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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又入虎口


  那個說話者住了口,轉身要离開房間。我正站在他要經過的門邊。我無需再等下去了,我已听得夠多了。我怀著恐懼,悄悄從原路回到了院子里。我立即決定采取行動。我穿過院子和大道,很快來到了塔爾·哈賈斯的后院。
  底層那些燈火通明的房間告訴我應該先在何處尋找。我走到窗前向里張望,立刻發現里面并不是我所希望的那樣容易進去,因為与院子相鄰的后房住滿了武士和女人。我抬頭向上望去,發現三摟沒有燈火,就決定從那里進入大摟。對我來說,要爬到上面的窗戶只是一眨眼工夫的事情。很快,我便躲進了三摟的陰影里。
  很幸運,我選中的房間無人居住,便躡手躡腳地走到走廊里,發現前房亮著燈光。
  當我接近一個圓洞時,我才知道這是一個巨大內室的入口。這個內室從底層一直通到那高高的圓屋頂,里面擁擠著眾多的首領、武士和女人。在大廳的一端有一個凸起的巨大平台,上面蹲坐著迄今為止我所見到過的最凶殘的家伙。他集綠色火星人的冷漠、無情和殘暴于一身。由于多年沉溺于獸欲,這些特征在他身上更明顯、更使他顯得無恥。在他野獸般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高貴和尊嚴。肥大的身軀蹲伏在平台上,像一個龐大的章魚。六個肢体,更是相像得令人可怕和吃惊。
  德佳·托麗絲和索拉正站在他的面前。而他正用那雙巨大突出的眼睛,貪婪邪惡地斜視著德佳·托麗絲美麗的身材。看到這情景,我渾身的鮮血凝住了。只見她正說著什么,可我卻無法听清她的話,也不知他在回答時咕噥些十么。她筆直站在他的跟前,頭顱高高地昂著。盡管我离他們很遠,卻能看清她正用傲慢的目光盯著他,毫無懼色,臉上充滿了厭惡和嘲笑的神色。她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說明,她不愧是一個國王值得驕傲的女儿。在周圍這些鐵塔般的武士中,她顯得多么嬌小、脆弱。
  然而她的尊嚴卻使他們相形見絀,微不足道。在這群人里,她的形象最為高大。我相信,他們也一定感到了這一點。
  這時,塔爾·哈賈斯示意,除了囚徒留在他跟前外,其余的人都离開大廳。漸漸地,首領、武士以及女人們都消失在周圍房間的陰影里。在這個撒克人的國王面前,只剩下德佳·托麗絲和索拉,只有一位首領遲疑了一下。我看到,他躲在一個巨大的石柱陰影里,手指緊張地撥弄著碩大的刺刀柄,冷酷的眼光無比仇恨地盯著塔爾·哈賈斯。他正是塔斯·塔卡斯。他臉上毫不掩飾的仇恨就像本攤開的書,把他的思想暴露無遺。他正在想象40年前站在這頭野獸跟前的另一個女人。
  只要我當時能在他耳邊說上一個字,那么,塔爾·哈賈斯的統治就算結束了。但是最后,他也离開了大廳。他根本不知道自已把親生女儿留在了他最大的仇敵手中。
  塔爾·哈賈斯站了起來。我立即恐懼地預感到了他的意圖,急忙沿著曲折的梯子來到了下面。并沒有任何人來阻攔我。我隱蔽地來到主要的樓面上,躲進了塔斯·塔卡斯剛剛离開的石柱陰影里。塔爾·哈賈斯正在說話。
  “赫里安的公主,如果我把你毫無傷害地還給你的人,我可以得到一大筆贖金。但是,我情愿,百倍地情愿,欣賞你美麗的臉蛋因痛苦的折磨而變形。告訴你吧,這种折磨將是長久的。十天的歡樂不足以顯示我對你們种族的熱愛。我要讓對你死亡的恐懼世世代代纏繞你們紅人的睡夢,當父輩們在漆黑的夜晚把綠人的可怕報复告訴他們,把塔爾·哈賈斯的力量、仇恨和殘忍告訴他們時,他們將嚇得瑟瑟發抖。不過,在折磨你之前的短短一個小時內,你將屬于我。這個消息也會傳到赫里安國王、你的祖父塔多斯·莫斯的耳中。他將會痛苦得在地上打滾。
  明天再開始折磨你。今晚你可是我塔爾·哈賈斯的。來吧!”
