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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圣馬丁島和圣巴特勒米島


  机靈號保持向東航向,正朝大海駛去。其實,圣馬丁島和所羅門島、安圭拉島、巴布達島、安提瓜島是安的列斯群島鏈狀島在向風群島東北部的前沿島。
  在失去了圣克魯瓦島陸地的掩蔽以后,机靈號遇上了吹得比較強勁的貿易風,只得迂回曲折在大浪翻涌的海面上航行,前帆、中帆和頂桅帆仍然可以升挂,就是轉帆掉向太頻繁。托尼·雷諾和馬格努·安德斯多次獲准操舵,感到無比的自豪。
  圣克魯瓦島和圣馬丁島之間的距离不足二百海里,如果風平浪靜,一艘帆船快速行駛,二十四小時就可以走完。但若遇上逆風,逆著涌向墨西哥灣的潮流而上,航行時間要延長三倍。
  此外,机靈號几乎總能看到許多汽船或者帆船。這一帶水域很繁忙,從圣托馬斯島一直到特立尼達島各島之間的海上運輸搞得很活躍。
  至于哈里·馬克爾,他沒有放松他一貫的警惕性。他避免通過這些船只看得見他,能和他通上話的海面。他更喜歡保持下風航向,以避免与他們接触。這個謹慎之舉始終使他的手下感到滿意。在順順當當离開圣托馬斯島和圣克魯瓦島的停靠點以后,在其他島上也有可能這么順利嗎?……因此,約翰·卡彭特、科蒂,還有其他人,他們已經從最初的恐懼中鎮定了下來,他們的領頭人使他們產生的信心比任何時候都十足。他們仍然迫不及待的想結束在安的烈斯群島的游覽活動。
  在這趟逆風逆水航行期間,帕滕森先生的确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櫻桃核幫了忙,他沒有太多抱怨。
  此外,在七八月份,惡劣天气根本不可怕,就刮些狂風下些暴雨,而且還是熱帶強高溫造成的。安的列斯群島的气候變化特別平穩,溫度計水銀柱的波動僅有二十度。毫無疑問,下雨時的變化比高溫時更為顯著,如果冰雹很少和大雨同時下,常常下的是傾盆大雨。
  其實,安的列斯群島各島因受海風的侵襲,最易遭受大气的干扰。其他島嶼如圣克魯瓦島、圣厄斯塔什島、圣克里斯托夫島、格林拉達群島,因有加勒比海水滋潤,很少有暴風雨光顧。此外,向風群島的大多數碼頭朝西或者朝西南,因而為過往船只提供了躲避強海浪的可靠屏障。
  八月三日,机靈號被貿易風所拖延,看到圣馬丁島時傍晚已經結束。
  然而,再航行五六海里就要到錨泊地時,年輕乘客們發現了圣馬丁島上最高的山巔,高度達五百八十五米,落日的余輝把山巔染成了金黃色。
  眾所周知,圣馬丁島分別歸屬荷蘭和法國,因此机靈號上的法國和荷蘭學生在西印度群島又將看到他們各自國家的一部分。如果說艾伯塔斯·勒文即將踏上的是故鄉的熱土,那么對路易·克羅迪榮和托尼·雷諾來說就不是了。他們分別出生在瓜德羅群島和馬提尼克島。荷蘭小伙子生于該島首府菲力斯堡。机靈號將在該碼頭靠岸停泊。
  圣馬丁島假使目前是法荷領地,它的西北前哨就是安提瓜小島,可以說是座礁島,与圣克里斯托夫島和尼維斯島領屬相同。
  它們之間僅隔一條狹窄的海峽,水深超過二十五米到三十米。由于纖毛虫曠日持久的蛀蝕,甚或由于深成岩体的上升,原本就是珊瑚石灰質的海床不增高是不可能的。這樣以來,圣馬丁島和安圭拉島只會形成相同的一座島嶼。
