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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川登陸


  美國軍隊在朝鮮戰爭初期潰不成軍的情形,讓人怀疑這是不是那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英勇善戰的部隊。二戰中美國高級將領組織大規模戰役的超凡能力和美國士兵在极端殘酷的境遇中勇敢頑強的戰斗意識,難道在朝鮮戰場上喪失殆盡了嗎?
  一位美國記者和一名美國士兵曾有過如下的談話:士兵:他們說這是警察行動,只是警察行動!
  有警察?有強盜?這是什么警察行動?
  記者:軍官們沒有對你們解釋嗎?
  士兵:沒有。咱不和鮑比談這個。
  記者:鮑比是誰?
  士兵:鮑比,你不知道?我們的排長。
  記者:那么,鮑比沒有對你們說嗎?
  士兵:沒有。恐怕他也說不清楚。
  一位美國隨軍牧師描述說:在被占領地人民的眼里,這些美國士兵都是些可怜的年輕人,他們不懂得為什么打仗,也不懂得胜利的意義。
  他們感興趣的只有三件事:找女入睡覺、偷喝白蘭地酒和等待下一班船回家。
  大田戰役后,北朝鮮人民軍乘胜前進,于1950年7月21日開始了第四戰役。人民軍第四戰役的主攻方向是金泉和大丘。
  其戰役方針將金日成最終的理想闡述得十分明白,就是要徹底地消滅敵人并且創造總攻的條件:“擊潰永同、咸昌、安東地區的敵軍防御部隊,解放洛東江以北和以西廣大地區,并且迅速搶渡洛東江,為最終消滅敵人創造有利的條件。”
  金日成的指揮部再次前移,他親自到達位于忠州南部的前線司令部坐鎮指揮。他特別強調除了加強主力部隊沿公路前進以外的迂回和滲透戰術,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必須進一步地加快速度,不給敵人以喘息的机會,因為金日成的時間已經极為寶貴了。
  29日,美軍騎兵第一師和第二十五師在永同的阻擊失敗,人民軍突破秋鳳岭,摧毀了美軍和南朝鮮軍隊的一道道防線,相繼解放金泉、晉州、安東等重鎮,長驅直入到達洛東江北岸。在作戰中,美軍騎兵第一師表現頑強,但還是節節后退。南朝鮮軍隊似乎從潰敗中恢复了一些,拿金日成的話講,“美軍的戰斗力有時還不如偽軍,偽軍越來越不愿意繳械了”。
  洛東江防線,是指南北約160公里、東西約80公里的一個外圍線,它的背后就是釜山,釜山是南朝鮮軍隊和聯合國軍隊在
  朝鮮海岸邊的最后一個立腳點。所以,洛東江防線在美軍的眼里是“最后一道防線”,再后退就要退到大海里了。
  29日,美第八集團軍司令沃克將軍親自赶到撤退中的美第二十五師師部,向全師官兵發表了“就地死守”的講話。他說:“我們現在是為了爭取時間而戰斗,不允許以戰場准備和其他任何理由再后退。我們的后方再也沒有可退的防線了……向釜山撤退,將意味著歷史上最大的殺戮。因此,我們必須戰斗到底。”
  沃克的所謂“為爭取時間而戰斗”,是指爭取聯合國進一步增兵的時間。
