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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卡斯》期刊一九九三年六月號中最有意思的一副圖片是一位女作者舉著一件衣服,那衣服上印著:“我獲得了星云獎,可我所得到的只有這件愚蠢的T恤。”(這份期刊把為第二十八屆星云獎將獲得者舉辦的宴會作為封面)。 現在,S·N·戴爾已有別的事要做了:再版她的獲獎 品《七月病房》。S·N·戴爾的小說以不同的筆名多次出現在《阿西木叢書》、《文姆新》、《奧姆尼》等刊物上。她自稱為“圣·弗朗西斯科的流浪者,”和一只名叫“大腳”的六趾貓住在一起。那家伙善于“當我不在家時,他就會在我的電腦鍵盤上蹦蹦跳跳,從而改寫我的手稿。” 正如你可能從“七月病房”中猜到的那樣,戴爾也是一位內科醫生,當問及對她被提名作品的評論時,她只是淡淡地回答:“凌晨三點,當你已經持續工作了二十小時的時候,那刺眼而死寂的醫院走廊可能就會變得該死地可怕。” 早飯,可在這個哈丁醫院,醫生休息室中的淋浴既無帘子也沒有水,除此而外,那些人總是穿著皺巴巴、鮮血淋漓的衣服,似乎總在明顯地提醒別人:他們又累又冷漠,絕不會仁慈地容忍任何細小的錯誤。咖啡廳只開半個小時。 從窗口望出去,華特絲可以看到天空正在醫院的側影后面變紅。還有六座不同高度不同形狀的塔,這些建筑現在又靜又黑。 “像座古代的城堡,”她說,“你知道元計划的修建是什么樣的嗎?每代人都添些東西。” “有神秘來客和魔鬼的地獄嗎?”小伙子問。這逗樂了她。十一個月前,她曾在另一個學生身上嘗試過同樣的事情,卻發現他只是一個劣質的、丟失了人類電路的該受淘汰的机器人,只要你想跟他開個玩笑,他就會回答:“這是在測試嗎?” 她輪流地指給他看那些建筑,首先從護士宿舍開始。“原始的普通房子,是一個瘋子公爵一四八五年建的。”然后,她指向那些新塔——這是最新的添加物,是六十年代全國范圍內醫院擴建熱中修的。 她已經注意到他的白色短前克上的名牌——湯姆,那件茄克的口袋中擠滿了各种儀器和手冊,他似乎整個人都被吸引住了,“看,那是弗蘭克斯但醫生的實驗室嗎?” 她覺得總的來說,她是喜歡他的,這也決定了接下來他們要做什么,她看看手表——現在還差二十分鐘到七點——她關了半空的大廳里的電燈。“來。” 他們從樓梯上走下來,到了底樓。他們整晚都在這里走來走去,把病人從急救室推到太平間,當他們大步往前的時候,許多蟑螂在地板上爬來爬去,湯姆立刻停了下來。 “噓!”他說,“那只肯定有兩英寸長。” 華特絲對他感到一點儿報歉。他的本質已經由他自己展現了出來:就像保護得很好的一塊半英畝的草地一樣。醫學院要她免費對他教育,可她至今又為他做了些什么呢?讓他看正在嘔吐血液和酒精的醉漢,一個想偷他的听診器,受了傷的女人,那時候他正要去為她拿止痛片。他最近的一個期望,竟是要看一看過去在電視里看的這种六腳害虫。但她現在要給他看些東西以作為彌補。他們順著迷宮似的走廊來到了目的地。她輕輕推開一扇門。 “在這里可以超越時空……”她說,借著他們的手電光,她帶他走上了灰塵已結塊的樓梯。走上兩層樓之后,他們推開了另一扇門,進了一間大屋子。 “這是老醫院的一個部門,”她說。她的嗓音在高高的天花板間回蕩。她的呼吸在空气中形成了霧气——許多窗房已經坏了——湯姆想撣撣他的前克,可脹鼓鼓的口袋使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們在舊的醫院基礎上修了新的部分。這才是原來的病房。真到七十年代他們都還在使用。” 他們在這間空病房里徘徊,這間屋子正羞答答地被陽光一點一點地照亮。當陰影減退的時候,他們開始清理蜘蛛网和散落的鹼石灰。在屋檐上筑巢的鴿子一直盯著這兩個入侵者, “兩邊都曾有病床,夏天床滿的時候,他們就在中間舖一列床。你不得不移開屏風才能檢查病人。” “看這個!”湯姆發現了一個木制的輪椅,它看上去并不比他們整晚用來運送病人的那种古老或陳舊,他坐上這硬梆梆不太舒服的椅子,華特絲把他推過大廳中的護士桌,進了隔壁的病房。“他們把病房修得又長又窄,說是這樣可以增加新鮮空气。如果南丁格爾來了,這就會成為女病房。”有一個輪于是癟的,他們一邊前進,那學生一邊在椅子上顛簸。輪椅在布滿灰塵的地上留下了一道細細的痕跡。 