  法英何屬的這座安的列斯群島將來會變成什么樣儿?……三個國家能在一個島上融治相處嗎?……安的列斯群島上的最后一座島叫特立尼達島是否很名副其實,三國國旗呵護下的和平會天長地久嗎?……
  第二天,一個領港員登上机靈號,駕駛机靈號經過航道進入菲力斯堡碼頭。
  菲力斯堡市地處一個半圓形小海灣与一塊大鹽田之間的狹長海灘上,是開展重要勘探活動的中心。圣馬丁島的主要經濟來源是高產鹽田,年產鹽估計不會低于三百六十万石。
  的确如此,其中有些鹽田必須進行不斷的養護。鹽田蒸發量太大,不養護很快會干涸。因此,有時候把狹長半島靠海岸的那側開個口子,大量引進海水,這對菲力斯堡鹽田尤為必要。
  艾伯塔斯·勒文沒有任何親屬在圣馬丁島。他們住在荷蘭鹿特丹已有十五六年了。艾伯塔斯·勒文自己离開菲力斯堡來歐洲時年紀很小,對圣馬丁島沒有任何記憶。在安的列斯中學九名优胜生中,只有休伯·佩金斯的父母還留在安提瓜英屬殖民地,其他同學的雙親均已返回歐洲故里。這次游覽圣馬丁島,對艾伯塔斯·勒文來說是重新踏上出生地熱土的一次机會,興許也是最后一次。
  圣馬丁島雖說是法國和荷蘭的殖民地,不要以為那里就沒有英國人。在七千左右的人口中,有三千五百人是法國人,約有三千四百人是英國人,數量基本相等。
  大家明白,剩下的就是荷蘭人了。
  自由貿易在圣馬丁島很普遍。行政自治基本上是全面的,由此而出現了一個真正的繁榮昌盛景象。不管圣馬丁島的鹽場掌握在法荷人手中与否,這都無所謂,因為英國人不經營鹽業,而做其他門類的生意,尤其做那些与他們經營的消費品和商行有聯系的生意,他們開的商店物品是丰富,始終是顧客盈門。
  机靈號在圣馬丁島就停泊二十四小時,至少在菲力斯堡錨地就呆這么長時間。
  在那里,哈里·馬克爾及其手下都不必擔憂會被人認出來,總之,這個危險在他們要去的英屬安的列斯群島上的圣盧西亞島、安提瓜島,多米尼加島比較大,在凱倫·西摩夫人的居住島巴巴多斯島興許尤其大,因為安的列斯中學享受旅游革金生的逗留時間肯定會拖延。
  帕滕森先生和他的小旅伴們大可盡情地在菲力斯堡市的狹長街道里漫步。海邊西面狹長的海灘上就是菲力斯堡市鱗次櫛比的房屋。
  艾伯塔斯·勒文的游覽一結束,机靈號似乎又要揚帆上路了。但作為法國人,路易·克羅迪榮和托尼·雷諾當然很希望去位于該島北區并占該島總面積近三分之二的法屬地去看一看,走一走。
  馬里戈是菲力斯堡市的首府。大家明白,馬里戈這個名字沒有荷蘭名字的特征。那么,路易·克羅迪榮和托尼·雷諾渴望在馬里戈至少呆上一天,誰都覺得很自然。
  他們就此已經試探過帕滕森領隊的意見。帕滕森領隊認為他們去馬里戈絲毫不影響既定的旅游路線。
  如果尊敬的領隊認為這個答复很合乎情理,那么誰都不會惊訝。
  “艾伯塔斯已經去過荷蘭的領地了,”他說,“路易和托尼兩個為什么不能去法國的領地看看呢?”
  于是,霍雷肖·帕滕森先生找到哈里·馬克爾,把這個想法告訴了他,并仗著他的威望問哈里·馬克爾:
  “帕克森船長,您看呢?……”
  哈里·馬克爾當然喜歡不增加停靠點了。但是,這一次他确實沒有任何理由拒絕送乘客們去島上另外一個地方。假如傍晚起航,机靈號第二天就能到馬里戈,四十八小時后再從馬里戈起航去圣巴特勒米島。
  事情就這樣定了,八月五日傍晚九點,机靈號在菲力斯堡碼頭領航員的指引下駛出停沮地。夜空晴朗,星光燦爛,月亮差不多圓了。水波不興的海面上盡是高低起伏的海島,輪船可以沿著島岸以不足四分之一海里的速度行進,和風習習,可以借著后側風航行。
