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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返航之初


  早上十點鐘,机靈號已把小安的列斯群島最東邊的巴巴多斯島遠遠地拋在了地平線的后邊。
  獲獎學生回故鄉參觀、游覽就這樣順利地結束了。在整個航行過程中,他們沒有遭受這片海域經常發生的劇烈气流的侵襲。返回的旅程開始了。然而,這條船不是返回歐洲,而是要向著太平洋海面駛去,因為,第二天,哈里·馬克爾及其同伙們就是這條船的主人了。
  事實上,机靈號的“乘客們”似乎不能擺脫這群強盜給他們安排的命運。下一個夜晚,他們就將在毫無戒備的情況下突然被殺死在船艙里!……誰會在將來某一天揭露机靈號上這個充滿血腥的悲劇呢?……在海事新聞專欄里,三桅帆船將會出現在那些人員和貨物全部遇難船只的名單中,這些船下落不明。人們會開始進行徒勞無益的搜尋,而馬克爾船長會給船換個名字,升起另一面旗幟,然后對船上的帆纜索具進行一番改變,就可在西太平洋海面上干起罪惡的勾當。
  毫無疑問,現在船上有十一名“乘客”,而哈里·馬克爾和他的同伙卻只有十人。這并不意味新來的船員能給大家帶來某种獲救的運气,原因再明白不過了,這幫人有突然襲擊的优勢,到時候,面對這些体格健壯、嗜血成性的家伙,該怎樣進行有效的反抗呢?……再說,屠殺又是在夜間進行……受難者將會在熟睡中遭受突然打擊,這些可怜的人乞求怜憫也是毫無用處的!……他們不會得到任何的怜憫。
  “船長”這個厚顏無恥的家伙將會使他的罪惡陰謀完全得逞。他有充分的理由打消約翰·卡彭特和其他一些人的顧慮。穿越安的列斯群島的航行沒有令他們失望。光是在巴巴多斯島的停泊,對他們來說就价值七千英鎊,這還不算凱倫·西摩夫人給他們的賞錢。
  登上机靈號的海員叫韋爾·米茲。他只有二十五歲。僅比羅杰·欣斯達爾、路易·克洛迪榮和艾伯塔斯·勒文大五歲。
  韋爾·米茲中等身材、精力充沛、身体健美、靈活柔韌,就像桅樓水手職位要求的那种人,他性格誠實、坦率。而且還是一位熱心助人、品行端正、舉止庄重、篤信宗教的小伙子。在以往的工作中,他從未受過任何處罰,表現得不卑不亢。十二歲起上船作少年見習水手。以后他相繼成為見習水手、水手,然后,成為海軍下士,他是米茲夫人唯一的儿子,這位守寡多年的女人在諾丁一豪斯城堡擔任著令人信賴的職責。
  在南海上進行了最后一次航行之后,韋爾·米茲在母親身邊已住了兩個月了。凱倫·西摩夫人十分贊賞這個誠實小伙子的才能,由于她的關系,韋爾·米茲剛剛獲得在一艘從利物浦至澳大利亞悉尼貨船上當大副的職位。
  毋庸置疑,具有丰富的航海實踐經驗、天資聰穎、為人熱情的韋爾·米茲一定會有所作為,一定會在以后成為船長。總之,他具有沉著冷靜、勇敢果斷的品質,有航海人所必不可少的敏銳目光,是他們最基本的素質。
  當机靈號在巴巴多斯島港口拋錨的時候,韋爾·米茲正在等机會搭船去利物浦。于是,凱倫·西摩夫人想到了和帕克森船長聯系,以便确保這位年輕的海員隨船回到歐洲去。這樣,韋爾·米茲就要穿越大西洋前往利物浦,三桅帆船應該回到那里,就在這個港口韋爾·米茲將登上商船,而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和他年輕的同伴們將會從那里乘火車回到倫敦,然后返回安的列斯中學,他們將會受到應有的歡迎。
  另外,韋爾·米茲并不打算在整個返航途中無所事事的閒呆著,可這個“帕克森”根本不會用他,以替代在科克海灣不幸丟失的那個人。