湯姆從椅子上跳起來沖向一個高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落地扇,它几乎有他的胸部那么高,“好极了!”他的腳步震起了一層灰塵。聞起來像人造肥料的味道。 “天气熱的時候,他們放一盆冰在每個病房前,用一台風扇對著它們吹。”一位病人曾告訴過她有關一個在蕭條時期在這家醫院里工作的女護士的事儿。當華特絲遇到她的時候,她已經九十多了,又瘦又蒼白,可仍然出現在所有的病人面前,仿佛這最后十年沒有給她帶來衰老,她惊人地清醒,而且,到她死的時候…… “這能向哪里?”湯姆問,一邊推動著一扇又黑又重的木門,那門應該哪儿也通不了。 “不要打開那扇門!現在還不是打開它的時候,——我們最好回去了,”華特絲唐突地打斷了他。她的腳步聲融入了清晰可聞的街上行人的腳步聲。湯姆不以為然地看了看病房,把目光在那門上停留了片刻,終于尾隨他的老師出去了。 吃早餐的時候,他們的桌子上坐了几個外科的人,他們穿著便裝,即使是整晚值班也打了領帶,穿著干淨的襯衫。現在才七點鐘,可他們已經查了一個小時的房。不久就要進手術室了,湯姆极不信任地看著他們的盤子,盤中高高地堆著薄煎餅,糖,咸肉和几品脫巧克力牛奶,還有几大杯咖啡,外科醫生通常把吃早飯看得很重要,因為他們可能吃不了午飯。 醫生們朝華特絲他們這個方向瞟了一眼。“喂,”他們中最高的一個開口了。他一定是他們的主任醫生,他的白上衣一直拖到膝蓋,成年累月的超負荷工作和睡眠不足已經磨掉了他也許曾有過一點的禮貌和慎重。 “嘿,你們是神經外科的?” “嗯。” “你治那個槍傷病人?” 華特絲回答之前長長地呷了口咖啡。“三號病人,身份不明。”為了這個來路不明的家伙大家已經忙了一個晚上。 湯姆已經确定他們討論的是“他的”病人。所以,他自動地提供更多的信息。“3.8口徑。穿過了身体。”說這番話時,他覺得自己象個專家。 “情況怎樣?”那外科醫生問道,但是看著華特絲。她并不欣賞他冷落了他的學生,而且也了解,如果她的上司在此,他同樣會冷落她的,他那自大的口气讓她感到有點惱怒。 “子彈使大腦迷痹了。” “腦死?” “不,還沒有,不過快了。” “自殺的?” “不,碰到了花花公子。” 湯姆問,“嗯?” 她把視線從外科醫生身上移開,開始解釋。這是一個經過她精心策划的禮貌的冷遇。“你問誰打了他,回答總是‘一些花花公子。’沒人會告訴你誰干的,或者干脆說是個‘家伙’干的。” “花花公子”,湯姆似乎很興奮地重复著,似乎每知道一點這种術語,他离醫生的距离就縮短了一點。 “這是謀殺,”那外科醫生又說話了。 “有點強壯,可驗尸官通常會成為幫凶,他吸毒嗎?” 她搖了搖頭,大街上正有一場毒品大戰,可她的病人似乎是被迫的而不是沉溺其中的痛君子,“沒有跡象。他是個极好的標本。” 外科醫生笑了笑。后來她終于知道了他這時在想什么,一個心髒、一個肝、兩個腎。 “這是不可能的,”她大聲他說,她竭力想讓那外科大夫明白:你想介人神經外科的事儿真是瘋了,“只是有個問題,他身份不明,沒有器官捐贈證明,沒有家庭背景,即使我們找到他們……” 外科醫生看了看她,就象他是個獨裁者,一個皇帝,而她就只不過是個被派往邊哨的小卒子一樣。 “我考慮一下。你把它留下,直到我獲得許可來取內髒。” 他們開始了早晨的查房,早餐和咖啡因也開始彼此沖突地發揮效力了,現在,那些神經外科的醫生們也開始查房了。華特絲把剛才的事告訴這些醫生的時候有些發抖。那些醫生里有一個象她一樣的低級醫生,一個主治醫師,兩個實習醫生,兩個醫學院三年級學生,湯姆靠在牆上,打著呵欠,他自己還是不能遵循那些几天前他仔仔細細地記過的醫院禮節。很快他就睡著了,恍榴中看見奧斯勒的靈魂從太平間跑來大喊,“你絕可不能當醫生!”不可一會儿,他的同學就同情地把他推醒了。 醫生們都帶著困惑的表情看著他,盡管他們還依稀記得當初他們對這种痛苦的感受。可是成年累月的勞作已經使他們對被剝奪睡眠這种痛苦麻木了。 “你會習慣的,”華特絲鼓勵了他一下。另一個醫生打趣著他的學生,他沒有值夜班,并且問湯姆,“既然你不再是處女了,現在覺得怎樣?” “查房,”主治醫生提醒他們。 他們來到那位槍傷受害者身邊,湯姆開始正式又慌亂的表演,不到一分鐘,主治醫生就打斷了他。“記錄下來。”他建議。 湯姆看了看華特絲,她點了點頭。他說:“身份不明三號床,碰到花花公子。”