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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宇航歸來


  兩個小時以后,第三船長恢复得相當好。使我們可以把他抬上地面。接著,船長們也讓《藍海鷗號》离開了地窟。遮往地窟的石板頂蓋重新移回原處。
  如今,這塊草地的周圍,在拋撤著鏡面花碎片的地方,停著三艘宇宙飛船:《飛馬號》<藍海鷗號》和“金星方案”工作飛船——它并無名稱,只有一個長長的編號。
  “爸,”阿麗薩說,“我到林子里去一趟。可以嗎?”
  “去做什么?”
  “尋找完整的鏡面花。我們回地球,總不能不帶一束鮮花呀。”
  “只是小心些,”我提醒。“現在你身穿藍工裝,不是黃的,所以克羅克鳥不會把你錯當成它的孩子。”
  三艘飛船在為遠程航行做准備工作。趁這段時間,我把翼牛放到草地上去吃草。翼牛高興得在草地上笨拙地跳躍,高高地尥厥子,扑扇著翅膀,但根本不肯飛。
  “在我看到過的牛當中,這是最有趣的,”維爾浩夫采夫博士承認。“但這种牛不适合家養。”
  “人家告訴過我們,這种牛很難牧放,”我同意。“不過,如果牧場在對岸,那么深深的江河它們倒是能夠飛越的。”
  胖子依舊坐在《飛馬號》旁邊的地上,并且要我們相信他的心髒有病、衰弱,需要呼吸新鮮空气。誰也懶得駁斥他,甚至不屑于同他說話,尤其是第三船長講出正是嘻嘻哈為了揭開旮拉克基分子式的秘密而拷問他之后。
  “澤廖內,”我說,“我給其它動物喂食的時候,勞駕你照看一下翼牛,否則,保不定克羅克鳥會把它抓去。”
  驀地,我看見又有一艘飛船正朝著星球降落下來。
  這真叫莫名其妙!這個行星,成了航天器升降場啦!這飛船是怎么回事儿呢?
  我認定它是來增援宇宙強盜的,所以打算發出報警信號,可又立刻猜測這艘飛船正處在危急中。
  它飛得不平穩,顛簸不定,异樣地向一邊傾斜,船尾后面還拖著一團灰蒙蒙的東西。這團東西牽制著它,妨礙它正常地著陸。
  我一叫喊,大家都從飛船里跑了出來,仰看新來的飛船如何降落。
  “澤廖內,打開無線電,”包洛思柯夫囑咐。
  澤廖內跑上《飛馬號》,調整波長,把机子開到最響的音量,讓我們在外面也都听得見。
  “飛船!”澤廖內呼叫。“您遇到什么情況?您能對付意外事故嗎?請回答!”
  應聲的是一個悅耳的女人聲音:
  “我沒出事故。主要是不能放掉,其它都沒關系。”
  “這聲音多么熟悉,”我說。“我在哪儿听到過。”
  “在空幻星球附近迷失方向的時候,”阿麗薩提醒我。
  “等一下,”第一船長打斷我們。“絕對錯不了,這是我的妻子埃爾拉。”
  第一船長臉都白了,飛快地登上《飛馬號>奔進電訊室,來到澤廖內旁邊。于是我們立刻听見他的嗓音:
  “埃爾拉,是你吧?出什么事儿了?”
  “你是誰?气女人口气嚴肅地問。“難道你是親愛的謝瓦?可你怎么不在金星上?你要知道,你飛上太空,我就牽腸挂肚。”
  第二船長不禁一笑。
  “她的丈夫是宇宙飛船船長,這一點她怎么也沒能泰然面對,”第二船長對我說,“其實她自己飛遍了整個銀河系。”
  “別扯開去,”第一船長說。“你忘了自己的飛船情勢危急嗎?你需要救助吧?你后面拖著什么?”
  “難道你沒看出來?埃爾拉感到奇怪。“這就是活星云1。我追了它三個星期,捕捉到网里,而這會儿它想掙脫、逃走。這么著,我只得一看到哪個星球便往下降,以便把它馴服。親愛的謝瓦,你身旁有飛船嗎?”
