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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二天,天空仍舊布滿了陰云,但是雨已經停止不下了。弗萊普和克利夫頓太太決定一吃過早飯,馬上動身開始搬家,一夜大雨之后,每個人都急切地盼望快到新居去。
  克利夫頓太太照顧兩個小孩子洗漱后,忙著做早餐。兩個小孩子在沙灘上玩耍。盡管克利夫頓太太千叮嚀万囑咐,不要把無法替代的衣服搞破,但是,他們充耳不聞,仍舊在沙灘上滾爬、嬉鬧。尤其是杰克,像羅伯特一樣頑皮、好動,帶頭喧鬧不停,給妹妹做了個坏榜樣。理所當然,服裝是讓克利夫頓太太极其發愁的問題。在這個罕無人跡的海岸上,他們可以找到飯吃,可以想法取暖。但是衣服呢?穿什么?這難道不是更難解決的問題嗎?
  早餐時,人們很自然地開始討論搬家的方法,用什么做運輸工具呢?
  “您有什么高招,杰克先生?”水手開玩笑地問小男孩,因為他總插嘴想加入討論。
  “我嗎?”杰克說。
  “是的,”弗萊普說,“我們怎樣走到我們的新家去呢?”
  “用腳走去呀,”杰克答道。
  “當然啦,難道我們可以乘第五大道上的四輪馬車去!”羅伯特輕蔑地說,他是在暗指美國大城市的交通系統。
  “四輪馬車!”貝爾用她的大眼睛盯著弗萊普重复道。
  “不要開玩笑,羅伯特,”克利夫頓太太說道,“你最好還是認真地回答我們的朋友弗萊普提出的問題。”
  “這是很簡單的事嘛,母親,”大男孩臉微微發紅地回答說,“我們的家產又不重,我負責背著水壺,我們取道峭壁底下那條路,輕松愉快地就可以走到山洞啦。”
  性急的羅伯特說著便站起身來准備上路。
  “等一下,”弗萊普叫著,一邊抓住男孩的手說,“別這么著急走,我們的火怎么辦?”
  确實,羅伯特把這最寶貴的灶火忘得一干二淨,必須把它點燃著帶到新居去才行。
  “喂,馬克先生,你怎么什么都不說呀?”水手問道。
  “我想,”馬克考慮了一會說,“我認為我們可以毫無困難地利用另一种運輸工具。遲早我們得把小船弄到新的港口去,為什么現在我們不用它裝載所有該運的東西呢?”
  “說得好!馬克先生,”海員叫道,“這個主意好极了,我從未想到過這么好的辦法。我們用船把我們所有的行李都裝上,舖上一層柴灰,把炭放在里面,這樣我們就可以揚帆向我們湖邊新居進發了。”
  “好,好极了。”杰克為有机會乘船旅行感到欣喜万分。
  “我們的建議如何?克利夫頓太太?”弗萊普問道。
  克利夫頓太太沒有异議,她已經准備好跟弗萊普一起動手搬遷。海員打算利用漲潮,當海水由此向南流進小島与海岸之間的海峽里時,他們就可以出發了,但首先要把船重新放到地下。支撐的石塊一塊塊得被搬開,大家把小船抬了下來并翻了過來。然后,無論男女老幼一起上陣,把它推進了河里。為了不讓海浪把小船沖跑,他們把纜繩系在大石頭上,使小船固定在水面上。刮的是東北風,正好是順風,弗萊普決定把前桅帆裝上。馬克在旁邊恰到好處地幫著忙。很快前帆就展開了,已准備好隨時要升起在桅杆頂上。
  于是開始裝船了,他們把能帶的木柴全部裝了上去,最粗重的樹枝放在最底層,作為壓艙物。然后弗萊普在船的后艙板上舖了一層黃沙,沙上又舖了一層草木灰。在這雙層保護的溫床上,馬克小心地放進了還在燃燒的炭火。在遷徙中,弗萊普必須一邊掌舵一邊照看火堆,要适時地添加攜帶的柴禾。此外,為了預防万一,宿營地的火也不能滅掉,要盡量延長它的燃燒時間。為此,羅伯特又在火堆上加了一些粗大的柴禾。万一船上的火滅了,還可以到這里來尋找火种。為确保万無一失,馬克甚至建議當全家上路時,他獨自留下,守護這邊的火堆。但弗萊普認為沒必要這樣做,他不愿意讓任何人單獨留在后面。