一個醫學院學生看上去很迷惑,他們的老師輕聲說:“繼續。” 他們退到觀察室,一邊看CT,主治醫生發出了笑聲,因為學生們看不出子彈的形狀。然后他們退到那兩人的床邊。一只蒼蠅已經停在了病人半閉的右眼上。 “媽的!”華特絲罵道。“我告訴了護士要把這些東西清除掉。即使三號床也許再不用使用他的角膜了,可她還是對他表示了尊重。” 主治醫師覺得那眼皮再不能自動合攏了,他掏出一只小手電,照了照他的雙眼。那兩個學生卻沒什么反應。 “中間位置已复原,”他說,“什么意思?” 學生們茫然地看著他。 “你們這些家伙怎么了?你們不知道神經外科的常識嗎?” 另一位醫生小聲對他說,在校學生對臨床這一套不熟,他們的學生上周才結束他們三年級的課程。現在,他們又得帶新兵了。 “好呢,”主治大夫說。“我來給你們示范怎樣檢查一個昏迷的病人。第一件事,你要看看他是否還能自己呼吸。”于是,他拔掉了連接呼吸器和三號床的管于,好讓他們看看是不是還有呼吸。呼吸器和警鈴大作,不幸的是,似乎這台舊机器沒法讓警報停下來。華特絲用手指堵住耳朵,想把這沙啞的噪聲擋在外面。 “告訴我,他是否還在呼吸。”主治醫生發話了。并且,很快地做完了剩下的檢查。壓捏手指和腳趾,引起疼痛感,舌頭縮回到喉頭,病人沒有任何反應。經過了令人室息的三分鐘,華特絲終于關掉了呼吸器的警報。 “腦迷痹,來看看。”主治醫生說。一邊把他的听診器交給另一個學生。她彎腰靠近那眼睛,竭力想看到后面的視网膜,就像努力從一個鎖眼看進另一個鎖眼一樣,這是一項需要技巧的技術,可這學生還役掌握,而久未使用的角膜更增加了其難度。 華特絲注意到那學生屏住了呼吸,于是同情地笑了笑。沒人對此說什么,但腦死病人是有些怪味,這并不像傷口腐爛的气味,而是一种蒼白的、又冷又濕、無法形容的气味。就像華特絲偶爾遇到的皮膚爛掉的病人一樣。 “好,行了,你們過一會儿可以回來。”主治醫生說,“他改變了主意,每一位要模仿這些的學生會很快用完所剩不多的查房時間。三分鐘沒有任何呼吸,對不對?好了,他已經腦死了,怎么?” “外科相要他。” 另一位醫生竊笑道:“喂,兄弟,他們要的尸体。”那些實習醫生都笑起來;除了湯姆,學生們都不滿地望著他們。湯姆正在學習這些人黑色的幽默。 “這跟我沒關系,”主治醫生說。“他們什么時候要就什么時候拿走好了。” 華特絲指了指袖口上的字樣:身份不明。 “哦,這還是個問題。”他看了看這間病房,只有一張空床了。“他可以一直躺在這里。可如果我們需要這張床 一個實習醫學——他受訓于一家小的學校,反應總是比別人慢一點。“等等,器官捐贈嗎?我們難道不需要從他的家人那里得到許可嗎?” 華特絲不等他把話說完,“哦,你是正确的,弗雷德,快去打電話找他的家人問問。” 當他意識到自己被嘲弄的時候,已經快要拿起話筒了。 當另一位醫生作完EIR報告時,他們才巡完房,他集合他的學出來,“槍擊,”他告訴華特絲和主治醫生,而且順手戳了一下女學生的背。 “現在花花公子就像忙碌的小男孩一樣。”主治醫生說,“排個序,學生們應該參加巡房。”兩個學生看上去都很失望,仿佛擔心錯過精彩情節。 這群人列隊走向會議室,這里髒兮兮椅子放得到處都是,窗戶被釘死了,以防病人自東。只有一台空調在工作,一些課本——最新的也至少是十年之前的——許多X光片夾子散亂地堆放在角落,靠近一台老式單眼顯微鏡的地方,有几瓶過期的染色試劑。一只盒子上標著:“偷盜者!”可盒子里卻空空如也。 牆上挂著一個調光片觀察箱,它看上去老得很。這一切長期性而又敏銳的浪費帶給人一种古怪的心境。華特絲在它還很新的時候就覺得用起來很吃力。那玩意儿挂在牆上一塊沒有上石灰的木塊上,她曾想像過一間醫生用的會議室,人人穿著高領、筆挺的白大褂。 她回到自己的會議室,一個從大學下來的教授來听取新情況井提出新意見,不幸的是,他那所學校并不怎么樣,如果他們向他出示一些复雜而棘手的病例,也許他就要風馬牛不相及地亂吹一通教材上的東西了。所以,他們只跟他說千篇一律的套話。湯姆給他看了三號床的腦部X光片,那教授輕描淡寫地問了問學生哪儿是子彈,就再也沒說什么。 后來;回到ICU室,華特絲看到外科的主治大夫拿著三號床的表格走過來,她快步超過他,當她經過四號床的時候,那個纏著繃帶的病人又醒了。 “女招待,我想……” “那不是她負責的桌子,”湯姆立刻接過他的話頭。 華特絲用她最油腔滑調的聲音說,“需要我幫忙嗎?” 