瑟的“斯卡帕遠東總司令”號專机從東京起飛不久就飛入太平洋了。他再也坐不住了,在他飛机的工作指揮間里的大桌子上堆滿了太平洋戰爭時他使用過的地圖。他每翻一張都神魂顛倒地叨咕著:“在這里日本人被我打得像大海角一樣老實!”回過頭又用拳頭砸著地圖大聲喊叫:“哈哈,日本在這里被我登陸艇撞著屁股了。”又神經質地說;“我用煙斗指著日本一個大佐說:‘混蛋,放下你的槍!’他就乖乖地放下了……”說到這里沉思起來,他想到在南朝鮮金浦机場,差一點被北朝鮮飛机掃射上,把腦袋鑽個眼儿,在釜山環形圈陣地上,他听說迪安少將被俘,他揉著紅紅的眼睛,戰地記者問他為什么眼睛紅了?他大罵亞洲的沙子迷了他的眼睛。他對東京遠東軍高級軍事人員提到北朝鮮軍隊素質時說:北朝鮮軍隊可以和上次大戰中的任何時期的优秀軍隊相媲美。但這次被他難過了三八線,占領了平壤,他心里知道北朝鮮畢竟是個小國,怎么會抵擋住聯合國軍,而且有美國強大的海軍、空軍,何況還是著名的美國五星上將道格拉斯·麥克阿瑟的偉大指揮呢?當飛机在威克島上空盤旋准備著陸時,他大腦神經好像触了電吱吱直響,他想到這次和杜魯門的會晤,是談什么?大概是談中國出兵問題?他想到共產党的軍隊會是什么樣子?只是知道把蔣介石打出了大陸,他們會是個什么樣子的軍隊?他兩腳叉開一動不動站在机艙中間。飛机往前冷丁一抖,他身子沒有准備地往前一扑,兩腳欠縫,差一點摔倒下了。副官邦克上校進來報告:“總司令,飛机要著陸了。請扎上安全帶。”他鼻子哼了一聲說:“怎么?難道說,比登陸艇還晃蕩嗎?”
  從東京到威克島飛行了八個小時,大部分時間麥克阿瑟都不安地在來回踱步。開頭是考慮傳說他麥克阿瑟具有外國君主的許多特點,并且像任何一個外國君主一樣難對付,因此,杜魯門來會晤他是糾正不承認他的地位。他笑的是竟有人這樣描寫他麥克阿瑟,准是那些下流的作家干出來的。他自慰地說:不怕槍炮還怕什么舌頭射出的唾沫星子?!當然,他對杜魯門是有很大成見的。
  飛机著陸了,駐島部隊來給五星上將授閱,舉行了持槍禮,居民的少女向他獻了花束。艦隊小型樂隊吹奏《五星上將進行曲》,麥克阿瑟又精神抖擻起來了。他比杜魯門抵達威克島早一晚上。海軍島上司令官給他提供了用瓦楞鐵造的活動旅游房屋。這樣房子調節潮濕空气更适合人的身体。但麥克阿瑟的貼身隨從高級顧問惠特尼准將很不滿意,認為五星上將的總司令不能和美國駐韓國大使穆喬共使用一個洗澡間。他也不過發發火就過去了。麥克阿瑟將軍仍然過著東京時間,他讓副官在他床頭挂上東京時間表,比當地時間要晚三個小時。副官知道總司令官的習慣,他還注視朝鮮戰場。這樣到威克島是凌晨兩點他才上床去睡,到了三點三十分鐘,睡了一個半小時,他起床先刮了胡子,穿上他平常的舊軍裝,他說:這比禮服合身,有炮火气味、士兵气息,因為我們是在戰時。卡嘰布褲子,敞領卡嘰襯衫和一頂軟胎舊戰斗帽,他像往常一樣沒有佩戴“水果沙拉”(五顏六色勳章),只是在領子上戴著五星領章,看起來他像睡了十二個小時一樣精神煥發,他看著表對副官說:“威克島、東京,一個指揮官戰場才是你的時間。”他准備著去飛机場迎接杜魯門總統的“獨立號”專机。
  杜魯門總統從華盛頓啟程之前,他和夫人、女儿商議給麥克阿瑟將軍捎一些可能在日本買不到的東西,即捎一些會使他高興的小禮物。夫人和女儿都是從女人喜歡的東西上想,但怎么也琢磨不出麥克阿瑟夫人缺少華盛頓什么?女儿瑪格麗特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他們缺少白宮總統這套房間。”
  杜魯門只好打听他的助手,給麥克阿瑟將軍的夫人捎什么小禮品?
  助手找來一位五角大樓當差的年輕人,此人曾當過麥克阿瑟的私人助手,他告訴總統的助手,麥克阿瑟夫人她很喜歡吃布隆糖果,在日本那里是買不到的。
  總統夫人由女儿陪著,看了几個大商店,只是買到五盒一磅裝的,感到不很滿意,看著太小气了。可是總統要助手給他買一盒在飛机上吃。女儿看著父親笑,老人從來是不喜歡吃布隆糖果的。看來這次在威克島的總統和五星上將的會晤,是會像布隆糖那樣甜美可口。
  總統的隨行人員分乘三架飛机,隨“獨立號”出發,記者和攝影記者三十五名浩浩蕩蕩來到飛机場。總統的出發真是有一大堆麻煩的禮節,白宮、五角大樓、國會兩院官員和議員到机場送行,這表示杜魯門總統是國家元首,是受全國人們的支持和愛戴。總統還要檢閱陸海空三軍,這表示總統是真正的三軍總司令。尤其在威克島會晤五星上將,還是目前朝鮮戰爭的聯合國軍總司令,這樣在檢閱三軍儀仗隊時,把手舉得高高的,而且喊出:“美國三軍万歲!”以往只是擺擺手就行了。
  杜魯門在登机時,站在舷梯上對送行的人們擺著手,他在走進机艙時,特別看了助手一眼,好像怕忘了他帶給麥克阿瑟的布隆糖果。
  “獨立號”起飛了,它第一段路程到圣路易,在那里逗留了一夜。杜魯門總統這一夜在睡覺前,還在沉默地翻閱有關朝鮮三八線以北戰斗事態的文件,并在中國地圖上停滯眼光,陷入沉思,他好像熟悉蔣介石,卻不知道這位神秘的毛澤東。
  第二天下午3點20分繼續飛行, 又飛六小時四十五分后,飛臨加利福尼亞的費爾菲爾德——蘇森空軍基地上空。這時天空出現十六架護航机,同時天上地下一起向總統“獨立號”發電:向總統致敬!
