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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尼·萊格蒂走上榆樹街平房的人行道,發現自己又面臨著一次危机。四十年來,每當奧馬爾那樣伏窩般地靜坐著,下抽煙,不“研究”,縮成一團,她就知道自己面臨著一次危机。現在,當他遭到新的挫折時,如果不是象哄孩子那樣哄他,光想讓他靠養老金過日子似乎是不能解決問題的。雖然她心里實際上并不高興,但是她說話時還是裝出愉快的樣子。 “嗨,你在這儿做什么呢?你得上來透透气是嗎?”明尼在奧馬爾身邊的台階上坐下來,把手里提的紙袋放在人行道上。紙袋雖然很小,但里面裝的卻是他們差不多一星期的食物!無線電里的那位好心人說。老人需要蛋白質,大量無脂肪的嫩牛排,但是既然他不能告訴你,牛排一捐1.23美元,怎么個買法,他就大可不必自費口舌了。他直楞楞地注視著前方,好象完全沒有看見她。這一次他似乎發作得很厲害。她抓住他那疙疙瘩瘩的手,輕輕地拍著。 “你怎么啦?你的新發明碰到意外障礙了嗎?”這項“新發明”占据了地下室的三面牆和大部分地面。但對明尼來說,它仍然還是一項“新發明”——他的又一個行不通的設想。 自從他們結婚以后,奧馬爾一直在搞新發明。他們年輕的時候,她的姑姑責備他,她曾經熱情地為他辯護:“這總比喝酒好,比打牌花錢少,至少我可以知道他晚上在什么地方。”現在他們年紀大了,奧馬爾退休了,他的敲敲打打有了新的意義。許多退休老人,因為按有足夠的活動填補他們的時間和頭腦,身体垮掉了。他每天敲敲打打,可以避免這种情況。 “你怎么啦?”她再次問道。 老人似乎是第一次注意到她。他傷心地搖搖頭:“明尼,我失敗了。這東西不行,不切合實際。明尼,我曾經對你許過愿,你對我如此忠誠,而這机器卻不會運轉。”明尼從來不認為它會運轉。如果他的新發明真能運轉,人体似乎也不可能象他所說的那樣在里面來去自由。她繼續輕輕拍著他的手,安慰他說:“會不會運轉我不能肯定,但你是出于好意,要是這机器真的會運轉,那我坐進去后不是頭暈,就是想家,不然也會害別的什么毛病,現在你想放棄時間机器。你准備再研究什么呢?”她急切地問道。 “明尼,你不懂,”老人說道,“我這一輩子完了。我失敗了。我想做的一切全失敗了。我做過的一切工作每次都接近成功,但又總是有點什么東西我無法徹底搞清楚。明尼,我從來沒有獲得足夠的知識,從來沒有受過充分的教育,現在再來學習已經太晚了。我准備徹底放棄。我這一輩子完了!” 這問題很嚴重。他在地下室里沒有什么東西好敲打,他老是礙手礙腳;他無事可做,只好象梅森老先生那樣悄悄地溜出去。她不喜歡想這些事。“也許情況不至于那么坏,”她對他說道,“用安裝到新發明里面去的那些好零件,你也許能為我們做一台電視机或別的什么東西。老天爺,電視机可是好東西喲。” “明尼,我可做不出來。我不會制造電視机。而且,我已經對你說過,時間机器都快搞成功了,只是不大實用,不象我所想象的那樣好。來,我帶你去看看。”他把她拉進屋去,走下地下室。 時間机器占地很大。加上擺了爐子、煤箱和洗衣盆,地下室里剩下的空地很小。他向她作解釋時,她只好站在樓梯上。時間机器上的有色燈比彈球机上的還要多,插頭比希爾思戴爾電話總机的還要多,控制杆比那些新奇的投票站的還要多。 “你看,”他指著机器的各种部件說道,(我裝配了這台机器。我們就可以在時間和空間上進退自如。我們可以到國外去,親自目睹重大事件的發生。我們可以過一個饒有趣味的晚年。”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享受到這些成果,”明尼打斷他的話,“我怀疑自己會不會与外國人打交道,他們有奇特的語言,奇怪的風度等等。” 奧馬爾生气地搖頭:“到圣地去。你不是很想去看看圣地嗎?可以在加利利和听道的人們一起聆听上帝親口講話。你會很高興的,不是嗎?” “奧馬爾,你這樣說,可是褻讀了圣靈,違背了上帝的旨意。此外,我想上帝一定是用希伯來語講話的,我一個字也不懂,你也不懂。