那個外科室的主治醫生想要血型報告,一些重要簽字,梅毒、愛滋病血清化驗,他想立刻把這一切都弄妥,這樣就可以成功地瓜分那還在跳動的心髒,新鮮的肝、腎和尸体了。 神經外科主任走進來。“你瞧,你知道這對你們非常重要,而且我們肯定會盡力幫忙。可到現在還沒有家庭同意證明。”他盡量說得周樣,一般而言,外科大夫和神經外科醫生總是格格不入的,這一點誰都清楚。 “所有的一切樓上都准備好了,他的心髒和血液、腎都已經有安排了,但不久這些都可能失控,就像一台始終無負載的發動机一樣,消磨得越來越快,最終會崩潰。你可以成功地保存一只腦干,可他已經腦死了,不可能拖過三天,可如果我們努力工作……” “那你們努力工作吧,這對你們這些家伙還不夠嗎?我們可以盡力保存長一點儿,或者直到我們需要一張病床。可我們現在已經床滿了。”他微笑著說。 “你們還有一張空床!”那外科的大聲反駁。 這時候,太平門打開了。另一位醫生和實習醫生弗雷德又向里面推進一個新病人。 “而且,”主任說,“即使你找到了病人家屬,我可以和你賭一瓶啤酒人,你也得不到那些器官。我已經在這里很長時間了,可我還從沒……” 那外科醫生點了點頭,一邊大步走開,一邊說:“一瓶啤酒,”沒人對這個賭注意。 主任注意到湯姆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他決定結束他的談話。“……我還從沒听說過有人會捐贈器官的,現實一點吧,因暴力傷害死亡或受傷的人的家屬決不會還為他人著想。” 湯姆皺起了眉頭,极力想理清頭中的亂麻。 當新病人被移下來的時候,他凝視了這位三號床片刻,大笑道:“嘿,小子!他們又逮著你了,好好享受吧,你這婊子!” 中午,討厭的警察駕臨這間病房,他們盤問那個新病人,可他卻沒告訴他們任何東西——他的職業,加害他的人的特征,他的真實姓名,警察也并不十分在意。“這不像他們在槍殺無辜市民或是家庭主婦什么的那樣惡劣。”他們中的一個正在對主治大肆評論:如果這個城市中的每個毒品販子都相互槍擊,也許生活質量會得到提高。 湯姆在外圍轉來轉去,他极力想掩飾自己的緊張。自從交通安全警察在他一年級的時候,提醒他過馬路要往兩邊看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接近真正的警察。 “我們的三號床怎么辦?”華特絲問。 “他要死了嗎?”警察問。 “他死了,确切他說是腦死了。我本來應該摘下他的呼吸器,只是外科要他死后的器官,因此,我們需要他家人許可。” “我們正在弄他的指紋。” “他肯定有前科。”另一個警察說。 華特絲點了點頭,“我們會讓他活著,直到你們給我們弄清他的名字,對不對,湯姆?” 那學生點了點頭:“對,”他樂于被包括在內。 那新來的病人被一顆子彈擊中了脊柱的第十節。他是走運的,如果子彈沒有停在這里,它就會繼續穿過肺,橫隔膜和肝,留下一堆麻煩的肉髒碎未。然而,那人自肚臍以下就永遠失去知覺了,再也感覺不到他的腿,不能走路、性交或控制大小便。他并不太感激他的運气或是他遇到的醫生。當作檢查的神經外科醫生判定這個傷口一定要立刻動手術時,每個人都暗暗地感到有些高興。一般來說,麻醉總能讓他的抵触中斷一會儿。 這天离開之前,湯姆和華特絲最后一次看了看三號。他安靜地躺著,除了胸腔隨著呼吸器的循環運動而周期性地起伏之外,他的体溫開始升高,華特絲安排了胸部調光照射、血液和尿液檢查,并把他放進了一只冷凍袋中。為了防止潛在的感染,她還給他注射了廣譜抗菌素。 “晚安,三號床。”她出門的時候說。 “晚安,”湯姆用一种高高的聲調說。 第二天早上他們查出了他們病人的真實姓名,那并不像三號床那樣好記,所以他們還是象以前那樣稱呼吧。沒人惊异了他竟有那么多次被捕記錄,他甚至還有一次謀殺的罪證,所以,警察把這個昏迷不醒的人腳踝上戴上手烤,把他銬在床頭,而且還安排了三班人輪流坐在他的床頭,以确保他不會逃走。 “我們的稅錢被极好地使用了,不是嗎?”華特絲問道。她拖出他的膝蓋,看他有沒有膝跳反射。他沒有。可她覺得她做這一切的時候,那手銬叮叮當當挺好听的。 那個值班的人快要退休了。他看上去就像那些又胖又老總是昏昏欲睡的人一樣不可靠,但那身制服和槍還是給了主任醫生一點安慰,他們那半身不遂的病人正在构思著怎樣向警察詳細報告毒品大戰,以及戰略部署、經濟狀況。還有其他一些情況。