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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12日一大清早,電話鈴聲大作。原來是老頭子要見我! 我迅速赶到老頭子的辦公室,他是我的頂頭上司。這是一個絕密机關,專門負責調查各种有關“國家利益”的事件。我們的工作十分危險,但也讓人覺得趣味盎然。尤其是這次還有一個迷人的姑娘与我們一道工作,她的化名叫瑪麗。這次我的化名是薩姆。 我們三人裝扮成旅行者出發了,老頭子說我們將去看一架宇宙飛船! “十七小時二十三分鐘之前,一艘宇宙飛船降落了。”在空中轎車里老頭子拿著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對我們說。“我們總共派出了六名优秀的諜報人員,可他們卻全都一去不返,杳無音信--除了這張并不清晰的照片。”怪不得老頭子要帶著我們親自出馬。 可當我們到達現場之后才發現,所謂“宇宙飛船”不過是兩個農家小伙子用木板和鉛皮拼湊起來的冒牌貨,他們甚至還收費讓人參觀。瑪麗小心地 從入口處向里望了望,但沒有進去,隨后我們便驅車离去,一路上討論著剛才所看到的情景。不知為什么,我明顯地感到危机四伏,令人不寒而栗。 “剛才那玩意儿肯定不是最初照片上的那艘飛船!”我說。 “我也這么認為。”老頭子表示同意。“你們還有什么高見?” “您注意到他們對我的態度了嗎?”瑪麗反問道。“我以女性特有的溫柔吸引他們,可他們卻毫無反應。” “他們都是正派人。”我笑著說。 “不對。他們是反常的人,我有把握,他們的內部器官都已經坏死了!” 我們來到了當地的一個無線電發報站,直接闖進站長室。 站長是個小個子,肩膀圓圓的。當我和老頭子与他說話的時候,瑪麗悄悄轉到了他的背后,并對老頭子搖了搖頭。按理說站長不應該注意到瑪麗的搖頭動作,但他居然察覺到了這一點。他朝瑪麗轉過身來,剎時間面如死灰,直朝瑪麗扑去。 “薩姆,干掉他!”老頭子大吼一聲。 我聞言一槍打中他的腿部。他應聲倒地。我跨上一步向他俯下身去…… “別去碰他!”老頭子突然喝道,“瑪麗,你也站遠點!”然后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用手杖戳戳站長的尸体。這時瑪麗突然大叫一聲,原來站長背上的衣服居然在蠕動。老頭子命令我剝掉站長的衣服,但一定要小心。 站長的脊背軟綿綿的,我動手割開他的衣服,看到一塊隆起的東西。這“玩意儿”居然是活的,從死者的頭頸開始,遮滿了整個脊背。它的樣子十分齷齪,就象是暗灰色的“鼻涕虫”。它慢騰騰地從尸体的背上爬開,想要躲開我們。 我們用一個盒子裝上那個“鼻涕虫”上了車。 回到辦公室,老頭子讓一位科學家去化驗那個“鼻涕虫”。這時它已經死了,一股死尸的惡臭彌漫了整個屋子。 “你說一艘宇宙飛船能裝多少'鼻涕虫'?”老頭子問我。 “說不准。好几百,也許好几千。” “我擔心我們剛到過的地區有好几千人的背上都騎有‘鼻涕虫’,它們在控制這些人。”老頭子沉思道。“但我們總不能把每一個圓肩膀的人都開槍殺死。”老頭子為此感到無能為力,慘然一笑。 “那我們怎么辦?”我問。“去白宮。去見總統。” 當森林火災初起的時候,迅速采取行動往往能夠扑滅。老頭子打算勸說總統下令軍隊包圍上述地區,把人一個個放出來,搜查他們身上是否騎有宇宙來客,并摧毀在此降落的宇宙飛船。 老頭子讓我把當時的情況原原本本地向總統做了匯報,遺憾的是總統卻不肯輕易下這樣的命令,因為他的行動必須對公眾有所交待。 “如果要我向當地派兵就必須有事實做證据,”總統說,“可是你們看……”說著桌上的電視屏幕里顯出了出事地點無線電發報站的站長室,站長好端端地出現在屏幕上! “看到了嗎?我們的國家不會毀滅,我們完全可以安居樂業。”總統說。 可我卻注意到,在屏幕上出現的站長和其他工作人員的肩膀都是圓的! 為了讓總統相信,老頭子決定讓我和助手帶著攝像机再次前往出事地點。瑪麗要求前去,但老頭子說她另有重任。 “我要你去護衛總統。”老頭子說,“我們決不能讓外星來客有朝一日騎到總統的背上去。” “如果我發現外星來客爬上了總統的背呢?”瑪麗問。 “那就開槍打死他!然后由副總統繼任。”老頭子冷酷地說,“當然你也許會為此被槍決。” 我們又來到無線電發報站。我把汽車開到發報站門口猛然剎住,然后直扑站長辦公室。站長的女秘書想阻止我們,我看到她圓圓的肩胛,一拳把她打倒。我伸手剝掉她的襯衫,然后讓助手赶快拍照,可攝像机偏偏在這時坏了。与此同時屋里的其他人開始向我們開槍射擊,我發現站長--站長第二--也在其中,于是一槍把他打倒在地。我抓著女秘書沖向空中轎車,可沒想到“鼻涕虫”已經不在她身上了,我只好帶上助手迅速离開這個是非之地。 回到辦公室,老頭子告訴我們總統對此很不滿意,因為我們沒能對當時的實況攝像。這時瑪麗走到助手的背后,然后朝老頭子搖了搖頭。我拔出手槍,照准助手的腦袋就是一槍。但老頭子并不放心,他抽出手槍,要我靠牆站好,并命令我脫掉襯衣,這才證實了我的無辜。 瑪麗是對的,我們從助手的襯衫里抓住一個活的寄生來客。原來在我抓女秘書的時候,它趁机騎上了助手。我感到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因為這一路上“鼻涕虫”居然一直与我同車! 現在無法与總統聯系,因此老頭子讓科學家先把“鼻涕虫”拿去研究,但必須保證三條:不能讓它死去;不能讓它逃走;研究者本人一定要小心。 當天晚上,我們誰也沒有回家。我剛剛睡著,突然警報大作,老頭子命令所有人到大廳集中。 “有一個外星寄生來客正逍遙法外,它隱藏在我們中間!”老頭子拿著手槍面對大家。“我們中間有一個人看上去是人,其實只是個傀儡!一個按照我們最危險的敵人的旨意行事的傀儡!” 人們面面相覷,有几個想要逃跑。一時間我們隊不成行,恐懼地亂成一團。我發現有人想靠近我,連忙跳開,盡管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 老頭子首先將槍對准了我,“把你的槍扔到地上,然后脫掉上衣!” 我照辦了,大家都看到我身上并沒有外星寄生來客。于是老頭子讓我拾起武器,監視其他的人接受檢查,并守住大門。 二十分鐘后,大廳里擠滿了脫去上衣的人,只剩老頭子本人和另一個女人了。當老頭子命令她脫掉上衣時,我走近他說: “您也得接受檢查!” 老頭子十分惊訝,但還是照辦了。正當他脫去衣服的時候,那個女人突然向老頭子扑來。為了老頭子和外星寄生來客的安全,我不能開槍。于是那個女人奔了出去,我緊跟著她追進一個房間。突然,我的右耳根猛地挨了一拳。 我說不清以后的几秒鐘里發生了些什么事情。眼前一片黑暗,我感到神智又恢复了,意識到有一件大事等著自己去做。我飛快地穿上衣服,從辦公室沖出去并混入人流。我跳上鐵路沿線的一輛快車,在半路搶了一筆巨款,然后直奔一個城市。 我看到周圍的一切都是重影的,我象一個夢游者一樣飄然前行。不過我的神智十分清醒--我知道自己是誰,身在何方,也知道我的任務是什么。我已經被主人騎上了,我感到一种由衷的快意。現在,我必須開始工作。 我來到一棟大樓并買下其中一間辦公室,然后向飛船的降落地點發去一封電報,要求他們再送兩箱小“玩意儿”到這里來。 箱子很快送到了,我叫來大樓的經理,并讓他來看箱子。