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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1

  布朗.利穆普.斯塔夫情緒惡劣地主持著委員會會議。
  委員們坐在議會的大會議室里,面對著前面高台上的主席台,不停地爭論著,辯駁著,反對他--地球委員會首席委員--的措施。
  瞧那個非洲來的黑小子!那個亞洲的黃皮膚!那個南美洲的惡棍!那個鈍頭鈍腦的歐洲老頑固!都討厭!討厭!討厭!
  難道他們看不出他在為人類做唯一正确的好事?難道在布利崗提人到來后,不是他布朗.利穆普.斯塔夫代表著世界上的五個部落?難道他不是美洲第一洲長?
  大家都對雇佣布利崗提人的費用和條件提出質疑,對一切都不滿意!這個星球需要一支防御部隊。他所列出的合同條款--他絞盡腦汁花費寶貴時間与史尼斯將軍共同制訂的條款--是合理的必需的。
  非洲洲長對付給布利崗提那么高的報酬极為不滿。布利崗提每人每天一百元,這也太高了,委員會成員們也不過每天五元。如果這樣發放鈔票的話,鈔票不就太不值錢了!吵,吵,吵,抓住些瑣碎問題不放!
  布朗.利穆普已把委員會削減到只剩五名成員,現在看起來五個人也嫌太多了!
  布朗.利穆普絞盡腦汁法考慮如何走出目前的困境。
  那天拉茲開車把他送到郊區的布利崗提人那儿,他著實為布利崗提婦女的作法吃了一惊,她們在街道上穿行,身上一絲不挂。會談的時候,史尼斯將軍向他解釋說那是她們在嬉鬧著玩。
  回來的路上,拉茲一直滔滔不絕地談論古代那位偉大的領袖,叫什么來著?比特……不是……希特勒?是,是希特勒。他是种族純化的道德向上的倡導者。种族純化倒無所謂,“道德向上”卻引起了布朗.利穆普的注意,這曾是他的父親最為關注的問題。
  一邊听著這些沒有結果的爭論和反駁,布朗.利穆普回想起他与那位好友人士特爾進行的一場純政治性的談話。談話的主題是關于影響,如果一個人非常有影響,那么他可以隨心所人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听起來很有哲理性。布朗.利穆普抓住了這個要點,他真心希望特爾把他當作一個資質优良的學生,他很高興接受特爾的友誼和幫助。
  看來他在這個委員會里毫無影響!布朗.利穆普挖空心思想找出一個辦法,讓這些人把他推舉為這個星球的獨裁者。這個辦法暫精彩,多么好的建議:先通過一項法律,然后將違反法律的人拘捕,利用這种方式樹立影響。
  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猛然間照到他心里。
  他敲敲桌子讓大家靜下來。
  “我們都靜了下來。亞洲代表抖長袍,什么意思?表示抗議?布朗.利穆普尋思著。哼,你可要當心,別犯在我手里!
  “我還有一條措施,”布朗.利穆普說,“与道德風紀有關。”他接下去闡述了一大套他的看法:道德部題是一切社會的支柱,政府官員必須誠實正真,他們的行為必須做到無可指責,絕不可參与到任何丑聞當中。
  這項建議順利地得到承認,委員們都比較誠實正直,他們認為各部落道德准則盡管有所不同,但政府官員的一切行為必須符合道德標准。
  委員們還通過了布朗.利穆普提出的一項決議,即凡是有可恥行為的官員應撤銷其職務,委員們都認為這一決議非常合理。
  總算是通過了一項決議,委員會休會了。
  回到辦公室,布朗.利穆普与拉茲討論了“微型偷拍器”的事。拉茲了解一些有關信息,是特爾告訴他營地里哪儿有微型偷拍器。
  第二天早晨,當委員會們离開旅館里自己的房間后,拉茲冠冕堂皇地把微型偷拍器安在了房間里令人深究不到的地方,并把偷拍器連在自動錄音攝影器上。晚上,布朗.利穆普秘密會見了史尼斯將軍。之后,十二個頗有姿色的布利崗提婦女被旅館雇佣,以便緩解旅館人手奇缺問題,并且這么漂亮的女人直接服侍客人,可使客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特爾在知道這些事情之后,稱贊布朗.利穆普措施得當,還說為他感到驕傲,他能夠自己策划出這一切。
  布朗.利穆普高高興興地回到辦公室,一直工作到很晚,制訂出計划實施的詳細步驟。其中最顯著的要算對喬尼.泰勒罪狀的羅織,喬尼.泰勒的罪狀列了一長串,懲罰措施也是布朗.利穆普期待已久考慮好了的。
2

  月光很暗淡,籠子里的燈也被熄滅了,看守被支開到別的地方。
  布朗.利穆普坐在地上,特爾盡可能地靠近柵欄蜷縮著,拉茲.索瑞森坐在他倆之間,時不時用小罩子燈照一照字典里的單詞。
  他們說話聲音很低,任何人都不可能竊听到。
  一波一波的能從特爾身上傳來,他的兩只爪子不時地抽動著。這次与布朗.利穆普的會面對特爾整個計划的成功至關重要,特爾很慎重,他感覺呼吸都有點緊張了。但是他必須裝得比較淡漠,隨意,而且還要表現出對布朗.利穆普有所幫助。他必須把有可能激發沖突的沖動克制住,掩飾自己想逃出籠子的渴望。其實他已通過藏在石頭下的內部遙控器把柵欄上的電停了,這件事沒有人知道。今天晚上非常重要,他命令自己集中精力,等事情成功之后,再來享受把這兩只動物撕成碎片的快感。
  布朗.利穆普小聲地向特爾匯報了自己是怎樣成功利用委員會委員們的丑聞的。他把其他的委員會成員分別叫到一邊,讓他們看了一些圖片記錄,使他們認識到他們的行為違背了已定的法律條款。那些圖片記錄上是四位委員分別与新近認識的布利崗提婦女不堪入目的性交情景。這使四位委員承認了他們帶給政府的恥辱。(恥辱一詞是拉茲費了一番功夫從詞典中的古詞部分找到的,出自哈克納語,現已廢棄不用了。)
  一項決議獲得了通過,選舉布朗.利穆普.斯塔夫為委員會常務委員長,由常務秘書協助工作。那位被任命的常務秘書在經過多方訓練后已能夠簽出自己的名字,但仍然不識字。迄今委員會的所有權力已集于斯塔夫一人身上,他成為地球上的星球長。其他几位委員打好包裹回了老家。現在,布朗.利穆普的話就是地球上的法律。
  特爾擺出一付很欣賞的樣子,小聲地但是极真誠地稱贊斯塔夫是多么优秀的政治家,他的作為無疑是他出色的政治才能的良好体現。但是特爾發現斯塔夫并未像他預料的那樣興奮起來。“有什么事我能幫上忙嗎?”特爾小聲問。
  布朗.利穆普長長地吸了口气,簡直透出一种絕望。他說他已給喬尼羅列出一大堆罪狀。
  “好啊,”特爾壓低聲音說,“你現在有權力了,可以收拾他了,那些罪狀嚴重嗎?”