主任深信現在每時每刻,處決告密者的殺手就要走進ICU室,并且讓子彈到處開花,搭上他們的同伙和其他不幸的目擊者。每當門一打開,主任就要慌張地后退,并且趴下來,最后,他認為現在是去看看那間他下個月就要去工作的實驗室的時間了。 他的舉動感染了其他人。另兩位醫生和那個實習醫生終于記起他們在病房外确有要事,學生們逃出了實驗室,弗雷德自動取消了和另一位坏脾气的神經外科醫生的巡房。 華特絲盡力和三號床的母親聯系,她在另一個州。那女人對坏消息有一個習慣的反應“怎么會這樣呢?”華特絲好不容易才防止了脫口而出——“因為他是個殺人犯,現在有人很想殺他”——她盡量友善,盡量支持她,她解釋說他們已經用盡了每一件可能的醫療手段,可子彈的損害太大了,她表示了哀悼之意,最后,終于繞到了主題上——器官捐贈。 “真是不幸,”她說。“才二十八歲的青春就斷送了生命。家庭和子女——要忍受喪親之痛,可現在有一個机會給這場悲劇帶來些好的東西。他的腎、肝和心髒可以給其他人的儿子和其他人的父親帶來生命和希望。” “你瘋了嗎?”三號床的母親大叫,“我們不會捐任何東西。” “好吧,”華特絲說,她決定放棄和她討論自私的問題了。她所能做的一切只能激怒那位母親,無謂的悲劇就是元謂的悲劇,這是無可更改的現實。 湯姆在檢查三號床的血壓。“血壓下降了。” “媽的,”華特絲用腳碰了碰尿液收集袋。里邊正在滴下稀薄的尿液。“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 “我想是半小時前。” “他正在排出純水,這是什么意思?” 那學生茫然地看著她。 “糖尿病,”她解釋說。 他詫异地望著她,除了那些有關胃机理的講座和考試題之外,他直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他所學到的事實會出現在真正的病人身上。“我們該怎么辦?” 她考慮了一下,如果她遵循常規做法,既然他的家人已經拒絕捐獻器官,現要只需要關掉他的呼吸器。她將不得不為此通知他的家人,宣布病人合法死亡,而且要通知与這個案子有關的所有官僚机构。可現在沒時間干這些了,她還有病人等在急救室里。 “別管他了,”她說,指了指湯姆口袋中的《醫學手段》。“看看這個,可以學到很多實際經驗呢!” 一听到她的聲音,那個纏著繃帶的病人穿過過道走過來:“女招待,我想要一份鮪魚三明治。” 她在急診室里忙完以前,她至少已經看過了五個病人:一個腦震蕩,一個酒精中毒,一個瘋了,最后還有一個腦溢血患者(這個胖子拒絕吃藥)。 她叫病房里的人,實習醫生弗雷德應召而來。“來了個大出血,要張病床。要抬走那個三號。”她說。 “太遲了,”弗雷德回答。“他徹底崩潰了,湯姆束手無策,我已經處理了。” “太好了,”那可以節約她一些時間。這時,她听到后面一聲大吼。“怎么了?” “那個外科的,我們剛要把三號床轉到上帝守護病房,他進來撞見了,死活不讓。” “他難道不知道病人家屬已經拒絕了嗎?” 這時傳來一聲很響的話:“你殺了他!現在你又殺了四個人。” “媽的,”華特絲大叫,“湯姆,別管他,我馬上就來。”她把听診器取下來挂在架子上面,對一名護士說:“我弄好那張床普來。”她沿著底樓的黃線大步走到樓梯下,跨上一步,几乎和外科主任撞了個滿怀。 “是你在那里象個魔鬼似的朝我的學生大吼大叫的?” “你這笨蛋,你弄死他了!” “他已經死了,該死的!” 她擠開他徑直走了,壓根儿沒听見他的回答。和比自己位置高,更有權力人斗是不值得的。她直接來到病房。 她看到護士和她的助手已經對尸体作了處理。因為呼吸器已經停止工作,房間里顯得安靜了一些,守衛還醒著,正在有气無力地打電話。 “湯姆?喂,弗雷德,湯姆上哪儿去了?” 實習醫生正在寫死亡卡片,并沒抬頭,他指了指門外。 “他上哪儿去了?” 那護士回答時面帶微笑。她恨她那無休元止、沒有感激,報酬低微的工作。年輕醫生在治療中遇到麻煩是她生命中為數不多的几件能帶給她快樂的事儿之一。”“那醫生總叫他殺人犯,他看上去像要瘋了,然后他就走了。” “嗅,上帝。”華特絲低聲說。她知道他去了哪儿,她知道她必須去制止他。 有個地方,所有的醫生都知道,但沒有人會提起。