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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獲救


  我用繩子把自己和小尊串起來,我以為這樣就不會把他丟失。小尊走過來,倚偎著我,在低聲抽泣。
  我透過頭盔的無線電話器,安慰他道:“小尊,你是個勇敢的孩子,快別哭,你要再哭,姐姐也會哭啦!听話,快點收住眼淚。”
  他說:“我媽媽不知怎樣了?我好害怕!”
  他這么一說,我又記起爸爸媽媽在飯廳里慘遭屠殺的情景,眼淚再也忍不住了。穿上了宇宙飛行服,我听不見射擊的聲音,也听不到人們被屠殺的慘叫,但這靜寂,卻更使人心惊膽戰。
  我想到,要是現在太空強盜闖進來,看到我們穿著宇宙飛行服,一定會用雷射槍把我們射殺的,得找個地方躲藏起來。
  這套間雖大,有三房兩廳,但要找個躲藏的地方卻很難,要是強盜闖進來,他們的目的是搜索財物,必然每一個柜子都不放過的。
  有了,唯一不會放財物的柜子就是放宇宙飛行服的壁檣,如果穿著太空衣站在壁櫥里一動不動,不是跟平日把宇宙飛行服挂在里面很近似嗎?也許可以騙過這些來搜索財物的太空強盜吧?
  我立定主意,就把這意思講給小尊听,他立即就領會了我的意思,跑進壁櫥,聳起肩頭,垂下只手,我看果然像宇宙飛行服挂在架上的模樣,說不定強盜們會粗心大意,把我們當成是挂著的宇宙飛行服呢。
  我才走進壁櫥,把櫥門關上,房門就被几個強盜硬撞開來了。我和小尊在壁椅里不敢動彈,我甚至連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听見自己的心在卜通卜通地跳。
  強盜們在房間里翻箱倒柜,將小尊媽媽的珠寶首飾和金錢都搜劫一空。他們每一個柜子都打開來搜索,獨獨沒有搜這壁櫥。
  強盜們走掉了。但我仍不敢動彈,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留下一個人等著我們從壁櫥走出來呢?又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回過頭來再次搜索?
  我們兩個躲在壁櫥里過了好長好長時間,也許是几個鐘頭,也可能只是几分鐘,反正我當時已失去了時間的觀念,總之,這段時間長得像沒有了期,我的腿站得發麻了。
  我推了推小尊,他一動不動,我壓低嗓子叫他:“小尊,小尊,你怎么了?快回答我!”
  他卻不聲不響,我俯過身去,靠近他,卻听到他呼嚕呼嚕的鼻鼾聲,原來這小家伙竟睡著了。他畢竟只是個孩子啊!經過這么惊險刺激,他的神經繃得夠緊張的了,也許哭泣一場睡過去,倒是他自我保護的本能的机制呢。
  我怜愛地把他抱在怀里,這小家伙的母親可能跟我父母一樣,已被強盜殺害了。我不敢再想下去,……我和小尊兩個現在都成了孤儿了,我緊緊摟住他,這可愛的小家伙真叫人心疼,今后我和他將相依為命了。
  想著想著,我感到再也支撐不下去了,精神要崩潰啦……就在這時,突然一陣火光在眼前閃過,跟著我們被拋了起來,宇航船發生了猛烈的振蕩,斷裂成碎片……在我的意識里,我唯一想到的是:完了,強盜把宇宙飛船炸毀了。我眼前一黑,跌進黑暗的深淵去,我最后的動作,就是緊緊把小尊摟住……
  我在往下沉,往下沉,也許是往上飄,反正在這黑暗中我已沒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感,我只覺得自己正在被無邊的黑暗吞噬掉。
  我覺得天旋地轉的時候,該是我恢复知覺的時刻吧,我看到星星像一道道旋轉的弧線,在我眼前飛舞,我連忙閉上雙眼。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時,弧線已變成了一點點刺目的光點,在混沌的黑暗中,這些天上的星星是多么陌生,它們伸延到無盡的宇宙深處。
  我慢慢地伸了伸手臂,覺得自己好象懸凝在水里一樣,一點力气也使不出來。我看了一眼頭盔內的指示器,上面標著空气只剩下兩個小時了,我頓時感到胸口發悶,空气開始變得混濁餿臭。我想起了小尊,手不由自主地往腰間系著的繩子摸索,摸到了,繩子還在,小尊呢?我拉了拉繩子,它另一頭縛著小尊的腰部。小尊張開四肢,就飄浮在我身邊。
  我把它慢慢收攏,將小尊扯到身邊來。我慢慢向四周張望,映入我眼帘的是斷裂成几段的宇宙飛船的殘骸,我正飄浮在這堆殘骸旁邊,我不敢再望下去,赶快閉上雙眼。
  我抱著小尊,在太空中飄浮著,這總不能長此下去,四周沒抓沒拿,令人無能為力。我決定設法到一段破船上去,可是在沒有空气的太空中,雖然沒有任何阻力,但我既沒有火箭推行器,要“游”到破船去可不容易。我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首先用力將小尊推向破船,我的力气雖然不大,他卻也向前沖去,我也被他拉著向前“游”動。我說“游”,這确實像在水中游泳一般,只是在真空中“游”卻費勁百倍,我划動雙手,只能移動很短的距离,不過到底有了點進展。當我几經掙扎,最后“游”到前邊的小尊身邊時,我已喘著大气,几乎把精力耗盡了。
  難道我就這樣放棄了嗎?不,我稍事休息,又再把小尊用力往前推,這樣重复了十几次之后,我終于攀住了破船。這是“尼美西斯”號的一段殘骸,光禿禿只剩下金屬的甲板,不過在走廊的褸梯旁有著金屬的扶手圍欄,我把縛著我和小尊的繩子拴在欄杆上,這樣一來,我靠著甲板躺下,總算腳下有了個立足點,有了點依靠,不再像懸浮在空中那樣無能為力了。
  不過,我已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再也動彈不得。我仰望著星空,數著星星,感到很絕望,很孤單。
  突然,在我頭盔的耳机中,傳來了一陣沙沙的雜音,跟著听到一個男子聲音在講話:“……尼美西斯號上并沒有幸存者,沒有發現生命的跡象,……”過了一會,另一個聲音說:“……要繼續尋找,我确實收到求救信號,雖然信號十分微弱,你再搜索一遍。”
  我起初怀疑,這是不是我在絕望中產生出來的幻覺,難道真的有人听到求救信號來搭救我們?
