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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百万兵集結朝鮮 三八線雙方對峙



  (1)大戰前夕的彭德怀心情异常平靜。

  4月上旬,朝鮮半島嚴寒消退,進入了生气勃勃的春天。被硝煙熏黑了的樹木頑強地抽出了新枝;被炮火翻耕的土地上,星星點點的小草舖成了一片嫩綠;河間的冰層破裂成碎塊,擁擠著向下游流淌。1951年的春天就這樣悄悄地走來了。
  志愿軍司令部于4月9日遷移到朝鮮中部的臨津江西岸,群山環繞的空寺洞。這里离激烈戰斗的前線只有很少的路程。附近的山岭上,美机投下的汽油彈燒著了樹木,閃出紅紅的火焰。
  掩蔽洞外有几間破舊的木板房,彭德怀就住在這里。
  他的臥室兼辦公室內,軍用地圖几乎占滿了一面牆壁。一張粗糙笨重的大方桌立在房子的中間。桌上擺著炮彈殼做的筆筒、兩瓶墨水、一個打開了的四方墨盒,桌子四周擺著几條長凳。彭德怀坐的也是這樣的長木凳。房子的另一頭,擺了一張帆布行軍床,白床單、黃被子平平整整的,床頭旁几個炮彈箱壘在一起,上邊立著半根蜡燭,還有几本書。
  正在散步的彭德怀昂起腦袋,默默望著頭頂那片明朗而深逮的天空,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許多人看出,彭德怀蒼老了許多,額頭的皺紋如車轍輾過似的深刻,眼囊也顯見的凸出了。
  他在想什么?
  解方剛剛提供了兩個新情報。一是敵人海軍加強了對朝鮮東部最大的海港元山及東海岸港口城市新津、清津的炮擊、封鎖和對沿海島嶼的偵察、襲扰活動:二是敵人正在調遣援兵,似有大動作。美國軍方宣布,從本土調兩個師赴日本,准備增援朝鮮戰場。敵人一線地面作戰部隊已有34万人。敵人加緊進行登陸准備,可能先在東海岸的元山、通川登陸,配合陸上進攻,企圖打到三九線以北,對志愿軍造成极大危脅。
  志愿軍第19兵團、9兵團及大批待种兵已開進朝鮮,向預定的作戰地區開進。志愿軍一線作戰兵力已有3個兵團11個軍54.8万人,加上后勤部隊18万人。
  雙方在狹小的朝鮮半島集結了百万兵力,新的決戰如張弓之箭。
  彭德怀對這次戰役寄予了厚望。
  他剛剛召開會議,布置了第五次戰役,參加會議的有彭德怀、鄧華、洪學智、韓先楚、解方、杜平,第9兵團司令員兼政委宋時輪,第19兵團司令員楊得志、政委李志民,第3兵團副司令員王近山、副政委杜義德。還有各軍負責人。會議還邀請了朝鮮人民軍部分高級軍官。
  會場設在一個大掩蔽洞里。
  彭德怀環視了一下与會者。他拿出几張紙舖在桌上,顯然是他的講話提綱。可是,他講話時很少看。他聲音洪亮他說:這次主要是研究第五次戰役的作戰問題。
  他說話時有很重的南方口音,快得象連珠炮,他很不耐煩慢條斯理他說話,他特別強調了中央關于“戰爭准備長期,盡量爭取短期”的方針。
  彭德怀著重分析了戰場形勢,他說:种种跡象表明,敵人在第四次戰役中進攻三八線后,不但還要繼續北進,而且從我側后登陸配合正面進攻的可能性也大,其目的是為了占領三九線。這將對我造成极大的威脅。為了粉碎敵人的陰謀,避免陷于兩線作戰的不利境地,我軍必須先敵發起攻擊。
  他緩了一口气,又說:第四次戰役打到此時,敵人已十分疲憊,傷亡、消耗尚未補充,預備兵力尚未赶到,我軍立即組織反擊最為有利。但是,我軍第二番輪戰部隊的集結進展也尚未全部完成,還要再等一段時間。如果敵人進展快,我即于4月20日開始反擊,如果敵人進展慢,我便于5月上旬組織反擊。
  彭德怀對在場的高級軍官們說:這個仗怎么打,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第二番輪戰部隊的高級軍官剛剛進入戰場,都想大顯一番身手。他們情緒高漲,議論風生,都認為与前四次戰役比,這次戰役的部署,無論是投入的兵力、戰線的闊度、還是預期的戰果都要大得多,是一個了不起的、振奮人心的部署,都要搶硬仗打。
