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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挑戰


  霍恩輾轉不安地坐在舒适而又富有异國情調的金色房間里。他身下的椅子异常地柔軟光滑,他的身子深深地陷在里面,讓他覺得如果想站起來的話,至少得花上好几分鐘時間。在他的身邊,各种顏色全都一片混沌,牆上閃著微光的圖畫也全都毫無意義。沒什么東西好看的。
  他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了,他真希望自己沒來。
  文妲·科爾納有什么以前沒說過的話非要現在對他說呢?
  好好地泡了泡,洗了洗,經過一番修飾,又刮了刮臉,霍恩覺得自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他從鏡子里看到的是一個瘦削的、臉黑黑的陌生人。曾經冷酷的眼睛中現在閃爍著諒解的眼神,嘴部原本刻板的線條現在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气息,這簡直讓他認不出自己來了。在剛剛過去的几個月里他變得更成熟、更有頭腦了。
  他慶幸自己沒有答應穿富麗的人造絲綢和皮毛服裝。重新穿上朴素而又結實的、星團特有的編織燈心絨褲,那种感覺真是好。
  霍恩又換了個姿勢。不管文妲要說什么,他希望她這就能來說,离開上次見到她已經過去7天了,在這七天當中隨便哪天她都能叫他來,而他一定會欣然前來的。离開主要戰斗結束也已經過去7天了。現在,就在他早已不抱希望,再過几小時就要登上將他帶回星團的飛船之時,她卻把他叫到這里來等待——复又等待。
  他還能記得最后見到她時的情景。他記得吳老頭是怎佯疲憊地、几乎帶著一种偉大的意味癱倒在地的。這回他再也騙不過死神了。
  霍恩手中的槍隨即又盯上了那個一邊飛一邊發出尖利叫聲的名叫莉儿的東西。他的手指握緊了扳机,然后又松開了。他不能射她。她除了和一個人親近之外又做過什么呢?人類滅絕了她的种族,而她并沒有向人類复仇,她只是投靠了人類中的一個,悉心地為他服務……
  然后就太晚了,莉儿飛走了。
  “你為什么不朝它開槍?”文妲問道,她從地上站起身來。
  “你听見了?”
  “至少我已經知道她是危險的了。你為什么不開槍?”
  “我不能。”
  “想想,要是我們找不到她的話,不知道她會做出些什么來呢。”
  “我們怎么能找得到她呢?”霍恩無望地問道,“她可以變成任何東西,出現在任何地方。就算我們找到她了,又怎么能留得住她呢,我覺得子彈根本就傷不了她一根毫毛。我還覺得那個能把管道切斷的總開關就是莉儿的生命。”
  “但這可是很要緊的事情啊。她說不定會——”
  “我在想,吳老頭是人,沒有了他,那個异類的東西又能干得了什么呢?她所能造成的危害和可能破坏管道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吳老頭造成的危害才是既深又廣的,莉儿對人的這一點了解得還很不夠。”
  霍恩在吳老頭的身邊跪了下來。胸口彈洞里洇出來的血在他撕破的綠襯衫上形成了一灘暗紅色的血漬。他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經停止了。吳老頭死了。破衣爛衫里裹著的蜷成一團的身体讓人產生了一种奇怪的怜憫。和他做過的那么多事相比,他的身体顯得那么弱小。在躲避了死亡那么久之后他終于還是難逃一死。
  想來真是一种諷刺,向他灌輸過社會歷史觀的人自己竟成了他那套理論的最好的佐證。吳老頭曾經是一個在背后推動的人,他站在河流之外導引著它的走向。他也曾經引導過霍恩。与霍恩相比,他才是真正扣動扳机發射子彈殺死科爾納的人。他曾經操縱著塑造帝國和人們命運的力量。但霍恩逃脫了,自己成了一個塑造者,或許從那一時刻起吳老頭的死便已經注定了。
  霍恩從小所受的教育便是個人主義和凡事不求人,然而發生的事情迫使他認識到人与人之間也是互相聯系互相依賴的,他現在認識到這兩种態度之間并沒有鮮明的分界。它們并不是對立的兩面,而是密不可分的。它們不能被抽象地稱之為好或者坏。環境決定著哪一种該占統治地位,哪一种該受到抑制,哪一种更應該受到青睬。
  霍恩抬起頭來,發現文妲一直一聲不吭地站在他身邊。“你為什么救我?”