  “那當然,非常嚴重。”布朗.利穆普小聲說,臉色稍微好了點。“他干扰委員會下令進行的部落遷移,綁架協調人,殺害了許多部落的人,偷盜他們的貨物,并且触犯了別的部落的權力。”
  “我看是夠嚴重的。”特爾小聲說道。
  “還有呢,他伏擊塞庫洛護送隊,殘忍殺害塞庫洛人,搶走了他們的運輸車。”布朗.利穆普說。
  “這些罪狀都有證据嗎?”特爾又問。
  “那個部落的目擊者就在這里,伏擊塞庫洛護送隊的錄像正在飛行學院播放。拉茲已复制下來了。”
  “我認為這些罪狀足可以把他送上法庭,接受正義的審判。”特爾說。“正義”這個詞使得拉茲又翻前翻后地在字典里查找。
  “還有一條罪狀,”布朗.利穆普又說道,“他在營地發現并上交了星系銀行鈔票二十億,其中短缺了三百元。這屬于偷盜行為,是重罪。”
  特爾猛地大喘了一口气,他并不是因為三百元的短缺而吃惊,而是心疼那二十億星系銀行鈔票。這使得他在塞庫洛星球墓地里所存的棺材變得微不足道,相形見絀。
  特爾需要几分鐘時間理一理思路,他告訴拉茲他需要一瓶新的呼吸气体,拉茲為他取來一瓶,遞給他時沒有注意到電裝置開關顛倒了,特爾及時地調整過來,避免了触電。
  特爾把新的呼吸气瓶裝好,怒气沖沖地想,老納木夫?一定是他。哼,這個糟老頭看來一點都不傻,居然暗中進行這樣的勾當…有三十年了吧?…一定有了!那可是二十億銀行鈔票!特爾忽然間又有了新的計划。他要把它搞到手,然后封存到三或四個棺材里,標上“輻射致死”字樣,那樣就沒人會去打開,棺材就可以直接運送到他的墓地里去了。特爾放棄了從前的計划,一幅全新的圖景在他面前展開,他不但不會失敗,而且將撈到一大筆收益。一閃念間他已做出了重新安排,這個新的計划要比從前的更安全可行。
  然后他与布朗.利穆普的密談又開始了。
  “你的問題到底在哪里?”特爾小聲問。實際他對斯塔夫的心思知道得很清楚,斯塔夫想抓到喬尼.泰勒,但是他抓不到。
  布朗.利穆普又歎了一口气說:“列出罪狀是一回事,要抓到他又是另一回事。我怎么找到他呢?”
  特爾故意顯出沉思狀,然后說道:“讓我想想,有了,最關鍵的是要把他吸引到這儿來。”這對特爾來說只不過是保安總長常用的伎倆。“你不能出去抓他,他可以到處躲,而且處處受到人們的保護。唯一正确的作法是把他引到這儿來,讓他得不到保護,然后出其不意地把他抓起來。”
  布朗.利穆普一下看到了希望,不由坐直了身子。真是錦囊妙計啊!
  特爾小聲說道:“他最后一次在這儿活動是轉航運輸裝置發射的時候,如果再有新的轉航運輸裝置待發射的話,他知道了一定會赶來。到時你可以輕而易舉抓住他了。”
  布朗.利穆普眼神一亮,像是已看到了那一幕。
  “但是還有個問題,”特爾又說道,“喬尼在使用公司財產,公司的飛机,公司的裝置設施,假如這一切歸你私人所有,你就可以再多加一條罪狀給他,叫做大宗偷竊行為。”
  布朗.利穆普一時沒听明白,拉茲給他簡單地重复了一遍,他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特爾非常鎮靜,小聲地點撥布朗.利穆普:“他在利用這個星球。不知你知不知道,星際礦業公司為這個星球向塞庫洛帝國政府支付了上万億元。這個星球是公司財產!”
  拉茲為了查出万億的概念翻了塞庫洛詞典又翻古英語詞典,最后把數字寫給布朗.利穆普看。布朗.利穆普科不相信這惊人的數額。
  “但這星球已被開采得差不多了。”特爾撒謊說,他知道面前的兩個人不會識他。其實這個星是不可能被開采完的,除非透過地殼已開采到了地球的固体中心。“現在,地球的价值僅為几十億。”實際上地球仍价值四十万億,這兩個蠢才什么也不知道。
  特爾繼續小聲說:“我是公司的駐外代表,有權按照法律程序處理這筆財產。”彌天大謊!“現在你明白了?喬尼.泰勒為什么一直不殺我,讓我活著?”
  布朗.利穆普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小聲咕噥道:“我說呢!我一直都不明白,像他那么殘忍的人,把錢姆科兄弟都殺了,為什么單單留下你,為什么不在同一天把你殺了。”
  “現在你知道了這個秘密,”特爾說,“他正想辦法,要跟我談判,從我這儿購買星際礦業公司的地球支部和這個星球。所以他理直气壯地使用公司設施在全球游逛。當然我是知道他的惡劣人品的,我不會答應他。”
  布朗.利穆普被泰勒所設的陷阱突然地嚇了一下,他感覺下面的土地都開始崩裂了。
  “他知道這二十億放在哪里嗎?”特爾問。
  “是的。”布朗.利穆普很緊張地說,天啊,他從前真是瞎了眼,這么重大的事件都沒發現!泰勒要購買公司和地球,那么他布朗.利穆普怎么辦?
  特爾把一切又都收了回來,說道:“我不會賣,至少不會賣給泰勒。我正考慮賣給你。”
  布朗.利穆普松了一口气,他向兩邊看看,沒人,于是向前傾著身子,迫不急待地說:“你會把公司和星球賣給我?我們?”
  特爾沉思片刻,然后矜持地說道:“公司和星球价值絕對超過二十億,但是如果用現金付款,再加上一些別的考慮,我接受二十億的价格。”
  布朗.利穆普近來對經濟學有些許研究,知道一些騙人的小把戲,他狡猾地問特爾:“能簽一個正式的出售單嗎?”
  “那當然,”特爾說,“出售單一旦簽署立即轉為合法,但一定要用塞庫洛語擬訂合同,以示庄重。”一邊說,特爾一邊在心中暗想,要是被他們知道了真相,他們還不得把我活活地蒸死。
  特爾裝作呼吸气又用完了,讓拉茲給他換一瓶新的,他借此机會,在心里盤算了一番。公司是從不出售某個星球的。一旦要放棄某個星球,那就一定要把它毀掉。特爾已決定要摧毀地球,一旦地球被毀,他簽的任何出售單都會成為廢紙一張,煙消云散了。公司大概得兩年以后才能反攻地球,他還有時間,可以放心地簽署這份假造的出售單。
  密談再次開始。“要達成我們上述的協議,你必須做几件事:第一,把我原來的辦公室清理好;第二,允許我在辦公室自由工作,修建轉航運輸机;第三,為我提供一切所需用品;第四,為我提供保護,使我安全進行轉航運輸机的發射。”
  布朗.利穆普對特爾的話有點犯疑。
  特爾為了消除他的疑惑,說道:“我可不是小偷,我得把二十億鈔票送回塞庫洛的公司總部。”
  布朗.利穆普听著這話還比較放心。
  “我會把這件事記錄下來,分制成兩份,一份給你們保存,一份給這儿的公司支部,以顯示其完全合法化。”特爾又說。“我會對你公平的,不會讓你持有一份未做記載的出售單。”
  布朗.利穆普為了出售單的公平化,合法化在走极端,他還是有點疑惑。
  “如果你持有了公司的出售單,你就擁有了這個星球和星球上所有的設施和采礦區。你就可以禁止泰勒到處走動。”
  布朗.利穆普顯得釋然了一些。
  特爾接下去說道:“你還可以通過各种渠道宣布將往塞庫洛星球發射轉航運輸机,喬尼一听到這消息,就會往這儿赶。你下好抓住他。”
  听了這話,布朗.利穆普激動得立就要隔著柵欄跟特爾握手,幸虧拉茲在一旁提醒他,柵欄是有電的。他站起來,努力克制住要跳動起來的欲望。
  “我去擬訂協議。”他說,聲音非常大。“我去擬訂協議。“他立即又把聲音放低了,“你的一切條件我都接受,就按你說的那樣辦。”他轉身向車子走去,一看走錯了方向,才掉回頭來,拉茲扶他上了車。
  布朗.利穆普的眼神激動而狂亂。
  “現在我們終于看到正義与公正了。”布朗.利穆普在回丹佛的路上不停地重复這句話。
  特爾在籠子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气會這么好,他禁不住大笑起來,身体不停地抽動著。他就要成功了--會的,他會成功!成為一名最富有的塞庫洛。權力!權力!他馬上就都能到了,到那時
3

  喬尼把石頭一塊一塊地從山崖上向湖中擲去。這個面積廣大的湖,實際上是內陸海,無邊無際,一直延伸到遠處陰云密布的地平線。那儿風暴正在積聚著,即將爆發,這种天气在這片廣闊的水面上空是再普通不過的了。
  喬尼所站立的山崖非常陡峭,几乎是直上直下地高出湖面三百英尺。山崖上布滿了一塊塊拳頭大的石頭,是山崖長年風化和火山噴發形成的。
  喬尼已養成了一种習慣,每天從几英里外的礦區慢跑到這里。這儿由于靠近赤道,天气炎熱潮濕,但慢跑對他很有好處。喬尼對周圍的各种動物,即使是很凶猛的動物,都不害怕,他出來總是帶著武器的,再說,動物們除非受到干扰,否則一般是不會襲擊人的。有條路大概是塞庫洛常走的,他們從礦區到這儿來也許是為了游泳。因為路從山崖上越過延伸到另一邊的海灘上。不,不對,塞庫洛人不喜歡游泳,大概是來划船?
