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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自欺欺人 董鍘拍電吹大捷
            出歹露丑 參觀把戲极滑稽

  胡宗南的部隊,是一九四七年三月十九日進入延安的。在他們進入之前,中共中央和邊區政府机關,已經主動撤出,同時實行堅壁清野,只留下一座空城。
  這個決定,是中共中央在上一年十一月中便已作好了准備的,在“中共中央關于暫時放棄延安和保衛陝甘宁邊區的兩個文件”中的第一個,即“一九四六年十一月十八日的指示”中,就已說得很明白。這個“指示”說:
  蔣介石日暮途窮,欲以開“國大”、打延安兩項辦法,打擊我党,加強自己。其實,將适得其反。中國人民堅決反對蔣介石一手包辦的分裂的“國民大會”,此會開幕之日,即蔣介石集團開始自取滅亡之時。蔣介石軍隊在被我殲滅了三十五個旅之后,在其進攻能力快要枯竭之時,即使用突襲方法,占領延安,亦無損于人民解放戰爭胜利的大局,挽救不了蔣介石滅亡的前途。總之,蔣介石自走絕路,開“國大”、打延安兩著一做,他的一切欺騙全被揭破,這是有利于人民解放戰爭的發展的。各地對于蔣介石開“國大”、打延安兩點,應向党內外作充分說明,團結全党全軍和全体人民,為粉碎蔣介石進攻、建立民主的中國而奮斗。痛快?可奈煌煌一電,只有一句還算合乎事實,這就是:“勘亂建國仍极艱巨”。對他而言,也确是艱巨啊。
  裴、薛等人看了電報,胡宗南又接著說:“你們看,攻占了延安,先生是多么高興呀!”高興的豈止“蔣先生”,“胡先生”亦复如是。
  胡宗南又說:“現董釗來電說,軍隊很疲勞,又不明敵人退卻方向。去電告訴他們:由第一軍之二十七師,擔任延安城防,并以一部進駐拐□鎮,构筑工事,。同時遠出進行威力搜索后,相机推進青化砭固守,使主力爾后進出容易;第一軍主力,即在延安以北西北地區,集結待命;第二十九軍即在延安富縣公路線,构筑工事,确保補給線的安全。”作戰命令就這樣發出去了。
  但直到二十三日黃昏,前方仍無确切的情報、他們只好憑主觀臆測作出這樣的判斷:拐□鎮以北無敵情,第一軍系由東南向西北迂回,敵人可能迫向安塞方向撤退。胡宗南根据這种判斷,于二十四日又下達了作戰命令,其要旨如下:“第一軍之主力于二十四日晨向安塞方向搜索前進,如無故情,二十五日仍回延安;其余照二十日作戰命令所示行動。”
  當天早上,胡宗南同裴昌會等一起,乘汽車由洛川出發,午間抵達延安。
  二十五日,董釗(整編第一軍軍長,其時軍轄三個整編師,師轄三個旅,故師實際等于軍)的部隊由延安到安塞一帶,作了一次“大游行”,完全見不到解放軍的蹤影,扑了一個空,又毫無所獲地回到延安。董本人也到了延安指揮所。
  胡、裴、薛、董等人閒來無事,集在一起閒談,因為四野“肅清”,本來也頗有點“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之態。可是不久之后,情況來了!
  董部二十七師來電話報告說:“剛才三十一旅李紀云的電台在青化泛以南發出危急呼號,几分鐘后就叫不出來了。”
  听到這一消息后,諸人情緒突轉,一時相覷無言。過了二會,薛敏泉突向董釗詰問:“誰叫三十一旅向青化泛前進的?”