  听了大家的看法后,彭德怀心里很高興,但寬厚的嘴唇微微動了動,還是沒有顯出笑容,眼神仍是嚴峻的。他說:這場戰役關系到改變朝鮮戰局,是一場大惡仗,要根据毛主席的指示,消滅敵人几個師,粉碎敵人登陸計划,奪回戰場主動權。
  他的這番結束語是不容商量的。
  4月10日,彭德怀電告毛澤東并下令各軍准備于20日左右開始出擊。如敵人停滯不前,則于5月上旬再出擊。以便有充分時間進行休整補充。
  4月13日,毛澤東复電,同意彭德怀對敵情的判斷和下一個戰役的部署方案。
  毛澤東的回電指出:
  “(1)完全同意你的預定部署,望依情況堅決執行之。
  (2)為防敵從元山登陸,擬須以42軍主力位于元山城內及其附近,确保元山,請酌定。”
  大戰前夕,彭德怀的心情异常平靜。他在山坡散完步,又殺了几盤棋。
  由于敵人登陸的征兆越來越明顯,彭德怀果斷決定:4月22日發起戰役。
  21日15時,彭德怀批准發出給各兵團、軍的“關于五次戰役具体部署”的電報,主要內容是:以一部分兵力從金化至加平線劈開戰役缺口,將敵人東西割裂。鑒于敵人主要兵力部署在西線,將志愿軍主力集中于西線實施突擊,東線由朝鮮人民軍擔任牽制美軍的任務。西線志愿軍又分為左、中、右三個突擊集團。第9、19兵團為左、右突擊集團,對西線敵人進行戰役兩翼遷回,第3兵團為中央突擊集團,從正面突擊。力求在殲滅三八線以北的美偽軍几個師,得手后再向縱深發展,首先集中力量殲滅偽1師、英29旅、美3師、土耳其旅、英27旅、偽6師,然后集中力量會殲美25師24師。
  彭德怀在電報上特別批注:此部署只准口頭傳達到師長,不得用文字与電文下達。

  (2)周恩來說:要讓“三楊開泰”。


  4月22日,醞釀已久的第五次戰役終于打響了。
  17時,中朝軍隊在西線以12個軍的优勢兵力,突然全線發起猛烈的反突擊。左翼第9兵團迅速突破敵人防御,于23日午夜突入敵人縱深30多公里,突擊到“三八線”以南地區,完成了戰役分割任務。擔任中央突擊集團的第3兵團從國內到達出發陣地僅10天左右,還沒有和美軍作戰的經驗,在突破敵人縱深后,遭頑強抵抗,經過激戰殲滅美3師一部。擔任右翼突擊集團的19兵團和人民軍第:軍團發起進攻后,于23日凌晨突過臨律江,攻占了江南几處要點。這是19兵團赴朝以來投入的第一場大仗。
  之前,一支支部隊進抵臨津江北岸。任務是突破臨津江,殲滅當面的英29旅、偽、師,并切斷美5師、美25師南逃的退路。
  處于激戰前的片刻寂靜中,兵團司令員楊得志想起赴朝前毛澤東、周恩來的厚望。
  早在1950年12月17日,毛澤東就提出讓19兵團赴朝參戰。他在一封電報中提議:
  “如果在兩三個月內有使用更多兵力的机會,亦可考慮將楊得志兵團使用上去。但楊兵團亦須加強裝備,補充人員(該兵團11万人,能作戰者約9万人)。如使用該兵團,亦以在明年1月下旬或者2月開動為适宜。”
  12月21日,毛澤東在另一封電報中又一次提議:
  “楊得志部現已集中徐州、濟南間地區,開了干部會,朱總去講了話。如有必需,3月中參戰無問題。目前仍以在徐、濟間整訓一時期為宜。待要使用之前一個月可開至沈陽、安東間,補一部新兵(該兵團9個師,平均每師只有6千余人,极不充實),如友方裝備那時已到,可將裝備改換即開朝鮮參戰。”
  更令楊得志難以忘怀的是,1951年2月5日,中南海,西花廳,周恩來接見了即將赴朝的楊得志、李志民。
  在一間陳設簡朴的辦公室內,周恩來讓他們坐定之后說:你們為祖國而离開祖國,我在北京為你們送行,就是這么個意思。
  周恩來的一番話似乎平常卻充滿深情,厚道的楊得志一時真不知道該說什么。
  周恩來介紹了金日成和朝鮮人民軍的情況,也講述了彭德怀當時指揮的第三次戰役的巨大胜利,還講了志愿軍赴朝參戰后在世界上引起的各种各樣的反映。
  這時,周恩來站起來,語重心長他說:你們19兵團,還有楊勇、楊成武同志指揮的兩個兵團,都有著光榮傳統,戰斗力很強。我曾經說過,要把你們“三楊”拿出去,叫做“三楊開泰”!周恩來的話使楊得志情不自禁站起來。