  “哦,當然有,”第一船長回答。“你別匆匆忙忙著陸:我怕你帶著這樣的尾巴難以安全降落。”
  “那好。你快飛上來,咱們一塊儿把它拖下去。”
  第一船長話音未落,第二船長已經登上飛船的駕駛台,又過了三分鐘,兩位船長就駕著飛船升上了高空。此刻,埃爾拉正在和不順從的活星云搏斗。在宇宙中,流傳著關于活星云的大量奇聞,但是還沒有任何人親眼目睹。
  兩艘飛船終于制伏了网中的活星云。因此半小時后,被兩艘飛船牢牢鉗住的活星云躺倒在草地上,离我們不遠。我們朝活星云跑去。應該承認,我跑在最前面,因為我懂得,埃爾拉在生物學領域內完成了一項多么偉大的發現。。
  活星云使我們感到失望。在星球間的遼闊大空中,它彌散開几百万公里,或許十分壯觀,但在這儿,在草地上,它只是微微顫動著的灰色云霧凝結塊而已。
  埃爾拉的飛船上,艙門敞開了。她走向舷梯。她的丈夫,第一船長,已經朝她跑去。丈夫伸出健壯有力的雙手,埃爾拉一躍而下。第一船長高高地把她接住,小心地放她站到地上。
  “你沒碰疼吧?”第一船長問。
  “沒有,”埃爾拉回答,嫣然一笑。“反正這些都無所謂了。”
  埃爾拉是個真正的美人,我們大家都很喜歡她。連變色圓球獸也激情洋溢,成了洁白透明的。
  “都無所謂了,”埃爾拉又說一遍,掠一下淺色的秀發。“活星云已經逮住,現在要做的,只是把它運回地球,讓怀疑論者确信它的存在。”
  我默不作聲,因為她說的怀疑論者,當然是暗暗指我。我甚而記起,在一個學術會議上,我曾和她見過面,還嘲笑她耽于幻想。世問存在著大量生物,真實的、看得見的,值得花費時間和精力去研究一一這當中也包括小飛龍、小灌木和變色圓球獸。至于所謂的活星云,我認為那是臆造出來的東西。當時我也正是這樣說的。
  “我看見誰了”埃爾拉一眼瞥見第二船長,就歡叫起來。“几年不見,您好嗎?還在飛吧?”
  “不,”第二船長回答,“我基本上是蹲在一個地方。”
  “這樣好,”埃爾拉支持他。“在一個地方也可以找到大量工作的。哦,這招人喜歡的小孩儿是誰呀?”
  “我叫阿麗薩,”招人喜歡的小孩儿回答。
  “阿麗薩。這名字不一般。”
  “最一般了。我是謝列茲涅夫教授的女儿。”
  “等一下。你爸爸是不是在莫斯科動物園工作?”
  “是在動物園工作,”阿麗薩回答。她并不知道我和埃爾拉在學術觀點上的分歧。
  “那么,阿麗薩,請見到爸爸的時候轉告他,活星云并不是生物學方面的胡言亂語,也不是幻想的產物,也不是神話般的胡思亂想——是他總喜歡一遍遍地這樣說。活星云是一种實實在在的生物。”
  “巧了,”阿麗薩說,“我爸爸在這儿。瞧,這就是。”
  我無法回避,便上前招呼。
  “請原諒,”我說。“我承認自己的觀點錯了。”
  “大好啦,”埃爾拉回答。“以后您幫助我研究活星云,好嗎?”
  “非常樂意。”
  接著,埃爾拉轉而問自己的丈夫:“說說吧,你怎么會在這儿的?”
  “老二陷入危急之中,”第一船長簡短地回答,“理應出力援我們正是這樣做的。我們還得到了新朋友們的救助。”
  “第二船長,您碰到了什么樣的危急情況?”
  “遇上宇宙強盜,成了俘虜。”
  “遇上宇宙強盜?可你們明明很久以前就打垮了他們。”
  “是打垮了,但不夠徹底。你該知道,好比鋤草机在菜園里遺漏了一棵雜草,結果會怎么樣?”
  “我依舊鬧不明白,”埃爾拉擺擺手。“嗨,在咱們這時代,誰
  直追到賽列霞克星球附近,我們才攆上它。在這段時間里,活星云已經舒展成數千公里。我們花了三天,把它堵住赶攏,收到网里。
  活星云終于蜷縮在三個相同的网里,被拴在兩艘飛船之間。它就這樣被運回太陽系,懸浮在月亮的阿基米得火山口上空,讓每個人都能欣賞。可實際上沒什么好看——再也沒有比活星云更枯燥乏味的展品了。
  埃爾拉曾堅持要把活墾云安頓在地球的動物園里。然而,地球上的气候對它有害,何況誰會到動物園里來看一團灰色的云霧呢?觀賞變色圓球獸哇,接受原始紡織蜘蛛的禮品哪,用檸檬水澆澆小灌木哇,或者在牛群中辨認出翼牛哇——這些都要有趣得多。
  在月球中心基地,在《登月車》餐館,我們大家最后一次聚會。
  “分手的時候到了,”第二船長說。
  船長們并排坐在一張大沙發上,跟他們的雕像顯得大不一樣。第一船長若有所思,勉強掩飾著遺憾的心緒。原來,正當他在水母星系的時候,金星向新軌道轉移的運作開始了,他錯過了這庄嚴的時刻。
  第三船長身体不适,正害著寒熱病,那是在強盜的地窟里患上的。不過,維爾浩夫采夫博士給他送來藥,他卻拒絕了。
  “這种寒熱病,目前靠地球上的藥治不好。我自己能對付它。別為我操心。我只要一回到太空,就百病消散了。對我來說,最好的醫院就是宇宙飛船的駕駛台。”
  只有第二船長精神飽滿,情緒高漲。他剛剛把旮拉克基分子式轉交給來自地球的物理學家。這些物理學家已經占去了半座旅館。每一艘新到的飛船,還在送來他們的同事——高校和研究所的專家們。有消息說,菲克斯星球和利涅安星球的學者正在赶往月球,而冥王星飛船制造厂已經開始做准備工作,要讓飛船改用新的燃料。
  “您臉上老挂著笑,”埃爾拉對第二船長說,她不喜歡坐在一個地方,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不肯安靜。“在物理學家中間引起那么大的震動,您很滿意吧?”