  乘客們被夜航的美景迷住了,在甲板上一直呆到半夜方才回艙室睡覺。當醒來時机靈號正在拋錨停泊。
  馬里戈是座比菲力斯堡更商業化的城市。馬里戈市屹立在同海灣和辛普森池塘之間有交通來往的湖沼畔上。這一切就构成了一個可靠碼頭抵御海風海浪的基本條件。馬里戈市對外來船只實行免收關稅的政策,吸引來了不少遠洋的近海輪船。馬里戈是圣馬丁島最重要的城市。
  乘客們當然不必對旅游抱有遺憾情緒。法國僑民會對他們的兩位同胞給予最熱誠的歡迎。他們盛情招待客人根本不考慮國籍來歷。在市政府舉行的歡迎宴會上,坐在同一張餐桌周圍的將都是安的列斯人。
  昂塞爾姆·吉榮先生是馬里戈市的主要商人之一,宴會將由他來組織。宴會出席人數將有五十几個。机靈號船長應邀赴宴,自然在吉榮先生的考慮之中。
  吉榮先生親自上船邀請哈里·馬克爾參加當天在市政廳舉行的歡迎宴會。
  然而,無論哈里·馬克爾多么膽大包天,他都不會接受赴宴的邀請。吉榮先生沒有請得動哈里·馬克爾。帕滕森先生和吉榮先生一道請,哈里·馬克爾還是不接受邀請。他們兩在机靈號船長以堅定不移的決心來對付他們懇切邀請面前敗下了陣。在圣托馬斯島或圣克魯瓦島他不想下船,在圣馬丁島他更不想下船。而且還不許他手下任何人下船上岸。
  “您不參加宴會,我們感到很遺憾,帕克森船長。”吉榮先生申明說,“這些孩子們向我們說了您不少好話。說您在率領机靈號橫渡大洋期間對他們關怀備至,他們希望公開向您表示感謝。這些理由鼓勵我來邀請您,沒能請到您,我感到很遺憾。”
  最后,哈里·馬克爾冷淡地點點頭。吉榮先生又下船返回碼頭。
  必須承認,在克里斯蒂安·阿爾伯先生那里,机靈號的船長同樣沒有留下一個好的印象。這副面孔冷酷凶狠,不乏殺人越貨,作惡多端留下的痕跡,這些即使不會引人怀疑,起碼也令人厭惡。他們在夸贊帕克森船長的時候,怎么不听听這些小乘客和霍雷肖·帕滕森先生的意見呢?……難道他不是凱倫·西摩夫人選定的人?……這位夫人沒有准确的信息和可靠的參考絕對不會輕易作決定……
  其實,哈里·馬克爾及其團伙的差事險些受到影響,甚至于丟了。這個情況的确只能加強吉榮先生和馬里戈市顯貴們對船長及其船員的信任程度。
  机靈號到達的前一天,英國國籍的螢火虫號雙桅帆船還停泊在馬里戈碼頭。螢火虫號的船長同帕克森先生來往甚密,又既是知己又是海員的帕克森的長處大肆吹捧。他要是知道机靈號要來,不但肯定會等,而且很樂意同老朋友握手敘舊。但螢火虫號當時正准備起航,夜間很有可能同机靈號在圣馬丁島西海域交錯而過。
  在談話中,吉榮先生向哈里·馬克爾提到了螢火虫號船長。人們不難想象,當這個坏蛋想到撞見帕克森船長的朋友他會有危險時,他立即會感到毛骨悚然。
  目下,螢火虫號帆船就在駛往布里斯托爾的海途中,在橫穿安的列斯群島的航行期間根本不可能遇上帕克森船長。
  當哈里·馬克爾將此事告訴了約翰·卡彭特和科蒂以后,他們直言不諱地說出了他們的感想:
  “我們可是脫險啦!……”水手長再三說。
  “你們不要告訴其他人。”哈里·馬克爾又說,“嚇唬他們沒有用,只要他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謹慎……”
  “我真想立即干掉這些該死的安的列斯人!”科蒂惡狠狠地說,“我仿佛看見每個樹杈上都吊著一根繩子!”
