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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逍遙于法律之外


  這就是寫給美國政府的信。沒有人看見誰將這封信投在郵箱內。
  整個夜晚,我們辦公室前面的通道上不可能空無一人:從日出到日落,總有人匆匆忙忙、迫不及待或帶著好奇心從辦公室門前經過。當然,即使如此,攜帶信的人也可以容易地在不為人所看見的情況下溜進來,將信件扔在信箱里。夜色太暗,即使在街的這一邊看清街的另一邊也很困難。
  我曾經說過,這封信以复印原件的方式發表在与政府有聯系的報紙上。或許,人們自然會認為,公眾對此的第一個反應是,“這是某位善于開玩笑的人的杰作。”五周以前,我正是以同樣方式收到來自愛里巨峰的信。
  然而,無論是在華盛頓,或美國其它各地,并非所有人都對此信持以上看法。對于少數認為這封信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人,絕大多數的人會作出此回答:“這封信根本不具有一個愛開玩笑的人慣于使用的那种行文特色。只有一個人能夠寫出這封信,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無法追赶的怪物的發明者本人。”
  對于一些人以上結論似乎無可辯駁,因為可以容易地被解釋為好奇心理。而且,就所有發生的奇异事件而言,至今仍缺乏令人信服的說明,這封信正好提供了一种解釋,一种為公眾所普遍接受的看法:發明者只不過暫時隱藏起來,只是為了在某個時候以更令人吃惊的新方式再次出現而已。他根本沒有在某一事件中喪身,他一定躲藏在警察無法發現他的一個隱秘處。為了明确表明他對世界有關國家政府的態度,他才寫了那封信,他沒有將信在任何一個地區寄發,是因為這可能會招致對他藏身地追蹤的危險;所以他到華盛頓親自將信投在政府公告所示的聯系地點:警察署。
  顯然,如果這個超凡的家伙認為他存在的這一新證据會在兩大陸引起軒然大波,他的打算完全正确。就在這一天,成千上万的普通百姓閱讀,而且不止一次地閱讀當地的報紙——引用一句极其流行的話——几乎不敢相信他們自己的眼睛。
  至于我,我對這封信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仔細進行推敲,筆跡粗重,一位筆跡專家一定會從其行文識別出這是一個性格暴戾,冷酷而且內向的人。突然,我情不自禁大叫一聲——幸好,我的管家沒有听見——“干嗎我沒能馬上留意到這封信同我收到的那封寄自莫干頓的信的相似之處。”
  此外,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巧合,寄給我的信上的名字縮寫字母“M·O·W”不正好代表的是“世界主宰者”(MasteroftheWorld)?
  第二封信發自何處?“恐怖號船上,”無疑,這是由那位神秘的船長所駕駛的三合為一的怪物的名字,給我的信上的名字是他的親筆簽名,正是他威脅我,如果我敢于再次進入愛里巨峰。
  我起身,從桌里將六月十三日的信取出來。將這封信同報紙上第二封信复印件相比較。毫無疑問,兩者的筆跡都极其奇特。
  我的心急切地跳動不停。我試圖從只有我自己知道的這一值得注意的事實中尋求某一可能性的結論。那個威脅我的人是“恐怖號”的駕駛者——這一使人膽顫心惊的名字的确名符其實!我不由自問,如果我們的探查能在并非一無所知的情勢下進行。我們豈能在沒有充分把握能取得成功的情況下讓我們的特工人員去冒險!這就是說,在“恐怖號”和愛里巨峰之間存在著何种聯系?藍岭山脈所出現的現象和那怪异車船的出現之間又有何聯系?
  我清楚第一步應該怎么辦,將信件放在上衣口袋里,我徑直到警察署所在地,我詢問沃德先生是否在,待得到肯定回答后,我直奔他的辦公室,用不同尋常的,或許是大可不必的力气敲門。我得到允許大步進入辦公室。
  局長面前已放著報紙上刊登的那封信,但不是原件的复制品,而是投放在警察署郵箱的那封信的原件本身。
  “斯特拉克,你好象有要事告訴我?”
  “沃德先生,請你自己決斷好了。”我從口袋里取出那封有名字縮寫字母的信。
  他取過信,打量一下信紙,問道:“這是什么?”
  “你看過了,一封只有縮寫字母的信。”
  “從何處寄來的?”
  “北卡羅來納的莫干頓。”
  “什么時候收到的?”
  “一月前,六月十三日。”
  “這封信的寫法有點象開玩笑。”
  “听我說——斯特拉克,你現在有何想法?”
  “沃德先生,我想知道你讀過這封信后有何想法?”
  他再次閱讀此信,這一次很仔細。“簽名處是字母縮寫。”他說。
  “是么,沃德先生,這些縮寫字母代表的是原件复制品的‘世界主宰者’。”
  “你對此很有把握,”沃德先生回答。
  “非常明顯,”我說,“這兩封信出自同一人之手。”
  “看來是如此。”
  “你瞧,為了查明愛里巨峰奇事真相,我受到了何等威脅。”是的,對你生命的危險!不過,斯特拉克,你收到這封信已一月,可干嗎一直沒給我看?”
  “因為,我認為無關緊要,今天收到‘恐怖號’一信后,我才認為必須認真對待。”
  “完全正确。我認為此信非常重要。我甚至希望,它能夠為尋找這奇怪的家伙提供線索。”
  “沃德先生,我也希望如此。”
  “問題還在于——‘恐怖號’同愛里巨峰之間是否可能有關系?”