  二十一日晚上,在向凱倫·西摩夫人告辭并吻別了自己的母親之后,韋爾·米茲帶著行囊來到了机靈號船上。他還得到了一筆好心的城堡夫人執意讓他收下的路費。這筆錢足夠他在利物浦等待商船出發期間的花銷。
  盡管自己手下的人并沒有把船員艙的舖位全部占滿,哈里·馬克爾還是不情愿把韋爾·米茲和他們安置在一起。因為這樣會妨礙他實施其罪惡陰謀。腥樓上有一個空艙,韋爾·米茲這個新來的乘客便被安排進去。
  一上船,韋爾·米茲便對哈里·馬克爾說:
  “帕克森船長,我想使自己在船上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我听從您的吩咐,如果您樂意的話,我可以輪著值班……”
  “也許吧!”哈里·馬克爾回答說。
  恰如其分地說,在觀察了船上的人員之后,韋爾·米茲的印象并不好。這不單是對机靈號船長,同時還有約翰·卡彭特、科蒂和其他人。如果說三桅帆船上的管理使他覺得無可指摘的話。那么這些過分熱情的臉色、凶惡面孔下難以掩飾的虛偽沒有一點能使他感到信任。他決定要對船員們保持几分警惕。
  再說,韋爾·米茲也不認識帕克森船長,听說他是一個了不起的船員,甚至是在他對机靈號擁有指揮權之前。所以,凱倫·西摩夫人一定是經過認真的考察,才選中了他。
  另外,年輕學生們在諾丁一豪斯逗留期間,總是對帕克森船長大加贊揚,稱頌他在百慕大海域風暴中所表現出的机智和果敢。既然來的航行都令人滿意地完成了,那么,返回的航行難道不會同樣如此嗎?……因此,韋爾·米茲認為他上船后所感覺到的第一印象會被抹去的。
  當科蒂得知韋爾·米茲提出要幫忙時,他對哈里·馬克爾和約翰·卡彭特說:
  “咳!……對這個新來的家伙我們是不能信任的!……一個了不起的海員要和你一起值班了,約翰……”
  “我們可以放心大膽地讓他拿舵!……”約翰·卡彭特不無譏諷地說。“有這樣一位舵手,不用擔心會偏离航向,机靈號會直達利物浦的……”
  “沒錯,在那里,警察不管怎樣已經得到通知,”科蒂又說道:“在我們到達時,我們會受到合乎身份的禮遇……”
  “玩笑開夠了……!”哈里·馬克爾大聲說道,“但愿每個人再把自己的舌頭管住二十四小時……”
  “要更加小心。”約翰·卡彭特提醒說,“我感到這個海軍陸戰隊的士兵用一种奇特的方式在瞧我們……”
  “在任何情況下,”哈里·馬克爾又說道,“如果他想交談,大家盡量少跟他說話或者干脆不要搭理!……特別是摩登,絕不能再犯他在圣盧西亞島的毛病……”
  “好吧!”科蒂最后說,“只要他不喝酒,就會像魚一樣不會開口說話,在我們為馬克爾船長身体健康干杯之前,大家會阻止他喝酒的。”
  況且,韋爾·米茲好像也無意与船員們交談。一上船,他就進到自己的艙里,放好行囊,等著學生們回來。第二天,他幫忙做了一些出發前的准備工作。
  在第一天航行中,韋爾·米茲在船的后邊遇到了他在前邊沒有發現的人——那些勇敢的小伙子們。他們對他很感興趣。特別是托尼·雷諾和馬格努·安德斯顯得非常高興,“能和一個海員談論海上的事。”
  午飯后,韋爾·米茲嘴里叼著煙斗來到甲板上散步。
  机靈號張著低帆、二層帆和三層帆。它本應沿著東北岸借助流向歐洲的墨西哥灣流從安的列斯群島外航行,以便通過馬巴拿馬運河河口。令韋爾·米茲惊奇的是船長沒有讓船以左舷風行駛,而是以右舷風行駛,這會使船遠离東南方向。當然,毫無疑問,哈里·馬克爾這樣做是有他的道理的,韋爾·米茲無權向他提出這個問題。另外,他心想,駛過五六十海里之后,机靈號會重新向東北方向行駛的。
  事實上,哈里·馬克爾就是有意把船駛向非洲南端。他不時地觀察著舵手是否把船保持在這個航向上。