  九點鐘,所有的東西都裝上了船,水壺、裝餅干和咸肉的口袋,前天吃剩下的克利夫頓太太還沒來得及熏制的水豚鼠的后腿,石蟶、鳥蛋……。為了不遺忘任何東西,弗萊普向四周又看了最后几眼。這些不幸的人們可能遺漏下他們少得可怜的家產嗎?弗萊普發出了上船的信號。馬克、羅伯特坐在船頭,克利夫頓太太和杰克、貝爾坐在中間甲板上,弗萊普坐在船后,舵旁的工作台上面對船艙角落里燃燒著的炭火。他像供奉女灶神的貞女一樣,供奉著他的神火。
  按照海員的口令,馬克和羅伯特拉緊了吊索,把前帆升到了桅杆頂上。弗萊普從大石塊上解下了纜繩,他轉動著繩索拴上的船帆左角,拉緊船帆腳索,在海風的吹動下,船隨著漲潮的海水開始航行了。到了河口,弗萊普拉緊船帆下角,使船轉換方向,駛進了海渠中。順水,順風,船飛快地航行著。
  大海上風平浪靜,輕盈的小船靠著從陸地上吹來的順風飛速向前。眼前山青水秀,美不胜收的景色讓年輕的旅行者們感歎不已。成群的水鳥從水面上掠過,叫聲震耳;被船航行惊動的魚儿時不時地躍出水面。在船的這邊或那邊,出現了一個個的漩渦,弗萊普看出這是膽小的海豹,和出沒無常的鼠海豚在水中嬉戲游耍。小船靠近了渠峽的右岸,沿著長方形的小島航行。在距离几米遠處,可以看見上百只笨拙的企鵝在島上散步,見到小船駛來,它們連一點逃跑的意思都沒有。這個島高出水面四米左右,是一塊巨大的平坦的岩礁形成的。它好像是一個堤壩,把大海和一小部分海岸隔离開來。弗萊普想如果在像口袋底部的地方把海峽的一頭堵死,海峽就可以變成一個自然的港灣,完全可以停泊一支龐大的艦隊。
  小船繼續急速行駛著,船上的人都默默無語。孩子們在觀看著居高臨下的懸崖:弗萊普一邊操舵,一邊照看著火堆,克利夫頓太太的目光總在大海上巡視,詢問那沉默不語的上天她的丈夫在何處,但大海蒼茫,沒有一片船帆。
  半個小時后,小船到了懸崖的最左端。為了不撞上水下鋒利的暗礁,小船不得不迂回航行。漲潮的海水与渠峽內的海水匯合在一起,激起了強大的海浪,重重地拍打著海岸。
  小船剛一繞過了懸崖的頂端,清澈的湖水和湖岸上的秀麗風光就立刻展現在眼前:綠草如茵的湖岸上,灌木叢生,花儿朵朵就像一個個公園里盛開的花壇;南邊,金黃色的沙丘連綿起伏;遠處,樹林茂密,高山入云。
  “多美呀!”小孩子們歡呼著。
  “是的,”弗萊普答道,“這是造物主為我們栽种的絢麗的大花園。”
  克利夫頓太太望著岸邊,目光憂郁,似乎是在說,但愿這塊美麗的地方不僅是為了觀看的,也應當能夠安慰心靈。
  弗萊普希望這美麗的風景可以安撫小團体中一個個遭受過創傷的心靈。他找到了一個小小的港灣,他的兩個新水手已經把帆降到了桅杆的中部。弗萊普靈活地操著舵,通過了礁石林立的狹窄水道,他松開了角帆,船几乎不動了。然后,他穩穩地把船靠在了岸邊。
  羅伯特只等船剛一靠岸就率先跳上了陸地,馬克和弗萊普緊隨后。然后他們三個人一齊用盡力气拉著纜繩把船拉向岸上,將它牢牢固定好,以免讓海浪打著它,把它沖走。
  克利夫頓太太和貝爾、杰克也立刻下了船。
  “到山洞去,到山洞去!”羅伯特喊著。
  “等等,我年輕的先生,”弗萊普說,“先把船卸了。”
  弗萊普要首先關照的是火堆,仍在燃燒的炭火被帶到了山洞旁,添上一些干柴,臨時爐灶又升了起來了,青煙又在空气中彌漫開來,柴禾也從船上卸了下來。孩子們每人都在搬運著生活用品。小群体沿著懸崖的南坡向山洞——他們的新居進發。
  弗萊普總管此時在想什么?他在想前一天,留在山洞沙地上,在他觀察后抹去了的足印。沙地上又出現新足跡了嗎?此事令他憂心忡忡,因為他們的新居所不過是個野獸曾經出沒的簡陋山洞。他們是否應該在沒有任何防御武器的情況下,住在這樣一個險惡的山洞里呢?勇敢的海員感到十分困惑。但是,因為他沒有把自己的憂慮告訴任何人,因此他也無人可商討這個問題。