  她的眼睛里閃過一道亮光。“你救過我,”她說,“現在我們扯平了。”說完她就走開了。
  霍恩用熾熱的眼神目送她遠去,但他并沒有跟上去。他去找塞爾,發現他已經走了。在這胜利的時刻他悄悄地溜走了。人們四下尋找他,但這無异于是在一座城市那么大的蟻山上找尋一只螞蟻。然而他又回來了,就像他走的時候那樣,獨自一人,不惹人注意。
  据他說,他一直坐在一個教堂里在思考問題。雖然他不是一個信仰宗教的人,但他有時也不得不承認,世上有一种凌駕于凡人之上的力量。寥寥几個人竟然就打倒了龐大的埃戎,想來真讓人感到不可思議。這當然得歸功于某樣東西或是某個人,即便不知道該怎樣稱呼它。一個人有時可以變得超乎尋常地強壯和聰明,有時候他是能夠触碰到他的夢想的。
  “但不會太多的,”霍恩說,“夢想的實現會讓人走火入魔,他會受到誘惑,扮演起上帝的角色,而這一切只會有一個下場——對他創造的東西是悲劇,而對他自己則是毀滅。”
  他帶塞爾去看尸体——可尸体不見了。“杜凱因是怎么說死人走路的事來著?”霍恩迷惑不解地問道。
  “杜凱因?”
  霍恩沖到鐵柵跟前,鐵門打開著。“他也不見了!可他門都死了,我敢肯定。”
  “他們當然都死了,”塞爾笑著說道,“尸体已經被收走了,這會儿說不定都已經燒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看締造埃戎和整個帝國的人,但現在只能是一個幻想了。那個時代已經結束了,他也和它一同完蛋了。所有的人都得死,就算他成了半人半神也不例外。死亡是自然清除掉她所犯錯誤的一种方式,好騰出地方來給新的和不同的事物——”
  開門的輕微聲響打斷了霍恩的回憶。他抬頭一看,文妲正站在屋子里。她的樣子讓他略略有點吃惊,她美麗而又真實,休息和調養使她又恢复了年輕,他在下意識中盼望著她能穿可愛而又略帶暴露的服飾,就像她在胜利典禮上穿的那件袍子那樣。但實際上她穿的是一套藍色的套裝,剪裁得体,而且很實用。
  虛榮心到此為止了,霍恩悻悻地想著,一邊費力地站起身來。
  “你等了很長時間了吧?”文妲問道。
  “是夠長的。”
  她臉紅了。“你可真有說實話的天分。”
  “難道你想讓我用謊言來逢迎嗎?”
  “喔,只管像你喜歡的那樣坦率而又不得体吧。對此我能夠忍受,只要你偶爾說兩句該說的話就可以了。”
  “該說的?”霍恩不解地重复著。
  文妲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真是一點都不懂女人的心思。我之所以讓你等了這么久,是因為我拿不定主意該穿漂亮的袍子呢,還是穿可以讓你感覺得体的套裝。現在我可是把話都挑明了。”
  “你現在穿的是套裝,”霍恩認真地說道,“這應該有某种含義的,可我是不懂女人的心思的。”
  文妲歎了口气。“對,這表明我已經表明心跡了。讓我舉三個例子來說明為什么說你不懂女人。第一,你不問該問的問題。第二,你不說該說的話。第三,你——”
  “等等,”霍恩打斷道,“什么是該問的問題?”