  杜魯門總統回電:“向英雄空軍致敬!”
  十六架護航机威武地比翼在“獨立號”左右飛行,一直到專机著陸。基地司令陪著總統檢閱了空軍儀仗隊,基地空軍樂隊高奏《總統万歲》和《密蘇里華爾滋》,然后下榻在總統臨時官邸。他下飛机就連聲說:“很快,很好。”他是吸著家鄉气息了。
  越過太平洋長途飛行是在當日午夜以后開始,机場很壯觀,指揮塔的燈光和跑道上的夜航燈五顏六色十分耀眼,把夜間的蘇森空軍基地打扮得分外妖嬈,為歡迎總統到基地,還在万盞燈影中放了五色繽紛的焰火。他提前一個小時就上了飛机,過有三十分鐘他就在飛机起飛前入睡了。飛机在開始飛入太平洋那一段他是在夢鄉之中。第二天早晨五點左右他醒了,模糊看看自己腕上的表,耳邊傳出飛机螺旋槳的嗡嗡聲,隨行人員向他報告了机翼下的方向位置,他好像聞著海風气味。他感到渾身很舒适,精神愉快,他走進飛行員机艙的時候才發現是當地時間三點。他從來不愿意空著肚皮說話和辦公,自己常說大炮的炮彈得放在大炮邊上,表示有充足的炮彈才能到用時發射。他吃過早點,然后又走到前艙去,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正駕駛告訴他飛机飛近夏威夷島了。艙外天色仍然很暗,往太平洋面上看,斷斷續續可以看見飛机翼下的艦只燈光。
  正駕駛威廉斯上校告訴總統,這些艦只始終跟在“獨立號”下邊,那是為了防范飛机出了故障,另外總統的座机在大洋上飛行,海軍要派海軍上將指揮驅逐艦在航線上護航。上校看著海上气象電報說,早晨在夏威夷著陸時能見度會特別的好。在天空晴朗起來的時候,他憑窗往大洋上看,他看見像扯成一串綠翡翠、珍珠似的一脈相連的島嶼。飛机繼續往前飛,從西方的天邊上慢慢地顯露出更多島嶼,他心里說:無論如何,我是親眼看見了這歎為奇觀的這些島嶼在一望無際的碧藍的海洋只是一個個小黑點。飛机又往下降了,隨后看到一小塊一小塊的土地慢慢地顯現出來了,然后清楚看見夏威夷蘭島來了。最后飛机越過檀香山東南的金剛石頂,開始作著陸前准備工作,在珍珠港上空低飛盤旋了一圈,港碼頭和陸地呈淡淡的墨綠色,那一塊塊不規格的深墨色是港口內的艦只。飛机要在希克姆空軍基地著陸。
  珍珠港在穿過太平洋上空的陽光照耀下,飛机在六英里高處就可俯瞰到,而且几乎看見夏威夷大島全貌了,這是美國第五十個州中要繞過四分之一地球才能到達的太平洋中之州,這是最令人不可思議的一個州,一群美麗的亞熱帶群島,鑲嵌在浩瀚的太平洋中,距西海岸達二千四百英里。該島東北面气候潮濕,植物繁茂,清爽的風從遼闊的海面吹來。西南面則正好相反,干燥而炎熱,种植甘蔗和養牛系傳統農業,是美國盛產蘭花的中心,生長咖啡也是全美第一流的。海灣呈鳥足狀展向內陸,僅有狹窄出口与太平洋相通,這里是美國太平洋艦隊基地。

  ●威克島會晤

  飛机在跑道上降落了,地面塵風很暖人。當飛机停下滑向停机坪時,海軍最大的樂隊獨特的演奏,使人心曠神怡了。杜魯門總統走到舷梯口,一陣芳香襲人心肺,眾多少女搖擺著花環在歡迎。斯坦巴克總督和太平洋艦隊司令雷德福海軍上將率領高級官員在迎接,隆重而熱烈。杜魯門總統身后一大串白宮和五角大樓的要員相隨,使夏威夷群島頓生光輝了。隨后,在雷德福海軍上將陪同下,杜魯門總統登上巡洋艦,按總統的規格禮儀都在艦上表演了。總統沒有更多的講話,因為他這次路過該島,任務是軍事行動,自然避免世界輿論也就不多言了,然后乘艦巡視了珍珠港,當海軍上將雷德福指給杜魯門總統看在1941年日本海軍偷襲珍珠港的悲劇日子里留下的殘跡時,他在哀樂聲中向太平洋投擲下鮮花籃。過后上將又給總統指看了今天強大太平洋艦隊,迅速建起的基地和良好設備。登岸后,總統在珍珠港海軍俱樂部里用了午餐,并向客人作了簡短的演說:“太平洋的海水這么清,這里花這么香,但又有戰爭的硝煙飄來、作為總統的使命是如何駕馭這場戰爭,制止戰爭燃燒在太平洋上。”因為島上已經從朝鮮戰場上運回來一些傷病員在這里治療,下午他訪問了特里普勒醫院。 當時正好由大型飛机運來一批傷員, 他皺著眉頭走上前問道:“我是來看望你們的,你們是在朝鮮戰場負了傷吧?”几個士兵看著總統愣怔半刻說:“我們是在三八線以北負的傷,這仗打得真不是滋味。”有一個士兵丟掉一條腿,他說:“為啥到三八線以北去打那倒霉的仗呢?”杜魯門總統沒有再說什么,腳步很快地离開了醫院。他想從珍珠港到醫院好像從歷史一個時期到了另一個時期,雖然從時間看到現在還不到十年,戰爭過后又是戰爭。他好像在評价戰爭,也在抱怨戰爭。
  杜魯門心情報憂郁,斯坦巴克總督又陪他逛了島上風景區,這一下子把他心情挑逗起來了,他被這碑旋動人的風景所感染,連聲說:“多么美麗的島子呀!是該唱贊美詩呀!也許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另一個像這樣充滿田園情趣的地方了。這要光著腳赶牛該有多好呀!”他又回到在家鄉那十二年養牛的情形了。他回頭對總督說著。
  斯坦巴克總督說:“作家馬克·吐溫曾經描寫它說‘停泊在大洋中的最可愛的一隊島嶼。世界上沒有一個地方像這里一樣,對我具有這樣深沉和強烈的魅力,沒有一處地方能這樣令人怀戀地活在我的心中,在半生的時間中,始終魂牽夢繞。’他說得那么動人。”
  杜魯門贊賞地說:“作家半生時間中,始終魂牽夢繞,我要夢繞一生了。”
  杜魯門又逛了商店,他看見了五磅裝一盒布隆糖果,他想到這樣送給麥克阿瑟夫人更有气魄。這樣他就有十磅送給麥克阿瑟夫人,一磅准備自己嘗嘗。
  “獨立號”在午夜零几分离開了希克姆机場。杜魯門一上飛机就入睡了,在這大部分的航程中,他的生活助理來看望几次,但他都在夢鄉里,直到飛過子午線。駕駛員感到太順利、順風了,飛机到威克島會超過預定時間,他不得不減速,因為五角大樓同來的官員說,麥克阿瑟不在机場接總統就不好辦了。不應在預定到達時間以前飛到威克島。
  結果杜魯門總統“獨立號”專机晚到了三十分鐘。
  麥克阿瑟在飛机場瓦楞鐵造的房子里等著,他沒有和身邊人談話,他抽著煙斗。他的貼身隨員惠特尼准將警告過他,杜魯門先生脾气急躁和粗暴并有成見。他在想這次會晤將產生什么后果?
