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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衛科長何然少校壓低身子迎著旋翼刮出的勁風跑過去,他剛爬進艙門,直升飛机就离開了地面,直朝寶鏡大海灣飛去。 兩分鐘前,一架新研制的戰斗机在海灣上空試飛時差點被擊落,它從18000米高度一直下跌到500米。事后飛行員回憶說,他的飛机像被一只巨手抓著往下拉,但這只"巨手"后來又突然消失了。 這情況真是太蹊蹺了! 直升飛机貼著海灘作低空飛行,駕駛員的一只手放在机槍射擊按鈕上,以防再遭到類似的厄運。何然透過駕駛窗朝兩側往下望去,晚霞把天際燒成了一片琥珀色,海面和海岸顯得格外的平靜,不見一艘船也不見一個人影。驀地,他發現右下方有几棵被斬去樹冠的椰子樹,從露出的白生生的斷面看,似乎是新斬斷的。于是他命令駕駛員在椰子樹的周圍飛了一圈。 机頭剛拐向右側,何然就發現在椰樹南面不遠處有一個身子結實的小孩在山坡上飛奔。 何然朝駕駛員做了一個手勢,直升机就徑直朝小孩迎面飛去,他清晰地看到,小孩手里拿著一件形狀特別的有些像攝象机似的東西,几乎与此同時,小孩也聞聲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一下子奔進了茂密的樹林。但就在他跑進樹林前的一剎那,何然已敏捷地按下了自動相机的按鈕,一套動作連貫的12張照片被拍下來了。 直升飛机繼續在海灣上空作著搜索飛行,但接下來就沒有什么特殊的發現了。 憑著拍下的照片,不出兩天,何然就在當地公安部門的幫助下弄清了孩子的姓名和所在學校,他名叫林小雷,是新海市第三小學五年級二班的學生。 在一個太陽把柏油馬路都晒得出油的下午,何然騎著摩托車來到了第三小學了解情況。班主任夏老師告訴他:林小雷可是個表現不錯的孩子,成績也挺好,還是少先隊的小隊長。為了便于何然進一步了解林小雷,放學鈴響后,她又從班里叫來了兩個与小雷最接近的同學。 其中一個胖墩墩、快嘴快舌的孩子很快就反映說小雷這兩天好像是碰到了什么麻煩事,整天愁眉苦臉,憂心忡忡的。 “噢,那你們猜猜看會是什么樣的麻煩事呢?"何然不失時机地追問道。 胖孩眯起眼睛想了一會,搖了搖頭。 另一個頭發稀稀拉拉的孩子卻吞吞吐吐地說:“我想,大概。……大概是他爸爸的事吧。"何然不由警覺起來,但語气仍然顯得很隨和:“是嗎?那你的根据呢?"男孩把頭低下了,輕聲說:“……今天早上我們一起上學,他先是一聲不吭,后來又突然問我:'你爸進公安局前,你知道他在外面賣假藥嗎?'我說'我不知道。'他又問我:'你要是知道了會去報告嗎?'我想了一下說:'我也不知道。'”“嗯,說不定小雷的爸爸干了什么坏事了吧!"快嘴快舌的孩子馬上接上去說,"我看他爸爸就有點問題,平時他只關心小雷的成績單,小雷要他去看足球比賽,他不去;要他去看新建的江底隧道,他也不肯;連要他一塊下盤棋都不答應。 老是說:'忙','忙',他在家里只知道關在后面的小房間里,說什么忙事業,誰知道他忙的是好事還是坏事!"頭發稀拉的孩子也想起了什么:“唔,有時還有一高一矮的兩個男人上他們家的小房間里去哩!"何然眉峰攢動:小雷的父親?小房間?一高一矮的兩個男人,那海上神秘事件的線索似乎又露出了一截。 這一天,林小雷的父親還未下班回到家,街上來了個電線維修工,在他家前后忙乎了一陣就走了。當時小雷正在自己的房間里做功課。 他哪里會知道,這人其實并不是維修工,他忙乎的也不是電線,而是遙控微型監視机和定向監听器。這人就是何然,他是在公安局的同意和配合下進行這項工作的。 街上下班的人漸漸多起來了,路邊的一輛面包車里,何然坐在熒光屏前,戴上了耳机。他的腦海里還在不時跳出先前記下的有關小雷父母親情況的那些文字:林路,43歲,新海大學物理系講師。 李美琴,35歲,新海鐵路分局116次車列車長。 ……。…… 熒光屏里遲遲未出現林路的身影,一直到了華燈初上時分,林家房前戛然停下一輛黑色出租車,身材瘦削、臉色疲憊的林路提著個小皮箱從里面鑽了出來,匆匆走上樓梯。 透過樓梯玻璃可以看到,小雷把房門打了開來,看著父親把那只皮箱鎖進了小房間。 廚房里,林路洗了洗手。"呵,又累又餓,快吃飯吧!"他從電飯煲里取出了菜,小雷也忙盛好了飯,兩人就面對面地坐在臨窗的餐桌前吃起飯來。 林路扯過張報紙邊吃邊看,小雷的目光則不時溜過父親的臉。過了一會,他神情有些异樣地開口說:“爸爸,我班里黃毛的爸爸賣假藥給抓進公安局了。”“唔。"林路依然在看報紙。 “爸爸,听說他要坐好几年牢呢!” 林路沒言語,翻過了一頁報紙。 “爸爸,他要是早點坦白了,就不會坐牢了吧?"林路一下把目光從報紙上抬了起來,"你在胡叨些什么,明年就要考中學了,還不把心思都用在看書复習上面?!"小雷沒再吱聲,只是眼眶里多了層晶瑩的光。 