  “我還不明白,我甚至無法想象——”
  “兩者之間的聯系只能有一种解釋,”沃德先生繼續說,“雖然這几乎無法接受,甚至根本不可能。”
  “你是說?”
  “愛里巨峰正是那位發明者選擇的避身處,他的机器就藏在那儿。”
  “不可能!”我大聲說,“他用什么辦法把机器運到山上去?他又如何把机器運出去?沃德先生,在我看來,你的想法不能成立。”
  “斯特拉克,除非——”
  “除非什么?”我追問。
  “除非這位世界的主宰者還有翅膀,正因為此,他才選擇愛里巨峰作為其隱身處。”
  如果按此思路推測,那在海底深處的“恐怖號”也能夠同禿鷲和飛鷹相匹敵。我認為這想法根本不可置信,忍不住聳聳肩。連作出這一大膽假設的沃德先生本人也覺得不可思議,聳聳肩,
  他再次將這兩封信進行比較,放在顯微鏡下細看,特別注意姓名字母縮寫,試圖尋找兩者最值得注意的相似性,不僅僅出于同一只手,而且出自同一支筆。
  一陣沉思之后,沃德先生說:“斯特拉克,我得留下你的信。我認為,你顯然在這樁奇怪的事件或者說兩件事中注定要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兩者之間有何聯系,我還不敢肯定,但我确信,這聯系一定存在。第一件事与你有關,如果你与第二事件頗有關聯,也不足為奇,”
  “沃德先生,我希望如此。你知道,我這個人生性愛尋根究底。”
  “斯特拉克,我也一樣。這不必多說。听著,我仍重申我以前的命令,時刻作好一切准備,一旦奉命便隨時离開華盛頓。”
  這一天,這封蔑視一切的信所引起的公眾的騷動情緒繼續增長。白宮和國會都意識到公眾一致要求必須對此采取某些措施。當然,也難以作出任何行動。何處才能發現這位自稱為世界主宰者的人?即使被發現,又如何逮埔他?他不僅具有他那已顯示出的非凡力量,而且明顯的是,還具有仍無人知曉的潛力。他是如何越過峭壁險峰到達卡爾真爾湖?又是怎樣從那儿逃遁的?而且,如果他真的又在蘇比利爾湖出現,他又怎樣穿過兩地之間的所有地區而不為任何人所知曉?
  這一切簡直令人百思不得一解!讓此事真相大白自然便是當務之急。因為這家伙已拒絕接受上億美元了,必須付諸武力。發明者及其發明已不能用金錢收買。他的拒絕所使用的措辭是何等目空一切,而且咄咄逼人!既然如此,應該視他為社會的大敵。對待這樣一個狂人,使用任何手段都是正當的,也就是說,必須剝奪他損害他人的力量。他已不复存在的想法,現在已完全被放棄。他活著,仍然安然無恙地活著;他的存在對公眾已构成持久的隱患。
  受到這些輿論的影響,政府發布了以下聲明:
  “由于‘恐怖號’已斷然拒絕不論以任何价格為條件都不愿將他的發明公之于眾;由于他所創造的机器的使用對公眾造成的威脅,政府對此不可能置之不理,‘恐怖號’的操縱者因此還不受到法律的保護。任何為此作出的措施,不論是逮捕或消滅他以及他的机器,將受到鼓勵而且值得獎賞。”
  這無异于是戰爭宣言,對這位“世界主宰者”的死亡宣戰書,他試圖威脅而且蔑視全國乃至世界人民!
  夜幕還未降臨,各种巨額獎賞也向以下人員允諾:任何人只要能揭發這個危險的發明者的隱匿處,或能證實其身份或能將他驅逐出境,都會獲得重獎。
  這就是七月最后二遇出現的情勢。所有的人都愿意為這筆巨額獎賞而去冒險。一旦這非法之徒再次出現,必須盯住他不放而且發出信號;一旦有机會,應將他逮捕,不過,當他乘坐他的汽車出現在陸地上,或駕駛船出現在水面時,人們將無能為力。絕不容許出現這种情況,必須趁他沒有防備時,突然將其逮捕,不讓他有任何机會,憑借其它任何交通工具所無法匹敵的速度逃跑,
  我也同樣格外警覺。隨時等待沃德先生的命令以便我同我的助手能立即出發。然而命令遲遲未到,其原因是,這家伙至今未被發現。轉眼就是七月,報紙繼續為公眾的躁動情緒火上加油。它們不斷發表謠傳,也不斷有最新的線索被宣布。但所有這一切全是無稽之談。從美國各地,電報紛紛發向警察署,但這些電報相互矛盾而且其真實性也相互抵消,巨額獎賞不但于事無助,反而導致責難、失誤乃至混亂。有時候,据目擊者聲稱,看見一團濃云、汽車便藏在濃云中。有時候,美國數以千計的湖泊中卷起的任何波濤惊浪中都看見潛艇出沒。事實上,在由公眾想象力所激起的狂熱情緒中,幻覺或者說幽靈無不從每一角落困扰著我們。
  終于,七月二十九日,我收到沃德先生當日發給我的一封電報,于是立即來到他的辦公室。
  “斯特拉克,一小時后出發,”他說。
  “目的地?”
  “托萊多。”
  “那家伙已被發現?”
  “是的,一到托萊多,你將收到最后命令。”
  “一小時后,我同我的助手就上路。”
  “斯特拉克,好樣的。現在,我正式命令你。”
  “沃德先生,什么命令?”
  “成功——這次只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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