  “獨立號”著陸了,其他隨行人員是分乘三架飛机到達的,記者、攝影記者共有三十五人。麥克阿瑟將軍只有一千九百里旅程,而杜魯門總統的旅程則是四千七百里。
  麥克阿瑟將軍還在沉思中,副官邦克上校說:“將軍,總統‘獨立號’著陸了。”他站起來又沉思一會才走出瓦楞鐵房子。
  這時杜魯門總統看著飛机就要在這荒蕪人煙、塵土飛揚的威克島著陸了。他一時忽然兜上心頭的是,竟以為自己會白白浪費了時間,麥克阿瑟這人妄自尊大的脾气,心想這次成行,總統應當是受歡迎者而不應是不受歡迎者,他已飛行兩倍于麥克阿瑟的行程,而且按照級別和禮儀的一切規格,麥克阿瑟作為遠東軍司令應當到机場迎接他的總司令。麥克阿瑟要是不來机場迎接,這會使他丟很大的臉,會引起世界輿論大嘩。他要隨行人員通知“獨立號”駕駛員与地面控制系統核對信號,弄清麥克阿瑟將軍是否已經到達。
  在著陸前十五分鐘机場塔台向“獨立號”回電:麥克阿瑟將軍已經到達,總統這才下令著陸。
  “獨立號”飛机緩緩下降著陸了。杜魯門總統心里還是鬧得慌。他把一小盒布隆糖果打開,他心里想:麥克阿瑟來接時,吃上一塊,當兩個人擁抱時,對方會聞到他吃的布隆糖果气味,這么就是兩個人气同道合了嗎?
  飛机徐徐滑向机場指揮大樓,這時机上每一個人好像都明白杜魯門總統的心事,都在等著瞧下一步將會發生什么事。剎那間,他的猜想似乎得到了證實:那儿沒有麥克阿瑟的蹤影,這時他好像失去知覺似地放在嘴里一塊布隆糖果,緊著嚼,如同嚼蜡了。臉皮也一陣陣發燒,該怎么辦呢?還是任它發展下去吧。
  直到飛机快停時,杜魯門見麥克阿瑟并未出來迎接,就在這轉身不能轉身,止步也不能止步的當地,另三架飛机上的人員都紛紛下了飛机。就在這一剎那間,麥克阿瑟從瓦楞鐵房里出來,他那高大身材挺立著,好像陽光刺眼,他心里知道時間到了,緊走几步迎上去了。他感到好像在仁川從登陸艇上跳下來從容地迎上前去了。
  杜魯門看見了麥克阿瑟,心里一塊石頭總算落下地,好像把肩膀晃了晃,兩腿有力地走過去了。他見麥克阿瑟身穿普通軍裝還大敞著領子,頭上戴著油漬斑斑的軟胎軍帽,步子很快地走近舷梯了。他的嘴里還有布隆糖果气味。白宮和五角大樓的隨行人員也都靠攏過來了。
  麥克阿瑟將軍停下腳步,立正站著,他見杜魯門正好走上前了,他沒有敬禮就把手伸了過去。他們的手握在一起了。
  杜魯門笑著說:“我好久沒有看見您了,將軍。”
  麥克阿瑟回答說:“我希望下一次見面不會等得太久。”實際上他們從來未見過面。攝影記者照例亂亂哄哄拍了一陣,將軍和總統在這么熱烈的場面,互相擁抱了一下,麥克阿瑟很神經地嗅到了布隆糖果气味,他的夫人瓊是最愛吃這种气味糖果的。心里想:這家伙怎么和我老婆一樣喜歡布隆糖果?
  接著他和太平洋艦隊司令阿瑟·雷德福海軍上將、陸軍部長弗蘭克·佩斯、新聞秘書查爾斯·羅斯、駐聯合國大使菲利普·杰塞普、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奧馬爾·布萊德雷五星上將他們互致軍禮,他心里想:這位總統身邊愛帶這些小人,看看沒有馬歇爾這位上任不久的國防部長,他知道馬歇爾不得意他,他也不得意馬歇爾,他心里說:這位總統身邊都是百依百順的家伙。接著國務院遠東司長迪安·腊斯克和特別顧問阿弗里爾·哈里曼對他說:“在這里見到您,將軍,格外高興。”
  麥克阿瑟說:“伙計,同樣高興,我是帶著硝煙來的。”他們談起話來就非常隨便了。這時麥克阿瑟的隨員也在互相交談。最后麥克阿瑟和總統法律顧問查爾斯·墨菲,還有總統的隨員—一握手。
  他們共同坐上一輛兩門的老式雪佛萊轎車,因為前門卡住了,他們只好從前排爬到后座,一股風似的開往該島的民航管理處去了。總統事先有電報,他要很快飛回華盛頓,免去一些禮節,同時也是因為麥克阿瑟先他接受了儀式,他就不喜歡來再次了。只有百多名机場工作人員他們熱烈鼓掌。前邊有載著衛隊士兵的吉普車引導前進。
  杜魯門總統和麥克阿瑟在一間瓦楞鐵活動小屋里單獨會談。威克島的高溫使杜魯門脫下他的上衣,麥克阿瑟抽出一支新的用歐石楠木制成的煙斗問道:“我抽煙您不介意嗎?總統先生?”