  喬尼曾經讀到過一些材料,知道這儿一度是這個洲上人口最稠密的地區,曾經有几百万人生活在這儿。但現在這儿一點田地、房屋的痕跡都見不到了,更不用說居民了。塞庫洛人一定是很早就來到這儿了。
  喬尼想不明白為什么塞庫洛人專門獵捕人類,麥克肯瑞科說大概是由于交感神經共振造成的:對動物的折磨不能使他們得到充分的快樂;而人類有身軀,四肢,直立行走,与他們极為相似,對人的折磨才能使他們得到更大的快感。連他們的神經毒气都只是對知覺動物才极為有效,對四條腿的動物和爬行動物則效力大減。
  風暴還在積聚,喬尼往遠處的礦區看去,考慮著要不要赶快回去避過這場風暴。
  遠處,非常小的一輛三輪陸地車從礦區開了出來,向這邊行駛,來看他?或者只是誰開車玩玩?
  喬尼又開始揀起石頭往湖里扔去。目前的境況很令人沮喪,一個塞庫洛已經死了,其余三個還生死未定。他們已發現了第三具腦中藏著兩塊金屬的塞庫洛尸体,麥克肯瑞科醫生正用它做實驗,試圖發現怎樣才能鑽洞取出那塊金屬而又不使他們有生命危險。但愿剩下的三個塞庫洛至少有一個能夠活下來。那三個塞庫洛中有兩個是腦中有兩塊金屬的,把那可怕的東西取出來對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喬尼對這些有關尸体剖檢的事總是喜歡不起來,他轉而考慮其他令人振奮的事情。
  在這次的戰斗中,他有了一個有趣的發現,他居然是用雙手駕駛著礦區飛行平台車。他是在一星期后回想起來的,麥克肯瑞科說他的另一半大腦正在恢复喪失的功能。麥克肯瑞科還強調說,那些喪失的功能和神經由于這場戰斗而恢复了。喬尼對此不大相信。
  喬尼認為神經的恢复是由于他自己努力控制的結果。他每天用意志力使自己的胳膊和腿按他所希望的那樣行動,這樣就一天天地好了起來。現在他已能慢跑了,不用拄拐杖。手臂也能投擲石塊了。他曾是受過訓練的优秀獵手,前一段時間受傷時,不能夠投擲奪命棍,使他覺得有點絕望。現在他可以投擲石塊了,他又看到了希望,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他又抓起一塊石頭投了出,石塊在空中划了個弧線,落下山崖,在湖中擊起一道小小的水柱,然后傳來“砰”的一聲落水聲。
  太好了,他對自己說。
  陰云積聚得更加厚重,顯得非常丑陋。喬尼又往礦區方向望去,見那輛三輪車已到了他這儿,然后停下。
  喬尼一開始沒認出車上下來的人,他滿腹疑慮地向那人走過去。才看清那人是他的另一個“相似者”,名字叫斯道麥朗。斯道麥朗原名斯太姆.斯太文格,挪威分遣隊成員,挪威分遣隊在很久以前就從挪威遷移到了蘇格蘭,他們保留了自己的名字和血統,卻沒有保留原有的風俗習慣。現在,他們不管是看起來還是行動起來都和蘇格蘭人沒什么兩樣。
  斯道麥朗的体形、身高与喬尼完全相同,眼睛長得跟喬尼很相似,只是頭發的顏色比喬尼的稍黑,皮膚也比喬尼晒得黑。這段時間以來,他沒有刻意保持与喬尼的相像,把胡子下端修剪得非常整齊。
  斯道麥朗一直留在飛行學院,他是個技藝高超的飛行員,也非常喜歡教授新學員們。他不知從什么地方發現了古代的一套飛行服,一塊白色領巾和一副很大的護目鏡,而且總是喜歡穿戴著它們。這使他顯露出一副颯爽英姿。
  他們重重地拍了一下,相視咧嘴而笑。
  “他們告訴我你在這儿扔石頭玩。”斯道麥朗說,“你的胳膊怎么樣了?”
  “你肯定看見我剛才投的最后一塊石頭了,”喬尼說,“可能不會把那樣的大象打傷,但投得還算遠。”喬尼帶斯道麥朗走到一塊突出于湖面之上的平滑的石頭旁,坐了下來。風暴似乎离得更近了,但現在有了斯道麥朗的三輪陸地車,很容易就能回到礦區。
  斯道麥朗平常是個沉默少言的人,現在卻嘟嘟嘟地說個不停,他的新聞太多了。他費了好多周折尋找喬尼。在美洲沒有人知道喬尼的行蹤,于是斯道麥朗又飛到了蘇格蘭打听喬尼的去向。
  克瑞茜、克蘭費格斯首領、愛倫姨媽都讓斯道麥朗捎來對喬尼的問候和關切,愛倫姨媽嫁給了牧師,住在蘇格蘭。帕蒂也通過斯道麥朗表達了對比蒂的愛慕思戀之情。
  斯道麥朗從兩個協調人那里知道了喬尼的蹤跡。那兩名協調人被派出去把一個部落遷移到美洲,好像遷的是布利崗提人,任務完成后剛剛回到蘇格蘭。布利崗提人現在就在丹佛,他們真叫人恐怖。他們將埃利森的尸体運回去了,准備舉行葬禮,蘇格蘭人正在為埃利森的被謀害而發生騷動。
  但這些事情都不是最主要的,最奇怪的一件事發生在斯道麥朗飛達這里的路上。
  “你曾經說過,地球可能會再次遭到入侵,現在看來真有可能。”斯道麥朗說。
  斯道麥朗駕駛著一架普通戰斗机,沿著大北圈航線飛往蘇格蘭,就要到達蘇格蘭北端的時候,在他的飛机視屏上,他看到了一架巨型飛机,如此巨大的飛机他以前從未見過。眼見著他的飛机就要跟那架巨型飛机撞在一起了,飛机視屏上和擋風玻璃屏上都能看到這幕景象!但他的飛机撞了上去,那架飛机卻并未在那里。”
  “不在那里?”喬尼奇怪地問。
  是不在那里,斯道麥朗撞向一個固体的物体,可它卻不在那里。那是在天上,那么巨大的一架飛机,看過去簡直跟天一樣大。怎么可能不在那里?斯道麥朗從袋里拿出所拍攝的照片。
  喬尼翻看著圖片,那架巨型飛机是球形的,外面圍著一個圈環,跟他從前所見的任何一架飛机都不相同,它看上去确實非常巨大。在圖片的某一個角上能看到奧克納群島。看樣子那架巨型飛机是從蘇格蘭中部向奧克納群島方向飛行;接著的下一張照片顯示出那架巨型飛机遮蔽了向它攻擊的斯道麥朗的飛机;第三幅照片上,那架巨型飛机飛走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斯道麥朗嘀咕道。
  “是光,”喬尼突然想到一些人類科技原理,然后說道。“這架飛机的速度一定比光速還快,它离開后,它的影像還在原地。我這是猜測,但我确實讀到過,書上說比光速還快的物体看上去和整個的宇宙一樣大。都是些原子核物理學方面的知識,大部分我也看不懂。”
  “說不定你猜得沒錯,”斯道麥朗說,“那個老婦人也說那架飛机不大。”
  “老婦人?”喬尼好奇地問。
  是這樣的。斯道麥朗從惊嚇中沉靜下來后,重新查看了他的視屏錄像,發現了一點線索。他按照圖像顯示找到了肯洛克博維西邊的一個農場,那是蘇格蘭西北部靠海的一個小地方。斯道麥朗到了那儿,停下飛机,想象著那儿剛剛遭到襲擊的景象。
  但是斯道麥朗只在岩石間發現了一個燃燒過的痕跡,沒有任何其他的損坏和武裝部隊的跡象,于是他向附近的一所房子走去。