他剛一伸頭,我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并把一個主人貼在他的脊背上。 等他也被主人徹底征服之后對我說: “讓我們'談談心',不要浪費時間!” 我們倆同時脫掉襯衫,背對背坐在一起。我們背上的主人互相摩擦,從容不迫地進行交談。通過交談我知道,大樓經理認識許多大企業家,我們為此非常高興。 時近中午,我們帶上一箱主人來到大樓經理与企業家們經常聚會的地方。我們首先解決了看門人和那里的經理,然后一個個地把主人安放到企業家們身上。下午四點時這里就已經全是我們的人了,看門人每放一個人進來我們就給他貼上主人,到了黃昏時不得不打電話要飛船降落地點加送箱子。入夜,我們迎來了輝煌的胜利--中央情報局長成了我們的人!我們欣喜万分。此人負責總統的保安工作。 几天來我一直為主人工作,日夜操勞,任勞任怨。沒過多久,整個城市“安全”了。當然并不是說所有的人都被主人騎上了,因為主人的數量有限,暫時還只控制了一些主要人員,比如警察、牧師、企業家以及報紙電信系統,大多數人還象以前一樣生活,他們不知道周圍正發生一件惊人的事變! 不久,又有三艘飛船在某些地方降落,我被派去接頭。我上街叫了一輛空中出租車,可有一位老紳士卻搶先鑽了進去,希望与我順路同乘,于是我答應了。可車剛駛入空中,那位老紳士卻一手用槍頂住我的胸口,一手把一針麻藥注入我的体內。原來他就是老頭子。 當我醒來的時候,老頭子正站在我的身邊。 “孩子,你好些了嗎?還記得些什么?” “好些了。它們抓住過我。”我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恐懼,“我告訴了它們咱們的辦公地點!” “不要緊,這里已經不是原來的地方了。”老頭子安慰道。“講下去。” “它們包圍了我們。它們控制了許多城市!”接著我又匯報了俱樂部的情況。 “你是一個很好的特工人員,看來它們也很器重你。”老頭子說,“你能記得那些人的名字嗎?” 我一個個地報了出來,當我報出中央情報局長時,老頭子猛然沖了出去。因為此時他正在“保衛”總統! 直到總統徹底安全之后老頭子才回來,他帶我去見我的主人。原來它還活著,現在正騎在一只猿猴身上--為了研究它。一想到要見它,我就非常恐懼,但老頭子給了我足夠的恢复時間。 我看到了!我的主人--曾經騎在我的背上,借我的嘴巴說話,用我的腦袋思考的主人! “你永遠也体會不到被它騎是一种什么滋味。”我喃喃地說道。“我希望您永遠也不會真正体會到這种滋味。” “但愿如此。”老頭子說。“但我現在要找一個人讓它騎一下,因為我們要借那個人的嘴來听听主人的情況,它們的來龍去脈,它們的弱點……” “你別朝著我看。”我惊恐地說。 “但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選。”老頭子說,“如果身体不夠強壯的人被它騎了就有可能死于非命,而你身強力壯,足以胜任。” “您應該知道死里逃生只能一次。我不能再去送死。” “我再給你一個考慮的机會。如果你不干,就得讓另一個人代你受過。” “我絕對不干。”我一句話說到了底。 “那好吧。”他拿起電話,“請把小一號的椅子搬進來。” 科學家們搬進來一种特殊的椅子,扶手和椅腿上都系著繩子,椅背已經給鋸掉了。瑪麗徑直走到椅子跟前坐了下來。兩只馬達開動,拉緊繩索。我感到渾身上下都結了冰,一動也動不了。突然,我一把推開老頭子,想把瑪麗救出來。可老頭子掏出了手槍。我瞧了瞧他的手槍,又低頭看看瑪麗。她雙腳早已給捆住了,只是抬起那雙美麗的大眼睛。 “起來,瑪麗。我來代你坐下。” 他們換了把大椅子。