  “太滿意啦,”第二船長承認。“說老實話,我擔心過,可別忙了一場,結果旮拉克基分子式咱們并不怎么需要。几年來我一直在想:或許,地球上已經造出這种超級燃料了吧?”
  “可您無論如何也不把分子式交給宇宙強盜,是吧?”
  “對,我決不會交出去的。好了,大家各自都有了怎樣的計划?但愿咱們還能不止一次地聚會。歸根結底,宇宙不再那么大了。只有一點,我感到抱歉,就是謝列茲涅夫教授搜求的動物,沒有他所希望的那樣多。不過他幫助我們得以生還,我們向他保證,無論抵達何處,我們都將運回飛禽走獸,送給動物園。”
  “謝謝,朋友們,”我說。“可是應該講,我并不懊喪。明年夏天,我們將再次乘《飛馬號》出發考察。當然,前提是包洛思柯夫和澤廖內不拒絕和我同飛。”
  “不會拒絕的,”包洛思柯夫說。
  “如果旅途平安,我就飛,”澤廖內說。
  唉,澤廖內改不了老脾气!我知道他會飛,他自己也知道會飛,但非要表示出一些疑慮不可。
  “我也飛,”阿麗薩說。
  “得看看你的表現,”我回答。“你還要上一年學呢。”
  “現在你們打算去哪儿?”包洛思柯夫問三位船長。
  “我赶到冥王星去。那儿將建造裝有旮拉克基發動机的飛船,”第二船長回答。“我盼著他們能把首批中的一艘信任地交給我。”
  “我先要飛回故鄉菲克斯星球,”第三船長說。“我离家很久了。然后,我也要著手造一艘使用新燃料的飛船。”
  “我這就到金星上去,”第一船長說。“金星已經在朝著新的軌道移動。再過几個月,我的任務就結束了。那時候,我也將和伙伴們匯合。”
  “然后你們一起開始宇宙遠航嗎?”阿麗薩問。
  “對,”第一船長說。
  “對,”第二船長說。
  “當然,”第三船長說。
  “我卻是要飛出去找活行星,”埃爾拉說。“這要比活星云有意義得多。不過,恐怕我得請謝列茲涅夫教授飛到那里去。”
  “為什么呢?”我問。“現在您就是我們的超大動物專家了嘛。”
  “我要跟船長們一同飛。”
  “但我們是飛往另一個銀河系!這是遙遠而艱難的航行。”第一船長說。
  “別跟我爭,”埃爾拉堅決表示。“我全考慮過了。咱倆這么長期分离可不行。”
  “那孩子怎么辦?”第一船長問。
  “孩子留在外婆家里。她不是天天到大劇院跳舞的.她可以把孩子們從幼儿園帶回家,過星期六和星期天。”
  第一船長听了,窘迫地瞧瞧兩個伙伴。
  第二船長低頭表示同意。
  第三船長舉起六只手中的一只,表示同意。
  “您別忘了,”埃爾拉對我說。我覺得,她有說服三位船長的把握,“您答應幫我找活行星的。我們在鄰近的銀河系里發現什么稀奇古怪的動物,我就運回來交給您……”
  《飛馬號》首先從月球上起飛。我們很心急,因為必須把動物盡快運回動物園,為它們創造正常的生活條件。三位船長和埃爾拉送我們到飛船跟前,祝我們一路平安。《飛馬號》升到月球上空,向著地球航行。
  我下到底艙,查看動物的健康狀況。大部分籠子是空的。動物很少。原先關過宇宙強盜柯雷斯的籠子也空著。我們把他和他的兩個嘍羅轉交給他曾去為非作歹的星球。那里的人們知道該如何懲罰強盜。
  我把最后一抱干草遞給翼牛。翼牛把肋部緊靠著柵欄,讓我替它撓痒痒。
  阿麗薩走進底艙。小灌木們連成一串,跟在她后面碎步疾哎,怎么樣?回到學校里講些什么?”我問。
  “總不能全講吧?”阿麗薩聳聳肩膀。“反正他們也不會相信
  她拿起拖把,幫我動手擦洗籠子。
  “是的,”我同意,“有些事情不會相信。”
  “你對這次航行不滿意吧?”阿麗薩問。“動物太少了吧?”
  “不,說實話,我感到滿意。我們結識了一些新朋友。而且是怎樣的朋友呵!”
  “太棒了!”阿麗薩歡叫。“你還不知道呢,船長們答應帶我去另外一個銀河系。不,別擔心,不是參加首航,要以后,等我長大以
  “那好哇,”我說,“祝你前程無限。”
  “爸爸,你別不開心,我們多半也會把你帶上。任何一次宇宙航行都需要生物學家的。”
  “謝謝,阿麗薩,你真夠朋友。”
  我們父女倆把籠子擦洗干淨,把動物喂得飽飽的因為在降落到地球之前,一切都應該安排得妥妥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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