  一個老婦人走了出來,顯得非常高興。她那里平常鮮有人至,那天一天去了兩個訪問者對她來說是一件莫大的喜事。她請斯道麥朗坐下,給他泡好茶,又給他看自己新得到的一把亮亮的折刀。
  “折刀?”喬尼自言自語地說。
  那位老婦人告訴斯道麥朗,那天她正給狗梳理著毛發,一轉身見一個小個子灰皮膚的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她被嚇得魂不附体。在那人的身后,她經常拴牲口的地方,停著一個大灰球,球外面繞著一個圓環。她沒听見任何聲音,那人和球有如一陣風到了她身后。
  她請灰皮膚男人喝了茶,那人很友好,比平常的人個子矮一點,皮膚和頭發都是灰的,穿的衣服也是灰色。唯一令人奇怪的是他胸前挂著一個盒子,是用帶子吊在脖子上的。他沖著盒子說話,盒子里便出英語。那人的聲音平靜緩和,抑揚頓挫,便盒子里傳出的聲音卻是單調呆板的。
  “那肯定是自動語言合成儀,”喬尼說,“是一种便攜式翻譯机。塞庫洛的書里面提到過,便塞庫洛人不用這种机器。”
  那灰皮膚男人問老婦人有沒有報紙,老婦人說沒有,她從未見過報紙,很少有人知道報紙是什么。然后灰皮膚男人又問老婦人是否有歷史書,老婦人說她曾听說過一本書但自己從未有過書。老婦人的話使那人非常捻。他害怕老婦人沒听懂他的話,就連比帶划地向老婦人表示,任何印在紙上的東西他都需要。
  老婦人想起來,曾有人從她那儿買過木柴,然后給了她一些新票子作為交換。老婦人把那鈔票拿給了那個小個子灰皮膚男人。
  “什么鈔票?”喬尼問。
  “你還從來沒見過嗎?”斯道麥朗摸摸口袋,找出鈔票遞給喬尼。“他們現在給我們報酬,就用這支付。”那是張星球銀行新發行的一元鈔票,喬尼隨意地看了一眼,鈔票上的照片吸引了他,照片上的人居然是他!手里揮舞著一保槍!
  斯道麥朗繼續往下講,老婦人因為鈔票上的人像而接受了買柴人的交換,又用這鈔票換了那灰皮膚男人的折刀。老婦人把剩余的一張鈔票貼在了牆上。
  “老婦人挺合算,這么便宜就買了一把折刀。”喬尼說。
  灰皮膚男人喝完茶,小心地將鈔票夾在兩片金屬之間,仔細地放到內衣口袋里,然后謝過老婦人,回到飛机上。他告訴老婦人不要靠近飛机,回到屋里把門關上。一股焰火之后,飛机開始起飛,猛然間變得异常龐大,和整個天空一樣大,然后就消失了。或許就是像喬尼所說的,那是一种光的現象,但那飛机跟他們所知道的任何飛机都不一樣,既不是遠距傳物机,好像也不是塞庫洛的飛机,不然怎么會出現一個小個子灰皮膚男人。
  喬尼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他想:難道是其他外星人?因為塞庫洛不在了,而對地球發生了興趣?
  喬尼望著湖面思考著,風暴眼看就要來臨。
  斯道麥朗還在繼續說,這一切都不是他來這儿的原因,他從一個盛地圖的袋子里摸出來一封信遞給喬尼。
  “這是科爾寫給你的信,他告訴我讓我親自把這封信交給你,不能傳給任何別的人。我答應了他,他說如果你拿不到這封信,整個世界就會土崩瓦解。”
4

  喬尼接過那封信,對著光線注視著信封,由于風暴將臨,天色越來越暗。信封上只有“可怕的秘密”几個字。喬尼能看出來里邊沒什么炸藥,于是撕開了信封。确實是科爾的筆跡,彎彎扭扭,錯別字很多,但還是表達出了他想要說的話,喬尼一口气讀了下去。信的內容如下:
  可怕的秘密
  如你所知,公司不允許私人間通信,假如這封信被發現了,我會被扣除三個月的薪水。但是你在出發前告訴我,如果發生什么事,一定給你寫信,讓你說的那位飛行員交給你。現在我冒著被扣除三個月工資的危險給你寫信,盡可能地把人名都隱去,筆跡也稍作偽裝。昨天,拉茲來把這儿的所有塞庫洛組織起來,給從前那個塞庫洛頭子(你知道他是誰)的辦公室重新安裝了呼吸气泵和呼吸气通風管道。拉茲這個人不知你注意過沒有,他是飛行學院的前飛行學員,在一次戰斗學習中摔折了脖子,退學后被提升為某某人(你知道他是誰)的助手。塞庫洛并不合作,你是知道的。他們相信那個人謀害了老XX(你都知道是誰),因為后來被謀害的那個在半年一次的發射前揣測出來了,并且告訴了他們,然后就在礦井里失蹤了,所以他們都很相信,他們不愿意做任何与那人或那人的辦公室有關的事。不管怎么說,那儿的呼吸气泵和循環器都被炸成了碎片,任何塞庫洛去那儿工作,如果不戴面罩的話,就必須先把一套重新裝起來。那個從未參加過戰斗卻摔折了脖子,無論如何也培養不出來的白痴來找我,我說可以,但我需要很多零件,得從各個礦區搜集,因為呼吸气泵損坏得太厲害了。他說委員會命令他為我提供一切所需。我給他列出了一個非常繁瑣的修复計划,讓他搜集大量的零件,我在盡可能地耽擱時間。他們說委員會的某某人命令,這事万分緊急,非常机密,讓人專門為我服務,赶快把這事做好,還付我額外報酬。我還在這里拖延,你最好赶快回來,我跟他們提過我需要助手。但你不要用自己的名字,不要讓某某人知道你的任何蹤跡,某某人就是這一切事件的罪魁禍首。你年,我寫這封信爪子都磨疼了,我會盡可能地拖延一段時間。這封信如果被發現了,要耗掉我三個月的工資,你一定要賠償我。
  又及:收到信后一定把它撕碎,免得被別人發現,扣我工資。
  你知道的人
  喬尼把信重新讀了一遍,然后按科爾的要求把信撕碎。“這信是什么時候給你的?”他問斯道麥朗。
  “是昨天早晨,我一直在找你。”
  喬尼望著湖面,風暴將臨,濃重的云喧囂躁動著,舖天蓋地而來。
  喬尼將斯道麥朗推上三輪車,自己將它啟動起來,一句話沒說,風馳電掣般向礦區駛去。
  滾滾響雷之后,暴雨從空中傾瀉而下。
  喬尼知道他必須得回到美洲,立即就回。
5

  “這是圈套!”羅伯特立刻反應說。
  喬尼回來后,簡單迅速地給大家講了科爾所說的話。他命令立即給斯道麥朗的飛机加油,檢修,在一小時之內清理准備好。斯道麥朗的副駕駛站在他面前,正好跟安格斯并排,喬尼比較了一下這兩個人。
  “你能相信科爾嗎?”羅伯特問道。
  喬尼沒回答。他覺得安格斯只要用胡桃汁把胡子染黑一點,換換衣服,就會被誤認為是那位副駕駛。
  “怎么不回答!你腦子不管用?”羅伯特很生气,他在地下室里來回地走動著。
  “我必須回去,現在就走。”喬尼斬釘截鐵地說。
  “不行!”丹那迪恩說。
  “不!”羅伯特說。
  協調人匆促地將對話翻譯給伊万上校,上校听完大吼一聲,“不行!”