我被捆綁停當,連一根小指頭也不能動彈。我的背上泛起一陣雞皮疙瘩,但暫時還沒有任何東西爬上來。老頭子伸出手來擱在我的胳膊上,輕聲說:“孩子,我們感謝你。”我一言不發。 他們在我身后舉起外星來客。一片沉默。某种濕漉漉的東西擱上我的脊背…… 我不象從前一樣了,我現在感到自己神通廣大,雖然身處險境,卻無所畏懼。我心中想到:周圍的人都十分愚蠢,非常渺小。我將設法逃跑。 “你听見我的話了嗎?”老頭子聲色厲俱地問。“談談你的情況!” “這問題太傻了。我身高……” “這個不是真正的你!你心里清楚我在對誰說話--你!”老頭子喝道,“我們知道你的底細,我一直在研究你。第一,我們能夠殺死你。第二,我們能夠使你受傷。你害怕電流,也受不了高溫。第三,离開了活的動物,你就無法生存。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掉你。” 我企圖掙脫捆住我手腳的繩索,但毫不奏效。然而這并沒使我惊慌失措,因為我背上騎著主人,煩惱和難題終將煙消云散。但在我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還是能感到一种強烈的屈辱。這种屈辱只有作為主人的奴隸才能感受到。 “喂,你到底愿不愿意回答我的問題?難道要讓我用刑嗎?”老頭子舉起手杖對我說。他的槍近在咫尺,伸手可得,要是我能騰出一只手的話…… 老頭子的鋼制手杖擊向我的肩頭,我感到一种難以名狀的疼痛。屋子猛然一黑,在這一瞬間我脫离了主人的控制。可疼痛剛剛過去,沒等我來得及意識到自己重新擁有了自我,主人便又控制了我。 “味道怎么樣?”老頭子問道。“現在回答問題吧。” “我們是人。” “什么樣的人?”老頭子追問道。 “唯一真正的人。我們研究過你們,掌握了你們的生活規律,我們將給你們帶來和平和幸福。但你們必須把自己貢獻給我們。” “你們承諾給人類帶來和平与幸福,但又希望我們貢獻出自己?”老頭子哈哈大笑。“人類常常得到和平与幸福的承諾,但它們從來都一錢不值!” “你們從哪里來?”老頭子繼續問。 “遙遠的地方。” “你們自己的星球到底是哪一顆?”老頭子絲毫不放松地追問。 “一切星球都是我們的。”我不能說出故鄉的名字。 “說!到底是哪顆星球?”老頭子邊說邊又給了我背上一手杖,我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我想:講出來吧,那樣背上就不疼了,但主人仍舊控制著我不開口。老頭子對准我的背上又是一手杖。 我的精神崩潰了。我昏死了過去。 我醒來之后誰也不想見,我的心靈所受到的傷害實在太大了。瑪麗和老頭子都來看過我。從他們嘴里我才知道,在我最后昏迷過去之前還是說出了“鼻涕虫”的老家--土衛六泰坦。這多少還使我有所安慰。 醫生一允許我走動我便去找老頭子,問他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結果他帶我去出席國會會議。一路上我至少看到三個警察是圓肩膀的。 “您准備怎么辦?” “你說我們該怎么辦?”老頭子反問道。 “首先,每個人都不許穿上衣,天再冷也不行,直到它們被全部消滅!” “好主意。可道命令這必須由總統來發布。”老頭子說。 “總統不是已經知道真相了嗎?中央情報局長的例子還不夠嗎?”我惊訝地問道。 “你以為總統一個人就能夠有所作為嗎?”他看到我瞪大雙眼便解釋道,“總統也不過是國會的傀儡而已!” “這么說國會反對?那我們怎么辦?” “讓總統向國會呼吁,要求授予全權!” 總統也到會了,瑪麗緊跟在他身后。總統迅速地向大家講明了正在發生的一切,然后在最后說: “現在是危難臨頭的非常時期,我必須要求更大的權限來指揮這場搏斗。