  周恩來提及的“三楊”都是久經沙場、戰功顯赫、頗有指揮才干的高級將領。后來于1955年同時授予上將軍銜。井分別擔任解放軍總參謀長、副總參謀長。
  轟隆的炮聲,使楊得志的思緒回到眼前的臨津江。
  40年后,他在接受采訪時,依然清楚地記得那次突擊:
  他是第一次面對這條穿過朝鮮中部的大江,江面寬百米,由于受海潮的影響,江水時深時淺,漲潮時水深齊岸,落潮時也有一米以上。江南岸是連綿的群山,敵人构筑了堅固的陣御体系,塹壕、地堡、鐵絲网、地雷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山頭,江中布有鐵蒺黎。
  突破臨津江是相當困難的。
  楊得志把兵團指揮所設在江岸的一些矮小的掩蔽洞里,洞子小得很,直不起腰來。連地圖也沒法張挂,只好貼在雨布上,再把雨布挂起來。又逢綿綿春雨,洞里不住地滴水,在地上激起一個個小水潭。就在這樣的環境惡劣的掩蔽洞里,楊得志組織和指揮著戰斗。各部隊的情況送到洞里;給各部隊的作戰命令又從這里發出去。
  他下令:開始攻擊。
  敵人全力阻擊,密集的炮火向江岸、江心轟擊,飛机不停地轟炸掃射,每個橋梁、渡口、徒涉點都被嚴密地封鎖了。
  楊得志迎著江風,清楚地看到江面和主要突擊方向的情形:江岸延綿20公里都彌漫著硝煙和炮彈的煙塵,敵人汽油彈打著了的樹林在熊熊地燃燒,但是,這都阻止不了渡江部隊。士兵們勇敢地冒著炮火,涉過百尺寬、齊腰深的江水,向對岸沖去。
  4月22日23時,楊得志接到了前面部隊的報告:部隊胜利突破天險臨津江。
  突破臨津江,占領了江南岸橋頭陣地后,各部隊迅速向敵人縱深推進。
  楊得志指揮所緊跟著過江。那天下著小雨,雨霧蒙蒙的。楊得志看到岸上到處是被炸爛了的鐵絲网、被排出的地雷,公路兩旁還有被炸毀的坦克。繳獲來的坦克正開向江北岸。路上,迎面可看到士兵們興高采烈地押送著一群群的俘虜走下戰場。俘虜們形形色色,一個個無精打采,蓬頭垢面,有的褲子穿得前后顛倒,有的還吃著志愿軍士兵給他們的干糧。俘虜們說:他們被打敗之后,好几天沒吃上飯,是被搜山時搜出來的,還有的鑽進山洞里餓极了,听到志愿軍士兵喊話以后出來繳槍的。
  63軍187師561團20歲的士兵劉光子一人俘虜63個英國兵的事,成了當時部隊流傳的一大新聞。除了劉光子戰績突出之外,還因為被俘的這些英國兵是英軍著名的29旅格羅斯特團的。
  戰后,63軍召開英模代表大會,楊得志听取了劉光子的發言,深受感動。
  原來,志愿軍過江之后,主力繼續南進,于25日18時突破了偽1師及英29旅主要防御地帶。著名的格羅斯特團的士兵被突然的打擊打得狼狽不堪,如惊弓之鳥,,股股地向南逃竄。
  天剛蒙蒙亮時,一小股英軍士兵跑到了劉光子埋伏的小山腳下。敵人以為這里是安全地帶,可万万沒有想到,這里竟埋伏著志愿軍士兵。這些疲倦不堪、渾身塵土的英軍士兵剛想喘口气,有的在小河溝邊洗臉,有的尋找東西吃,有的准備躺下睡一覺。這時突然響起了一陣槍聲,敵人一下亂作一團,有的嚇得呆若木雞、端著槍不動,有的縮著腦袋、胡亂朝天放著槍,有的干脆低著頭、直打哆嚏,有的丟下槍支、滿山亂跑。
  這時,戰場上掀起了捉俘虜的熱潮。士兵們象獵人似的圍獵那些在山野里抱頭鼠竄的英國士兵。
  劉光子抓起手榴彈和沖鋒槍朝敵人沖去,一直沖到一塊大岩石后面蹲下來,朝著慌亂的敵人投出一顆手榴彈。沒想到,從石頭下邊呼啦啦地涌出來一大群敵人。劉光子端起沖鋒槍,跳上大石頭,大喊一聲:不許動,繳槍投降!這些英國士兵一個個動也不敢動。劉光子不會說英語,這兩句“不准動,繳槍投降”的喊話,是到前線后才學會的。他急中生智,突然想起來還帶著宣傳品,便一把給俘虜們扔過去,又作了手勢,命令俘虜排好隊,舉手朝山上走去。當他一個人押著俘虜往回走時,才在路上暗晴地數了數,整整63個。
  格羅斯特團團長卡思,先是躺在尸体堆里裝死,被志愿軍士兵發現后,只好從尸体堆里爬出來,自動摘下綴有“榮譽”帽徽的軍帽,垂著腦袋,走入俘虜行列。
  志愿軍年輕的士兵好奇地打量著這些英國皇家陸軍。一人突然喊道:真怪!怎么他們帽子上有兩個帽徽呢?