  杜魯門總統回答說:“不,我猜想我的臉上薰過的煙比任何其他活著的人都要多呢。”他似乎欣賞那隨之而來的笑聲。
  開始談話時,麥克阿瑟感到關于遠東目前局勢,沒有一件華盛頓方面不是已經最充分地掌握到他的觀點的,他想這些觀點是會影響他作為駐日盟軍最高統帥或在朝鮮的聯合國軍總司令所負的職責的。他沉默地想怎么先開口。“我想將軍會听取我們的意見。”
  “我想這些問題是很复雜的,只要總統心中有數,都會迎刃而解。反正胜利是屬于我們了。”
  “朝鮮問題今后复雜的問題很多,還有很多難處,只有到了眼前再拿出辦法了。”
  “說到眼前,有關日本和朝鮮后勤補給等方面還有很多例行細節。”
  接著麥克阿瑟一件件提出來。
  杜魯門總統引經据典,邊解釋邊答复,他足足說有二十多分鐘。麥克阿瑟又談了菲律賓經濟情況,海軍基地問題,印度支那的安全問題。總統沒有碰痛麥克阿瑟的瘡口,他躲開了福摩薩問題。
  這樣不宣而言地說到中國,杜魯門總統問道:“三八線已在聯合國軍背后,眼前是鴨綠江中朝邊界,中國共產党已經在邊境集結軍隊,他們會不會有行動?”
  麥克阿瑟兩眼亮亮地說:“中國共產党在虛張聲勢,他們的軍隊比北朝鮮軍隊裝備還差,他們和蔣介石作戰多年,再作戰就是自取滅亡。”他說得十分肯定。
  “我們要考慮中國在鴨綠江邊的動向,中國人的思維是難琢磨的,他們往往有种突擊性。”
  “中國人是亞洲人的思維,他們是懦弱的。他們敢過江我就用飛机炸平他們,我想他們應該想到,對手是美國,指揮官是麥克阿瑟五星上將。”
  麥克阿瑟把手中煙斗搖晃著說,“中共不會進攻。因為他們沒有進攻的手段、飛机、軍艦和大炮。”他沒有多談,認為總統在這方面不是內行,要談需要留下精力和布萊德雷這幫東西去談。
  杜魯門總統向安克阿瑟談加強歐洲的計划。他說:“對斯大林要用駐軍壓住他坦克履帶似的腳,我們不怕戰爭。”
  麥克阿瑟听著問道:“亞洲是在岸上的船翻不了。歐洲的共產主義太凶了,鬧不好會在那里掀起大戰,艾森豪威爾將軍再次去那里駐軍這對戰爭有利,會主動得多。”
  杜魯門看著眼前的麥克阿瑟,感到這個人是一介武夫罷了,因此他擔心過于貪功的人,不會取得戰爭的永久胜利。于是說:“將軍,戰爭不一定用戰爭取得最后胜利。歐洲是一口鍋,會把斯大林熬在鍋里。”他又把歐洲增加軍隊的理由說了一遍。此刻他心中在惦念著:麥克阿瑟用空軍轟炸鴨綠江的問題。他感到這樣縱火太冒失了。于是說:“將軍,要十分注意鴨綠江,軍隊活動要報告給布萊德雷將軍!”
  “戰爭不用戰爭手段取得胜利,用煙斗取得胜利?這是混蛋的政治邏輯。”麥克阿瑟沒有理解全面,他認為總統又在提他致國外戰爭退伍軍人協會的聲明,他說:“我對協會的聲明所引起的一些麻煩感到抱歉, 我當時不是搞政治, 而政客們在1948年曾使我當了一次傻瓜,這种事不會發生了,我向總統保證,我沒有政治野心。”
  “回過頭的事情別再想了。”
  麥克阿瑟表示關于歐洲加強計划, 他理解為什么這樣做,并肯定在1951年1月從朝鮮調一師人到歐洲去。他再次肯定朝鮮沖突是贏定了;而中國共產党參加戰爭是不可能的。他們會晤期間,他自認為表現出有禮貌情緒很和好,沒有流露出他使人不悅的性格,表現了敏捷机智的口才。他認為一開始就喜歡總統,在會晤過程中,總統似乎對自己的歷史知識非常自豪,但是在他看來,盡管總統讀了很多書,而這些知識是膚淺的,包含著一些事實,而缺乏指導這些事實的邏輯和推理。關于遠東方面總統了解得很少。給人的印象是被歪曲的歷史同模糊的、希望的、离奇的結合,剩下的就是一种渺茫的希望,他希望的是我們反正會通過某些方式方法給予同共產主義作斗爭的人們以某些援助。
  杜魯門總統感到這位將軍好像真的高興能有這次机會和他談話。總統發現他是一位使人感到十分高興、有趣的人物。他們談話在非常友好的气氛中進行,可以說比總統登上“獨立號”時所預期的友好得多。
  七點半過一點,總統和麥克阿瑟到另外一所建筑物里,和隨行人員聚集在一起開始會談。首先麥克阿瑟將軍說,他堅信在南北朝鮮,抵抗都會在感恩節前結束。他說,這樣也就能夠在圣誕節把第八集團軍撤回日本。他將留兩個師和其他聯合國國家的部隊在朝鮮,直到那里舉行了選舉以后。他認為選舉最遲可以在一月份舉行,那時候就有可能從朝鮮撤出所有的非朝鮮部隊。
  戰后朝鮮复興問題討論一番,麥克阿瑟說的很少,穆喬大使對大家提出的几方面問題作了回答,大家感到雖然胜利在望了,但也是著手准備問題的時候了。
  當陸軍部長佩斯問麥克阿瑟將軍需要陸軍和經濟合作總署給他什么幫助的時候說:“將軍,眼下朝鮮戰場我方打得不算吃力,但幫助還是要有的。”
  麥克阿瑟將軍毫不遲疑地說:“在軍事史上沒有一位司令官有比我自華盛頓各部門得到更全面、更足夠的支持了。”
  駐聯合國大使杰普塞問麥克阿瑟,有關所獲戰俘問題。
  麥克阿瑟眉飛色舞地說:“俘虜,我想他們是全朝鮮人中最幸福的人了。他們吃得很好,穿得很干淨,雖然他們是作為北朝鮮的共產党人而被俘的,事實上他們和其他的朝鮮人沒有區別。”
  杜魯門總統讓麥克阿瑟向他隨行的五角大樓官員,重复談談他們的一個小時私人談話的內容。
  麥克阿瑟看著杜魯門說了些私人談話,他說的只是有關日本和約,他認為沒有問題存在,只能促使日本今后經濟的發展,另外主要是三八線以北的戰爭,會不會引起蘇聯和中國共產党的干涉,可能性怎么樣?