  文妲深吸了一口气。“你問我:‘你為什么救我?’你應該問的是:‘你為什么又回來了?’”
  “為什么呢?”霍恩問道。
  “該問的問題如果不在該問的時候問也就不是好問題了。”
  “好吧,那什么是該說的話呢?”
  她猶豫了一會几然后很快地說道,“是里面有‘愛’的話。你說了好多的話,可該說的一句也沒說。”
  “可我想你是知道的,”霍恩有點結巴了,“我是說——我想——”
  “女人想親耳听到。”
  “可你說過你恨我的。”霍恩辯解道。
  “我說的是我必須恨你。那可是兩碼事。不管怎么說,還有第三樣,女人不想讓別人對她的話信以為真,不管她起先是怎么說的。你難道不知道女人是喜歡被人哄的嗎?”她停下來喘了口气。
  “我愛你,文妲。”霍恩語聲堅定地說道,“你為什么要回來呢?”
  “我已經告訴你了。”文妲柔聲說道。
  “你能忘記我殺了你父親嗎?”
  她身子朝后一縮。“不能。而且你也不會忘記的。但你已經告訴我是怎么回事了。我相信你,也理解你。我想這不會妨礙我們一起生活的。沒有別的人知道,而且這也不關別人的事。這是我們倆的事。你知道,我碰巧是愛你的——”
  還沒等霍恩回過神來,文妲已經投進了他的怀里。稍頃,霍恩抬起頭來問道,“為什么是我呢,為什么是一個蠻人呢?”
  文妲聳了聳肩。“可能女人就愛能讓她覺得自己是女人的男人。你是惟一做到過這點的人。”
  “你能撇下這儿的一切跟我到星團去?”霍恩問她。
  “對,”她說,“你看——”
  “你看,她沒有選擇了。”有人在他們背后說道。
  霍恩轉頭一看,原來是塞爾,雖然頭發花白,卻身体健碩,精神飽滿,穿著与霍恩同樣的燈心絨褲。“這是什么意思?”
  “文妲不能留在這里。几天前我就跟她說過了。一場造?”過后,總會引起一些感傷怀舊的情緒。我們不能冒險讓帝國的一點殘余留在這里,成為日后新的暴政的核心。”
  霍恩的雙臂從文妲身上松開了。他向后退了一步,目光在塞爾和文妲之間掃視著,“她不會那樣做的。”
  “她當然不會。現在的這個文妲是不會的,但人是會變的。等她再老一點之后,她的記憶會增加帝國的榮耀而忘卻它的坏處。或者,即使她沒有變,她的孩子也是危險的。不,她必須到星團去,而且還得嫁給一個蠻人。”
  “我明白了。”霍恩悶聲說道。
  “你明白什么了?”文妲追問道。
  “我明白你為什么叫我來了。”
  “你什么都不明白,”文妲厲聲說道,“你大概以為我是因為不能呆在這儿了,不想孤零零一個人到星團去所以才來找你的吧。你錯了。我今天才剛知道你就要走了。我只是希望你能來到我的身邊,而不是逼著我去找你。”
  她自豪地望著他,向他索取著信任。霍恩在等待著。
  她潤了潤嘴唇又繼續說了下去:“塞爾進來的時候我正打算要跟你說。那就是我為什么穿這套衣服的原因,我是想對你開誠布公的。對了,我承認我不得不去星團會讓這事變得有些不同。它的确使我的愛變得更有必要了,但它已經成了我的愛的一部分。在一個較不發達的文明中一個女人會需要男人具備某些品質,而那些品質她在這里是并不需要的。在星團,她需要男人具有力量、勇气和技能,既為她的孩子也為她自己。她對這些品質的看重就像愛情一樣本能而又正當——”
  “你最好還是相信她,孩子,”塞爾輕柔地說道,“你再也找不到她這樣的女人了。”
  “哦,我當然相信她,”霍恩說,“我只是在想我怎么能和一個前埃戎的董事生活在一起。”
  “無論一個女人是什么,”文妲說,“她首先是一個女人,然后才是別的。”
  過了几分鐘后,塞爾咳了一聲。“我只想提醒你們,”他在跟他們分手時說道,“在飛船出發前往‘卡農四號’之前,你們只剩下兩個小時了。”
  “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文妲問道。
  “現在不走,但也快了。我得等到埃戎的臨時行政長官來了才能走。”
  “他是哪儿來的?”霍恩問。
  “從星團來。”
  “你肯定你能信任他?”