  而北朝鮮人民軍在完成第四戰役的預定目標后,為把敵人徹底消滅在釜山前面的狹長地域內,于8月8日強渡洛東江,美第一騎兵師、第二十五師和新參戰的第二師再次潰敗后退,人民軍已經逼近釜山的門戶馬山了。
  第四戰役于8月20日結束。北朝鮮人民軍已經把敵人壓縮在了一個极有限的空間內,雖然由于對手越來越頑強的抵抗,第四戰役的預定目標沒有完全實現,但是,第四戰役中北朝鮮人民軍共殲滅敵人3万多名,占領了南朝鮮包括20%人口在內的90%的土地,并在占領區開展了土地改革,舉行了各級政權机關的選舉,實行了北朝鮮的法令。
  8月15日,是北朝鮮“祖國解放五周年”節目。北朝鮮首都平壤舉行了大規模的群眾集會,金日成發表了長篇講話,命令把8月變成統一朝鮮的月份。
  8月31日,北朝鮮人民軍的第五戰役打響了,它被稱為“釜山戰役”。釜山戰役是最后的戰役。
  決戰來臨了。
  但是,戰爭的進程從來會受到各方面因素的制約。第五戰役開始后,北朝鮮人民軍已經顯出力不從心。而在聯合國軍最后的狹窄防區內,增援的美軍源源不斷地抵達,其他參戰國家的部隊也陸續來到。而人民軍的兵力在兩個月連續不斷的強度進攻中已消耗巨大,損失兵力已達5万多人。在8月上旬,北朝鮮人民軍和聯合國軍的兵力比例已經變為1:2.在空軍力量上,聯合國軍此時也占据了絕對优勢。隨著戰線的南移,人民軍的后勤補給線越來越長,聯合國軍空軍開始派出大量的飛机,對長達300公里的補給線連續不斷地狂轟濫炸,而當初計划的海上運輸也由于美國海軍艦隊的嚴密封鎖已無法實施。朝鮮國土的中間很窄,美軍對卡在運輸線上的漢江大橋地域進行著反复的轟炸,北朝鮮人民軍的戰爭補給越來越困難了,直至陷入絕境。
  而与此同時,美軍開始動用先進的反坦克武器,它的130毫米火箭彈對坦克的擊毀率很高,更大的威脅是凝固汽油彈的使用,裝載著110加侖凝固汽油的汽油彈,燃燒時間為20秒,卻足以使50平方米的地域成為一片火海。T-34坦克的引導輪是橡膠制的,加上坦克自身裝載的彈藥和油料,使它被凝固汽油彈燒毀的數量在被火箭彈擊毀的10倍以上。北朝鮮的坦克數量急劇減少,到第五戰役開始后,北朝鮮的坦克數量只剩下戰爭開始后的三分之一。美國空軍還對北朝鮮的后方進行了大規模的戰略轟炸。從平壤到元山、興南等工業城市都遭到毀滅性的破坏,在此情況下,北朝鮮的軍工生產基本癱瘓。
  這時,聯合國軍在狹窄的洛東江防線集中了5個師的兵力,加上南朝鮮的8個師,整個防線防御兵力的密集程度是人類戰爭史上前所未有過的,每一寸戰壕里都布滿了土兵。天空中,聯合國軍的空軍開始了24小時的“不間斷轟炸”。盡管人民軍先頭部隊在第五戰役中曾經打到北緯三十五度線,但是,當9月10日聯合國軍強大的兵力開始組織反攻時,人民軍被迫轉入全線防御,整個洛東江戰線進入了艱苦的膠著狀態。
  金日成速戰速決的戰略開始經受嚴峻的考驗。金日成有限的寶貴時間在一天天的防守中消失。同時,金日成不知道,一個令北朝鮮軍隊遭受毀滅性打擊的行動此刻正在策划之中。
  1950年9月15日,麥克阿瑟醞釀已久的一個震惊世界的軍事行動開始了,這就是仁川登陸。
  仁川是朝鮮中部西海岸的一個港口,距离漢城僅40公里,是朝鮮國立東西最狹窄的“蜂腰部位”。美軍如果在這里登陸成功并且展開部隊,就等于在北朝鮮軍隊的后方把朝鮮國上攔腰斬斷,從而使在南朝鮮土地上的北朝鮮軍隊陷入包圍之中,北朝鮮軍隊將會在由釜山展開的扇形戰場上兩面受敵。那么,連最不具備軍事常識的人都將知道后果是怎樣的。
