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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艾麗看到了記事本上的那條新的備忘錄,就問路易斯是什么意思。
  路易斯說:“就是丘吉要做個小手術,可能它得在獸醫的診所里待上一晚上。等它再回來后,它就會愿意待在我們家的院子里,不再那么喜歡亂跑了。”“也不愿意去公路上跑了吧?”艾麗問。“對。”路易斯說,心里想:女儿雖然只有5歲,但她一點都不遲鈍。“呀!太棒了!”艾麗說。后來他們再沒提起這事。路易斯對女儿輕松地接受了這种安排有點惊訝,他本來以為要讓丘吉离家一夜會使女儿大發雷霆,大吵一頓呢。后來他意識到女儿自從去過寵物公墓后也許确實像妻子說的那樣,為丘吉一定擔了不少心。
  瑞琪儿正在給儿子喂雞蛋,听到父女倆的對話后,感激而又贊許地看了路易斯一眼。路易斯覺得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妻子的神態告訴他他們之間的冷戰已經過去了,兩人已經言歸于好。路易斯真希望是永遠地和好了。
  后來,學校的大黃巴士接走艾麗后,瑞琪儿走到路易斯跟前,抱住他溫柔地吻了吻他并說:“路易斯,你那么做真好。原諒我,我昨天像個巫婆似的。”路易斯回吻了一下妻子,不過覺得有點不舒服。因為他想起來妻子的那句“原諒我,我像個巫婆似的”,雖然不是老套話了,不過通常瑞琪儿發過火后,就會這么說。路易斯已經听過好几次了。
  這時,蓋基蹣跚地走到門前,透過門上最低的一扇玻璃,看著空蕩蕩的公路,一邊漫不經心地拽著垂下來的尿布,一邊說:“汽車,艾麗——汽車。”
  路易斯說:“儿子長得真快啊。”
  瑞琪儿點點頭說:“可不是,長得太快了,我都快弄不了他了。”“等他長到不帶尿布的時候,他就不會再長得那么快了。”
  瑞琪儿大笑起來,現在兩個人完全和好如初了。妻子往后退了一步,給路易斯稍稍整了整領帶,然后上下打量著丈夫。
  路易斯問:“我這樣合格嗎?”
  “你看上去很不錯。”
  “是吧,我知道。不過,我看起來像是個心髒外科醫生嗎?一個一年能掙20万美元的人?”
  “不像,還是老路易斯。”瑞琪儿咯咯地笑著說,“像個跳搖擺舞的動物。”
  路易斯看了一眼表,說:“跳搖擺舞的動物得穿上他的布吉鞋走了。”
  瑞琪儿問:“你緊張嗎?”
  “是啊,有點儿。”
  “別緊張。你想,一年6万7千美元,不過是給傷著的學生纏纏繃帶,給得了流感的學生或喝醉了的學生開開藥方,給女孩子們些藥片——”“別忘了還有滅虱軟膏。”路易斯笑著說。他想起護士長查爾頓小姐曾經譏諷地笑著說過:“這個地區的校外公寓很髒的。”這就是為什么他第一次來學校時發現校醫院有大量的奎爾滅虱藥膏的原因了。
  “祝你今天好運。”瑞琪儿邊說邊又親了路易斯一下,有點戀戀不舍的樣子。不過等她离開路易斯后,又變得有些嚴厲和喜歡嘲諷了。“看在老天的份上,你一定要記住你是個醫院管理人,不是什么住院實習生或是才行醫兩年的住院醫生!”
  “是,大夫。”路易斯謙早地說,兩個人又都大笑起來。有一刻路易斯想問妻子:親愛的,使你不安的是不是賽爾達?是不是她使你怕得毛骨悚然?是不是她使你情緒低落?她是怎么死的?但路易斯沒問,現在不能問。作為醫生他知道很多事,雖然死和生一樣,都是很自然的事,但是不去揭開快要愈合的傷疤同樣也很重要。因此,路易斯沒有問妻子這些問題,而是又吻了她一下,走了。
  這是個好開端,也是一個好天气。晚夏的天空湛藍無云,溫度在宜人的72華氏度,一邊開車,路易斯一邊暗想自己還沒看到過這么漂亮的樹木景色呢,不過他可以等以后再看。他驅車駛向學校,想著瑞琪儿今天上午會給獸醫打電話預約,然后他們讓醫生把小貓閹割了,再以后什么寵物公墓啊、死亡的恐懼啊全會被大家拋在腦后。在這么美好的九月的早晨根本不必去想什么死亡。路易斯想著,打開了收音机,調到拉蒙茲唱的《跳著搖擺去海灘》,然后放大音量,跟著一起唱起來,雖然唱得不太好,但精力充沛,滿怀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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