  這標志著什么呢,事后才知道,這就是英軍中唯一綴有兩個帽徽的著名的格羅斯特團。早在1801年,在遠征埃及的殖民戰爭中,該團因為突破包圍,轉敗為胜,受到英皇賞賜,從此,該團每個士兵帽子的前后都綴有“皇家陸軍”的帽徽。在時隔150年后的今天,他們在朝鮮戰場上威風掃地。
  劉光子榮立一等功,被授予“中國人民志愿軍二級孤膽英雄”的稱號,并獲得了“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一級戰士”榮譽勳章。
  4月24日,西線中朝軍隊全線向南發動進攻,全部抵達或越過三八線。
  彭德怀根据毛澤東的指示,原設想以14個軍的絕對优勢兵力,以猛烈的突擊,一舉再將敵軍打回三八線以南,相机重新攻占漢城。
  但李奇微掌握了志愿軍士兵必須自帶糧食、白天大兵團不能作戰、只能乘夜間采取迂回穿插、分割包圍戰術的規律。在中朝軍隊開始進攻后,李奇微采取節節抗擊,逐步撤退的戰術,其主力部隊每天下午先撤退,留少數摩托化部隊与志愿軍保持接触作掩護,當志愿軍利用黃昏發起攻擊時,其掩護部隊迅速撤退20至30公里布防;當志愿軍步行追擊至拂曉停止時,恰好暴露在敵人炮火控制之下,被其炮火殺傷而難以活動。這樣,中朝軍隊經過3天3夜的進攻,雖然迫使“聯合國軍”逐步撤至三八線以南的第二線陣地,但其被圍部隊大部分在飛机坦克的掩護下跑掉。中朝軍殲敵不多,沒有達到預期目的。
  4月26日,彭德怀向毛澤東報告:
  “新到日本之敵軍共有15万余。估計敵或以一部加強正面,同時有在我后方登陸的可能。此役原擬于5月上旬開始,但為了推遲敵之登陸,避免同時兩面作戰,因此提前于4月22日開始。但各項准備均不充分,敵在戰術上前進時步步為營,后退時節節抗擊。致作戰3晝夜,沒有達到迂回議政府、截斷敵人退路的計划,估計戰果有限,不足以打破敵登陸企圖。朝鮮地形狹窄,海岸線長,港口多,敵有強大海、空軍,這些是其登陸的便利條件。志愿軍党委多次考慮下一戰役須准備打敵登陸部隊,因此我軍主力目前不宜南進過遠。敵軍一旦登陸成功,我之咽喉即被扼住,我正面部隊即使能打到釜山,亦最終不得不被迫撤退。此次我軍擬在突破敵軍抵抗后,以5個軍相机追擊至三七線為止,如敵扼守漢江及漢城橋頭陣地,我則以小部隊監視襲擊之,使敵后備兵團增援正面,推遲其登陸時間,減弱其登陸力量。為應付万一,我必須立即修好熙川至陽德公路,以保障主要運輸供應線。深盼軍委對空軍加速准備,配合作戰。”
  此時,彭德怀最擔心的是敵人重演仁川登陸,占領朝鮮蜂腰部、使中朝軍隊陷入腹背受敵、兩面作戰的一幕。
  北京,中南海,毛澤東和周恩來等最為擔心的也是這個問題。他們复電彭德怀:“目前自應以敵人會很快登陸作准備,免陷被動。”
  4月26日,中朝軍隊繼續向敵人縱深發展進攻。28日,敵人主力被迫撤至漢城及北漢江、昭陽江以南,繼續組織防御。這時,新任美軍第8集團軍司令范佛里特將美騎:師也調到漢城,組成密集火网,誘志愿軍攻城。
  彭德怀識破了敵人的詭計,認為在漢江以北殲敵的戰机已失,命令西線主力停止進攻,只派一部兵力逼近漢城,一部逼近漢江,一部渡過昭陽江,与敵人保持接触,掩護主力准備轉移到東線作戰。
  這樣,五次戰役的第一階段到4月29日就結束了,作戰地圖上的箭頭表明:7天內,中朝軍隊全部進抵或越過三八線,殲敵2.3万人。