  他從平台上跳了下來,粗暴地抓住了她的一條胳膊。但是,他剛碰到她,我就跳到了他們的中間,右手拿著那把鋒利珵亮的短劍。我本可以在他看清之前把它捅進他那罪惡的胸膛,然而,當我舉起脂膊准備刺殺時,我想起了塔斯·塔卡斯。雖然我有滿腹怨仇,我不能把這個痛快的時刻從他那里奪走。這么多年來,他就是為了這個時刻而活著、希望著。因此,我只是掄起強而有力的右拳,朝著他的下巴擊了過去。他沒出一聲就癱軟在地板上,死了一般。
  在同樣死一般的寂靜中,我一把抓住了德佳·托麗絲的手,同時示意索拉緊緊跟上。我們悄然無聲地快速跑出了大廳,來到上面的樓面。沒有人注意到我們的行蹤。在后窗,我用身上的武裝帶和皮帶先把索拉放到了地面上,然后又放德佳·托麗絲。最后我自己輕輕地躍到了地面上。我迅速將她們拉進院邊建筑物的陰影里。就這樣,我們沿著我不久才走過的那條路到了遙遠的城市邊緣。
  最后,我們回到了我的戰馬待著的院子。我們備上鞍,急速地出了建筑物,來到外面的小道上。索拉騎在一匹馬上,德佳·托麗絲則坐在我的身后。我們离開了撒克城,越過山坡,向南方行進。
  我們一言不發,把城市遠遠地拋在了身后。但是,當德佳·托麗絲抓住我的腰,把可愛的頭靠在我的肩上時,我听到了她輕輕的抽泣聲。
  “我的首領,如果我們成功了,赫里安欠你的債將是巨大的,永遠無法償還。
  即使我們失敗了。”她接著說,“雖然赫里安永遠不會知道,但是欠你的債絲毫不減。是你把我們种族最年輕的人從比死還要坏的惡運中救了出來。”
  我不作任何回答,只是伸手緊緊壓了一下她作為支撐而抓住我腰的小小的手指頭。我們在寂靜的月光下急馳,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我的心開始膨脹,因為德佳·托麗絲溫暖的身体就緊緊地靠在我的背上,由于沒有遇上什么危險,我的心開始歡呼,就好像己來到了赫里安城門。
  整個晚上和第二天一整天,我們都赶著路程,中間只作了几次小憩。到了第二天晚上,我們和牲口都已疲憊不堪。于是就躺在地衣上睡了約五六個小時。黎明前我們又繼續向前走。又走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時分,當我們极目四望,仍然看不到任何巴爾蘇姆上的大運河的標記——樹林時,我突然意識到,我們迷路了。
  很顯然,我們一直在兜圈子,而且,連怎么個兜法都不清楚。白天靠太陽,晚上靠月亮和星星這個辦法似乎行不通。反正是,我們我不到運河,且整個隊伍隨時都有可能由于饑渴、疲勞而倒下。在我們的右前方,可以模糊地看到低矮群山的輪廓。我們決定先到這些山上。從這些山峰上我們希望看到消失了的運河。
  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夜暮降臨了。疲勞和虛弱几乎使我們暈過去。因此我們躺了下來,倒頭便睡。
  清晨,我被一個龐然大物弄醒了。它正竭力朝我身邊擠。我大吃一惊,馬上睜開雙眼。只見我的老伙計,神圣的伍位,正緊緊地依偎在我的身旁。忠實的伍拉,它穿過了無路可尋的荒地跟上了我們,來分擔我們前途難卜的命運。我摟住了它的脖子,把臉緊緊地貼在它的臉上,跟淚盡情地流了下來。我不為我這种行為感到丟臉。這時德佳·托麗絲和索拉也醒了。為了登上這座山丘,我們決定立刻啟程。
  盡管從昨天下午起我就沒有強追我們的坐騎奔跑,但現在,我們剛走了一英里,我就感覺到我的坐騎步子開始蹣跚搖晃起來,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突然,它失去了控制倒向一邊,重重地摔倒在地,我和德佳·托麗絲几乎沒有聲息地被遠遠地拋在了松軟的地衣上。可怜的馬,盡管身上已減少了我們兩人的重量,可是甚至連站也站不起來。要不是索拉說休息和夜晚的涼爽會使它恢复,我就會把它殺了,因為我覺得,如果我們扔下它不管,它會饑渴而死去,這樣做是殘忍的。
  我給它松了鞍,把它扔在它的身邊。我們离開了這個可怜的牲畜,只能讓它听天由命了。我們帶著另一匹馬,竭盡全力繼續赶路。盡營德佳·托麗絲不愿意,我們還是讓她騎上了馬。我和索拉步行。就這樣,我們接近了力圖要到達的山丘。
  离山丘一英里時,騎在馬上的德佳·托麗絲突然大叫起來。她說她看到在几英里外有一群騎兵正沿著山丘的通道魚貫而下。我和索拉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有几百個騎兵,正朝西南方向前進。這樣他們是不會遇到我們的。