  科蒂這家伙說得對,机靈號到達的那天,螢火虫號要是停泊在馬里戈碼頭,哈里·馬克爾及其同伙可真是完蛋了。
  宴會當晚舉行,宴會組織得很好,如同大家樂意舉辦這個宴會一樣。期間大家頻頻為帕克森船長干杯。大家談到順利結束了的第一階段旅游,希望第二階段的旅游也能像第一階段一樣圓滿結束。這些安的列斯年輕人在呼吸了一點故鄉的空气后,會對他們在西印度群島的參觀旅游留下難以忘怀的紀念。
  在用飯后甜點時,路易·克羅迪榮站起來宣讀了一封給昂塞爾姆·吉榮先生和圣馬丁島顯貴們的熱情洋溢的感謝信,感謝他們的熱情招待,而且是在同學們一直同意的情況下,代表參加宴會的法國、英國、丹麥、荷蘭、瑞典學生宣讀了感謝信。
  接下來就輪到霍雷肖·帕滕森先生。每上一道菜,他都要舉杯祝酒,他比平時干杯干得多得多。現在又站起來,手把酒杯,還是說話了。
  大凡在很有分量的語句中可以插入的拉丁語引語都從演說者的口中說了出來。他談到宴會給他留下美好回憶時,他引用賀拉斯的話說,宴會比青銅器皿都堅固長久;談到有利于勇敢者的机遇時,他引用維吉爾的話說,勇敢者事竟成。他樂意當眾說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然而,他不會忘記与他遠隔重洋的祖國和對祖國的美好回憶,但他可能會更多地忘記他的自尊心在安的列斯群島得到滿足的愉悅。在他講話的最后時刻,他可能會再三表示:我現在在阿卡狄亞高原,因為安的列斯群島可能就是阿卡狄亞高原的一塊地方,那里沒有邪惡只有幸福。末了,他還是表示希望游覽這座美麗的群島,他反复用前面引用過的賀拉斯的話說,這是我的愿望,還用維吉爾——前面提到過——的話說,在那里,以小可以比大。他雖是安的列斯中學的總務,他剛到的地方卻大約四百年前克里斯托夫·哥倫布到過的地方。
  人們在評价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取得的成就,和他再落座時迎接他的聲聲喝彩。然后,每個人最后一次斟滿各自的酒杯,高高舉起來,為凱倫·西摩夫人干杯。相互握手,享受旅行基金的學生又往碼頭走。
  他們回到船上時快晚上十點了,盡管海面平靜如湖,帕滕森先生仍然覺得机靈號有些微微的顛簸。帕滕森先生堅信躺下顛簸感會輕一些。于是就回到艙室,在殷勤的瓦嘉幫助下脫了衣裳,倒頭進入睡鄉。
  第二天一整天都在市內和市郊漫游。
  兩輛車子接送游客們。昂塞爾姆·吉榮給他們當導游。他們希望參觀的地方,就是1648年法荷兩國簽署分管圣馬丁島協議的舊址。
  要去那里不難,就是得爬位于馬里戈市東面的一座小山。這座小山有個很有意思的名字叫協議山。
  到達目的地以后,游客們在山腳下下了車,徒步登上小山,沒有遇到什么困難。到了山頂,几瓶從車后箱取出帶上來的香檳酒被起開了瓶蓋,喝了個一干二淨,以示對1648年法荷分管圣馬丁島協議的紀念。
  顯而易見,團結的气氛在這些年輕的安的列斯人中特別濃厚。
  也許在靈魂的深處,羅杰·欣斯達爾認為,圣馬丁島以及其他島嶼本應該是,或者總有一天會是英國的殖民地。但艾伯塔斯·勒文、路易·克羅迪榮和托尼·雷諾卻在相互親切握手,希望法荷兩國永遠和睦相處。
  兩名法國學生為荷蘭國王紀堯姆三世的健康干了杯以后,荷蘭學生接著為法蘭西共和國總統的健康干杯。這兩杯酒受到了他們所有同學的喝彩和贊歎。
  應該注意的是,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在這個互相祝愿和互相問候的活動中沒有發言。有可能是前一天他太健談,他把他天生愛說話的財富耗盡了,或者至少得給他一點養精蓄銳的時間。否則,這一點不會錯,他不但口頭上,而且肯定打心眼里會參加這個國際性的活動。