  喬尼讓安格斯与那位副駕駛換了換衣服,把他推到一面巨大的塞庫洛鏡子前,自己并排站在他旁邊。熱帶的太陽把喬尼晒得更黑了些,他和斯道麥朗的膚色更接近了。只是喬尼臉上新添了一道傷疤,沒有辦法除去。喬尼希望別人能認為是斯道麥朗剛剛出了次事故,是的,這是個好主意,他拿出繃帶蓋在傷疤上。至于胡子,喬尼從安格斯那儿要了一把小剪子,把自己的胡子修剪万和斯道麥朗一模一樣的形狀。然后喬尼和斯道麥朗換了衣服。再用胡桃汁染染胡子。……好,喬尼望著鏡中的自己,很滿意,完全可以冒充斯道麥朗,古式的大護目鏡,白色領巾,皮制飛行服,沒有人會認出他是喬尼,除非有人非常仔細地近看,或者听出他的口音……他讓斯道麥朗說了几句話,自己跟著學說了几遍。斯道麥朗的發音比較輕,比較柔和,喬尼試了几次,終于听起來像斯道麥朗了。
  其他的人都跟著激動起來,俄國大個子士兵不停地搓手,彎動著自己的手關節;比蒂.麥克洛德從門縫往里窺視了一下,然后走進來,用懇求的眼神望著喬尼。
  “不行。”喬尼說。不管比蒂的自尊心有多強,這次去美洲太危險了,弄不好會喪命,不能把這個孩子也搭上。“你不能跟我來!”喬尼又緩和了一下口气,“你好好照顧伊万上校。”
  比蒂喉頭動了動,還是退了回去。
  安格斯把自己收拾好后沖了出去,一會儿,机庫那儿就響起了飛机待飛的“嗡嗡”聲。
  喬尼向伊万上校招招手,伊万和協調人走上前來。“上校,嚴密把守美洲地下基地,守好每一個門,不要讓任何外人進入。北面三十里處的戰略武器和原子核武器的貯藏處也要把守好,封存好;保證每只槍的安全。明白了嗎?”
  上校點點頭,他在那儿有一個小分隊。
  喬尼又向丹那迪恩和羅伯特招招手,他們倆陪著喬尼向飯廳走去。喬尼非常簡洁地向他倆交待,如果他被殺害了,他倆應該做些什么。丹那迪恩和羅伯特面色沉痛,都很為喬尼憂心,喬尼的計划太冒險了,稍有疏忽,就會喪命。但他們也只能按喬尼的話去做。
  “丹那迪恩,”喬尼總結性地說,“你二十四小時之后飛回美洲的飛行學院,從蘇格蘭飛過去,去接替斯道麥朗的飛行訓練工作,斯道麥朗會有別的活干。”
  丹那迪恩點點頭表示同意。
  他們的廚師是月亮山區一個部落里的一位老婦人和她的全家;老婦人一定听說了什么,她准備了兩個人的飯盒,几葫蘆糖水,一大塊非洲水牛肉和一卷小米面包。老婦人站在喬尼面前,一直看著他吃。
  羅伯特拿起飯盒,丹那迪恩帶著葫蘆,和喬尼一起走過塞庫洛的破舊的辦公室向机庫走去,安格斯還在那里檢查著,看是否一切動轉政党。喬尼從無線接收打印机里抽出些資料翻看了一下,想了解一下目前的空中交通情況和天气情況。
  忽然,他看到有兩處提到了一架像天空一樣巨大的飛机,非常像斯道麥朗給他描述的那架。灰皮膚男人在兩處都出現了,印度,南美。
  “灰皮膚男人在活動,”喬尼自言自語地咕噥。丹那迪恩和羅伯特都湊過來听他在說什么。“讓斯道麥朗告訴你們。”喬尼說。一邊是太空中其他文明种族對地球發生了興趣,但是那個灰皮膚男人似乎沒有敵意,至少是目前還沒有。“一定保證這儿和各個基地二十四小時的警衛防御。”喬尼說。
  安格斯把一切准備好扣,把飛机就停在机庫門口。斯道麥朗和副駕駛正站在上面。“你留下,”喬尼對斯道麥朗和副駕駛說,“還有你,你們倆。”喬尼用手指捅捅斯道麥朗的胸脯,接著說:“你就在這儿,頂替我,每天穿著我的衣服,跑相同的路線,到湖邊去扔石頭。你,”他指著副駕駛說,“就當自己是安格斯。”副駕駛是一名蘇格蘭人,叫道夫。
  “我可不一定什么事都能做得跟安格斯一樣好。”副駕駛嚷道。
  “你只要做就行。”喬尼說。
  一名俄國士兵從外面跑進來,告訴他們一切就緒,外面沒有什么無人駕駛遙控飛机,在視屏上沒有偵察到任何敵机。
  喬尼和安格斯上了飛机,丹那迪恩和羅伯特把食物和水扔進來。然后他倆一齊注視著喬尼,試圖說些什么,但什么也沒能說出來。
  比蒂站在后面,小心地向喬尼揮揮手。
  喬尼關上机門,安格斯向翹了翹拇指,示意可以起飛了。喬尼向机下的人群舉手告別,然后推動了飛机的操縱杆
  斯道麥朗禁不住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喬尼的飛行技術很高超,但也沒想到他能將戰斗机啟動得如此之快,如此迅速地使飛机達到超音速狀態。
  又是一陣雷鳴閃電滾過。
  机庫里的人們還站在那儿,注視著飛机起飛后在翻卷的云層中消失不見,喬尼很快就要抵達美洲,他們一點都不愿意事情是這樣的。

  喬尼和安格斯到達飛行學院時天還黑著。他們靠近北极飛行,故意在天亮前到達。
  下面只有零星的几點燈光,由于這個机場不常用,因此沒有人管理這儿的照明。喬尼和安格斯打開各种儀器和視屏。
  值勤的學員正在熟睡,喬尼和安格斯把他叫醒,讓他做好航行記錄。“斯道麥朗,主駕駛,道夫,副駕駛,從歐洲返回,學生用戰斗机,86290567-18。無事故,無故障,平安。”學員做好記錄,懶得讓他倆簽字,就催他倆离開了。
  喬尼不知道斯道麥朗和道夫住哪個房間。斯道麥朗應住在高級點的教員宿居區。那么道夫呢?他快速地考慮著,道夫手里正拿著學生的工具箱和食品袋,有了,斯道麥朗畢竟是學院的高層谷物,可以命令小學員。
  喬尼突然抓起工具箱和食品袋,把它們推給一位學員,說道:“請把這些東西送到我房間。”學員奇怪地瞪地了他兩眼,這些事情平常都是斯道麥朗自己做。喬尼赶忙補充一句:“我已經連續飛行好几天,一直沒睡覺,累极了。”
  學員聳聳肩,拎起了那捆東西,帶著他倆走進了斯道麥朗的房間。房間的牆上挂著挪威編織畫,其他各處也收拾得相當舒适。
  那學員把食品袋和工具箱放在桌上,就想离開。但是安格斯雖然對基地的里里外外都很熟悉,卻不知道道夫住哪一個房間。喬尼又急中生智,抓起一半食物和那個工具箱,塞到學員的怀里,說:“還得勞駕你把道夫送回去。”
  學員滿臉不情愿,喬尼只好說:“他玩九柱戲的時候把胳膊傷了。”
  “你不是把臉也傷了嗎?先生。”學員報复性地對喬尼開玩笑說。他從睡夢中被人吵醒,脾气有點大。
  開了個好頭,喬尼心里想,如果羅伯特在的話,又要說這是計划周密的空襲,而且一點時間都沒浪費。
  學員和安格斯离開后沒有再回來,喬尼想一定是安排妥當了。他脫掉衣服,躺到斯道麥朗床上,強迫自己入睡,他需要睡上一覺。
  他覺得自己才睡了几秒鐘就被晃動著肩膀弄醒了,他猛地坐起來,手伸到毯子下摸槍。面前有一具面罩,呼吸气面罩,然后他看到一個爪子。
  “你把我的信送到了嗎?”科爾小聲問。
  天已大亮,太陽光從窗戶直瀉進來。
  科爾退后几步,奇怪地注視著,然后這個塞庫洛的小矮個躡手躡腳走到門口,看看四周是否有別的人或監視器,看看門是不是關緊了。他走回來,喬尼已從床上耷拉下兩腿,把遮住眼睛的頭發往后理了理。
  科爾用爪子重重地拍了拍喬尼的手掌,說道:“歡迎你回到這個礦區里來…歡迎你,冒充斯道麥朗的喬尼!讓礦石都飛起來吧,讓所有的馬車都翻滾起來吧!”