  麥克阿瑟信心十足地說:“可能性很小,如果它們在頭一、兩個月進行干涉的話,那將是具有決定性的。可惜他們沒有大軍事家,想不到這一點。時間使他們失敗了。現在已不再擔心他們參戰了。我們也不必再畢恭畢敬了。中國人在滿洲有三十万軍隊,其中很可能不超過十万到十二万五千人部署在鴨綠江邊,只有五万到六万人可以越過鴨綠江作戰。他們沒有空軍,沒有海軍。現在我們的空軍在朝鮮已經有了基地,如果中國人試圖前進到平壤,那一定遭受极為慘重的傷亡。他們永遠看不見三八線。”
  五角大樓官員腊斯克問道:“俄國人是有空軍的。他們的飛机翅膀標著共產主義。”
  麥克阿瑟很蔑視地說:“俄國空軍支援中國部隊那將是非常差勁的,在餐桌上使用腳是沒有手方便的。我相信俄國空軍轟炸中國人的机會不會少于轟炸我們的机會。”
  五角大樓官員腊斯克提出警告:“將軍,你別忘了中國和朝鮮只有一江之隔。”
  麥克阿瑟十分傲慢地說:“中國共產党人敢出兵,我立刻炸斷鴨綠江上所有的橋梁,除非他們蹚過鴨綠江。”
  布萊德雷認為麥克阿瑟太盲目自大了,他提醒說:“將軍,現在是北朝鮮的冬季,鴨綠江會封凍的。”
  麥克阿瑟有些傲气地說。“我本人軍事上的估計,是沒有任何一個中國軍事指揮官會冒這樣的風險,把大量兵力投入已被破坏殆盡的朝鮮半島。他們要冒的由于給養短缺而毀滅的風險就太大了。朝鮮冬季多雪,就請他們吃雪吧!中國軍隊就是過了江,我也會炸斷他們每條供給線。”對此,當時沒有人表示不同意。
  整個會議僅開了一小時三十六分鐘。會議最后就李承晚的問題討論南北朝鮮重新進行選舉。麥克阿瑟极力反對說:“如果把一個曾經牢牢站住腳跟并且經受了如此浩劫政府赶下台,并且把它与北朝鮮相提并論的話,那就是很糟糕的。”
  杜魯門表示同意說:“不能這樣做,而且也不必這樣做,我必須開誠布公表示我們支持李承晚政府,讓宣傳去見鬼吧。”
  正式會談到此結束,杜魯門說:“沒到這里來的人都不會相信我們討論了如此之多的問題。我到休息室休息一會,也該用午餐了。”
  麥克阿瑟掏出金表,擦擦表蒙說:“我急欲盡快赶回去,并且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在午餐前离開。”他不想逗留。
  杜魯門沒有表示反對,整個會議開了一個小時三十六分鐘。他請麥克阿瑟到瓦楞鐵活動房里閒聊了一會。他談到戰爭的威力很大,在朝鮮半島這么個小地方,卻牽制世界和整個美國,這是多么強烈的政治呀。
  談到政治,麥克阿瑟問道:“總統閣下,是否打算在1952年爭取連任?”