  李奇微承認:南韓軍隊的所作所為使我感到苦惱。實施進攻的中國軍隊再次將一支又一支的南韓部隊追赶得抱頭逃竄。潰敗之中,這些部隊又丟棄了大量貴重而難以補充的武器裝備。中國人又采取了他們慣用的辦法,借助月光,在各种輕重火炮和迫擊炮的掩蓋下發起了進攻。這次攻勢開始干朝鮮中部的山區,拂曉時在整個朝鮮半島全線展開。敵人采取了南韓軍隊非常不适應的戰術:以大量步兵實施夜間進攻,不顧傷亡,一邊几乎是在距炮兵彈幕近在颶尺的地方跟進,一邊猛投手榴彈。戰線上又四處響起狂亂的軍號聲和粗野的吼叫聲,敵人的步兵則穿著膠鞋悄悄地爬上黑暗的山坡,滲入我方陣地。
  中國人狠狠打擊南韓軍隊,迫使其倉皇逃回“猶他線”以南。以后,敵人進入了這一缺口,力圖包圍兩翼的美國部隊。范弗里特將軍立即令第1軍和第9軍在這一威脅面前逐步撤往“堪薩斯線”,放棄新近奪取的全部陣地,換取寶貴的時間并嚴懲敵軍。其他部隊則迅速封住了由退卻的南韓第6師留下的缺口,防止了敵人進一步利用其突然取得的有利地位。
  敵人以一次突然的打擊把南韓第:師赶到了“堪薩斯線”以內。從而暴露了英軍第29旅的左翼。盡管第:軍一再設法援救格羅斯特團的第:營,但該營仍為敵軍所打垮。
  中國人一切斷漢城以東東西走向的主要公路,就集結兵力,准備向首都發起大規模突擊。他們事先就吹噓該城不久就要回到他們手中。當位于漢城正北的議政府受中國人威脅時,我們被迫將其放棄。接著,范弗里特著手建立一道新防線,以固守漢城,并將敵人阻止在漢江以北。
  美國第8集團軍司令部,李奇微對作戰地圖沉思良久。最后判斷,
  志愿軍在第五次戰役第一階段結束后,可能從中線突擊。因而調美第7師、偽2師,加強美第9軍的防御。
  《韓國戰爭史》稱:李奇微從敵人部署情況預測,敵人可能以中共軍為主力,從中西部戰線發起進攻,以中共軍隊3個軍和北韓1個軍團為助攻方向,向漢城方向進攻。
  他估計錯了。彭德怀大智大勇,确定志愿軍第二階段的主攻方向不是中線,而是東線。
  彭德怀為什么將戰場從西線轉移到東線呢?在第一階段的攻勢中,中朝軍隊西線右翼集團向南前進了50多公里,直抵三八線以南的漢城地區,將整個戰線形成了由西南逐漸向東北延伸的一條斜線態勢,使防守在東線的李承晚軍隊暴露。彭德怀判斷,美軍主力決心死守漢城,志愿軍難以取胜,而東線韓國的軍隊的戰斗力較弱,比較好打。他臨机應變,決定立即向東轉移兵力,以李承晚軍隊為主要打擊對象。首先集中力量以殲滅縣里地區偽3、7、5、9師為主要目的,然后視情況繼續殲偽首都師、偽11師。
  5月16日18時,志愿軍的大炮怒吼了。密集的炮彈准确地落在敵人陣地上,在炮火掩護下,志愿軍第3、9兵團6個軍及朝鮮人民軍3個軍團于當晚全線突破了東線縣里地區敵人陣地。
  東線戰役開始后,彭德怀晝夜守在指揮所。他有一個習慣,戰役發起后,就讓參謀不斷地在地圖上插小紅旗,標明哪個部隊突破了,是什么時候突破的,各部隊進行到什么位置。
  5月18日晨,被緊緊包圍在縣里地區的偽3、9師開始突圍,志愿軍20軍与朝鮮人民軍第七軍團乘机發動進攻,戰至19日,敵人大部被殲,殘敵丟棄了重裝備,潰退進深山叢林中。
  与時同時,在中線的志愿車第3兵團也發起攻擊,殲滅美軍4個營和法軍營大部及李承晚軍隊一部。牽制了美軍第7師,使其無法東援。
  中朝軍隊在東線發進攻后,部署在西線的第19兵團3個軍和朝鮮人民軍第1軍團于5月16日夜以一部兵力在漢城方向和漢江上游實施佯攻,對敵軍陣地積极攻擊,形成迂回漢城和渡江南進的姿勢。彭德怀聲東擊西的妙棋果然見效。當一部分兵力在漢城以西渡江時,李奇微連聲惊呼:漢城正面臨著第二次危机。