半夜里,大約是12點剛過,林家傳來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接著臨街小房原先放下的塑料百葉窗帘卷了起來,露出了林路的長臉和一只攝象机似的東西,他看著窗外把房間里燈拉亮了三下。 何然赶緊在控制台上按了一下按鈕。 車頂上迅速升起一個帶小圓球的金屬杆,它緩緩轉動起來。 何然從熒光屏上看見,小房間窗子對面黑漆漆的大山上,也閃起了三次亮光。 這時,林路彎下腰,把眼睛湊在了"攝象机"后面,不時在"攝象机"上擺弄著。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對面的山上又閃起了三次亮光。林路的身子稍稍扭動了一下。 只見從對面山上掠起了兩個小黑點,這黑點襯著被月光照得微亮的天幕越來越近,漸漸變大,緩緩地飛過大江,又平穩地落在了江岸上。何然猛然看清這兩個黑影竟是兩個人,一高一矮,高個子身上背著架方形儀器,矮個子手里拿著記錄夾。他們舉手做了個歡呼的手勢,跨上自行車,飛快地走了。 林路情緒激動地在窗前站了一會,趴在"攝象机"后面,把"鏡頭"對准了江海交匯處,手指動了一下,立時從水面下飛出了好些魚,它們排成一條銀線緩緩飛進了林家窗口。林路滿臉快活地把百葉帘放了下來,一切复歸平靜。 但平靜僅僅維持了七八分鐘,林家房門被輕輕拉開了,小雷躡手躡腳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他來到樓前爬上了一棵楊樹,緊接著攀上了自家小房間的窗台,掀開百葉帘鑽了進去。 過了一會,小房間里傳來了放輕了的開門關門聲,輕得几乎听不見。 今夜里是怎么一回事呵!何然點燃一支煙慢慢吸了起來。 早上,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了。 8點鐘光景,林路從家里出來了,他一手打著傘,一手提著那只小皮箱,順著大街朝右首走去。他全然沒有注意到,就在他的身后,相隔約有五六米,他的儿子緊緊跟著他。 何然從車子里走出來,尾隨于他們之后。 走著走著,在一個拐角處,林路和一高一矮的兩個男人會合了,又穿過兩條馬路,他們走進了一座挂著專利局牌子的石砌房子。 孩子把雨衣的帽子往下壓了壓,跟了進去,身穿風衣的何然也神態自然地走了進去。 底層是一個大廳,林路他們要了一張表格填寫起來,片刻后填完表遞了進去。里面的人即刻變得十分惊訝:“你們發明了引力發射器!這是真的?”“當然是真的!"林路他們顯得非常高興。"自從愛因斯坦預言有引力波存在以來,人工產生引力波就成了許多科技人員夢寐以求的愿望,我們三個大學時代的好朋友經過多年努力,終于發明了這种發射器,它在許多領域里都可以發揮神奇的作用。"林路說著,把皮箱放上了柜台。"請看看我們的實物吧!” 小皮箱砰然打開,可里面根本沒有什么發射器!有的只是几塊紅磚頭! 圍看的人發出一陣哄笑。 只有何然沒有笑,此時他已明白了一切。 林路臉色變得慘白。"這,這是怎么回事?昨天夜里測定完數据后我明明把它放回這只箱子的!”“一定是你住的那幢房子有問題,上次把發射器裝好后放到你家,可后來拿出來一調試就坏了。怎么辦?馬上報警吧!"高個子和矮個子都盯著林路。 就在這時,小雷突然從人叢中鑽到父親身邊,漲紅著臉說:“爸爸,我這就去把那東西給你們送來!"說完轉身就要跑,卻被父親一把拽住,厲聲問:“是你藏起來的!藏在哪儿了?!”“我把它藏。……藏到廢紙箱里去了。"后面几個字輕得像蚊子叫。 “啊?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干?!"林路气得簡直要暈過去了。 “我。……我。……"小雷急得額上汗都冒出來了,但一時卻不知怎樣說。 “讓我來替他說吧。"何然走到林路面前,"你平時常常因為忙就忘了他,三天前他從窗子里爬進你的小房間想看看你忙的是什么,碰巧看到了你們那個外形像攝象机似的東西,于是就把它帶出來玩了,沒想到差點把一架飛机給打了下來,結果他就怀疑你平時是在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昨天夜里就……"小雷吃惊地看了一眼何然,不好意思撒腿跑了。 “你是什么人?"林路詫异地問何然。何然遞上證件,并簡略地說明了一下自己執行任務的情況。林路听后可愣住了。 何然懇切地看著他:“林老師,一個做家長的不能因為忙就忘了給孩子愛和心靈的交流,不然家長會在孩子眼里變得陌生起來。"林路激動地攥起何然的手,緊緊地搖了兩下,急急奔出門去。 何然望著他的背影笑了,他知道,林路此去不僅僅是為了找回那份凝聚著多年心血的發明成果,還是為了找回他對孩子的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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