  杜魯門被這猛然一擊,忙問道:“將軍,是否有什么政治抱負?”他想到麥克阿瑟這次朝鮮戰爭出了這么大風頭,該有政治抱負了。
  麥克阿瑟回答道:“根本沒有。如果有哪位將軍与你競爭的話,那么他的名字是艾森豪威爾,而不是麥克阿瑟。”
  杜魯門微微笑著,他十分了解艾森豪威爾的雄心大志。他十分欽佩作為軍人的艾森豪威爾,他說:“艾克他對政治一無所知。晦,如果艾森豪威爾真的當了總統的話,他的政府將會使格蘭特看起來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完人。”還想繼續往下詳說。
  麥克阿瑟下結論地說:“歐洲鍛煉了艾森豪威爾。”
  這時惠特尼准將報告飛机准備好了,隨時准備起飛。杜魯門似乎對麥克阿瑟的匆匆离去感到遺憾。惠特尼准將陪著麥克阿瑟去總統“獨立號”。意外的是杜魯門總統正等候向麥克阿瑟授予优异服務勳章,在小小儀式上說:“麥克阿瑟將軍,創造性地、勇敢地、成績斐然地履行了自己的使命。他的業績表明他是我們最偉大的軍事指揮家之一。”
  杜魯門用了很多溢美之辭。麥克阿瑟獲得這樣銅質勳章已經是第五枚了。但總統被拒絕了共進午餐。在場的記者認為這份正式公報需要兩個人簽署,好像他們兩個人是兩個國家的首腦人物。
  杜魯門在极其簡短的臨時記者招待會上說:“這次是我擔任總統以來最令人滿意的一次會晤。”
  麥克阿瑟又重复一遍說:“戰爭史上沒有哪個司令官從華盛頓各机构得到比我在朝鮮戰爭期間所得到的更為全面和良好的支持了”
  杜魯門請麥克阿瑟將軍將布隆糖果交給麥克阿瑟夫人。他代表他的夫人瓊感謝總統夫人贈糖果。兩個人握手告別。
  麥克阿瑟將軍對杜魯門招手說:“閣下,平安著陸。”
  杜魯門在登上飛机之前,對麥克阿瑟貼身助手惠特尼准將軍說:“惠待尼將軍,你早就應該升為少將了。待我回到華盛頓,我將盡力而為,使你晉升為少將。”他用親切眼光看著惠待尼准將。麥克阿瑟站在原地,直至“獨立號”飛出跑道盡頭,然后急匆匆地走向他的“盟軍最高司令號”,五分鐘后他便啟程回東京了。他在飛机上問他助手說:“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提問題的青年人是誰?”此時此刻,他對于總統插手他的戰爭,以及對杜魯門以外与會人員膽敢与他平起平坐而憤慨不已。
  助手告訴他說:“那是助理國務卿迪安·腊斯克。”
  麥克阿瑟憤憤說:“區區之輩。”
  在飛机上,杜魯門身邊軟、硬班子里的人,告訴總統不要完全相信麥克阿瑟的話,要把這次威克島會晤談話公開。在他回到華盛頓的第二天晚上,在舊金山歌劇院發表了演說。他向美國人民報告了威克島會談的情況,并表示朝鮮是聯合國行動的象征。他說:“我才從威克島回來,在那里我和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將軍進行了一次非常令人滿意的會談,我知道外間對我這次旅行一定有很多的猜測。其實這并沒有什么神秘。是因為我要和麥克阿瑟將軍見見面、談一談。和他見見面、談一談,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他約定在一個什么地方會晤。戰區司令官由于親臨其境,最了解當地情況,所以再沒有比和他晤談能解決問題的了。他掌握大量情報,這對我們所有的人,在這個危急關頭,正确地解決政策都會有幫助。”
  會場里有許多議員大聲喊:“談實際的,不要談囉嗦的廢話!”
  “我之所以到威克島去會晤麥克阿瑟將軍,是因為我不希望使他遠离朝鮮,在那里他正應心得手地指揮著非常重要的軍事活動。那里事態的發展是很快的,我認為他不應該离開他的崗位太久。同時,我相信我的威克島之行會加強聯合國在朝鮮所采取的歷史性行動的意義。因朝鮮已經成為人類共同抵抗侵略者的象征。”
  下邊的議員有的又在喊:“說說麥克阿瑟,少說廢話。”
  “聯合國要我們為聯合國軍提供第一位司令官,也是我們莫大的光榮。我們有這么一個合适的人選來完成這個使命真是世界的幸運。這個人就是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將軍——一個非常偉大的戰士……”
  這時麥克阿瑟回到東京,繼續親自指揮朝鮮戰爭。他在威克島上預言:在感恩節以前結束抵抗,第八集團軍在圣誕節以前返回日本。他在威克島上听了五角大樓一些軍事專家意見,他的作戰計划要赶到季節前面,在大雪降臨之前打到鴨綠江邊結束戰爭。他要前線總指揮官沃克中將負責第八集團軍所屬部隊和第十軍的后勤補給,為重擔壓在一個人身上。他督促第八集團軍沿開城——沙里院——平壤軸線向西北方向發起攻擊,總的矛頭指向平壤。第十軍第一陸戰師以一次兩栖突擊奪占元山,爾后,兩支部隊沿東西軸線實施定向突擊,一旦會合,就把半島最狹窄的蜂腰地帶封閉了,從而切斷南北朝鮮人民軍的退路。會合之后,兩支部隊便協調一致地向定州——宁遠——興南一線推進。接著麥克阿瑟頒布一項新作戰命令:全速奮力向北推進!

  ●美國擔心中國出兵

  韓國第一軍,甚至在海軍還沒來得及在布雷區為第一陸戰師開辟一條通路之前,就已經派遣所屬第三師沿海岸公路急速北上奪取元山港,在布下的兩千枚水雷中間辟出一條通路。結果第一險戰師未遭抵抗就登陸了,這樣就把大量物資往部隊運送,支援部隊迅速北進。有了物資,韓國第一軍便奪取興南和咸興,把北朝鮮工業區占領了。
  麥克阿瑟還感到北進速度慢,他施展一次惊人之舉,他命令最近剛從美國赶到的第一八七空降團,這是第十一空降師的一支拳頭部隊。他要求在平壤以北三十英里石川和順川實施空降。此舉的目的是包圍從平壤向北撤退的北朝鮮士兵和政府官員。