  但是,如果美軍從仁川登陸,在理論上又恰恰違反了基本的軍事常識,因為仁川港有著由巨大的海潮落差而形成的寬達24公里的淤泥,是“世界上最不宜進行登陸作戰的港口之一”。也許正是這一點,使金日成忽視了使他的軍隊不久以后遭到重創的仁川港。
  麥克阿瑟早就想到了仁川。當仁川登陸成功后,他說自己的這個想法產生于戰爭爆發后的第四天。6月29日,當麥克阿瑟到朝鮮視察時,他曾登上漢城南邊的一座小山舉起望遠鏡向北方看。他說:“在這座小山上,我腦子里描繪著能夠對付現在絕望情況的惟一方法,就是投入美國陸軍和轉敗為胜的惟一的戰略机動——仁川登陸方案,并且分析了具体實施的可能性。”
  沒有人知道這是否是事實,但是,仁川登陸的作戰方案确實是這位美國將軍晚年創造的一個能夠永載世界軍事史的作品。
  麥克阿瑟關于仁川登陸的作戰設想來自于二戰中他在太平洋地區指揮作戰的經驗。美軍曾在太平洋戰區創造過“蛙跳戰法”,即向日本軍隊防守薄弱甚至沒有防守的后方要地實施机動作戰,這是太平洋戰爭初期被掌握了制空權和制海權的日本人退出來的戰法。麥克阿瑟曾指揮美軍在太平洋諸島嶼登陸作戰多次,戰法几乎是一樣的:迂回到敵人側翼,從敵人背后登陸。
  美軍就是利用這樣的“蛙跳戰法”艱苦卻成功地開辟了通往呂宋島的胜利之路。
  盡管如此,當麥克阿瑟在東京寬敞的辦公室里說出仁川登陸作戰的計划時,所有在場的軍事將領們几乎沒有一個不認為這位70歲的將軍“是不是腦子出了什么問題”。
  8月23日下午。東京第一大廈會議室。
  這是朝鮮戰爭爆發以來美國軍方召集的最高級別的軍事會議。到會的有從美國本上赶來的包括謝爾曼海軍上將和柯林斯陸軍參謀長在內的三軍高級將領。他們討論的是麥克阿瑟提出的仁川登陸計划。
  海軍方面首先發言,說的全是在那個叫做仁川的地方進行大規模的登陸作戰是多么的不切實際。那里有世界上最大落差的潮汐。落差達几十英尺;從而使几百上千万年淤積的爛泥形成了几十公里的灘涂,“爛泥恰如巧克力軟糖,但味道卻大相徑庭”,步兵在這樣的灘涂上登陸,無异于成為敵軍的活靶子。仁川港可供船只進入的水道只有一條,而且非常狹窄,潮水在狹窄的水道中水流洶涌。在這樣的水道中,任何一艘船哪怕只出一點儿事故,就會將整個水道完全堵塞,這時其余的艦只就連掉頭的余地都沒有了。而一旦耽誤到落潮的時候,水道上的船只就會擱淺,要想重新浮起來就得等下次漲潮,在這樣的情景下,敵軍的海岸炮火怎么會閒著呢?海軍的結論是:“如果在這樣的地方登陸成功,海軍就不得不改寫教科書。”
  陸軍方面的憂慮是:一旦仁川登陸的美軍上岸,要想達到登陸作戰的目的,就必須指望沃克部署在釜山防御圈里的第八集
  團軍向北實施反擊,与登陸的美軍形成南北的夾擊態勢。而目前沃克沒有把握能夠率第八集團軍沖出釜山防御圈,他此刻正處在人民軍的包圍中,“在堵住他的防線漏洞上已經焦頭爛額,無從考慮今后突圍的事”。而如果沃克不能在登陸時向北進攻,對于仁川登陸的美軍來講,“將是災難性的”。
  是否登陸作戰?
  在什么地方進行登陸作戰?