  “不,”塞爾答道,“我誰都信不過。但此人有良好的民主管理的經歷,他曾經做過‘梅洛普三號’的主管。他是個很戀家的人,他在這儿不會快活的。”
  文妲的臉上露出迷惑的表情。“那樣好嗎?”
  “他只有等帝國做好了管理自己的准備時才能离開。他會為了這一天而努力上作的,因為那樣他就可以回家了。他會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死去的,這可不是一件指日可待的工作。”但他不會知道的。此外還有其他的保護措施。”
  “熵教?”霍恩間。
  “算一個吧。由于參与了起義,它贏得了戰斗宗教的名聲,因此它必須在將來的決定中擁有更多的發言權。熵教的首腦將成為行政長官的顧問。除此之外,還有部隊及他們的指揮官,技師,苦力和許多其他的階層。他們各自有著不同的欲望和如何滿足這些欲望的不同主張。這些再乘以帝國內的星球數。你所得到的就是一場永遠也無法調和的利益沖突。”
  “但這樣豈不是效率低下了嗎?”文妲問道。
  “的确如此。不過效率低下是自由的懲罰之一。要想有效率除非你能迫使人們進入一定的軌道,讓他們去他們不想去的地方。這种事人們在帝閏的統治下已經受夠了。時代不同了,效率低下和自由才是至關緊要的。行政長官的首要職責便是保持埃戎作為星際文明的樞紐。一旦權力分散了,就沒有人能獲得足夠的權力以接管埃戎,并對過往的船只征收通行費。”
  “也沒有誰能攻擊星團了。”霍恩補充道。
  “正确,”塞爾同意道,“盡管無論怎樣這种可能性都很小。作為一個整体,帝國已經完結了,而對于复活的星團來說,只要不是整個帝國的力量加在一起,便無法對它造成影響,它失去過一次自由了,失得很痛;它再也不會失去它了,直到有一天自由完成了它的使命,變成了一种無用的東西而被它主動放棄。不,埃戎是無足輕重的,未來在星團以及將從星團誕生的更新型的文化。作為一個管道的中心,埃戎必須得到保留,至少要等到科學家們能夠根据霍恩得到的線索复制出管道或是找到替代它的東西為止。但在將來的許多世紀里星團將成為人類文化的主流。”
  “你說星團會放棄自由,”霍恩的聲音里充滿著疑惑,“我不明白。”
  “如果人們連自由的對立面都不記得了,那么他們對自由的熱愛就會消亡。哦,這可不是突然間發生的事,這得要歷經許多代、許多世紀才會發生。但它會漸漸消失的,而且還不止如此呢。自由是有時間性的,就像帝國有時間性一樣。只有埃戎,由于它有著對帝國的強烈渴望和极高的效率,才能將人類文明統一起來,讓它通過管道保持統一,來抵御那些要將它分散到群星中去的力量,當它的職責完成以后,帝國便消失了,然后就該輪到自由通過無窮的挑戰來复興人類精神了。然后,當人們彼此間變得太過遙遠之后,帝國又會回來重新將他們統一到一起。”
  “真是個具有諷刺性的觀點啊,”霍恩慢慢說道。
  “我是個老頭儿了,再也不能奢侈地享受理想了。如果我想在我的殘生中取得看得見的成果的話,我就必須要實際。所以我在埃戎建立起均衡的机制,我承認這個机制有弊端,但它卻是必不可少的。我知道我們贏得的自由是好的,但我也承認它不是永久性的,而且對人類來說也并不總是最好的東西。我想我甚至還能從你那位吳先生身上看出好的一面來,很有可能他對人類做出了大貢獻呢。”
  “這是怎么回事?”文妲馬上問道。