  直至5月20日,美軍統帥部才發覺,志愿軍主力已東移。急令西線美軍3個師及3個旅于當天向西線志愿軍19兵團陣地猛烈攻擊。19兵團逐步轉入防御,同日,美軍第10軍主力沿戰線東移,美3師也自漢城東南方向迅速東援。美軍是摩托化部隊,移動的速度很快,西線至東線150多公里的距离。不到一天就全部到達,堵塞了中朝軍隊的戰役缺口。敵人又形成了東西相接的完整的防線。
  5月21日,彭德怀致電毛澤東說:
  “以前各役攜帶5天糧食可以打7天仗,因就地可籌借部分補充之。現帶7天糧食,只能打5天仗,因在戰斗中消耗,就地不能籌補。現洪川之敵頑抗不退,使我東線作戰部隊無法運輸接濟,而美第3師東調后堵塞了洪川、江陵間缺口。我軍第五次戰役西線出擊傷亡3万,東線出擊傷亡万余。一月之內進行了東、西兩次作戰,部隊有些疲勞,需休整總結經驗。現第一線運輸极端困難,且雨季已近,江河湖沼盡在我軍之后,一旦山洪暴發,交通全斷,顧慮甚大。此役未消滅美軍的師、團建制,敵還有北犯可能。根据上述,我軍繼續前進,不易消滅敵人,徒增困難,不如后撤,使主力休整,以逸待勞,尋机殲敵。”
  翌日,毛澤東复電:根据目前情況,收兵休整,准備再戰,這個處置是正确的。
  5月22日,中朝軍隊停止攻擊,結束了第二階段戰役。
  6月10日)敵人停止了進攻,第五次戰役到此結束。
  這次戰役結束后的第3天,美國陸軍副參謀長魏德邁在美國參議院作證時承認:朝鮮戰爭是個無底洞,看不到聯合國軍有胜利的希望;
  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布雷德利惊呼:把戰爭擴大到共產党中國,會把我們卷入一個在錯誤的地方“、錯誤的時間和錯誤的敵人進行一場錯誤的戰爭;
  美國在連連失敗之后,被迫接受了停戰談判。《美國新聞与世界報道》評論說:一個美國司令官,在美國政府命令下,插起了白旗前去和敵人舉行談判,在美國立國175年的歷史中,還是第一次。

  (3)彭德怀急電救援180師。

  6月25日,空寺洞,樹林里搭了一個很大、很寬、很長的掩蔽棚。棚子是用粗木搭的,上面覆蓋著土,搭上了樹葉,從空中看不見,可以防止空襲。
  彭德怀在棚子里召開了一個軍長、政委參加的會議。會上,彭德怀總結了第五次戰役的經驗教訓:
  第五次戰役自4月22日至6月10日歷時50天。志愿軍共投入15個軍(含人民軍4個軍團),殲敵8.2万余人,粉碎了敵人妄圖在側后登陸、配合正面進攻、在朝鮮蜂腰部建立新防線的企圖,擺脫了志愿軍在第四次戰役中的被動局面。經過這次戰役的較量,也迫使敵人對中朝軍隊的力量重新作出估計,不得不轉入戰略防御,并接受停戰談判。第五次戰役規模是很大的,敵我雙方兵力在百万以上。沒有消滅美軍一個團的建制,只消滅一個營的建制有6、7處。消滅偽軍一個師,其余消滅的都是不成建制的,因我軍技術裝備大落后。全殲美軍一個團,一個人也未跑掉,只在第二次戰役中有過一次,其余都是消滅營的建制多。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共同組織力量將東線的敵人打退。60軍180師在轉移時,部署不周,遭敵人机械化兵團包圍襲擊,損失了數千人。
  彭德怀把60軍軍長韋杰叫了起來。
  韋杰是1927年入伍的高級將領。1951年入朝,就參加了第五次戰役。
  彭德怀說:韋杰,你們那個180師是可以突圍的嘛,你們為什么說你們被包圍了?你們并沒有被包圍,敵人就是從前面過去了。晚上還是我們的天下嘛,后面也沒有敵人,中間也沒敵人,就是過去了嗎,晚上完全可以過來嘛,為什么要說包圍了?哪有這樣把電台砸掉,把密碼燒毀的、接著,又問:你這個韋杰,軍長怎么當的?命令部隊撤退時,你們就是照轉電報,為什么不安排好?