  參觀了圣馬丁島這一部分最珍奇遺跡結束后,在海灘上吃了自帶的旅游午餐,在一片藏蕤森林的樹木下吃了自帶的旅游晚飯,游客們這才回到馬里戈市。回來后向昂塞爾姆·吉榮先生表示了一番謝意,然后回到輪船上。
  每個人——包括帕滕森先生——大家都有時間給自己的親人寫信。其實,他們自七月二十六日就知道机靈號已經到達圣托馬斯島了。机靈號的到達日期是通過快信報告的,机靈號晚到几天引起的不安現在已經煙消云散。但是要讓家長們知道旅游進展情況,那天晚上寫的信第二天發出去,二十四小時后由歐洲郵船帶走。
  夜里平安無事,奔波一天累了的學生們的睡眠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但科蒂和約翰·卡彭特可能在夢想故障會迫使螢火虫號返回碼頭……這事沒有發生,算他們走運。
  翌日八點鐘,机靈號借落潮駛离馬里戈碼頭,向巴特勒米島進發。
  海面上即使有點大浪,只要輪船受到島岸的遮護不會顛簸得厲害。若再從菲力斯堡前駛過去以后,机靈號沒有了給它遮擋海浪的圣馬丁島懸崖峭壁。因此,在兩島間的入口處遇上橫向海浪,那就得減少風帆數。使船身不出現太大的傾斜。
  如果路途有所耽擱,那就只耽擱几個鐘頭,机靈號在翌日天亮時一定能出現在圣巴特勒米島附近。
  像往常一樣,當需要放松或者拉緊帆腳索時,乘客們就來幫忙。根本不需要朝同一方向航行和頂風轉向。托尼·雷諾和馬格努·安德斯輪流掌舵。這是兩個真正的舵手,對駕船興致很高,目不轉睛地盯著羅盤上的航向校准線,不讓輪船忽左忽右航行。
  接近傍晚五點鐘時,西南方有艘尾后的輪船發出信號,想快速超過机靈號。
  這時科蒂接掌了舵輪。哈里·馬克爾的意圖很明确,就是不想讓那艘汽船靠近。于是机靈號駛离航道一向位,以避免對方橫穿它的航道。
  根据主桅杆上隨風飄揚的船旗辨認,這艘汽船是一艘法國籍的戰艦,屬于海軍小吨位巡洋艦。路易·克羅迪榮和托尼·雷諾很高興戰艦駛過時向戰艦敬禮,也高興戰艦向他們敬禮。但是,由于哈里·馬克爾的操縱,兩船間的最近距离就一海里多一點,因此不需要懸挂旗帆。
  至于這艘巡洋艦,它正全速向西北疾馳,好像是去安的列斯群島的某個島。它有可能去美國南部的某個港口,比如佛羅里達州最南端的基維斯特,就是一個供各國艦艇使用的停泊點。
  法國巡洋艦很快就把机靈號甩在了后面。日落之前,它煙囪里吐出的最后几縷青煙就已經在海平面上消失了。
  “一路順風。”約翰·卡彭特說,“但愿永遠不再想見!……我不喜歡和軍艦同航線航行……”
  “更不想与一隊警察在一起……”科蒂接上說,“那幫家伙徉裝問你從哪儿來,到哪儿去,說句老實話,有時并不合适!”
  圣巴特勒米島——瑞典在西印度洋群島擁有的唯一島嶼——位于英屬安圭拉島和法荷所屬的圣馬丁島形成的沙洲末端。正如人們所看到的那樣,只要地面上升八十英尺左右,三座島就會變成一座獨島,其總長度會達到七十五公里。不過,由于海底屬深成岩結构,將來發生地面上升不奇怪。
  羅杰·欣斯達爾針對這一點指出,地面上升可能會波及整個安的列斯群島,包刮向風群島和背風群島。眾所周知,可能在很早很早的某個時期,這些相互合并起來的島嶼在墨西哥灣入口處形成了一片像陸地那樣廣闊的土地,不知道与美洲的領土有沒有聯系?……在英國、法國、荷蘭、丹麥聲稱將插上他們各自的國旗時,這塊陸地會處于何等境況呢?……
  很有可能,門羅學說的原則在徹底解決這個對美國有利的問題時會發揮作用,使強國意見一致。整個美洲是美國人的,而且只能是美國人的美洲!他們想很快在當時已有五十顆星星的美利堅合眾國的國旗上再添上一顆星星!