  “帝國和自由之間從來沒有這樣富有效率地交接過。一般在交接之前總會有一段混亂的真空期。有時候這种混亂的真空期會持續上几個世紀。我們在進入這個新的擴張期時卻有帝國的支柱給我們以力量,有它的通信設施使我們得以迅速做出反應。也許正是因為它,事情才會這樣的,要實現自由大業,這兩樣都是我們迫切需要的。”
  “除了复興人類精神外,它還有些什么用呢?”霍恩問。
  “誰知道呢!”塞爾聳了聳肩答道,“有些事情只有自由能辦到,這些事會把帝國弄垮,又進而把人類弄垮。可能存在的威脅要多少我就能想出多少來。來自自然的威脅,比方說人類所擁有的金屬被熔化或全部破坏,又或許我們在銀河系中的栖身之處,有朝一日會變成一個宇宙垃圾場。威脅也來自外部的競爭: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在技術發展的程度上与我們相當的异類种族,但我們的好運气該到頭了。還有來自內部的競爭:比如基因的突變……最近我一直夢見那些默星群。”
  “默星群?”文妲不禁重复了一遍。
  “在星團的另一面,”霍恩解釋道,“有些星球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向它們派遣了殖民者。可這些殖民者一去便音信全無;另一些船被派出去進行貿易也同樣一去不回。他們不一定都陷入了凶險,也許是他們的旅程要比預料的長,也許他們為了發展技術以支持他們的太空飛行因而耽擱了。不過人們已經對此產生了猜測。”
  “我在想,”塞爾的目光變得幽遠深邃起來。“我在想不知最終毀滅我們的會是哪种威脅。”
  “誰知道呢?”霍恩答腔道,“吳老頭說不定知道。”他突然加了一句。
  “這事說起來還真有點怪呢。”塞爾眯起眼睛看著霍恩。
  霍恩點了點頭。“我猜也是。我開始在想你說過的話了,吳老頭有可能是幫了人類的忙。他見多識廣,又活了那么長時間,足以讓他充滿智慧。他可以成為一股向善的巨大勢力的。對于那些盲目的歷史的力量來說,他可以成為它們的眼睛和目標的。當然,如果什么東西運動了的話,肯定是有人在推動,但這件事本身是無所謂好坏的。一切全都得取決于環境和推動的人。”
  “你開始學到智慧了,”塞爾說,“只有環境能決定孰善孰惡,而只有未來才能說清楚環境到底是怎樣的。”
  “照你這么說任何行動根本就沒有什么堅實的基礎嘍,”文妲反駁道,“你怀著最美好的動机去做的事有可能反倒是最坏的事情。”
  “一點不錯,”塞爾冷冷地說道,“好心的傻瓜往往比最歹毒的惡棍造成更大的破坏,這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了。聰明人能學會不做判斷。他可能會為自己确立一定的准則,但他明白這些准則只是指導他自己行為的一种個人的模式,其他的准則也是同樣正确有效的。有些人只對手段感興趣,有些人只盡力爭取諸如自由之類的直接目標,還有一小部分人關心的是發生在遙遠的將來的結果。”
  “但那需要有超越人類的智慧才能做到。”霍恩嚴肅地說道。
  “也許吧,”塞爾微笑著點了點頭,“只有未來才能下結論。現在你們還是快點動身吧,不然要錯過開船了。”
  他們轉身朝著飛船走去,飛船將把他們帶到星團,未來將在那里得到描繪。在那儿,所有的事情終將得到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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