  這時,會場上鴉雀無聲,除了彭德怀講話的聲音,沒有人作聲:
  原來,5月22日,李奇微發現志愿軍北撤時,改變了以往穩扎穩進的戰術,以坦克、炮兵和摩托化步兵組成了突擊部隊,在大批飛机掩護下,向志愿軍縱深迅速穿插,配合后續部隊包圍志愿軍后撤部隊。
  當時,志愿軍全線出現了多處空隙。5月24日,志愿軍第60軍所屬180師后撤時,正好赶上美軍從一條公路插過去。他們就隱蔽在山里,敵人并沒有發現他們。180師師長鄭其貴是安徽人,1929年參加紅軍,1951年入朝后參加了這次戰役。他看見白天公路上敵人的坦克轟轟隆隆地開過去很多,就以為自己是被包圍了。其實,他那個地方离志愿軍控制的地區就隔一條公路,完全可以晚上撤回來。但是,鄭其貴怕敵人測向,發現他們的位置,命令把電台砸了,把密碼燒了。這樣,軍、兵團和志愿軍司令部無法与他們聯系。他們藏的那座山很大,樹林很密,他們不發出信號,接應的部隊不知他們藏在哪里。
  5月26日,180師召開緊急党委會。
  會議气氛非常沉悶,每個人都沉默寡言,緊鎖眉頭,擺在他們面前的現實十分嚴峻:電台被毀,与上級聯絡中斷,彈藥快要用盡,糧食早已吃完。由于沒有經驗,讓可供食用的數百匹騾馬跑散了。忍饑挨餓達3大的全師被圍官兵,在重兵壓境之下,如何擺脫困境呢?
  終于,有人提出了采取在國內作戰時各自分散突圍的辦法。在朝鮮戰場,地形不熟、語言不通,分散后力量不集中,很難突破敵人的防線。
  然而,師長還是命令分散突圍,最后,師長及少數跑散了的人陸續回來了一些。
  鄭其貴因臨危動搖,指揮失措,受到軍紀處分。后來回國,先后任吉林省軍區副參謀長、白城軍分區司令員。1990年去世。5月27日,美軍又一次發起了攻擊,被圍人員中,少數抵抗到了最后英勇犧牲,其余大部分則因彈盡糧絕,無力抵抗而被俘或失敗。這是志愿軍入朝以來損失最嚴重的一次。
  毛澤東和彭德怀极其關心180師的突圍。
  毛澤東致電彭德怀詢問:“60軍180師的情況如何?甚以為念。”
  彭德怀親筆疾書電文,命令救援180師。
  60軍軍長韋杰接電文后,立即命令部隊接應180師突圍。但是,所有接應均未成功。
  彭德怀認為,180師師長的作法是极端錯誤的。他如果不命令分散突圍,是完全可以把部隊撤回來的,因為敵人沒有發現他們,只是把他們与大部隊隔斷了。另外,美國机械化部隊晚上是不敢行動的,他們完全可以利用夜晚往回走嘛。12軍的第91團,比180師插得遠多了,孤軍深入,還是很有秩序地、完整地撤回來了。180師師長只看見公路上敵人汽車、坦克不停地過,就慌了,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彭德怀气憤他說,這是志愿軍的恥辱。
  這次會議一直到中午才結束。
  入朝8個月了,戰場的夜晚首次出現較長時間的宁靜,但這种宁靜不是万籟俱寂,只是相對于激烈的拼殺而言。在引而不發的兩軍陣前,時而几發炮彈打破宁靜,時而照明彈又划過天空。在照明彈短暫的光亮下,雙方士兵抓緊時間,在三八線兩邊修复著工事,整理著槍支彈藥。陣地之后,雙方的統帥者也在瞻前顧后,重新運籌。
  彭德怀凝視著夜空,天上綴滿了閃閃發光的星星,銀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
  他感慨万千:從1950年10月至1951年6月為時8個月,志愿軍連續進行了5次戰役,取得了抗美援朝戰爭決定性的胜利。從雙方軍事位置上看,戰線從鴨綠江邊又被推回到400公里以南的三八線附近,同時,据志愿軍統計,中朝軍隊共殲敵23万余人,其中美軍8万人(美國公布的數字是美國戰斗損失5万人)。志愿軍作戰減員也達16余万人。志愿軍在既無飛机掩護,又無坦克支援,僅擁有少量炮兵的情況下,能夠同擁有現代化裝備的敵軍作戰并取得胜利,這在世界戰爭史上是少有的。現在,戰線基本上固定在三八線附近了。
  然而,彭德怀此時的心情并不輕松,在夜幕的掩護下,雙方都在准備迎接更長期、更艱巨的戰斗。

  (4)毛澤東預見:戰爭進入戰略對峙階段。

  1951年6月初,中南海。
  楊成武走進丰澤園,眼睛突然一亮,几棵大海棠樹,開滿了密密層層的淡紅色的花,繁花從樹枝開到樹梢,斑斑駁駁的陽光洒在庭院里。
  丰澤園的頤年堂內,毛澤東召見了即將赴朝的20兵團司令員楊成武。
  楊成武是1929年參加紅軍的;跟隨毛澤東走過二万五千里;抗日戰爭時任晉察冀軍區第一軍分區司令員,冀中軍區司令員,重創日軍,聲名大振;解放戰爭時任縱隊、兵團司令員;新中國成立后,任京津衛戍區副司令員,剛剛接到就任志愿軍20兵團司令員的命令。
  楊成武行軍禮的時候,毛澤東很隨和地打個手勢,說:坐下吧。請坐。
