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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慘敗宜川 軍師長多人喪命
            曳兵棄甲 胡宗南精銳凋零

  頭一個方案是:仍然沿著洛宜公路走,由二十七師派出以連為單位的掩護部隊,交互占領公路北側的小山頭,掩護該師和二十九軍軍部,向宜川躍進;九十師則全部由南邊山粱走。但這一案要顧慮解放軍大部隊從山上壓下來,不但騾馬輜重有喪失的可能,行軍縱隊遭受側面攻擊的危險更大。
  另一個方案是:全軍沿公路南側的山梁走,九十師在前,二十七師在后。這雖然較為安全,但縱隊拉得大長,如解放軍從南北兩側來襲擊,恐怕首尾不能救應,即有被節節切斷的危險。
  綜觀上述兩案、第7案怕兩師分開,力量較薄,頂不住對方的大兵力;第二案兩師合在一起,結成長蛇陣,說怕首尾不能照顧,是故怎樣商量,還是憂懼遲疑,一直到六點鐘。仍然難作疾擇。名然之間,劉戡給九十師參謀長曾文恩來了電話,說:“据報瓦子街來了敵人,你們的搜索排被消滅了。赶快派一個團把這股敵人打掉,不然我們的后路就被切斷了。”
  這時候,九十師直接掌握的四個團,有三個團六十一旅的一八一團、一八三團及五十三旅的一五七團、在南邊的大山梁只有五十三旅旅部率一五九團,在公路南側的小山梁上。曾文思和嚴明立即打電話給五十三旅旅長鄧宏儀,才知适他的旅部昨晚根本沒有照命令上山;一五九團雖然上了山,但說并沒有照命令派一個營占領瓦子街東南側的高地;更沒有派一個連推進到雞蛋□去警戒。只好命令他立即派一五九團全部沿小山梁向西前進,負責驅逐瓦子街的解放軍。
  九十師五十二旅一五九團奉命西開,還走不到一兩里,已和解放軍一縱隊的部隊遭遇,其先頭營很快便被解放軍打垮了。
  嚴明据報,又命令鄧宏儀組織第二次突擊。到上午十時左右,前去突忐擊第二營,傷亡了一部分,又被打了回來,該團只能守住陣地,再也沒有進攻的力量了。
  与此同時,南邊大山梁上,六十一旅西邊的一八一團,受到了解放軍二縱隊的猛攻,已經陷入苦戰,漸呈不支之勢,而小山梁上的形勢更加嚴重。在那里的一五九團的陣地如果支持不住,則全軍陣地將迅速瓦解,情勢日見緊張了!
  處此情勢之下,嚴明即作緊急處置:(一)令六十一旅以一八二團接替一八一團的陣地,加以固守;(二)令歸六十一旅指揮的一五七團,即刻調到小山梁上,歸還五十三旅建制。他們一面打一面調整部署,到下午二時左右調整完畢。六十一旅以一八三團向西、一八一團殘余部隊向東,就地固守;五十三旅以一五七團(欠…個營),接替一·五九團的陣地,激戰到黃昏,總算守住了陣地。
  以上是公路南側的情形,至于公路及其北側方面,劉勘的特務營守在乙庄西邊的上路上,由九十師五十三旅的一五八團防守乙庄北面和西面的兩個小山頭。防守北面大山頭的,則是二十七師的三十一旅(只有一個團),其四十七旅則防守乙庄以東、丁家灣北側一帶高地。在中午以前,他們總算把解放軍頂住。到了下午,二十七師全線出擊,企圖以全力奪占北邊的主梁。三十一旅曾一度沖到主梁上,爾后還是被解放軍壓了下來,退守原陣地。但是,三十一旅旅長周由之、四十六旅旅長李達,全給打死了!從此,二十六師也沒有進攻的力量了.
  經過了一大的主力決戰,劉勘二十九軍的兩個師,已經精疲丸盡,机動部隊也基本上被打完了。剩下的只有九十師直屬的一個特務連、一個獨立營(由輸送團一個營裝備起來的,計四個步兵連、一個机關槍連)、一個工兵營,及師迫炮營和配屬的十二公分化學迫擊炮一個連;軍部的一個特務營;以及二一七師的直屬部隊和各旅的直屬部隊,全軍力量已經喪失了二分之一。
  二十九軍与西安之間電報紛紛,一方面是告急求援,一方面是命令固守。胡宗南在電報里還說,已令大批空軍出動助戰,魯崇義的整編三十師限期即到,張耀明的整編三十八師已向西上空運等等,爿安定二十九軍將領之心。但二十九軍師以上的指揮官都明白,如果呆著不走,等在前面的就是全部殲滅。
  劉勘想突圍,但不敢負責。仇授友牟參謀長劉振世与九十師參謀長曾文思和二十六師師長王應尊等商量,劉在電話中分析了情況和作出判斷道:“(一)明日(三月一口)當面的敵人勢將繼續猛攻。全線很難支持;(二)乘夜突困還有一線生机;(三)向東愈陷愈深,向北、向南均不可能,向西較有希望,因二十七師由洛川來援的一個團,已經進到瓦了街以西約三十里,可以策應;(四)准備半夜起,各以一部從公路兩側同時發起沖擊,集中主力,沿公路一舉向內突過瓦子街,雖然要遭到嚴重的損失,但有沖出去的可能。”這些意見即是說:東進宜川已絕望,想活命只有向西逃。
  不過,這樣就發生一個嚴重的問題:如果沖出去了,誰對胡宗南負責?