  科爾興奮得手足無措,他總是一副小丑的樣子,喬尼咧嘴笑看著他,喬尼其實心里挺喜歡這個傻里傻气的小丑。
  科爾走得更近些,小聲對喬尼說:“你得知道,只要你不小心,就有可能掉腦袋。他們不愁挑不出咱倆的毛病,咱們得万分謹慎。你當過罪犯嗎?沒有;但他們如果讓你當,你就得當。你該慶幸你現在跟我這個真正的罪犯在一起。誰是道夫?”
  “安格斯.麥克他吾七。”喬尼說。
  “噢!這又是一個好消息,那家伙對付螺帽螺栓很有一套。我負責搜集線索和動態。現在第一件事做什么?”
  “第一,我得先穿好衣服,吃點早餐。我不能在食堂露面。那些飛行學員,斯道麥朗大部分都教過。”喬尼說道。
  “是的,斯道麥朗教他們飛行,我教他們机械操作。我干得很不錯,喬尼。”喬尼穿著衣服,科爾在一邊打開了話匣子。“這個飛行學院是我呆過的最有趣的地方。這些學員……我告訴他們許多你的故事--當然大部分是我編了騙他們好好學習的--他們都很喜歡听,其實他們也知道那不是真的,沒有人能夠每小時刮出三十九吨礦石。我非常喜歡這份工作,我現在可慶幸我是小矮個了,你想念嗎?我第一次為自己是個矮個子而高興;我只比他們高一點點,我讓他們我一半是人!”科爾坐在床上,他七百磅的体重把床壓得有點下垂,他再在床上一笑一打滾,那床都快被壓塌了。“一半是人,你覺得這樣說好笑嗎?我告訴他們我媽媽是塞庫洛,他強奸了一個瑞典人!”
  盡管擔負著非常嚴肅的使命,喬尼還是忍不住被科爾逗笑了。喬尼已將斯道麥朗那套衣服穿戴好了。
  科爾已停止了大笑,他就那樣坐在床上,沉思著,歎了口气,把呼吸面罩閥門弄得一忽閃,對喬尼說道:“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有了一個朋友。”
  喬尼啃了些面包,喝了几口水,對科爾說:“現在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學院院長,讓他把斯道麥朗和道夫分派到你的特殊項目中去。我想他會答應你的。”
  “那當然,他們已授權我,讓我全力修整好那部呼吸气循環器。我跟他們說過我需要從康恩沃礦區抽調人和零件。”
  “太好了,”喬尼說。“你告訴他們,丹那迪恩一兩天內到達這儿,接替斯道麥朗的飛行教學工作,以維持飛行學院的正常教學秩序。然后你弄一輛封閉式陸地車停在樓前,先把道夫叫上去,再回這儿來叫我。”
  “我明白,我明白。”科爾一邊應著,一邊飛跑出去。
  喬尼查看了自己的槍,把它放到衣服里邊;一兩個小時后,他就能知道科爾有沒有照他的話做,有沒有玩什么小把戲。
7

  喬尼跟著科爾走進車里。一路上沒發生任何意外,只有沿途几個學員,不停向斯道麥朗打著招呼,“怎么給摔著了,斯道麥朗?那是因為他們看到了喬尼臉上的繃帶。
  車里放了一個很大的箱子,使得座位非常擁擠。科爾駕駛著車毫不費力地在這塊起伏的平原上奔馳著,喬尼忘記了科爾能把車駕駛得這么平穩又飛快,他比特爾駕駛陸地車和操縱机器的技術還要高超。科爾一邊開著車,一邊說:“我跟他們說,你們倆去康恩沃取机殼去了,剛回來,我還故意讓人看見我從你們倆的飛机上往下卸東西。”
  一點都不像是跟一個經驗丰富的罪犯在一起,喬尼心里想著,禁不住說了出來,這話把科爾逗得直樂,他一下把車速加到一百五十公里,在這樣起伏不平的道路上!安格斯緊張地閉起了雙眼,只覺得兩旁的灌木叢和石塊一閃一閃地往后退去。
  “我帶來兩個空气面罩和几瓶空气,”科爾說,“我們就說呼吸气管道漏气了,我的呼吸气不夠用,你們卻受不了那么濃的呼吸气体。把這兩個面罩戴上吧。”
  喬尼和安格斯接過面罩,一直等走近營地才戴上。神州空气面罩,雖然是按照人的臉型制作的,但總是讓人不太舒服。
  喬尼對車速快慢毫不在乎,他趁這功夫朝外觀看著;多么美好的一天!平原被點綴上褐色,山峰上的雪在這個季節只剩下一點點。這里是他的家鄉,家鄉多么好;他對非洲的暴雨和濕熱簡直厭煩透了。
  車速慢了下來,喬尼回過神來。他們開到籠子邊的塵土中去了,一時間塵土飛揚,科爾只要是開著車,從不管外面怎么樣,只管開他的。科爾從車窗里伸出頭,沖著籠子大叫:“机殼帶來了,不知道合不合适,我們這就去看看。”
  籠子里是特爾!特爾站在籠子里,用爪子扒著柵欄,他們顯然已把柵欄上的電斷掉了。
  “快點!”特爾吼叫道。“讓我在這樣的太陽下烤著,真是煩死了。你都磨蹭了几天了,你這個白痴?”
  “兩天,三天或者更多?”科爾嚷道。科爾把車子來了個很危險的原地倒轉,使車彈起有七英尺,等車落下來,科爾把它開到營地另一邊的車庫里,停在僻靜角落的一個斜面上。
  “現在我們去他的辦公室。”科爾說。
  “現在不,”喬尼說,一邊把手按在外套里面的手槍上。“還記得第一次關押特爾的那間小貯藏室嗎?”