  跟著,我感到有腳踩在金屬甲板上走而產生的輕微震蕩,我轉過頭去,我立即明白我是瘋了。
  如果我不是絕望得瘋狂的話,怎么會看到有一個男人,既沒穿太空衣,也沒背氧气發生器,只穿著普通的衣服,就在甲板的另一端向我走來,他的步伐很穩實,每一步踩在甲板的金屬面,都因他的重量使甲板振動。
  我睜大雙眼死死望著他,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一閉上眼睛,這狂想的幻覺就會消失掉。我看清楚他的面孔了,他的臉色很白,在星光照明下,顯得极其蒼白。他的容貌很英俊,有著一种男性的美,但卻是死板板沒有一點表情的,既沒有笑容,也沒有皺眉頭,這冷面孔像完全沒有感情一樣。我看著他東張西望,一步步向我這邊走來,但卻看不到他胸脯呼吸的起伏。不過回心一想,在太空中又哪儿有空气可供呼吸呢?
  他向我俯下身來,凝視著我。我透過頭盔的視鏡片,也瞪大眼睛望著他。我突然听到他說話,不只听到,而且看到他嘴唇講話的動作。他說:“船長,我找到他們了,兩個人,一大一小。”
  “把他們帶回來吧。”另一個聲音在命令。
  他像毫不費力气地,把我提起搭在肩頭上,另一只手抱住小尊,我覺得自己的身体像沒有重量的東西一般,被他帶著,在曾經是一艘豪華的宇航船“尼美西斯”號的殘骸上走動。我透過船殼犬牙交錯的裂口,看到在“尼美西斯”號殘骸后面的天空,出現了一艘巨大宇宙飛船的船体,它遮蔽了那部分天幕上的星星。
  這男子把我們帶上那艘宇宙飛船,我知道獲救了,松了口气,在到達那船之前,我就在他的臂彎里失去了知覺。
  我恢复知覺時,發現白己躺在床上,床邊就站著那個救我的男人,他很高大魁偉,手臂的肌肉鼓脹,但臉色卻很蒼白,不,他整個人的皮膚都很白,這是人工合成的皮膚,我明白了,他并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個机械人。
  我張開眼睛,望著他的眼睛,他多像一個人啊!連眼睛也跟人的眼睛一個樣,我心里不由得贊歎竟然有如此精巧的科技,制造出這么一個跟真人一模一樣的机械人。
  “你醒過來了,覺得怎樣?”他開口問我。
  我沒有回答,我的思想還在游离狀態,集中不起來。我是在一間房間里,這房間好大,不像“尼美西斯”號的房間,簡直比“尼美西斯”號的飯廳還大。
  這房間不像是宇宙飛船上的房間,在高高的天花板上,看不見的燈透出柔和的光,照亮了整個房間。我望向窗口,不由得惊奇得張大了口,首先我看到陽光、蔚藍的天,天上飄浮著一朵朵白云,顯然這是地球上的美景,遠處有海,碧藍的海洋波動著海浪,難道我已回到了地球嗎?
  不,我立刻否定了這种設想,我感覺得出身下有一种很輕微的振動,那是人造重力,這是一艘宇宙飛船,我看到的景色,只是人工幻覺罷了。
  我摸一摸我躺著的床,床上是柔軟舒服的床墊,我身上蓋著一張透明的被子,這時我才發現自己是赤條條躺在床上的。那個男人就站在床邊看著我。我惊叫一聲,坐了起來,本能地拉被子捂住自己的胸脯,可是我立刻發現自己的舉動太傻气了,那被子是透明的,又能遮掩得了我的身体嗎?
  “你覺得怎么樣?”那男子又問。
  我沒好气地回答:“我沒事。”
  他說:“我相信你的身体很健康,船上的醫療計算机已為你檢查了身体,證實你的健康很好,只是由于碰到意外,受了點刺激,相信你睡上一覺,已完全沒事了。”
  我想起來了,是他把我從破船上救起來的,我想起了小尊:“跟我在一起獲救的那個小弟弟呢?他怎樣了?”
  “他已經康复了。我把他安置在另一間房間休息。”這机械人仍是沒有一點表情,當他提到小尊時,臉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模樣,看上去不像是笑,但總算是一种愉快的表示了,“我叫一○一,小姐,你現在是在貨運宇宙飛船‘蛇心’號上,我代表船長亞密德向你致意。船長邀請你在一個小時候后共進晚餐,小姐肯賞面嗎?”
  我連忙說:“好的,我接受邀請,不過,我的衣服在哪儿?我總不能一絲不挂去赴宴啊!”
  一○一點了點頭:“你肯接受邀請,船長一定會很愉快。現在我要离開你了,在衣柜里有很多衣服供你挑選,過四十五分鐘后,我會回來陪你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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