  董釗漫應道:“誰也沒叫他前進,只是轉達二十日作戰命令的指示,.叫他在拐□鎮遠出進行威力偵察后,相机前進。”二十日下達的命令,确有這樣的指示,因此董就反唇相稽。
  听著薛、董一問一答,胡宗南也憋不住气了。他气憤他說:“不要先追究這些,整一軍主力今天行軍不遠,即刻向拐卵鎮以北前進吧。”(按:拐卵鎮在延安東四十余里)并立即命令整二十九軍軍長劉勘,轉令三十六、七十六兩個師,保持机動,准備策應整一軍主力作戰。
  于是,董釗連午飯也來不及吃,即刻集合部隊,向北進發。
  下午四時許,更糟糕的消息傳開了,董釗由拐□鎮來電報告:“訊据少數逃回官兵稱:李旅長(指三十一旅旅長李紀云)被俘,全軍覆沒,敵已向北遠去。軍如何行動?盼复。”數天前剛報過大捷的董釗,轉瞬之間,竟發出這樣的訃音。
  胡宗南這個人,實際是狂妄而說愚蠢的.他的左右都知道,他一向的作法是:順利的時候就隨興之所至,輕舉妄動,部隊東調西調,瞎指揮一气;但遭遇到失敗。的時候,就一籌莫展,把部隊猖縮在一起不敢動了。在目前這种情形下,他急得直跳,只好复電董釗,叫他把部隊集結在拐□鎮,晝夜赶筑強固工事,以免遭受損失。并設法四出搜索,摸清情況后冉說。
  盡管在青化砭(按:在延安東北約七十里)如此嗚呼哀哉,但既已“大捷”在前,南京方面早已囂然哄然,力加軍染。一些為蔣介石悉力捧場的報紙及美國記者,更是敲鑼打鼓,大吹大擂,以為此一仗也,打擊了中共的首腦地區和首腦机關,從此蔣介石就有更大胜利的可能,本來處于不利的形勢,也會有根本性的改變。于上人員,舉行緊急會議,手忙腳亂地進行准備,以便迎
  他首先研究的是叫那些中外記者到哪里去參觀的問題,与會的人一致認為,到前方易于捏造情報,以讓他們在延安現地參觀,較為穩妥。
  胡宗南即時指定“綏署”第二處處長劉慶增、新聞處處長王超凡兩人,負責連夜籌備,成立一個“戰績陳列室”。
  這可使這兩個家伙傷透腦筋了,他們即使怎樣“超凡”,也感到十分棘手。、連天夜不能寐,才終于想出了這樣的“妙法”:在延安周圍二十華里內,設立“戰俘管理處”十處,以“青訓隊”五百多人作基干,另在城防部隊二十七師里邊,挑選伶俐的士兵一千五百多人,混合編成几個“俘虜隊”。要他們一律穿上雜色服裝,偽作俘虜,加以訓練,并強令他們一定要按照事前編好的一套“對答”,應付就要前來參觀的人。在參觀期間,每人每天加發津貼一元,以示恩惠。
  但是,由這樣的妙手炮制出來的“俘虜”,人數只有這么一點點,与“捷報”上所說的“俘虜五万余”,未免相差太大了,這還是一個問題,這說怎么辦呢?
  劉、王兩位“處座”,只好“士急馬行田”,作出“英斷”:到其時,用車輪戰辦法,臨時互相抽調來充數。用這個辦法,他們倒是有經驗的,蔣軍吃空額,碰到臨時點驗的時候,就常常用這個辦法去頂替。
  說因董釗的“捷報”,曾有“繳獲武器彈藥無數”的話;所以“俘虜”有了,“武器”還得設法解決。那倒容易些,步槍一項,即由駐在甘泉的十七師那里,把“三八式”和“漢陽造”這兩种老家伙拿過來;机關槍即由延安警備部隊中按需要抽調;一同送到“戰績陳列室”去,貼上標簽,寫上“繳獲”時間、地點,總算道具齊全了。·
  此外,還需要別的“演員”,乃說抽了一些參謀出來,加以訓練,備作“陳列室”解說之用。不消說,也為他們編定了台詞,讓他們登場時可以有唱有和。
  活人炮制足數,還要制造一些死人。在這上面,還要“有敵有我”才像個樣。于是,說抽調了一部分人,星夜在延安東北延水兩岸,建造了許多假墳。并用木牌分別標明哪些是蔣軍“陣亡烈士”墓,哪些說是“共匪”的葬身處。
  胡宗南的部下,在這一場“好戲”上,倒真算得上是戮力同心,其嚴重緊張之情,更甚于准備一場大戰。
  但當南京和上海的記者團到達西安時,延安的“備戰”工作,仍未最后完成。因此,胡的參謀長盛文,就一面“熱情款接”,一面借口延安方面的气候不宜飛行,以延滯他們的行程。等延安工作告成。然后把他們送去。
  參觀的時候,賓主盡歡,熱烈、感動。吹擂等等,都不在話下,毋須細表。但世間上凡是弄虛作假的事,任是有天大的聰明,也是難免會露出些馬腳來的。是故,當時有個別頭腦比較清醒的外國記者,就曾問過:“戰績陳列室”里的新式輕重机槍和“中正式”步槍,共產党軍隊究竟是從哪里弄到的?
  這樣的問題,可謂挖心取膽!那些負責解說的參謀人員,雖然事前經過訓練,可沒想到對方會提出如此古靈精怪而又尖銳的問題來,只好支支吾吾,含糊作答。
  在參觀“俘虜管理處”時,有些記者又對個別的“俘虜”說:“我不是昨天在某某戰俘管理處見過你嗎?”
  被問的人,更只有瞠目結舌,挺起胸脯,規規矩矩的立正,點聲不作。因為在“訓練”期間,并沒有教過如何答复這樣的問題,實在怪不得他們。
  由于在這場“好戲”的表演過程中,不斷地出歹露丑,所以回到“后台”,為人互相指責,又再造成了一些熱烈的“戲中之戲”。特別是主辦其事的劉慶增、王超凡兩人,更陷于哭笑不得的窘境。至于胡宗南自己,有脾气也發不出來,不發又十分不臼在,由“大捷”、“獎敘”而來的“高熱”,一下于就在陝北的冷風中被吹得所余無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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