  劉勘的意思是要師以上的指揮官共同負責。但九十師師長嚴明,卻堅持要劉勘下命令,即由劉負責,這樣一來,有關向西突圍的探商便得不到結果,部隊還是蹲在原地不動,到明天再說。
  第二天拂曉起,全線又開始了戰斗。公路南側大梁上的胡軍六十一旅和小梁上的五十二旅的正面,公路北面的一五八團,三十一旅和四十六旅的上面,都遭到解放軍猛烈的進攻!
  打到八點多鐘,九十師參謀長曾文思為了便于直接掌握全盤情況,向師長嚴明建議把師指揮所搬到乙高地去,嚴同意了。為了不使指揮間斷,曾文恩要嚴明帶一部人先走,等嚴到達后他自己再上去。
  大約九點鐘左右,曾文思也上到乙高地,只見嚴明哭喪著臉,旁邊則站著五十三旅旅長鄧宏儀,參謀長宮潤章,五十三旅副旅長韓指針,六十一旅副旅長李秀岭等人,都臉色深沉,一言不發。
  曾文恩突然看到這种場面,不明所以,各人又沉默了一陣,鄧宏儀才把一張電稿遞給曾文恩,是嚴明准備拍給胡宗南的,大意說:“部隊已損失三分之二,戰局极為嚴重,我等團長以上,決心成仁,以報校長及鈞座培育之德恩”云云。
  曾文思看了電稿,對嚴明說:“現在全線穩定,情況并不很危險,為什么如此悲觀?”當然,這番話也不過是強顏安慰罷了。
  但嚴明哭著說:“現在誰肯為我拼命?赶快把電稿傳達到團,團長以上人員,一律要堅決自殺!”這個平時狂妄剛愎的家伙,這時候自己嚇破了膽,忙著想躲到閻王那里去,卻迫著別的人一起奉陪。
  于是,由宮潤章負責傳達五十三旅各團,曾文思負責告訴六十一旅旅長楊德修和參謀長張輯熙,准備完蛋了。
  三月一日上午十時左右,劉振世和王應尊到乙高地去,傳達了劉戡的意見,井与嚴明和曾文恩研究了突圍的問題,一致決定:由師以上指揮官共同對胡宗南負責;堅持到黃昏以后,拋棄行李輜重。集中可以机動的兵力,以二十七師在來援途中的一個團向瓦子街北側高地進攻為策應,盡力向西突圍。
  這時候,解放軍一縱隊之一部,由公路向乙高地北惻沖擊,曾使胡軍防守部隊一度發生動搖;一顆迫擊炮彈,又在九十師指揮所附近爆炸,險些把他們炸死。嚴明和曾文思都認為乙高地离前線大近,害怕起來,所以等劉振世和王應尊一走,即把指揮所撤回甲地去。并命令獨立營、工兵營和特務連加強工事、准備固守到突圍時間。
  當天,胡宗南派了大批飛机到戰場助戰,四架、六架以至八架一次,自上午八時起,一直沒有中斷過,但無法挽救其部隊的命運。
  解放軍的攻勢愈來愈猛,銳不可當。不久,九十師五十三旅副旅長韓指針又被打死了,一五八團團長何伯新也被打死了,一八一團團長吳汝熙宣告失蹤了,在公路北面,二十七師的三十一旅,漸漸從半山坡上垮了下來,四十六旅的陣地也動搖了。
  在全部陣地均告動搖時,劉戡則接二連三地傳達要團以上高級人員“成仁”的命令,同時也傳達胡宗南指示戰机的電報:“已令魯(崇義)兵團墾夜馳援,望兄弟激勵將士,苦力撐持,以建不世勳猷!”胡宗南要他們空言“激勵將士”,他們卻人叫“成仁”,卻義仍然等困奉此去“激勵”。這种情況既滑稽,又悲哀;既可怜,又可笑。照常理,既然“成仁”都下怕,那就打到死為止好了,何必急于自殺,既然恐慌到要自殺,那又還圖什么“不世勳猷”?不過蔣軍將領的這种奇怪的精神狀態,正是反動集團沒落時期的心里特征:狂暴、恐怖——、恐怖、狂暴,互相交織,直至完蛋為止。
  打到下午一時左右,公路北側的胡軍陣地全垮下來了,三十一旅和四十七旅,只守住了緊靠公路的几個小山頭。不久,南邊大梁子止的九十師六十一旅,也全部垮了下來。兩點鐘不到,乙高地上的五十三旅,也全部垮到北面的山溝里去。只剩下九十師指揮所和師直屬部隊,仍然孤立地守在甲高地上,暫時沒有受到攻擊。