  可是,托尼·雷諾、馬格努·安德斯和其他兩三個同學卻在和年輕的海員交談,并一會在甲板上,一會在艉樓上散著步。他們向他提一些与他的職業相關的問題,直到現在,他們也不曾和那個寡言少語的船長談論過這類問題。至少,韋爾·米茲很樂意回答他們的問題,看到他們對海上的事所表現出的興趣,他也很喜歡与他們交談。
  首先,他在自己的航海生涯中都到過哪些國家,無論是在戰船上,還是在商船上……
  “年輕的先生們,”韋爾·米茲回答說,“我從十二歲起開始旅行,也可以說是從我的童年時代起……”
  “您多次穿越過大西洋和太平洋嗎?……”托尼·雷諾問道。
  “是的,好多次,要么是在帆船上,要么是在汽船上。”
  “您在戰艦上打過仗嗎?……”馬格努·安德斯問。
  “打過。”韋爾·米茲回答說,“那是在美國把它的一支艦隊派往佩奇利海灣時。”
  “您去過中國?……”托尼·雷諾高喊道,他掩飾不住自己對一個普在天朝的海岸停泊過的人的羡慕之情。
  “去過……雷諾先生,我敢向您擔保,到中國并不比到安的列群島困難。”
  “嗯,那么在哪條船上?……”約翰·霍華德問道。
  “在由哈里·沃克海軍准將指揮的斯坦達號裝甲巡洋艦上。”
  “那么,”馬格努·安德斯又問道,“您是作為少年見習水手上船的?……”
  “是的……是作為少年見習水手。”
  “那么,斯坦達號上有重炮嗎?……”托尼·雷諾問道。
  “有,有重炮……二十吨吧……”
  “二十吨!”托尼·雷諾重复道。
  如果這位勇敢的小伙子有朝一日能用這樣了不起的大炮射擊一回,他會是多么高興。
  “可是,”路易·克洛迪榮補充說,“您不是在戰艦上航行的時間最長吧?……”
  “不是,年輕的先生們,”韋爾·米茲回答說,“我在戰船上只呆了三年,我是在商船上開始學習做桅樓水手的。”
  “在哪些船上?……”馬格努·安德斯問道。
  “在卡爾迪夫的北方兄弟號上,我隨這條船去過波士頓,也在紐卡斯爾‘大不列顛號’上航行過。”
  “這是一艘大船嗎?……”托尼·雷諾問。
  “當然,這是一艘三千五百吨的運煤船,它曾滿載貨物去墨爾本。”
  “那么你們運回的是什么呢?……”
  “把澳大利亞小麥運到愛丁堡港口的萊斯。”
  “那您是不是更喜歡汽船而不是帆船呢?……”尼爾斯·阿爾伯又問道。
  “我更喜歡帆船,十分喜歡。”韋爾·米茲回答道。“這才是航行,一般來說,這樣的航行和其他的航行一樣快。再說,人們不用在煤煙中航行,沒有什么比一艘張滿風帆的船更為壯觀的了。它的航行時速可達十五到十六海里!”
  “我相信您說的,……我想信您說的!……”托尼·雷諾若有所思,他的想象力已穿越了世界上所有的海洋。“那么您將要去的那條船是艘什么樣的船呢?……”
  “利物浦的艾麗薩·沃登號,一艘四桅鋼船,三千八百吨,它裝載著鎳礦石從蒂奧回到新喀里多尼亞。”
  “它在英國裝什么貨物?……”約翰·霍華德接過了話題。
  “裝煤,運往舊金山。”韋爾·米茲回答說。“我還知道它被租用把俄勒岡的小麥運回都柏林。”
  “要航行多長時間?……”馬格努·安德斯問道。
  “大約十一到十二個月。”
  “啊!”托尼·雷諾惊叫道,“這正是我企望做的航行!……在天水之間航行一年!……大西洋,南海,太平洋!……。駛過合恩角……再從好望角繞回來!……差不多算是周游世界了!……”
  “年輕的先生,”韋爾·米茲微笑著回答說,“看來您是喜歡遠洋航行……”
  “沒錯……最好是以海員的身份而不是乘客的身份!”
  “說得好!”韋爾·米茲宣布說,“我看您對大海充滿了興趣!”