諸位暫時必須喪失一些權利。我并不覬覦權力,但現在只能這樣!每個人都可能成為暗藏的敵人的傀儡,我們必須搜查這塊土地上的每一個男人、女人和小孩!現在,我懇求你們授予我這些權力!” 大家在思考,議員們憂慮重重;但是,他們不同意總統的要求! 大家紛紛發言反對總統的建議,就連總統在國會里的老朋友也站起來發言反對總統! 我目視老頭子,老頭子則看著瑪麗;而瑪麗面色非常憂戚。 老頭子明白了,他給總統寫了一張紙條。總統看后對議長輕聲耳語,于是那位議員被請上台來講話。 這位議員很詫异,但還是慢慢走到屋子的前方。瑪麗轉過身擋住他,同時向老頭子揮揮手。老頭子几乎也禁不住發抖了,大叫一聲:“抓住他!” 我從椅子上跳起來,飛也似地沖上前去,一把撕開他的外衣,發現一個“鼻涕虫”在他襯衫下蠕動。我扯掉襯衫,讓每個人都能看見它。 一切都發生在几秒鐘之內。我對准他就是一拳,打得他不能動彈。一時間國會亂作一團,而老頭子則對總統的衛士們發布命令。 “命運的照顧,使我們得以看到敵人現形。”當會場稍微安靜一些時總統開始講話。“我要求大廳里的每個人都上來看看從土衛六泰坦星上來的敵人。”他指著面前的人說,“上來!” 議員們一一走上前來,瑪麗站在他們背后注視著。 突然瑪麗對老頭子打了一個手勢,我不等老頭子下命令便扑了過去。那家伙年輕力壯,兩名衛士協助我把他按倒在地上。 我們人數太少,老頭子、瑪麗和我再加上衛士,總共才十一個人。但在議員們的幫助下,我們共抓住了十三個“鼻涕虫”,其中十個是活的,我們只有一個人受了重傷。 總統獲得了全部授權,老頭子為他的第一助手。我們終于可以采取行動了。“反外星來客之役”的第一個步驟是“裸背方案”。每個人都必須露出脊背,誰也不准穿上衣。這將成為一條法律,直到所有的泰坦來客都被查出并且全部殺死為止。 我們拍攝了一部總統對全國公眾講話的電視片,同時也將附在動物身上的外星來客展示在全國人民面前。總統本人帶頭穿上短褲出現在公眾面前。 關上房門! 万勿誤入黑暗的去處! 注意周圍的人群! 穿衣服的就是敵人--開槍打死他! 報紙、電台和電視將“裸背”的命令傳遍全國。飛机到處搜尋地面上的宇宙飛船;地面部隊和空軍力量嚴陣以待,准備隨時殲滅一切來犯之敵。 可在有些地區,“裸背方案”卻受到了很大的阻力。在那里“鼻涕虫”控制了報紙、電台和電視,人們听不到政府的聲音。從那些州里傳來消息說他們將全力以赴地執行總統的命令,我們甚至看到州長脫光襯衫的電視鏡頭。可當我們要他轉過身去時,對方卻突然換了一抬攝像机,給我們看了一個裸露的脊背。而在有些州,當我們讓對方轉過身去時,那邊的電視電話則會突然發生一些“小故障”。很明顯,這些地方都有問題。 工作人員忙了一個通宵。他們往全國各地打電話,查出了許多電視電話有“小故障”的地方。清晨四點,他們叫醒我們,讓我們看一幅做滿記號色彩斑斕的地圖。 “全國各地的情況都標在了圖上。紅區是敵方,綠區是我方,大片的黃區是中間地帶。”他們介紹說。我們看到許多地方都涂滿了紅色。 總統研究著地圖。“所有的‘鼻涕虫’都是那艘飛船帶來的嗎?” “不!”我突然惊叫起來,“后來至少又降落了三艘飛船!”我才想起來,當時我還曾試圖前去接頭! 吃后悔藥毫無用處。當第一艘飛船剛剛著陸的時候,我們本來可以用一顆炸彈把它們徹底消滅,可惜當時我們還不知道它的來龍去脈。 “裸背方案”不失為良策,但為時已晚,很難取胜。我們肅清了整個東海岸--那里已完全由紅變綠,但國家的腹地還是一片紅色,到處閃耀著紅光。我們經常眼看著大片黃燈轉變成紅燈,卻很少有紅燈變成黃燈的時候。 經過研究,決定今天午夜實施“進攻方案”。我們將向紅區的每一個無線電台、電視台和報社發動攻擊。