那儿可能會經由許多條道路到達,華特絲跑到底樓的樓梯間,然后走進了老病房,她可以看見灰塵中留下的腳印,直通那扇本不該在那儿的門、門被打開了,她小心地走下黑暗曲折的樓梯,到了底部,她發現她到了底層,從一個又小又高、被瓦礫堵了一半的窗口透進一點點亮光,空气很霉臭,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這時,她滿心希望地听到一陣沙沙聲,卻發現不過是一只老鼠而已。 “湯姆?”她喊著,然后走下過道。深處,排放著一些裝著病理學幻燈片的櫥柜,那些幻燈片在抽屜外面,有一些還落到了地上。在地板上出現一個隧道,她停了下來暫時靠在一只柜子上,一張幻燈片落到地上,碎了,華特絲彎下腰看了看那堆碎片。 一段脊柱里永遠地嵌入了玻璃,顏色已經因年代久遠而褪掉了。可背部和側面的骨骼的白色仍然很清晰,這是某個生于華特絲、甚至在華特絲父母之前的男人或女人的驗尸遺跡,他(她)死于一种現在華特絲在一眼就可以認出的病。而且,她還可以用B一12,就能輕易地治好他。生活公平嗎?她想了想,沒有輕易下結論。 她站起來,快步跑下地道,在這所醫院下面有一個真正的地下墳墓。在建筑物之間都有通道相連,陰濕的地道在神經醫院下面延伸了整整一個街區那么遠(据說這里比你半夜穿過的待道還安全。可這條路禁止通行)。未知的地道通向未知的方向,每隔几天,就有醉漢游蕩出急救室在這里迷路,而后、再被嚇坏的工程師發現。現在,這條地道并不和其他地道相通。 只有一扇窗戶安在牆上,華特絲停了一下,在玻窗上擦出一個圓圈,她發現她正在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視角觀察著醫院的病理室,她朝下看,看到了尸体解剖桌邊放著一些桶和槽子。還有一扇門直通陳尸房的左邊,她可以看到一排排裝著各种器官的瓶子,她繼續往前走。現在到了盡頭,如果她停下來,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就可以听到各种聲音,抽噎聲、呻吟聲,還有急促的呼吸。 前方有一圈光環,包圍著一扇地道盡頭的門。這是一扇木門,又黑又重,門把又滑又白,門上有隆起的黃銅圖案,還有方塊字標著:“七月病房”。 湯姆已經把手放到了旋紐上,正准備進入,“不!”華特絲大叫起來,沖到他面前,猛地關上那扇門,一把把他推開,“不,這還不是你進去的時候……” 他睜著紅紅的眼睛看著她。既然這扇門是關著的,那光線又是從哪儿來的呢? “這還不是你進去的時候。”她重复道。“你還不是一個醫生,你不能進去,否則你就再也出不來了。” “可我殺了他……外科醫生說……” “外科醫生是個蠢貨,你沒殺他,他已經死了!” 她帶著他回到大廳。“你還不能到那儿去,還不能。” “兩年之后,七月一日那天,你會成為一名實習醫生。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病人,你不知道他哪儿出了毛病——你還年輕、沒什么經驗。你不可能每件事儿都知道。而且,最后也沒有任何其他人能幫你。那是不可避免的。有一天——也許就在七月,也許不在七月——會有人由于你的疏忽而死去,或者你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而且你是一名醫生了,那么,你可以到這里來。你也許已經在另一家醫院了,可是你還可以到這里來,你還可發現你的病人……” 他回頭看看那扇門,那門現在似乎有些不同了,“那你……” “你知道哈瑞森的內科教材有多少頁嗎?”她問。“至少有一千二百頁,而且是縮印的。你知道可以從那書中獲得多少病例陳述嗎?一行,一行就是一個相當常見的潛在致命因素。我已經讀了六十頁,可還是遲了點儿。” 他們很奇怪地發現他們來到了底樓的黃線附近,那線可以直通到太平間,一個男護士推著一輛運尸車經過,運尸車上躺了一個被塑料包裹的大大的物体,它的身份標在一張紙上。 華特絲和湯姆站到邊上,讓運尸車通過,她揮揮手,“再見,三號車。” “現在怎么辦?” 她聳聳肩:“現在你回家去,好好睡一覺,我們明天還有事儿。”她停了一會儿,皺眉說:“我想,明天也會很糟糕。因為我們擅离職守,主任不會善罷干休的。” 事實上第二天确實糟透了。他們沒來得及吃午飯,也錯過了晚餐。花花公子一直忙個不停,病房里已經塞滿了頭部受傷的病人。由于病人大多,不可能都給予細心的關照。那個半身不遂的病人莫名其妙發燒了,呆在病房里,他已經不再憤怒,而且精神沮喪,正在自言自語。