  海軍和陸軍一片悲觀。
  麥克阿瑟最后發言。他的架勢与其說是在發言,不如說是在演說。會議室中的長時間沉默使他的演說給人留下印象深刻的強烈效果。麥克阿瑟欣賞所有人的悲觀調子,甚至欣賞他們在爭論時焦灼的神色,因為所有這些都成了他演說前的舖墊。
  正如柯林斯后來的回憶:“即便排除明顯的戲劇性效果,這也是一次為他決心在仁川登陸而孤注一擲論點的絕妙陳述。”麥克阿瑟堅定地認為,敵人對仁川還沒有防御准備。他舉了1759年英國人在加拿大魁北克突襲的例子,正是英國士兵爬上了別人認為根本不可能爬上去的高岸,才使法國人的守衛摔不及防。仁川正是出奇制胜的地方。他說他相信海軍胜過海軍相信自己,因為美國海軍在二戰的多次兩栖作戰中曾經克服了很多困難,海軍肯定可以在仁川登陸中胜任。別的地方雖然登陸的危險性小,但价值也小。而仁川登陸可以把敵人的腰部斬斷,敵人漫長的戰線就會因此而癱瘓。至于第八集團軍能否沖出釜山的防御圈,麥克阿瑟更認為不是個問題,他認為美國士兵們的頑強斗志會很快證明這一點。最后麥克阿瑟說:不登陸就只剩下一條路,就是在釜山繼續防御,“你們愿意讓我們的部隊像牛羊一樣在屠宰場似的那個環形防御圈里束手待斃嗎?誰愿意為這樣的悲劇負責?當然,我決不愿意!”“假如我的估計不准确,而且万一我陷入無力應付的防守局面,那我將親自把我們的部隊撤退下來那時惟一的損失將只是我個人職業上的名譽而已。但仁川之戰絕不會失敗,并且必將胜利,它將挽救十万人的生命。”
  在場的所有的人都被他的演說打動了。
  麥克阿瑟以他的堅強固執和他作為軍事將領的威望,不但說服了參謀長聯席會議中難以對付的三軍部長們,而且經過反复的陳述、憤怒、要挾,最終杜魯門總統也不得不同意仁川登陸作戰的計划了。杜魯門因麥克阿瑟早有這個如此重大的計划卻一直不向他請示心里很不舒服,他曾在7月間多次問到麥克阿瑟是否存在這么一個作戰企圖,可傲慢的麥克阿瑟一直沖總統打哈哈,仿佛美國的事務是可以由一個遠東司令隨意支配的。
  但是,朝鮮戰爭目前的難堪僵局該怎么打開,杜魯門除了同意他所任命的聯合國軍總司令的主意外,似乎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但就是在此時,包括杜魯門在內的所有的人內心都對仁川登陸存在著巨大的憂慮,就像麥克阿瑟自己所說的那樣,這与其說是一場登陸作戰,不如說是一場賭博。
  賭場上的規律人人皆知:靠一個籌碼就能發橫財的机會几乎微乎其微。
  朝鮮戰爭爆發的時候,中國在北朝鮮還沒有建立大使館,因此,中國領導人對朝鮮戰爭進程的了解不是很及時。戰爭爆發后不久,中國駐北朝鮮大使館匆匆建立起來了。9月初,中國大使館政務參贊柴成文從平壤回國匯報有關朝鮮戰爭的問題,時值釜山前線戰局僵持的階段,也是美軍秘密准備仁川登陸的時候。柴成文向聶榮臻匯報情況時,特別提出了一個觀點,就是美軍正在積极准備反攻,很可能會在北朝鮮人民軍的側后實施登陸作戰,而地點很可能在仁川。柴成文對這個判斷的理由是:仁川是漢城的門戶,占領仁川可以直搗漢城,可以一舉切斷人民軍
  的后勤補給線,同時又可以和釜山防御圈里的美軍相互呼應。
  另外,情報顯示,美軍最近在仁川沿海的活動十分頻繁。
  這是一個事關全局成敗的判斷。聶榮臻當天就把柴成文的匯報提綱呈報給了毛澤東,毛澤東閱后當即批示:“周閱后,劉、朱、任閱,退聶。請周約柴成文一談,指示任務和方法。第十三兵團同柴去的軍事人員是否要來京与柴一道面授机宜,請周酌定。”
  周恩來在与柴成文談話時,明确地問道:“如果我們出兵,將遇到什么樣的困難?”
  林彪問柴成文:“他們(指金日成)有無上山打游擊的准備?”