為了使“進攻方案”能夠圓滿進行,老頭子命我駕駛空中轎車前往紅區偵察。 我所到達的城市情況顯然不妙。如今天气很熱,可人群中裹緊衣服的人比袒胸露背的人要多好几倍。我驅車走了很遠,卻只看到五個女人和兩個男人是裸背的。照理說我至少應該看到五百個裸背的人。 看來“鼻涕虫”不僅控制了城里的要人,而且占領了整個城市。 可是這座城市足有一百万人口,區區几艘飛船應該裝不了這么多的“鼻涕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來“進攻方案”的實施必須慎重! 我終于被發現了。我費了很大力气才甩脫那里的警察,迅速飛离紅區。我只剩下三十分鐘時間了!現在馬上赶回還來得及阻止“進攻方案”。 然而我始終沒能接通老頭子的電話,為了晉見總統我又耽誤了很長的時間。等我報告白宮時,時間已是一點十三分。“進攻方案”已于一小時十三分鐘之前便開始執行了。 進攻方案以慘敗告終。飛机載著部隊向九千六百多個電台、電視台和報社實行空降,并打算在占領之后發布“裸背方案”。午夜零點二十五分捷報傳來,我們的部隊得手了,但沒想到那卻成了他們最后的聲音。緊接著他們便消聲匿跡,一万一千架飛机和十六万以上的戰士全軍覆沒。 我們終于發現了產生這种狀況的原因:當科學家把騎有“鼻涕虫”的猿猴和沒騎“鼻涕虫”的猿猴混在一起后,一夜之間每個猿猴的身上便都有了“鼻涕虫”。它們能夠迅速繁殖,每個“鼻涕虫”都能隨心所欲地一分為二。 我親眼看到一只猿猴背上的“鼻涕虫”從身体中央蕩下一條細線,然后開始一分為二。一眨眼的功夫,第二個“鼻涕虫”便出現了。新的“鼻涕虫”緩緩地向身上沒有“鼻涕虫”的猿猴移過去,并爬上它的身体! 真相大白了。擁有一百万人的城市等于擁有了一百万個載体,“鼻涕虫”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這個念頭使我极為沮喪。 假定第一艘飛船帶來一千個“鼻涕虫”,而它們每隔二十四小時繁殖一代,那么-- 第一天:一千個“鼻涕虫”;第二天:兩千個“鼻涕虫”;第三天:四千個“鼻涕虫”;一周后:十二万八千個“鼻涕虫”;兩周后:一千六百万個以上的“鼻涕虫”! 也許它們的繁殖速度會更快,也許一艘飛船可以裝載一万個“鼻涕虫”。如果我們假設一万個“鼻涕虫”每隔十二小時繁殖一代,那么兩周后就是兩万五千億個以上。這個數字太大了,以至于失去了實際意義,因為全世界也沒有那么多的人口。 我們想不出解決問題辦法。老頭子給了我一段假期,并允許我和瑪麗利用這段時間去結婚。我們來到鄉間的別墅度蜜月。這里幽靜异常,只有貓儿与我們作伴。 一天,暮色漸深,瑪麗高興呼喚著剛從外邊跑回來的小貓。可當我回到房間時,卻發現她的怀里沒有小貓。我突然感覺不對,同時發覺瑪麗動作遲緩,肩頭的晚禮服下裹著一樣東西! 我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一步跳上去抓住她的手。可她卻一腳向我踢來。 我赶緊跳開。我不能赤手空拳去抓“鼻涕虫”,但我又決不能殺死瑪麗。 然而“鼻涕虫”要殺死我--借瑪麗的手殺死我! 我動手打她,她毫不退縮,我們倒在地上,瑪麗壓在我身上。我用頭頂住她的胸,免得被她咬著。 只有一個辦法:用高溫使它從瑪麗的背上跌落……我還沒來得及把這個念頭付諸實施,瑪麗便對我的耳朵猛擊一拳。我騰出右手,用力把瑪麗拖到火爐邊。她差點從我的手中掙脫開,但我象一頭山林怒獅,硬把她的肩頭按到火上。 瑪麗又哭又叫,頭發和晚禮服都燃燒起來。但“鼻涕虫”終于被烤了下來--小貓正在嗅它。我剛想把小貓也帶离那里,不想“鼻涕虫”竟搶先騎上貓背。