在他的兩邊都是昏迷和半昏迷的男人,時而呻吟,時而作嘔。華特絲走過四號床那位帶繃帶的病人時,他突然坐起來,死盯著她,大叫:“我要個鮪魚三明治!” “排隊。”她回答道。 湯姆正徒勞地一遍又一遍地把注射器刺入一個病人身上。華特絲過來看了看他。 “你正在領會其中訣竅,”她評价說。“只是你永遠不能刺到。” 他搖搖頭。“靜脈太多了。他們都冒出來了。你可以看到的……一定是我的技術問題。” “你的技術沒問題。錯在病人,他是一名吸毒者,那些靜脈都不正常了。”她拿過那條手臂找了起來。在右手大拇指上,她可以用22號針刺進去。 “跟你作筆交易,”她說。“你去一趟街上,我來做檢查。” “膨化食品還是快餐?” “元糖可樂。” 他哈哈大笑,從他口袋里翻出車鑰匙。离開了,她坐了下來,重新開始使用壓脈器,捆住那人的手臂,使靜脈鼓起來。那些靜脈都被損坏得不成樣了。也許她應該象電視中的鏡頭那樣,以一位公眾服務人員的身份說,不要再注射毒品了,小伙子,你會毀了你的靜脈的,然后,醫生需要注射時,不得不把一個大大的針頭刺進你胸部的主靜脈,隨著就有大出血、感染或是肺部被毀的危險。 “啊哈,”最終她認為她可以在大拇指上下手。華特絲成功地結束了實習期,過分自信地認為她可以從大頭菜里抽出血來,她撕下棉花,一切准備就緒了。然后,在他的靜脈上擦上了酒精,可是,她停了下來。 “愚蠢,”她需要一個手夾板。“喂,”她喊道,沒有回答。夜班護士肯定正在忙或是在哪儿睡著了。她把那條胳膊丟在床上,壓脈器還在上面,如果他有知覺,一定會痛死了。她走進前面的貯藏室,生气地翻找起來。難道他們沒有這東西嗎?如果有,為什么它不在該出現的地方呢? 她听到通向病房的門開了。 “好,”她喃喃低語,現在已經過了探視時間了。所以那只可能是護士回來了。她會知道手夾板在哪儿,要么當然就是湯姆回來了,問她是要麥當勞或是德客士,她沖出貯藏室,呆住了。 “你們這些家伙想干什么?”是那個半身不遂的毒品販子的聲音。 “我們不想讓你開口。”一個聲音回答。 “噢,媽的,”華特絲嘀咕了一句,赶緊退回過道。媽的,主任醫生的偏執狂病人成了被殺目標。 她可以听見槍聲,一种消音子彈射人軟軟肉体和下面床墊的聲音,太震惊了。太震惊了。就跟電視里一模一樣。她屏住呼吸,她害怕呼吸,他們正在病房里尋找,他們會放過誰呢?他們正在一床一床地走過去,現在到了病房的里面。主任醫生完全錯了。如果他們僅僅是進來檢查護士在不在偷懶的話,她可能可以伏身躲過。 就在她要走到前門的時候,四床的病人看見她了:“女招待!” 槍手立刻停止了搜索,而她不得不不顧一切地開始狂奔,一顆子彈從她的頭頂飛過,槍手肯定很難瞄准,不過,不能指望那些子彈在飛向她的病人時總是彎到別的方向去。 下樓梯的時候,她多希望她能處于一种更好的狀態,她可以連續工作三十六小時,可是奔跑卻超越了她的能力。當她已經來到底樓的時候,听到樓梯門在她身后被猛地推開了。她已經被追上了。 現在該往哪儿跑呢?藥房?鎖著的。急救室?他們肯定有人守在那里,往哪里跑呢? 她終于知道了。 她沖進地道。為什么他們把陳尸房修得那么遠呢?遠得甚至离開了醫院的主要部分。僅僅為了不讓細菌擴散嗎?或者具有某种象征意義? “站住,母狗!”一個男人的聲音沖她喊道。緊跟而來的子彈使順從變得一點儿也不可能。上帝,哪條路呢?她只在這里驗過一次尸体,讓父親或是祖父在他們被允許死去之前一直保留生命。于是,我們讓他的心髒繼續跳動,讓他的肺繼續呼吸,而他一直都很痛苦,因為他的身体不能避免疼痛。可他們不允許我們讓他死去,最后他死了,拖了几天,或是几個月,—一你還想驗尸嗎?什么,你瘋了嗎?難道他還沒受夠? 陳尸室,就是這條路。她試了試那扇門,然后生气地猛推,它鎖住了。好吧,上地道。那是條彎彎的上坡路,如果你運一具尸体的時候失了手,它就會從坡上傾下來,直撞到牆去,或者,穿進牆壁來到外面的藥房,診所里那些病人還會等到他們的處方寫完嗎?那會是一個值得慶賀的場面。 通向解剖陳列室的門沒有鎖,里面很黑,只有別人离開時留下的一盞僅供照亮樓梯的燈,醫生們走過這條懸崖似的樓梯嗎?當他們從上面摔下來的時候,會不會打斷那些資源教授的演講?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下來,她發現自己正被下面那些運來解剖的尸体盯著。這里有個骷髏頭和瓶裝的胎儿手;還有被剝得只剩骨骼的手掌。