  一小隊人終于到達了山洞前,羅伯特始終走在前面,想第一個進入山洞,但被弗萊普叫住,后者想在沙地被踩亂之前再檢查一下是否有新的疑點。
  “羅伯特先生,”弗萊普沖男孩叫道,“別進去,先不要進去!克利夫頓太太,我求你了,快叫住他,讓他等我一會。”
  “洞中有什么危險嗎?”克利夫頓太太問道。
  “一點也沒有,夫人,”海員叫道,“但也許有什么野獸躲在里面,為了安全還是小心些為好。”
  弗萊普加快了腳步,追上了站在洞口前的羅伯特。他單獨進了洞,在沙地上什么也沒發現,他又立刻走了出來。
  “來呀,夫人,快進來吧,”他招呼道,“您的新居在歡迎您。”
  母親和孩子們,一齊走進了他們的新家。杰克高興地在細軟的沙地上打起滾來;貝爾喊叫著要鑲嵌在洞壁上的寶石,但是一看到地上像熒火一樣閃爍的云母片時便忘記了一切。克利夫頓太太只有虔誠地感謝上帝,給了她和孩子們一個免受惡劣天气折磨的庇難所,同時在她心中開始噴發出希望的光芒。
  弗萊普把克利夫頓太太等人留在洞中,和馬克一起到船上搬運柴禾。路上,馬克問弗萊普為什么非要先進洞去檢查一下。弗萊普認為馬克是值得信任的,什么都可以對他實說,于是把前一天發現獸跡的情況告訴給他,并說沒再發現新的跡象,他希望這只野獸不會再來。
  馬克向海員保證,他會守口如瓶的,但又要求他以后不要對他隱瞞任何對家庭有危險的信息。弗萊普答應了,并對他說,他是應當知道一切的。他弗萊普,從今后,將馬克看成一家之長。
  家長!一個僅只十六歲的家長,這個山洞讓馬克又回想起他們在溫哥華號上所受到的不幸遭遇和他們所失去的一切。
  “父親,可怜的父親!”他小聲自語著,并极力克制著涌上眼眶的淚水,他抬起頭,邁著堅定的步伐向海灘走去。
  到了船上,弗萊普扛起兩捆极重的木柴,他讓馬克取二、三塊正在燃燒的炭火,并且一邊走一邊搖晃著炭火,好讓它燃的更旺。
  馬克照辦了,當他們到了新營地時,炭火仍在燃燒著。弗萊普在洞外選了一個合适的地方安放他們的爐灶。這是一個岩石形成的類似牆角的地方,可以避開海上吹來的風雨。他先舖上几塊平整的石塊搭成灶,又放了兩條長石塊當柴禾架,羅伯特在炭火中加入几塊大的干柴,這樣,可以居家過日子的爐火就又升起來了。
  盼望已久的新居終于安排好了,立刻,孩子們開始喊叫肚子餓了。因為清晨的旅行使他們胃口大開,馬克到湖邊打來了一壺淡水,克利夫頓太太很快就做好了所謂的罐悶水豚鼠肉,美食滿足了一家人的饕餮胃口。
  飯后,弗萊普認為應當趁天亮再去打些柴來。雖然新住處离樹林較遠,但是有船運輸,于是全体出動了。樹林中到處是干枝、枯葉,只須將它們打成捆運走即可。在弗萊普的領導和鼓勵下,男女老幼都投入到重要的備柴工作中,晚上所有的干柴都整齊地堆放在洞穴的角落里了。根据弗萊普的計算,如果不把火燒得過旺,這些柴足夠用三天三夜了。
  克利夫頓太太看到孩子們干活如此辛苦,決定做頓美味晚餐慰勞他們。她取出了打算留作備用的熏制火腿,把它烤得外焦里嫩。全家人又大嚼一頓,很快只剩下了几塊骨頭。看到此情此景,弗萊普總管打算第二天的時間用來打獵、捕魚,以擴充小團体的食品儲備。
  晚上八點,全体人員都躺下進入了夢鄉,只有弗萊普在洞外守護著爐灶。半夜里,馬克來替換他。夜色迷人,略有寒意。十點左右圓圓的月亮從大山后面升起,柔和的月光撒在了平靜的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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