  “當然記得。”科爾疑惑地回答。
  “那儿還貯存著呼吸气嗎?”喬尼又問。
  “我想還有。”科爾說。
  “那么先開車到電器貯藏室取一架礦石分析透視儀,然后到那個貯藏室去。”
  “我還以為我們要去他的辦公室呢。”科爾顯得很不自在地說。
  “我們會去的,”喬尼說,“我們先辦點別的事。你別害怕,我永遠不會做傷害你的事。你放松點,照我說的去做。”
  科爾又開動車。從斜面上下來,向喬尼所說的地方開去。
  這個地方自從那次戰斗后還沒有徹底清理過,有成百架飛机,上千輛車和各种采礦机;十几家出售各种零件的店舖和几百間貯藏室都還在;里面貯存著許多有重大价值的儀器;喬尼一邊看著,一邊考慮怎樣重新修整利用,它們都是這個星球的財富。每個礦區都貯藏著大量的礦物原料,應該很好地保持這些原料,它們都是外星人提煉出來的,有著非常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另一方面,雖然這些原料貯量很大,但終有一天會被消耗光,因此人類還是應該加入其他星系共同組成的大家庭。喬尼不能完全相信,所有這些飛机、車輛、儀器都是塞庫洛制造的,塞庫洛是一個掠奪异族和其他星球的种族,他們連語言和技術都是借用別的許多民族的,難說上面那些儀器机械不是他們掠奪來的。遠距傳物功能似乎是他們民族力量的關鍵,一定要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他們在那間破舊的貯藏室門前停住了,安格斯費力地搬動那架礦石分析透視儀,喬尼則擺弄著呼吸气循環器。他倆檢查好自己的空气面罩,然后把門關上了。
  科爾,稍有點害怕,但還是拉出個廢棉墊,把外面能往里看的那個小孔堵死了。
  喬尼和安格斯開始了工作。他倆勸說科爾把腦袋放在礦石分析透視儀的平板上。科爾那么做了,但他的琥珀色眼珠不停轉動,他用眼角斜視著喬尼和安格斯,認為他們都發瘋了,他想起來曾給喬尼用過這部儀器檢查喬尼頭部。
  喬尼和安格斯不理他的話,只顧忙碌著。安格斯調整這种儀器已經非常熟練在行,他操作著不同的鍵鈕在科爾頭部仔細檢視著。科爾彎身的時候引起背上陣陣痙攣,忍不住大叫起來,被喬尼“噓”的一聲制止了。三十五分鐘后,他倆讓科爾起來了,個個都渾汗如雨。
  科爾站著,邊撫著脖子,邊試圖讓外弓的脊柱挺直起來。
  喬尼盯著他,說道:“科爾,告訴我們你的身世。”
  科爾真是覺得這總是問得有點發瘋,他張嘴剛想說話,又往門口掃了一眼,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東西,扔到那個小孔旁邊。那小東西上有一個亮亮的圓球,如果誰站在外面偷听,那小東西就會亮起來告訴他們。安格斯把插座板上的內部聯絡線也切斷了。
  “好吧。”科爾說,“我告訴你們。我出生在一個很富有的家庭--”
  “好了,科爾,告訴我們真話,我們可不想听什么童話故事。”喬尼說。
  科爾听了這話顯然很不舒服,他歎了口气,拿出一副殉難者的姿態,從一小盒克班歐片里抽出几片嚼著,然后倚著牆蹲下去,重新開始講他的故事。
  “我出生在塞庫洛星球上的一個很富有的家庭里,我父親名叫卡,他的家庭是一個有光榮歷史的很体面的家庭。他的第一個女人生產了。塞庫洛人一般一胎生四個,有時生五個,但我父親的第一個女人一胎生了六個。你們想,如果一胎生的太多,其中一個肯定發育不全,在她的生育器官里壓根就沒有那么大的空間。
  “我就是那第六個發育不全的小矮個,他們為了不使家庭丟臉,把我扔到了垃圾堆里,塞庫洛一般都是這樣對付發育不全的嬰儿。
  “有一個家奴,出于他自己的原因,把我撿了出來,帶走了我。他是一個地下革命組織的成員。在帝國都城下面有許多被廢棄的礦井,很多奴隸都藏在里面,沒有人能抓到他們,我就去了那里,所以我現在在礦里就像在自己家里,這也是原因之一。那些奴隸都長著巴爾范式的臉,藍色的皮膚,看上去不是很普通。他們能夠呼吸呼吸气体--塞庫洛人賴以生存的气体,又可以不戴面罩,因此在街上走很容易被認出。說不定他們想有個塞庫洛做他們自己人,去替他們埋藏炸彈或別的什么,總之,他們把我養大了,并且訓練我,讓我給他們偷東西。我能從很小的地方進進出出,因為我個子矮小。
  “當我長到八歲的時候,八歲對一個塞庫洛來說還是非常幼小的年紀,帝國調查局一個叫杰德的家伙混入了奴隸幫。杰德就是他們所說的奸細,混進來故意引奴隸們去犯罪,這樣,政府就可以將奴隸們全部抓捕歸案。一段時間后,帝國調查局偷襲了地下礦井區。
  “我個子矮小,從一個舊通風管道里逃了出來。從那以后,我就在街上游逛,經常挨餓。一天,我發現了一艘裝著食物的般船,船后面有個小窗,一般的塞庫洛都爬不進去,所以窗子沒安柵欄。我從那小窗爬進去,准備好好吃一頓,沒想到錯碰了一個警報系統--這次事件使得我后來發奮鑽研机械裝置以及所有有關的東西。”
  科爾停了下來,又抽出一片克班歐。這停頓對科爾很有好處,可以使他稍俏放松,這故事他以前從未對人講過。
  “他們抓住了我,”科爾繼續講了下去,“對我嚴刑審問,判我有罪,在我胸前打上了三個烙印,并且罰我在帝國的礦井里服務一百年。我那時才八歲,八歲就開始跟那些殘忍的罪犯們一起干著苦力。
  “我太小了,沒有合适的鐐銬來鎖住我,他們只好指揮著我跑來跑去,干些跑腿的活。所以我的腳踝上沒有鐐銬印,脫靴子的時候民不用非常小心。
  “由于我不帶腳鐐,跑動比較自由,那些老囚犯們經常讓我為他們傳遞非法信息,他們教全了我各种犯罪手段。
  “我十五歲的時候,礦井里流行一种瘟疫,死了好多看守,我又沒帶腳鐐,就逃跑出來。
  “十五歲的年紀對塞庫洛來說仍然很小,但我已很懂事了;我能夠出入各种窗子和小雜物間。那樣的地方,塞庫洛人通常想不起來要裝柵欄,他們想不到會有人能夠從那么小的地方鑽進鑽出。我為自己搜集了很多鈔票。
  “我買了假身份證明,賄賂了一名星際礦業公司的職員,他管人事,我讓他把我雇為一名礦工,因為我能出入很小的地方。
  “我在公司各個部門工作了很多年,有二十五年吧;我那時四十一歲了,一名塞庫洛通常能活一百九十年,我還有一百四十九年的時間。我在想,應該怎樣度過這剩下的一百四十九年。”
  “謝謝你,”喬尼說道,“那么特爾有什么辦法操縱你呢?”
  “你說那個坏蛋?不,他現在沒法控制我了,他曾經操縱過我,但現在不能了。謝天謝地。”
  “你曾經鑽研過數學嗎?”喬尼問他。
  科爾笑起來,說道:“不,我學那個不行,太笨;我只是個富于實踐的工程師,沒受過正規教育,全是靠摸索,靠經驗……當然,做坏事也挺在行。”
  “你喜歡做殘忍的事嗎?科爾?”喬尼又問他。
  矮個子科爾晃晃腦袋,顯得有點尷尬,他說:“說實話,我是裝著喜歡殘忍,不然其他的塞庫洛會認為我不正常。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不喜歡傷害人,也不喜歡毀坏東西。”科爾晃晃身子站起來,問道:“喬尼,你問這些到底為了什么?”
  安格斯和喬尼對視了一下,科爾腦袋里沒有任何奇怪東西,确實沒有!