  麥克阿瑟在空投傘兵那天,他要本人專机“盟軍最高司令號”和傘兵一起飛行,他在大喊大叫:“兔崽子們快往下落,不然我要扯你們腿往下扔。”占領平壤飛机場之后,他的專机在机場著陸,他檢閱了空降兵,他當時大講:“我們神圣地完成了對北朝鮮人的合圍。北朝鮮軍一半幸存的士兵被包圍了。”事實上,傘兵在准備總司令檢閱空投晚了,北朝鮮人已經撤到安全地區。
  隨軍記者報導了真實情況,麥克阿瑟大罵記者:“狗東西把眼睛長在后腦勺子上了。”這時他又确定了許多新目標,要以滿洲邊界線以南四十至六十英里左右的一條線作為新的最終目標。不久,他又指使下屬指揮官僅僅把這一目標看作中間目標。同時他監視中國邊界形勢,決心把中朝邊界所有的橋梁給以如數炸斷。
  麥克阿瑟在東京盟軍總部召開空軍作戰會議。在杜魯門回去沒有几天,惠特尼准將又綴上一顆星成為少將了。
  麥克阿瑟要他通知遠東空軍主要人員都參加會議。遠東空軍現任司令,是第三任司令斯特萊梅耶中將,第五航空隊司令兼任遠東空軍司令帕特里奇少將,第二十航空隊司令金凱德少將;第十三航空隊司令透納少將;遠東空軍轟炸机指揮部司令道埃耳准將;第八轟炸机聯隊聯隊長普萊斯上校;遠東空軍司令部情報處長克萊布准將。空軍這些高級指揮官將領們得到麥克阿瑟命令開會,都穿起了漂亮軍裝來,他們認為沒有比這身空軍服再耀武揚威了。美國遠東空軍所屬人員佩戴的金黃色和藍色的肩章,說明這個空軍團的簡短歷史。在藍色菱形肩章的中央,是普通代表空軍的冀和星,但是在星的上面有一個菲律賓太陽,下面是南方十字星座的一顆星。南方十字星座之對于南半球的人們,猶如北极星之對于北半球的人們那樣,是并不陌生的。這個星座表示美國遠東空軍的誕生地。菲律賓的太陽描述了過去,預示著未來。
  麥克阿瑟今天比接杜魯門總統還闊气,一身嶄新軍裝綴著五顆星,他叼著楠木根煙斗走進明治大樓來。這是設在日本首都中心的一棟八層摩天大樓,從這棟大樓可俯視著裕仁天皇皇宮里滿院樹木的庭院。美國遠東空軍就在這里指揮盟軍空軍方面的工作。他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先對斯特萊梅耶中將打個招呼說:“我們的翅膀在橫掃太平洋,朝鮮半島不過是僅僅用了半片翅膀。”
  斯特萊梅耶中將曾在亞洲服過三年役,他任印緬戰區陸軍航空隊司令,此后還擔任駐中國陸軍航空隊司令,他看著和藹,帶有點風趣的大學教授派頭,他從來未拒絕過任何人的合理要求,也從來未違背過空軍的原則去遷就任何人。他對麥克阿瑟說:“將軍,眼鏡蛇不是被打死在草叢中了嗎?”發生戰爭那天,他在華盛頓參加會議未回來,從舊金山飛往夏威夷,他想回東京之后去沖繩視察第二十航空隊。他不在時由帕特里奇將軍代理遠東空軍司令職務。 戰爭發生了, 麥克阿瑟告訴他“遭到了眼鏡蛇一樣的襲擊!”
  麥克阿瑟說:“我們的步兵推進到鴨綠江邊,你要指揮兩栖作戰目標地域內航空兵活動。我要求你出擊B一29飛机摧毀鴨綠江上所有的橋梁。”
  帕特里奇少將說:“將軍,又是不准侵犯滿洲領土。”
  遠東轟炸机指揮司令唐奈少將問道:“所謂不准侵犯其領土是指連它一寸領土也不准飛越?舉例來說,像多數河流一樣,鴨綠江到達安東市以前有几個明顯彎曲部分,我們只能用一种方法攻擊安東的大橋——為了不致侵犯滿洲領土,飛行的航線必須同河剝奪使用其軍事力量去保衛士兵的生命和軍隊的安全的權力,這在軍事史上還是第一次。”他用煙斗敲打自己的手掌。然后說,“鴨綠江防線就在我手掌心上,你們用翅膀飛吧!決不許滿洲的物資運入北朝鮮,更不准許有一個北朝鮮人逃過鴨綠江。”
  据遠東空司情報處長克萊布准將報告:滿洲地區中國共產党軍隊在大量集結。
  麥克阿瑟向五角大樓報告了滿洲動態。他接到華盛頓給他的命令:“万一中國共產党未經事先宣布在朝鮮境內任何地點公開地或隱蔽地使用大量部隊,那么,只要根据你的判斷認為現歸你指揮的部隊所采取的行動有可能獲得胜利的話,你應繼續采取行動。”麥克阿瑟得出結論,認為最好的“安全姿態”就是向前挺進。這將使敵人無法選擇進攻時間和地點以及儲存來自滿洲的增援部隊。此舉將成為對北朝鮮潰軍的一次掃蕩戰,同時也是用以刺探中國人動向的一次大規模的偵察行動。
  与此同時,在由華盛頓沿著鴨綠江設置的令人惶恐不安、垂頭喪气的屏幕后面,為了看見屏幕后面,他先要了解屏幕的前面。在屏幕后和屏幕前之中間緩沖地中的中國共產党正在偷偷地通過鴨綠江橋進入准備進攻的陣地。可是麥克阿瑟認為中國不敢潛過鴨綠江,中國也沒有哪一個指揮官敢來指揮這場戰爭。
  麥克阿瑟沒有把中國人過江放在心上,一方面又大大過高估計了飛机進行阻止的能力。他兩次三番命令他的空軍司令斯特萊梅耶中將消滅北朝鮮人和竄過鴨綠江扮成朝鮮人的中國軍隊。斯特萊梅耶按麥克阿瑟計划要在整整兩周的時間內,把他指揮的全部空軍力量都投入了對敵人作戰。麥克阿瑟說:“如果必要,作戰机組人員只要一息尚存就要不斷地飛行。摧毀北朝鮮全部交通運輸和一切設施、工厂、城市和村庄。”
  當北朝鮮交通運輸線絕大部分摧毀之后,麥克阿瑟同斯特萊梅耶下達其他命令中,有一項是轟炸新義州和安東之間橫跨鴨綠江的公路和鐵路橋。他認為這是中國人進入北朝鮮的交通要道。在斯特萊梅耶的大批轟炸机起飛前僅三小時才向華盛頓的五角大樓空軍參謀長范登堡進行了報告。這可以說是微妙的和有危險性的。報告中麥克阿瑟突然一口改變了他以前提出的中國不會干涉的保證,以非同一般的口气說:大量的人員和物資正經過鴨綠江上的所有橋梁從滿洲源源不斷地運來,這一行動不僅危及了、而且使我指揮的部隊面臨著被全殲的威脅。制止敵人這一增援唯一方法就是摧毀這些橋梁,并使支援敵人進攻的所有北部地區的設施受到我空軍最大的破坏。在我所提出最嚴重抗議的同時,我將暫停這一襲擊(對新義州),并執行你們的指示。由于我認為你們的指示很可能將導致一場大的災難,我希望應立即提請總統注意事態的發展。