  毫無疑問,這支隊伍是被派來追捕我們的撒克武士。看到他們朝著相反方向而去,我們都松了一口气。我迅速把德佳·托麗絲抱下馬,命令這個動物臥下。
  我們三人也臥倒在地,盡可能地縮小目標,以免將武土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我們看著他們涌出通道,消失在一座山脊后。對我們來說,這座山脊真是上帝的安排。如果他們在視線內多停留一會儿,必將發現我們。當最后一個武士走出通道,出現在我們的視野里時,他停了下來。使人吃惊的是,他拿起望遠鏡,向海底四外掃描。顯然,他是個首領。在綠人的行軍編隊中,一個首領會在隊伍的最后停下米。當他的望遠鏡朝著我們這個方向轉過來時,我們的心都要停止跳動了。我感到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里都滲出了冷汗。
  望遠鏡對准了我們,停止了轉動。我們的神經緊張得快要崩潰了。當他用望遠鏡看我們那會儿,我怀疑是否我們中間有人在呼吸。然后,我們看到他放下了望遠鏡,向已消失在山脊后的武士大聲地下達著命令。他沒等這些武士的到來就單獨發瘋似地朝我們的方向沖了過來。
  只有一個小小的机會了,我們必須抓住不放。我舉起我那古怪的火星步槍,瞄准,扣動扳机。子彈射中目標時傳來了響亮的爆炸聲。沖鋒著的首領從飛馳的坐騎上摔了下來。
  我跳了起來,并命令馬也站起來。我指示索拉帶著德佳·托麗絲騎上馬,在綠武士們未到之前奮力到達山上。我知道,在深谷和溪溝中他們會找到暫時的庇身處。
  在那里,即使死于饑渴也胜于再次落入撒克人手中。我舉著兩支手槍對著她們,既作為保護她們的弱小武器,又作為万不得已時擺脫再次被捕而將遭受的可怕命運的最后一著。索拉早已按我的命令上了馬。我抱起德佳·托麗絲,把她放在了索拉的身后。
  “再見了,我的公主。”我輕輕地說,“我們也許還會在赫里安見面。我曾從比這更糟的困境中逃脫出來呢。”我一邊說著謊話,一邊試圖微笑。
  “什么?”她叫了起來,“你不和我們一起“再見了,我的公主。”我輕輕地說,“我們也許還會在赫里安見面。我曾從比這更糟的困境中逃脫出來呢。”我一邊說著謊話,一邊試圖微笑。
  “什么?”她叫了起來,“你不和我們一起走?”
  “我怎么能呢,德佳·托麗絲?總得有人把這些家伙拖住。而且,我一人逃跑比三人一起走要容易得多。”
  她一下從馬上跳了下來,用可愛的胳膊抱住我的脖子,轉身庄嚴地對索拉說,“索拉,快跑。德佳·托麗絲情愿留下來和她相愛的人死在一起。”
  這些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中。啊,這些話只要能再听一次,死上一千次又算得了什么?然而此時此刻,我卻無暇享受她那甜蜜的擁抱。我第一次把嘴唇緊緊地壓在了她的上面。爾后,我把她整個身体抱了起未,再一次把她扔在了索拉的身后。我以不可抗拒的口吻命令索拉用力抓住德佳·托麗絲。然后我在馬腹上猛擊了一掌。只見馬馱著她倆离去了。德佳·托麗絲一直掙孔著想從索拉的手中掙脫出來。
  一回頭,只見武士們己登上了山峰正尋找他們的首領。一會儿,他們發現了他,也看見了我。我還沒等他們完全看清我,就臥在地衣上,開槍射擊了。在我的彈盒里有著整整一百發子彈,子彈帶里也有一百發。因此,我不停地射擊,直到第一批從山后回來的武士死的死,逃的逃。
  然而,我的休息只是短暫的一會儿。馬上,又有上千人的隊伍沖進了我的視線,向我瘋狂扑來。我開著火,直到子彈打完。他們已几乎沖到了我的跟前。我朝德佳·托麗絲和索拉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們已消失在群山中了。我扔掉了不再有用的槍,站了起來,朝索拉和德佳·托麗絲相反的方向跑去。
  如果說火星人有過什么跳高表演,那么多年前的那一天,這些惊訝的武士們算是大飽了眼福。不過,雖然我的跳高表演把他們的注意力從德佳·托麗絲處引開了,但是他們并沒有忘記要抓住我。
  他們瘋狂地追赶著。突然,我的腳睬在了一塊突出的石英。我倒了下來,趴在了地衣上。我抬頭一看,他們已追上了我。盡管我抽出長劍想再拚上几個,但是馬上就完了。拳頭雨點般地落在我身上。我在地上打著滾,頭暈目眩,最后,在他們腳下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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