  應該說,有著丰富戰爭經驗的中國領導人對美軍將要采取的行動,是有充分預料的。因為目前戰局的僵持對北朝鮮越來越不利。為了准備戰局的逆轉,在聶榮臻的建議下,中央軍委決定,調在中國華東地區准備用于解放台灣的宋時輪的第九兵團(轄第二十、第二十六、第二十七軍)和在西北地區剛剛結束剿匪作戰的楊得志的第十九兵團(轄第六十三、第六十四、第六十五軍),分別集結于津浦、隴海兩條鐵路線上,作為東北邊防軍的第二梯隊。同時,在中國東南沿海地區,加強了對國民党軍隊可能發動襲擊的戒備。8月26日,周恩來再次主持召開國防會議,決定加速中國軍隊炮兵、空軍和裝甲兵的建設,加緊向蘇聯訂購必需的武器裝備。
  對美軍將在仁川登陸的事先預測,中國是否向北朝鮮方面打了招呼,通過什么渠道給予了金日成警告,至今還沒有确切的記載。
  1950年9月15日。凌晨。
  麥克阿瑟坐在他的“麥金萊山”號旗艦上,嘴里叼著他的玉米芯煙斗,透過舷窗可以看見波濤洶涌的海浪和在波濤中前進的登陸艦隊。麥克阿瑟此時的心情難以形容,這位身經百戰的職業軍人,面對黑暗中的朝鮮海岸和已經不可中止的行動,感到了一些心神不定。麥克阿瑟知道,登陸作戰的關鍵是奇襲,但是,美軍登陸的時間和企圖可以說不是什么秘密,秘密是登陸的地點。為此,他下令所有的電台和報刊進行迷惑性的報道,大肆宣揚聯合國軍要在釜山進行反攻,希望混淆人們對仁川登陸作戰的戒備。同時,在朝鮮東海岸的三涉附近,麥克阿瑟命令出動以接受日本簽字投降而聞名的“密蘇里”戰列艦艦隊,艦上口徑巨大的艦炮對三沙海岸所有目標都進行了猛烈炮擊,几乎摧毀了海岸上所有的炮台和海岸陣地。“特里姆蓋”號航空母艦和“海倫娜”號巡洋艦也在平壤外港和南浦一帶炮擊。特別是在人們最容易預想可能登陸的群山港附近,美空軍對群山港50公里范圍內的公路、鐵路等目標進行了酷似真正登陸作戰前的猛烈轟炸,而且,美英兩國軍隊組成的聯合襲擊隊還對群山海岸進行了戰斗偵察。為隱蔽仁川登陸的一系列佯動事后證明确實起到了作用。但是,仁川登陸點畢竟需要登陸前的偵察,于是,一個綽號“夜盜賊”的名叫克拉克的美軍上尉,多次單獨潛入仁川地區,因此而產生的傳奇般的偵察故事在美國海軍陸戰隊的戰史上留下了文字記錄。同時,必要的火力准備也開始了。9月14日,美軍的海盜式飛机在仁川港外的一個在和平時期曾是美麗公園的月尾島上扔下了大量的凝固汽油彈,這個小島立即成為一片廢墟。
  那么,麥克阿瑟還擔心什么呢?
  根据情報,在仁川港附近的北朝鮮防御兵力不超過1000人,火力僅僅是不超過10門的火炮和一些机槍。
  也許在這個時候,麥克阿瑟才真正意識到,仁川登陸作戰的成敗將影響他一生軍事生涯的聲譽,他已經到了退休的年齡,最
  后一戰如果以失敗告終,對于一名職業軍人來講,將是莫大的遺憾,甚至是恥辱。
  麥克阿瑟在“麥金萊山”號上盡量地克制著自己。在他身邊是他特意邀請來的記者們,麥克阿瑟在向他們發出的請柬上寫道:請參觀一次小小的戰斗。記者們來到破浪前進的戰艦上,不失時机地向麥克阿瑟問到了“中國是否干涉”的問題,麥克阿瑟的回答是:“那樣的話,我們的空軍就會使鴨綠江史無前例地血流成河!”