  這樣先斬后奏,不炸鴨綠江大橋產生的后果由五角大樓負責的激烈言詞,激怒了華盛頓官府原來的命令:違反了轟炸邊境地區以內五英里的規定。開頭杜魯門總統說:“同意轟炸但應推遲,除非這樣做會危及到美國軍隊的安全。參謀長聯席會議再次屈服了。麥克阿瑟授權僅能轟炸橋梁的“朝鮮一端”。
  飛行員接到命令后問斯特萊梅耶:“司令,這一半可怎么個咬法?”開始轟炸鴨綠江大橋,海軍從航空母艦上也加入了。這是一個困難的几乎毫無成功希望的任務。為了不越界,飛机只能從一個方向接近。中國人在這條航線已部署了防空部隊,迫使飛机在兩万多英尺的高空飛行。中國還出動蘇制米格15噴气机在這一地區巡邏,對轟炸机進行攻擊后就退到邊界那一邊的安全區去。結果轟炸橋梁不僅遲遲不能奏效,而且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炸彈扔偏了很多,飛机也被打掉打傷了。等斯特萊梅耶報告給麥克阿瑟鴨綠江上大橋被全部摧毀時,這時天气驟變,風雪交加,眼看鴨綠江要封凍了。炸橋的全部心血變成一場空忙。斯特萊梅耶認為這次空中攻勢是十分壯觀,可以說北朝鮮上空黑壓壓布滿了戰斗机、轟炸机和攻擊机。麥克阿瑟看過几次轟炸后北朝鮮的港口、公路、鐵路、工厂、礦山、城市、鄉村在版圖上布滿黑點,這說明地毯式的轟炸達到了飽合。他樂觀地對華盛頓說,他能夠“阻止具有足夠力量的增援部隊跨過鴨綠江,因而對他部隊造成任何真正的威脅。”沒過几天他的部隊連連遭到襲擊。
  麥克阿瑟在心神不安宁,他帶上貼身助手惠特尼少將和副官邦克上校,乘“盟軍最高司令號”專机飛抵清川江的第八集團軍司令官所在地。沃克不安地說:“一步步接近鴨綠江封凍期了。我擔心中國人會大量越過鴨綠江大橋。”
  麥克阿瑟帶著沉重心情在第八集團軍巡視了五個小時,他和一些軍官說:“我告訴你們,布萊德雷將軍希望在圣誕節前把兩個師調回國內,只要赤色中國不干預戰爭的話。”韓國軍隊在前頭,整個戰場上兵力薄弱,他決定再到實地勘察。他登上他的專机,一上飛机他對飛行員斯托里中校說:“飛往鴨綠江口上空!”座机沒有武器裝備,他又不喜歡要飛机護航,他感到一個指揮官把生死放在前頭,士兵就把懦弱放在前頭來評你,何況地面高射炮火是不可知的,他的座机很容易成為高射炮或敵机的截擊目標,但他希望這次飛行的大膽行動本身就成為對自己的保護。惠特尼少將不安地說:“將軍,我們要派護航机。”麥克阿瑟說:“晚了。”這時飛机已在空中飛行了。
  麥克阿瑟的座机“盟軍最高司令號”飛抵鴨綠江口時,他通知斯托里轉向東面,在五千英尺的高度上順著河流飛行。在這個高度上,他可以詳細地觀察到長白山脈伸延到西伯利亞邊境的無人之境的整個地區。惠特尼少將暗暗叫苦,他往飛机下一看,展現在他眼前的是在陽面山坡上有几間茅草房的极端貧瘠的小鄉村,崎嶇不平的丘陵,凹陷崩裂的斷岩以及被緊緊地封鎖在死一般沉寂的冰天雪地之中的黑黑一條,他想這就是鴨綠江?簡直是地獄。這時麥克阿瑟問道:“斯托里,這里架不出高射炮,天上也下不來飛机,把飛机降低!那是鴨綠江吧?”邦克上校說:“將軍,我們會撞上山頭的。”那黑黑一條是鴨綠江,深水的地方還沒有封死。江面岸上浩瀚空曠,一望無際。麥克阿瑟問道:“有行動痕跡嗎?”
  惠特尼說:“這是一片冷酷無情的荒地。如果是一列滿載部隊或大量補給品的火車,鐵路不能被雪埋上,如果是卡車越過邊境地區,那它走過的痕跡早已被斷斷續續的鴨綠江流域的暴風雪深深地覆蓋住了。”
  麥克阿瑟說:“我決定要沃克在感恩節的第二天為進攻日。”他固執地相信全面的空中進攻已達到了其目的。
  麥克阿瑟回到東京,參謀長聯席會議的電報在等待著:
  聯合國內部愈來愈擔心,如果你的部隊向朝鮮与滿洲間整個邊界正面進軍,万一同中國共產党的部隊發生一場大規模的沖突,其結果可能引起一場全面戰斗。聯合國可能提出建議對你向北進軍施加令人不愉快的限制。
  接著參謀長會議建議:建議麥克阿瑟前進到靠近鴨綠江邊的一個陣地后,應使用韓國的部隊來“堅守那個控制著鴨綠江流域各通道的地形”以穩住我們的陣地。我們在東北方向的進軍將以清津為限度。應該展開探索性的討論以尋求那些軍事措施有助于緩和我們對北平和蘇聯之間的緊張局勢的政治行動。
  麥克阿瑟給沃克發電:我決定要你等待撤退直至實際可能表明撤退的必要性為止。
  沃克手拿總司令的電文,在他的軍事地圖前打轉轉,不知道該怎么辦?
  麥克阿瑟把他乘專机探視鴨綠江的冒險行動報告給五角大樓,自稱為“指揮官的安全巡視”。在報告中最后通知華盛頓:在我看來,我們永遠不可能由于我們的膽怯而改變中國人的計划。
  麥克阿瑟這樣干了一下,使他感到惊訝的是,他被授予功勳飛行十字勳章,接著稍后又授予戰斗飛行員榮譽徽章。他高興地說:“這是空軍對我的偏愛,是我最感愉快的回憶之一。”
  他在東京的美國大使館同全家共進感恩節晚餐。他當夜和沃克通電話得知,在朝鮮的部隊在戰場上吃了一頓丰盛的感恩節晚餐。沃克反應說:“嚴重缺乏補給。”麥克阿瑟說:“但是進攻已不能再推遲了。我的心投進了鴨綠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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