  至于圣巴特勒米島,它的版圖很小,長沒有超過十公里,面積就二十一平方公里,只能被稱做礁島。
  圣巴特勒米島受到居斯塔夫城堡的保護。居斯塔夫維亞是它的首府,是一座小型城市,從沿海航行的角度看,又地處這一帶海域的小安的列斯群島之間,可以得到這一地利的好處。十九年前,馬格努·安德斯就出生在那里,他家人搬到瑞典的哥特堡定居已有十五個春秋了。
  圣巴特勒米島曾先后受不同國家管轄。從1648年到1784年是法屬圣巴特勒米島。后來法國把圣巴特勒米島出讓給了瑞典。在瑞典的卡特加特,确切地說在哥特堡換了一個貨倉經營權和其他一些政治好處。圣巴特勒米島雖然在協約簽定以后成了斯堪的納維亞的領地,由于從前居民是諾曼底人,島上仍然保留著諾曼底人的向往、愛好、習俗,而且很可能永遠如此。
  當太陽從海平線落下時,還看不見圣巴特勒米島的蹤影。還有二十多海里的水路了。机靈號黎明到岸停泊毫無問題,盡管傍晚時分風平浪靜,夜時行路不多。
  然而,從凌晨四點開始,瑞典小伙子就走出艙室,爬上主桅側索的橫梯索,一直攀上主頂帆的橫杆。
  馬格努·安德斯想第一個指出他出生島的位置。凌晨六點前,他終于望到了一點石灰質主高地的輪廓。高地位于圣巴特勒米島中央,高出圣巴特勒米島三百二十米。于是他放聲高喊:“陸地!……陸地!……”他的同學們听到喊聲紛紛沖上甲板。
  机靈號即刻朝圣巴特勒米島的西海岸駛去,准備靠停船塢碼頭。船塢碼頭是圣巴特勒米島主要的,或者准确地說,是唯一的碼頭。
  風力雖然已經減弱,机靈號雖然必須逆風航行,但速度卻相當快,越往前行,水波越是不興。
  七點鐘剛過一點儿,一伙几個人清楚地出現在小山頂上,就在僑民們升降瑞典國旗的地方。
  “這是每天早晨的規定儀式。”托尼·雷諾說,“瑞典國旗要在一聲禮炮聲中升起……”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馬格努·安德斯說,“國旗還沒有升起!……平時日出就升,到這時候就已經在海平線上飄揚了三個小時了!”
  觀察是正确的。總之,人們會想到這是否与提到的那個規定儀式有關聯。
  居斯塔維亞港給吃水二三米深的輪船提供了最好的停泊地,因為有沙洲的遮擋,海上涌過來的大浪打不到輪船就先在沙洲上撞成個小浪花。
  小乘客們前一天見到的那艘巡洋艦的存在,首先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巡洋艦就泊在居斯塔維亞港的正中,輪机全停,風帆收攏,就好像一艘要停泊些時日的輪船。這使路易·克羅迪榮和托尼·雷諾感到很高興,他們相互約定要登上巡洋艦,肯定會受到歡迎。但看到巡洋艦不能不使哈里·馬克爾像他的同伙一樣感到難受,或許膽戰心惊。
  机靈號距离港口僅四分之一海里,圣巴斯勒米島就是旅程安排上的宿營地,或者中途停靠港之一,即使他哈里·馬克爾不想進港,他還能想象出什么不進港的理由呢?……因此,不管愿意不愿意——總之,心里沒有約翰·卡彭特和其他人害怕——他還是掉轉船頭,准備順著航道往前走,這時響起一聲炮響。
  同時,就見一面旗幟正徐徐升起在小山頂上。
  當馬格努·安德斯和他的同學們看到小山上升起的不是瑞典國旗,而是法國的三色國旗時,他們感到十分意外!意外在馬格努·安德斯身上就成了惊愕。
  至于哈里·馬克爾及其船員,如果說他們顯出几分惊訝的話,那么,他們主要的恐怕是那面旗幟是哪個國家的?……
  他們只認識一面旗幟,海盜的黑色旗,就是他們在太平洋海域搶劫時机靈號將要懸挂的旗幟。
  “法國國旗!……”托尼·雷諾大聲喊叫著。
  “法國國旗!……”路易·克羅迪榮又說了一遍。
  “是不是帕克森船長搞錯了,走錯了去瓜德羅普島的航線,或者去馬提尼克島的航線?”羅杰·欣斯達爾說。
  哈里·馬克爾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錯誤。机靈號剛剛抵達的就是圣巴特勒米島,而且過了三刻鐘就在居斯塔維亞港下了錨。
  馬格努·安德斯依然感到很納悶。直至現在,在圣托馬斯島、在圣克魯瓦島、在圣馬丁島,丹麥籍和法國籍學生始終看見他們各自國家的國旗在飄揚,怎么在他當天就要踏上瑞典殖民地時,瑞典的國旗不再它的領土上空飄揚了……
  一切真相大白了。圣巴特勒米島剛以二十六万七千五百法郎出讓給了法國。
  出讓行動得到了几乎原籍都是諾曼底僑民的同意。在三百五十一名投票者中,三百五十人對兼并表示贊成。
  可怜的馬格努·安德斯不能要求收回。毫無疑問,瑞典放棄它在西印度洋群島上唯一的殖民地,必然有它充分的理由。因此,馬格努·安德斯就順水推舟,側身對著他的同學路易·克羅迪榮的耳朵說:
  “總的說來,既然必須改換旗幟,最好這面旗幟能是法國的國旗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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