  凌晨2時,仁川登陸作戰的命令下達了。
  麥克阿瑟登上旗艦的艦橋。這時,整個艦隊已經進入仁川港狹窄的水道,所有艦船的艦炮都對准了黑暗中的仁川港。
  隨著一團火光和一聲巨響,登陸的火力准備迅猛開始了,其空前猛烈的規模讓記者們目瞪口呆。4艘巡洋艦和8艘驅逐艦在距离岸邊很近的地方,在不足45分鐘的時間內,就把2845發炮彈傾瀉在月尾島上,艦炮的火力之烈,令空中的海軍飛行員無法看清地面的任何目標。結果“整個島子好像從頭到尾被犁了一遍”,“月尾島上所有的生物蕩然無存”。与此同時空軍開始向整個仁川傾瀉炸彈,其數量“恰恰等于諾曼底登陸前傾瀉在奧馬哈海灘上的炮彈數量”。
  但令美國人惊訝的是,當美軍登陸作戰部隊開始在仁川泥泞的海岸上爬行的時候,還是受到了北朝鮮軍隊的頑強抵抗。
  有關戰史資料記載:“李大勳上尉指揮的人民軍海防炮兵連的指戰員們,直到炮身燒熱彎曲或被敵人的炮彈炸斷為止,堅持進行火力戰斗,擊沉和擊毀敵人四艘艦艇。炮打坏之后,炮兵指戰員們和步兵一起,同開始登陸的敵人展開激烈的白刃戰。九月十五日上午十時,月尾島上響起英雄的月尾島守衛者們最后一次沖鋒的万歲聲……”
  美軍順利占領月尾島后,工兵開始作業。此時海水退潮了,艦隊因此退到了外海。這是∼個關鍵的時刻,因為登陸的行動已經公開,如果北朝鮮軍隊這個時候大舉反擊,局面如何就很難說了。為此,美軍所有的艦載飛机傾巢出動,對以仁川為半徑的40公里以內的目標,尤其是公路,進行了不間斷的封鎖轟炸。
  事后得知,北朝鮮人民軍确實向仁川方向增援了部隊,但是在公路上遭到了美軍空軍的猛烈阻滯,整個一個白天都無法前進。
  仁川港已經成為一片火海,尤其是港內的儲油罐被擊中,沖天的大火仿佛整座城市都在燃燒。美國海軍陸戰隊乘登陸艇開始向海灘沖擊,一名美國《時代周刊》的記者跟隨著陸戰隊員前進,他后來描述道:“一千英尺長的紅海灘的海堤看上去像美國無線電公司的大樓一樣高。”
  下午間時30分,第一名美軍陸戰隊員登上仁川的土地。
  美軍很快占領了仁川城。緊接著,整整一夜的時間,1.8万多名美軍陸戰隊員和大量的補給。几十輛坦克,全部在仁川上岸。
  仁川登陸成功后,美軍立即向漢城方向突進。
  1950年9月16日,仁川登陸的第二天,麥克阿瑟登上仁川海岸。這位將軍在記者們的照相机前得意洋洋。在布滿燒毀的坦克和土兵尸体的陣地上,他自己又導演了一出小小的戲劇,麥克阿瑟的第一句台詞是:我想尋找一個叫劉易斯。普勒的上校,是一個陸戰隊的團長。我想親自為這位團長授一枚勳章。
  正在進攻一個山頭的劉易斯接到通知后,這位麥克阿瑟的崇拜者對前來請他去接受勳章的軍官說:“我沒工夫!如果他打算授勳,就讓他來這里好了!”
  麥克阿瑟不但沒有因為這個團長的傲慢發怒,相反對他如此配合自己的表演十分欣賞。麥克阿瑟立即乘吉普車向槍聲不
  斷的方向前進,不管部下如何勸阻他都不听。直到在一個炮聲呼嘯的草棚子里,麥克阿瑟見到了滿身硝煙的劉易斯,“他們愉快地互相敬禮”。記者們高興得發瘋了,因為世上沒有比這更能激起讀者興趣的英雄故事了。
  麥克阿瑟的賭博和表演都成功了。
  整個仁川登陸,美軍傷亡203人,北朝鮮人民軍傷亡或被俘1594人。
  接下來,更大的重創還在等著已經突進到南朝鮮南端的北朝鮮人民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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