  喬尼不想讓這個重要机密泄露出去,科爾不知道這件事,其他的塞庫洛肯定也很少有知道的。喬尼只是對科爾說:“你的顱骨結构跟其他的塞庫洛不一樣,你跟他們完全不同。”
  科爾吃了一惊,他問喬尼:“是真的嗎?對,肯定是,我也覺得我跟他們不一樣。他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我真高興,綞找到了原因。”
  喬尼和安格斯都松了口气,他倆都不希望在給科爾檢測時,科爾會起來攻擊他們,然后自殺,像其他塞庫洛那樣。
  他們剛剛收拾好儀器,小孔邊的警報器亮了起來,有人站在外面。
8

  科爾戴好呼吸气面罩,輕手輕腳地走到儀器旁,用一只手就把儀器拎了起來。然后他又輕手輕腳走到門邊,然后猛地把門打開,好像他要往外走的樣子。
  一股呼吸气噴出了房間。
  拉茲正站在那儿,正往門上裝竊听器。他沒戴空气面罩,門一開,把他嚇僵在那儿。
  那股呼吸气正好全扑在他的臉上。
  那一刻,他正好吸入了一口气,他踮著腳尖,像被人勒著似的。
  拉茲感到窒息,向后倒去,他兩手亂抓,想多呼吸些空气。然后他的臉色漸漸變藍,再過几秒鐘就會開始痙攣。
  喬尼和安格斯一人一條胳膊把他拉到空气充足的地方,安格斯用剛從地板上揀起的一個金屬板給他扇著。
  拉茲慢慢醒過來,臉上的藍色漸漸褪去了。他立刻說:“你們在這儿做什么?”臉上帶著很生气的樣子。
  “別著急,小伙子。”安格斯勸慰道,“我們這不是在搶救你嗎?你剛才呼吸都成了這樣了,哈,哈。”安格斯一邊說,一邊學著他的樣子。
  拉茲用很奇怪的眼光盯著喬尼看。喬尼跑到車邊,假裝他剛把机殼放在車上。科爾正在車邊格拉格拉地撥弄著机殼。
  “那么好了。”科爾說。“這個机殼上沒有裂縫也沒有金屬污點。我們現在就去看看它是否合适。”
  他們開著車走了,把拉茲留在了那儿,拉茲怪怪地看著他們离去。
  “他為什么那樣看著我?”喬尼問。
  “你還是小心點的好。”科爾說。“他是個瘋子,是委員會的長鼻子和密探。他有套理論,好像跟你們歷史上的偉大軍事領袖叫比特或希特的有關,只要你跟他呆上十秒鐘,他就開始向你宣傳,那似乎是他的信仰。信仰本身沒有錯,但他的卻都是錯的。是特爾毀了他,不過他本來也并不怎么樣。”
  “為什么他那么奇怪地看著我?”喬尼又問了一遍。
  “自然是怀疑。”科爾說,“跟你們談話后,我覺得好多了,輕松多了,真高興我跟他們不一樣。”
  他們停下來,走出車子,來到營地最高層的下面一層,特爾的辦公室就在這里。他們把机殼從車里翻出來,又把它弄上斜面。
  就在要走進去的時候,安格斯讓他倆停下了。“為什么特爾不親自修整這個地方?”
  科爾笑起來,說道:“喬尼离開這儿的時候,特爾不是說要把這儿布滿陷阱嗎?倒也不全是為這。”科爾用爪子指了指特爾辦公室的門,接著說:“如果居住區的塞庫洛能跑出來的話,他們會到這儿,把這儿工作的任何人殺掉。特爾知道得很清楚,假如他們能跑出來,首先會把他殺死。那些塞庫洛恨死他了。”
  “等等,特爾是想在搬來這儿以前,先把他們都害死。”喬尼用手放在辦公室的門把手上,問道:“你确實清查過這儿,把所有的監控器和陷阱都排除掉了嗎?”
  科爾回答說:“我為了等你們來,把這地方翻了個底朝天,不會有問題的。”
  他們走了進去,把机殼放下。這地方确實一片狼藉。電線被拔出來了,原有的呼吸器循環器毀成了碎片,散落在地板上各處,桌椅歪歪斜斜,紙張飛得到處都是。
  喬尼掃視了一遍,立即注意到,在特爾的里間辦公室,特爾書桌右邊的那堵牆的下半部分是一溜鎖著的大壁櫥。
  “這里邊你也看過嗎?”喬尼問。
  科爾搖搖頭,說道:“沒有鑰匙,保安總長就是喜歡安全措施。”
  安格斯到外面叫了個看守進來,這個營地的看守仍用飛行學員們擔任。科爾按照喬尼交待給他的話,命令那名看守去把車克帶來。
  喬尼、安格斯和科爾著手清理電線、紙張廢物垃圾。不一會儿,三個看守押著車克來了。
  車克跟從前那位干練麻利的女秘書判若兩人。現在的她,脖子上套著三條鎖鏈,毛發被蜷得一塌糊涂,鼻梁上的三角下巴上也沒有搽粉,穿著一件衣服,僅僅遮住了她的肩膀,再沒穿其它什么衣服。
  “鑰匙在哪里?”科爾問得有點太直截了當了。
  “鑰匙!誰都想要鑰匙!”車克的聲音很有節奏,伴著牙齒的咬合聲和滋滋的吸气聲。都怪特爾讓他們以為我不服從命令,玷污了公司記錄,几次三番地把我拖來就為了問鑰匙在哪里。自從那次戰斗被特爾挑起來后,誰都在找鑰匙。
  喬尼悄悄在科爾耳邊說了几句話,科爾小聲地問他道:“你難道想引起一場騷亂?”但喬尼堅持要科爾說出來,科爾只得大聲對車克說:“你閉嘴!特爾正謀划著要把你們害死,這事跟我們才沒關系呢。”
  車克一下變得沉默起來。從她面罩上的玻璃能看到她眼睛瞪圓了,呼吸面罩上的閥門抽動開始加快。
  喬尼又在科爾耳邊說了几句,科爾又大聲說道:“你說不說鑰匙在哪儿也沒有關系,反正等他來到這儿,重新掌握這整個營地,如果你找不到鑰匙,他會對你勃然大怒。”
  能看出來,車克軀体中間相當于心髒的部位突然間加速了跳動,呼吸气面罩閥門停止吸動了半分鐘,然后又恢复了。她問道:“特爾會回到這儿?”
  “那你說欠為什么要修整這儿?”科爾說,然后科爾又威脅她道:“牆上那几扇門的鑰匙在哪儿?”
  車克搖搖頭,說:“他從不讓別人拿鑰匙,說不定鑰匙不在了!”她說話的時候听起來像在抽泣。
  “把她帶走。”科爾粗暴地命令看守們。
  看守把車克拖了回去。
  “這儿進行得怎么樣了?”拉茲走近門口,問道。
  “我們正在尋找電線的通入板,”科爾很干脆地回答他,“這儿什么東西都缺。”
  地板上散落著很多呼吸气毒气瓶,喬尼伸手從背后揀起一個,擰開了蓋。安格斯、科爾和他都戴著面罩,承住不住的的只有拉茲。
  科爾伸手到口袋里抓出一把東西,拿給拉茲看。科爾對拉茲說:“這份工作很危險,我要求給我高額獎金!這些是在第一個電線進處發現的。”
  拉茲注視著科爾手里的東西:三枚有痕跡的子彈看上去像是放射性子彈(其實不是),一個用于小爆破孔的定時器,最大的是可鍛性炸藥包的炮塞。
  “總是有人闖到這里來,”科爾又說道,“我希望把這門鎖死,除了我們三個,誰也不能出入。你最好离得遠遠的,免得你出了事,我還跟著承擔責任。我可知道你背后搞的那一套!”
  拉茲又開始咳嗽,那是喬尼擰開蓋的毒气瓶在起作用。
  “看到了?這儿還有呼吸遺留著,那些管道也在漏气!”
  拉茲退回到大廳時還在不停地咳嗽,他舉起科爾給他看的那些東西,問道:“這些東西有危險嗎?”
  “你拿去試試看吧,“科爾嚷道,“再讓我在這儿看到你,我就去告你亂下命令,貽誤工時。快點走,走開,不要再來了,再讓我看見你,我就不干了,你另請高明吧!听清楚了?”
  拉茲還是怪怪地盯著喬尼。正在這時,遠處居住區三層下的方向傳來陣陣憤怒的吼叫聲,拉茲急匆匆地走了。
  “那些東西真是你在這儿發現的嗎?”安格斯問科爾。
  “當然不是,”科爾回答說,“現在把門關好,鎖死,再用欄杆堵上,我們開始工作。特爾最不想去的地方是現在的這個營地。我們一收拾完,他就會派人來,看他們會不會在這儿被炸死;我敢肯定,這是他第一件要做的事。”科爾听了听遠處傳來的吼叫聲,對喬尼說:“一定是你引起了一場騷亂。特爾在籠子里能很清楚地听到。車克真的告訴了他們。”
  喬尼把門鎖好堵死后,向安格斯做了個手勢,安格斯立刻掏出几件撬鎖工具,他們一起在牆上壁櫥的鎖邊工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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