我抓住小貓的后腿,再次沖向火爐,直到“鼻涕虫”掉進火中并化為灰燼。 我轉身去看瑪麗。她還處于昏迷狀態。我坐到她身邊,放聲大哭。 我已經為瑪麗盡了一切力量。她的頭發燒掉了,頭和肩胛也被燒傷。但人還活著,并逐步好轉。 在回去的路上,我們討論了“鼻涕虫”居然會在鄉下出現的原因。看來它們是有目的而來。既然“鼻涕虫”之間能夠交談,那么一只“鼻涕虫”知道的事情所有的“鼻涕虫”也就都知道了,說不定我們這几個對它們了如指掌的人已經上了它們的黑名單。 當我們回到城區時才發現局勢早已面目全非,“裸背方案”已發展成為“裸体方案”,因為現在“鼻涕虫”已能寄生在人体的各個部位。兩個只穿著鞋和游泳褲的警察仔細檢查了我們。 我從汽車窗向外看去,街上的大多數男人都只穿一條游泳褲,有的索性一絲不挂;女的也穿的很少。我忘不了其中的一個人:他一絲不挂,手里提著一只机關槍,目光冷峻地搜查著路上每一個行人。很明顯,他是在為自己而戰。 更糟糕的消息是,“鼻涕虫”居然在夜里騎著狗向綠區進攻。有些城市被占領,僥幸逃脫的人几乎發了瘋,開始對一切會動的生物開槍射擊。現在几乎每個人的手里都有槍。 你死我活的決戰在靜靜地展開,整個國家都籠罩著陰云。朋友槍斃朋友,妻子殺死丈夫。夜里沒有人敢于外出,人們只知道開槍。 正在這時,又一艘飛船降落并被軍隊擊中。老頭子帶我和瑪麗赶到現場。 飛船內部紅燈閃爍,彌漫著瓦斯的怪味和“鼻涕虫”的尸臭。我們從一條隧道向飛船的心髒走去。一路上我們看到許多“鼻涕虫”的尸体。 這時瑪麗突然哭了,不肯再往前去。可老頭子卻命令她必須繼續前進,因為還有一項工作必須由她來完成。 我們進入一間“屋子”,它的四壁十分清洁,閃爍著奇光异彩,里面有成千上万只“鼻涕虫”在“水”里游泳。我感到一陣惡心。 “來吧,瑪麗!”老頭子輕聲柔气地說。 “我找不到它們!”瑪麗叫道,聲音就象個小女孩。 “回憶!”老頭子說。 “我回憶不起來了!”瑪麗說。 “你一定要回憶!回憶!” 瑪麗閉上眼睛,眼淚奪眶而出。我打算阻止老頭子,可他不讓我動。 “對的……對的!是發生在你們找到我以前……”瑪麗終于哭訴起來。 原來瑪麗曾隨父母离開地球并到達金星,在那里被“鼻涕虫”騎過。當時那里的所有人都被“鼻涕虫”騎上了。當人們發現瑪麗時,她身上的“鼻涕虫”已經死了,而她卻奇跡般地活了下來。而后來瑪麗則把這段難熬的經歷忘記了。 通過瑪麗的回憶,我們終于發現了制服“鼻涕虫”的辦法。當時瑪麗身上的“鼻涕虫”之所以莫名其妙地死去了,是因為它得了一种叫做“九日病”的疾病。而且很快,我們就找到使“鼻涕虫”患上這种病的方法。 可問題是雖然我們發現了“九日病”,但還是一籌莫展,因為它在殺死“鼻涕虫”的同時也會殺死人類。但我突然想到,為什么瑪麗能夠存活下來呢?“九日病”并一定真的要持續九天才能殺死“鼻涕虫”,也許它能用四天的時間就殺死“鼻涕虫”,然后我們再在第五天救活被它騎的人。 實驗開始了,人們把染有病毒的“鼻涕虫”放在一只猿猴的背上,并把它放進其他騎有“鼻涕虫”的猿猴當中。“鼻涕虫”們立即開始談話,緊接著所有的“鼻涕虫”都患上了“九日病”。几天之后,“鼻涕虫”全部死亡,而猿猴們卻都被醫生救活了。 于是,“疾病方案”和“醫生方案”將同時進行,我們准備讓兩百只背著患有“九日病”的“鼻涕虫”的猿猴進入紅區。 送走猿猴之后,我們每天都焦急地注視著大地圖。四天半了,可紅區的紅燈依舊。也許我們錯了? 突然,一盞紅燈變綠了,無線電里傳來了一個聲音:“我們迫切需要救援。這里瘟疫流行。我們曾一度成為……的奴隸……”聲音越來越微弱,漸漸听不清了。 我如夢初醒,徐徐地吸了口气。瑪麗緊緊地抓住我的的手。綠燈一盞盞地亮了起來,老頭子和總統喜笑顏開。 