那是用來演示手是怎樣工作的;這是一名死在摩托車和無線電發明之前的男子的軀干。當他被一輛馬拉貨車撞倒之后,惊詫的醫生發現他的內髒都在一側;這是一張胎儿的臉,只有一只眼睛,上面還有一個喇叭一樣的鼻子;這是懸在空中,似乎在行走的腳;等著跳動的心髒;這毫無疑問是個貧民的頭,他被用來顯示頭腦的結构。 她順著桌子來到帶窗的門前,那桌上有成百的刀痕。門很顯明。門的木頭已經成了黑色,她握住把手,拼命地撞門,門役鎖。誰想過來開這道門呢?可它被粘住了,她踮著腳用雙手又抱又拉,那兩個男人進來了,正要舉槍瞄准,可暫時地被眼前這可怕的情景鎮住了。 “天,……”一個男人說。另一個吹了聲口哨。 華特絲抓起了最近的東西,那是一個裝在玻璃容器里的大腦的一部分。它非常古老了,那本應介于灰白之間的顏色已經褪盡,里面的液体因攪動在頂部形成一層泡沫,她把這件標本扔過去,然后是另一件,最后是一個完整的小腦,那兩人沒敢靠近,那碎裂的聲音和防腐劑的气味讓她有一种成功的感覺。 最近的那個惡棍舉起了他的手槍,華特絲往后退,緊緊地靠到后面的門上——它居然向外開了。 “我會死的,”她說,一邊拼命地往大廳跑下去,經過成排的柜子,它們太重了,無法被推倒。在她后面,她可以听見追蹤的腳步聲,她的敵人險些在滿是酒精和大腦的地面上滑倒了。 他們似乎根本不想再射擊了,只是在后面追她,不斷地接近目標。她不敢想象,一旦她們抓住了她會有什么后果。這時,她看見了有黃銅標記的黑門。 她拉開它,走了進去,走進了七月病房。 這時一間舊式病房,兩邊都有床。那是一些相當簡陋、相當老式的病床。有一些卻是高科技的自動床。其中一個甚至還配有呼吸器,病人們從各個床上看著她,認出她并不是他們要等的人,就把視線移開了。靈魂醫院的男護士們——她無法描述他們的特征——走過來,認出她是一名醫生,就漠不關心地走到一邊去了,她停止了奔跑,理平了白上衣,順著成排的床走下去。她靜靜地走著,尋找著什么,一邊審視著名牌和床邊的日報,許多新病床上躺著的人都九十多歲了,而所有九十多歲的病人看上去都差不多。 在她身后,她听到她的敵人也進來了。伴隨著一聲槍響,似乎子彈射進了天花板。有一個禮貌而堅定的聲音,如同一种夢幻的耳語。 “你不能在這里?” “媽的,這是什么?” “這是七月病房。”回答說。“在這里,我們只允許特殊的病人進來:醫生讓他死得大俠或是醫生殺死的病人。你不能在這里。” 華特絲找到了她要找的床。一個老婦人躺在上面,看上去又脆弱又浮腫,尿袋中的尿液很少,而且呈現出淡淡的紅色。華特絲知道那可能是骨肉損傷導致的——如果不治療,或即使已治療了——都可能毀了腎髒,毀了這病人。 那床上的婦人抬頭看見了她,“親愛的,什么事?”她問,她說話的時候可以听見肺里液体的聲音。 “我來……說我很抱歉。” “你已道過歉了。”那婦人回答道,很溫和。“你不要再到這里來了,這里不太健康。”華特絲轉身正准備走,那老人又叫住了她,“可還是謝謝你來看我,親愛的,真是太好了。” 在她身后,她可以听見那婦人正与鄰床交談:“我的醫生,多好的姑娘。” 華特絲大步從病床中間走了回去,經過那兩個已經被靈魂醫院男護士治服的男人,她看到那兩個人臉色嚇得煞白。當他們在那永遠不見天日的手臂中掙扎時,已經不能說話了,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和懇求。可是她發現自己很難停下來。她也有同樣的恐懼。 “你把病房管理得很好,”華特絲說,護士點了點頭,醫生稱贊一句員工工作做得好,總是不錯的。“我不回來了。” 她關上身后的門。那兩個槍手會變成什么?她不知道。可她知道,只有兩种人可以進七月病房——醫生和死人,而且,只有醫生可以离開。 但并沒有結束,永遠不會結束。 有個地方,所以的醫生都知道,可沒人會提起。 ---------------------------------------------- <游戲永遠http://www1.gameforever.com/aoe/> <幻想時代http://www1.gameforever.com/aoe/h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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