  在抗美援朝戰爭爆發40周年之際,楊成武在北京接受采訪時,深情回憶了那次難忘的會見:
  落坐后,毛澤東就說,我听恩來、榮臻同志說,你們兵團已做好了入朝的准備,這很好。
  楊成武向毛澤東報告,指戰員的士气很高,為了抗美援朝,保家衛國,都表示不怕犧牲,要多打胜仗。
  毛澤東說:是的,我們要有准備,思想的准備,物質的准備,再打它几個胜仗。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我們要繼續在全國進行抗美援朝的宣傳。
  毛澤東談到朝鮮戰場局勢時說:目前,中朝軍隊將敵人打到三八線附近,收复了朝鮮北半部領土。戰爭雙方已轉入了戰略對峙階段。敵人是不會輕易認輸的,所以我們還得准備打它几仗,現在中央已決定,今后要“采取輪番作戰的方針”,以21個軍分三批在朝鮮輪番作戰。你們這次去,對部隊也是一個很好的鍛煉。
  毛澤東邊抽煙邊喝茶邊談。他時而拿一支煙,并不馬上抽。而是說著話,手上捏弄著煙,把煙捏松。當几句話告一段落,才拿根火柴,使勁擦著,點上煙。他有時一杯茶喝光,只剩茶葉時,便把杯子端起來,用兩個指尖當筷子,把茶葉扒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緩緩地咽下去。他還保留著湖南人吃茶葉的習慣。所有這些動作使談話產生一种特有的气氛。大家都無拘無束,隨著毛澤東的談話,自由地插話,整個气氛融洽、熱烈。
  毛澤東說:呵,是的,你們是京津衛戍部隊。他以濃重的湖南鄉音,伴以隨意的手勢,回到朝鮮戰爭的話題上來。談戰爭如聊平常事,千軍万馬猶從眼底過。當一位工作人員走進門來,在毛澤東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么,毛澤東忽然站起身說:吃飯,我們一起吃飯去。
  毛澤東要留吃午飯,這是楊成武沒有想到的。他有點為難,說:主席,你吃飯去吧,我們走了。
  不,吃了飯再走,一頓便飯。毛澤東邊說邊以手勢招呼大家往門外走。
  時間近正午,頤年堂門外陽光明媚。門前空地上搭著一個簡易席棚,席棚下的陰涼里有一張木質方桌,桌上的菜是几碟家常菜,特別一點的就是擺了:瓶酒和几個酒杯。酒是紅葡萄酒,杯子是高腳玻璃杯小
  毛澤東舉起一杯酒,說,我祝你們一杯酒!
  楊成武站起身來說:主席,應該是由我們來敬你的酒。
  不,我來祝你們的酒!祝你們到了朝鮮,与朝鮮人民軍并肩作戰,共同打胜仗!我們的戰爭是正義的,是反侵略的,是為了保衛東方和世界和平。
  大家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毛澤東又接著剛才的話題說:抗美援朝,也就是為了保衛我們自己的國家。志愿軍要尊重朝鮮人民和朝鮮人民的領袖金日成同志,謙虛謹慎,尊重朝鮮人民的風俗習慣,愛護他們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不拿朝鮮人民一針一線,這是胜利的基礎,要和朝鮮人民親如兄弟般地團結在一起,為戰胜共同的敵人而奮斗。
  毛澤東第二次舉起一杯酒:再來一杯!
  大家飲了第二杯酒。
  毛澤東說:經過五次戰役,我們的戰略反攻已經完成了保家衛國、援救兄弟鄰邦的主要任務,現在實行戰略防御就是要鞏固前一階段的戰果。入朝后一定要眼觀全局,在全局上有個正确的指導思想,這就是准備持久作戰,准備打陣地戰,同時爭取和談,以結束這場戰爭,當前,美國一面表示要進行停戰談判,一面又宣稱要繼續抗擊和懲罰中國人民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你們在軍事上必須准備持久作戰,積极防御。要堅持這個戰略方針,不能輕易放棄一寸土地。不能輕易后撤……換句話說,你們20兵團入朝后,在朝鮮東線的主要任務就是要在敵人正面不增兵、側后不登陸的情況下,把防線穩定在三八線附近。
  楊成武說:主席,我們都記住了。他想代表20兵團敬上一杯酒,剛要舉杯,毛澤東卻第3次舉起酒杯:來,干了這杯酒。
  毛澤東喝第3杯酒時說,要注意戰場上的局勢,注意軍事的和政治的形勢。
  楊成武深受鼓舞,3杯美酒,几番叮囑。每番叮囑都包含了重要的內容。
  7月2日,黃昏時刻,楊成武乘吉普車緩緩越過鴨綠江橋。后來,他指揮部隊參加了1951年陣地防御作戰和1952年鞏固陣地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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