  在這時候。在甲高地上的九十師師長嚴明,深知戰局已無法挽回,不斷的要該師參謀長曾文思和他一起自殺。但曾文思對于用這個辦法“以報校長和鈞座培養之德恩”,興趣不大,一再借口觀察戰況,与嚴明保持著十米以上的距离,手里還拿著手槍以防万一,同時又叮囑嚴明的儿子嚴守禮(時任通訊營長)說:“你應該特別注意,防止師長自殺!”于是嚴守禮也就緊傍嚴明,寸步不离。
  突然之間,嚴守禮對曾文思說:“赶快突圍吧!”曾文思說:“突到哪里去?白送死!”跟著即命令他們:“你們把師長拖下山到軍部去,我隨后也下來”于是,嚴守禮和副官、參謀等几個人,便架著大喊大叫的嚴明向山下走。
  當曾文思下到山溝去時,嚴明又對他說:“我們就在這里動手自殺吧!”曾文思說:“到軍部去,要死大家死在一塊!”
  這時候,公路兩側擁集著許多敗下來的部隊,正爭著向西涌去。但一陣激烈步槍聲響過以后,人流又轉頭往東涌。九十師師長嚴明,被人用滑杆抬著,也在人流中由西而東。此人在進犯延安時,在山西河津以東覆車斷腿,行動不便,所以軍中為他備一乘滑杆。這時被人抬著,成了敗軍中的一景。
  不久之后,解放軍即攻上了乙庄寨,攻破了劉戡的指揮所,到此,胡宗南的二十九軍,即宣告全軍區滅了!
  在軍部被攻破之前,劉戡見大勢已無可挽回,乃下令各單位焚燒机密文件和電碼秘本,并將電台毀坏。二十六師師長王應尊、副師長孿奇亨、參謀長敖明權等,也帶著警衛營想要突圍,但其時瓦子街以東、丁家灣以西均已在解放軍包圍之中,哪里突得出去。
  到下午四點多鐘,戰斗全部結束,只有胡宗南的飛机還在上空盤旋,但對于戰局已經毫無作用。
  是役也,劉戡兵團二万多人,在戰斗中傷亡了五千余人,一万八千余人被俘。高級人員中,在故場斃命的,計有二十九軍軍長劉戡、九十師師長嚴明、三十一旅旅長李達、五十三旅副旅長韓指針、一五八團團長何怡新等。被俘的有二十九軍參謀長劉振世、參謀處長吳正德,二十七師副師長李奇亨、團長邢志東,九十師參謀長曾文思、一五九團團長安梗南、六十一旅參謀長張輯熙,副旅長李秀岭,一五八團團長劉侗夫等。被俘后混在士兵中,乘夜逃脫出來的,有二十七師師長王應尊、參謀長敷明權,五十三旅旅長鄧宏儀、參謀長官潤章,一五七團團長王公堂,六十一旅旅長楊德修、一八一團團長吳汝熙等。
  王應尊當時乘夜脫离了俘虜行列,隱人深山中,兩天后跑回西安;胡宗南接見他時,問到該師損失情況。王答复他損失了三個司令部(一個師部兩個旅部)和三個步兵團(欠一個營),胡表示了一番惋惜后,卻說:“只有這點部隊,你為什么要去呢?”他自己在指揮,卻似乎并不知情,全無責任。后來“綏署”召開高級會議,要王應尊和敖明權報告作戰經過,他們把當時二十七師向劉戡提過的意見講出后,綏暑參謀長盛文說:“二十七師的意見都很對,為什么劉戡不這樣做!”反正劉戡已死,全部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去了。
  在瓦子街戰事結束后,三月三日,解放軍又一舉攻克宜川,記七十六師二十四旅五千余人殲滅。
  宜川之戰結束后,解放軍的電台發出廣播說:對胡部的負傷官兵給予療傷,對死者均已代為掩埋。劉戡和嚴明的尸体也已找出來,而且予以裝殮,并經送至某地(地名已忘),胡宗南可以派人前往接運,胡宗南听到這個廣播后,寢食難安,要說是不去接運吧,又怕引起官兵和傷亡家屬的不滿,經過多番商討,最后只好乖乖地遵命而行,派人去把劉戡和嚴明的尸体運返西安,開了一個追悼會,并呈請蔣介石追贈劉戡和嚴明為陸軍上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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