黃昏時綠區已遠遠大于紅區,“醫生方案”將開始執行。老頭子和我也將一同前往,我們要親眼目睹“鼻涕虫”的死亡。 我右手持槍,沿著街道挨家挨戶給人送藥,他們都得了“九日病”。遺憾的是我連一個活的“鼻涕虫”都沒見到。 當我正在給一個病重的小女孩喂藥時,隨身的步話机突然響了。原來是老頭子。他說他遇到了麻煩,要我赶快赶到他那里去。我把小女孩交給鄰居,迅速沖向老頭子所在的地方。 “我在這儿,孩子,那輛汽車的邊上。”這是老頭子在呼喚我。我看見一個人坐在一輛空中轎車里,但光線太暗所以看不清楚。我謹慎地走到車前,确認那的确是老頭子之后才俯身鑽進車門,沒想到他對准我猛地就是一拳。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被捆住手腳坐在后座上。老頭子開著車。我看見“鼻涕虫”騎在他的肩頭。 “你醒了?”老頭子興高采烈地說道,“我打了你,很對不起,不過那也是出于無奈。” “我們到哪儿去?”我焦急地問。 “南方。”他說,“我非常幸運,被全城最后一只活的主人抓住了。我們要到遙遠的南方去,聚集大隊人馬,然后卷土重來,我們還是會贏的!” “那你給我松松綁。我和主人是老相識了,不會危害它的。”我試圖說服他。 “別騙我了,那樣的話你會殺掉我。”老頭子哈哈大笑,“孩子,你為什么沒有告訴我,身上騎有主人原來這么愉快?” “你這個老傻瓜!”我的肺都气炸了,“‘鼻涕虫’騎在你身上,借你的腦子思考,你的嘴巴已經成了傳聲筒!” “別發火,孩子。”老頭子細聲慢气地說,“人類需要主人,主人將帶給我們和平。” 這時我突然發現,一條細線從老頭子背上的“鼻涕虫”中央伸了下來,而且越變越粗。它正在一分為二!我的新主人正在誕生!我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恐懼。 我不斷地試圖扭斷繩索,卻一次次失敗了。我手腳都被捆住,身子也被綁在椅子上,只有腿還能動彈。我抬起腿來,用盡力气朝汽車的自動排擋使勁踩去。 汽車猛然朝前一竄,老頭子被撞到椅背上,“鼻涕虫”騰空而起,再也不能張牙舞爪了。我躺在那里,眼看著汽車向下跌去。 當我慢慢醒過來時,發現汽車已落入大海。老頭子鮮血淋漓,渾身發涼。我以為他已經死了,放聲大哭。 “您不能死!我不能离開您獨自工作!” 他睜開了雙眼,“你能夠,孩子!”他吃力地喘著气。“我受傷了,孩子!”他的眼睛又閉上了。 我大聲叫他,可是他不回答我。兩行熱淚從我眼里慢慢地滴落到他的臉頰上。 現在,我們准備去掃蕩肅清泰坦來客。 為了每一個自由的男性和女性,悲劇不能再重演了!“醫生方案”發揮了效能,但据我們所知還有一些“鼻涕虫”仍然活著,上星期我們剛剛殺死一條背上騎著一只主人的狗。 人類必須提高警惕,也許,我們會敗于泰坦來客之手;也許,數年之后“鼻涕虫”們會卷圖重來。 我們要教訓“鼻涕虫”們:它們錯了!不該与人類為敵。人類比“鼻涕虫”厲害得多,將使它們付出慘重的代价。我們必須將它們徹底消滅。 人類必須為生存而戰,我們以為宇宙茫茫,空無一物,人類是主人。我們錯了!宇宙間還有其他生命。我們必須從這場戰爭中吸取教訓。也許,宇宙中還有比“鼻涕虫”更為危險的敵人,人類必須時刻為自己的自由而戰! 我們每個人都曾一度被“鼻涕虫”騎過,都知道必須小心謹慎,都怀有深仇大恨,我們的長征要化上十二年的時間。瑪麗將与我同行。 我們即將進入飛船。傀儡主人--自由的人類將要消滅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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