  “是的,他和馬格努·安得斯最喜歡大海,”尼爾斯·阿爾伯大笑著說,“如果我們听他們的,就應該把船交給他們指揮,讓他們輪流去當舵手!……”
  “那太不幸了,”路易·克洛迪榮提醒說,“馬格努和托尼要從頭開始學習航海,他們可是太老了點……”
  “可沒人說我們已經六十歲了!……”托尼·雷諾反駁道。
  “沒有……可我們已經二十歲了……”年輕的瑞典人承認說,“也許是太晚了點……”
  “誰知道呢?”韋爾·米茲回答說,“你們大膽果斷,精明強干,身体健康,憑著這些素質,很快就能學會這門行當!……當然,最好還是從年輕時就開始……确實,對商業航行來說,沒有規定的年齡。”
  “總之,”路易·克洛迪榮說,“當托尼和馬格努完成了在安的列斯中學的學業,他們會有這一天的……”
  “是的,當我們從安的列斯中學畢業時,”托尼·雷諾總結說,“我們有能力從事任何一項職業……難道這不是真的嗎?帕滕森先生。”
  領隊剛剛走過來,顯得有些憂心忡忡,也許他正在想著那句著名的拉丁語,可還沒有弄清其含義。因此,他一言不發,而托尼·雷諾用一种挖苦人的神態看著他,也沒有說一句嘲諷的話。可在整個交談過程中,他認為年輕寄宿生們是有道理的,是他們用一只強壯有力的手高擎著安的列斯學校的旗幟。而這個善良的人,只是作出一副為人師表的樣子,他是安的列斯中學的總務。也就是說,對航海知識一竅不通……他從未作過穿越大洋的旅行,即使是在夢里……關于輪船,他也僅是看見過那些在倫敦泰晤士河上往來行駛的船只……總之,他也是這座著名學校的一名行政管理人員,還是能夠面對海神的憤怒的!……毫無疑問,在航行之初的日子里,帆船搖動劇烈……
  “左右搖動。”托尼·雷諾喘口气說道。
  “是的,左右搖動……”帕滕森先生又說道,“我顯然已經經受住了船的左右搖動和上下顛簸!……現在難道我還怕暈船嗎?……誰道我不能在顛簸的帆船上行走自如?……請你們相信我……experto crede Roberto。”
  “霍雷肖,”托尼·雷諾又喘口气說。
  “霍雷肖……既然我已取了同了不起的賀拉斯一樣的教名!……如果說我不愿意与風暴、龍卷風、旋風搏斗,可我也不想成為暴風驟雨手中的玩物。我至少能冷眼注視著這一切而面不改色……”
  “我很贊賞您,帕滕森先生,”韋爾·米茲回答說,“我們最好不要再有這种經歷……我有過這樣的經歷,我見到過最勇敢的人,他們有時也會為惊恐所折磨,在風暴面前感到無能為力……”
  “是嘛!”帕滕森先生說道,“這正是我要說的,但這并不是引起我生气的原因……我絕沒這個意思,我不光是一個謹慎的人,一個領隊,一個對年輕生命負有責任的人,我還感到了自己責任的重大!……再說,韋爾·米茲,我希望我們對類似的事沒有什么可擔心、害怕的……”
  “像您一樣,我也希望如此,帕滕森先生,每年的這個時候,在大西洋的這片海域,很少有惡劣天气出現。但令人擔心的雷雨卻總是有的。人們從不知它什么樣子,會持續多長時間……我們也許要碰到這樣的雷雨天气,因為這种雷雨,經常在九月份出現,我衷心地希望它們不要演變成暴風雨……”
  “我們大家都希望這樣。”尼爾斯·阿爾伯說,“當然,即使在惡劣天气情況下,我們仍可以對我們的船長充滿信心,他是一個很机敏的海員……”
  “是的,”韋爾·米茲回答說,“我知道帕克森船長經受過种种考驗,我在英國就听到過人們談論他是一位最不了起的船長……”
  “說的有理。”休伯·佩金斯大聲說。
  “那么他的船員們呢?”韋爾·米茲問道,“你們看見他們忠于職守嗎?”
  “約翰·卡彭恃好像是一個很能干的水手長。”尼爾斯·阿爾伯高聲說道,“他的那些人也很熟悉船的操作。”
  “他們不愛說話……”韋爾·米茲提醒說。
  “可事實上他們的行為很端正。”馬格努·安德斯回答說,“再者,船上的紀律很嚴明。帕克森船長從不讓任何一個水手到岸上去……不!他們沒什么可指責的……”
  “這就好。”韋爾·米茲說。
  “我們希望一件事。”路易·克洛迪榮補充說,“在目前的情況下,保持現有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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