但是我高興的是,你的机器根本不會運轉。”她直截了當地說。 “但是,明尼,它是會運轉的!”奧馬爾憤怒了。 “但是你說——”“我從來沒有說它不會運轉。我只是說它不實用。它運轉得不夠好,我不知道怎樣才能使它運轉得更好。” 研究這項新發明是一回,但是相信它會運轉卻是另一回事。明尼開始惊慌起來。也許人們說得對,奧馬爾真的神經失常了。她憂心仲忡地望著他。他似乎很正常。現在他正在對她發脾气,沮喪的神情似乎也消失了。 “你說它會運轉,但又運轉得不夠好,這是什么意思呢?”她問他。 奧馬爾指著复雜的控制台對她說:“我已經對你解釋過了,剛才你打斷了我的話,說你無法与外國人打交道,說褻讀圣靈等等。我裝配這台机器,為的是在任何一個方向上移動一個人所處的時間和空間。這里裝著一個地球儀,只要轉動地球儀,把這些時間控制裝置調節到你所想要去的年代,你就可以到你想要去的地方去。可是它不能按此要求運轉。我已經整整試了一個星期,無論我怎樣轉動地球儀,無論我把時間控制裝置調節到什么地方,結果總是一樣。它每次都把我送到中心大街,剛好到柏迪肉類食品商店口。” “這算什么毛病呢?”明尼問道,“那可真方便极了。” “你不懂。”奧馬爾對她說道,“我到那里的時候,時間可不是現在,而是在二十年以前!問題就出在這里,它不能把我送到我想要去的地方,只能把我送到中心大街。它不能把我送到我想要去的年代,只能把我送到二十年前去。經濟不景气的情況我早就看夠了,所以我不想用我的晚年再去看人家賣苹果。除此之外,這個定時器也不靈。”他指向另一個刻度盤:“這個裝置是用來确定你在一個地方想要停留的時間長度的,可是它完全不起作用。二十分鐘之后,嗚的一聲,你又回到了地下室。完全不按我的要求辦事。” 奧馬爾列舉机器的缺點時,明尼開始沉思起來。一個象他那樣精明的人,一個能夠制造一台時間机器的人,体重達一百四十八磅,竟然連一盎司實際精神都沒有,這難道不是一种危險信號嗎?她沉重地坐在地下室的台階上,把錢包里的錢全部倒出來,開始仔細地檢查鈔票。 “明尼。你在找什么呢?”奧馬爾問道。 明尼怜惜地望著他。難道這不是一种危險信號嗎? 屠夫柏迪頹喪地倚在砧板上。店里窗明几淨,地板上撒滿了新鋸屑。柏迪本人為了顯得神气,不屑花錢,系上了一條新圍裙。但是盡管如此,用迪心里還是希望把自己挂在一只鍍鉻肉构上。 天空湛藍,沒有煙霧。以前工厂開工,山谷里的五千名養家活口者都在工厂里做工時,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种情況。如今失業者比比皆是,他們衣衫現樓,買不起東西。瑞安正在一家商店門口賣苹果。 正當柏迪觀望時,一個神情剛毅的矮胖夫人出現在中心大街街頭。她迅速地環顧四周,用目光掃視瑞安老先生和他的苹果,然后快步走向柏迪的內舖。柏迪直起身來。 “太太,下午好,你想買什么東西嗎?他微笑著,似乎拖欠三個月電燈費的事已不复存在了。“我要一塊上等牛排,”太太猶豫地說道,“多少錢?” “最好的一磅四角五。”柏迪回答道。 “這塊我要了,”太太說道。“還要六塊羊排。再買一塊星期天用的烤大排,我可以再來取。一次帶太多沒有用。”她解釋道,“請你快一點好嗎?我時間不多了。” “你是剛到這城里來的嗎?”柏迪轉身搖動現金收入記錄机時問道。 “是的,也可以這樣說,”那位女人答道。待到柏迪轉過身來問她的名字時,她已經無影無蹤了。但是柏迪知道她還會回來。她星期天還要一塊烤大排呢。“帳單馬上就出來了,”柏迪自言自語道。他滿意地檢查者從現全收入記錄机里冒出來的帳單。“錢還有剩呢。兩塊錢。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帳單就在這儿!” 注:此文由“科幻望遠鏡”(http://sft.yeah.net)獨家OC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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