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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未來



  洛林以前從沒有講不出話的時候,而現在卻張口結舌了。
  “洛林,你說話呀,伙計!”
  馬特抓住他朋友的左臂一個勁地搖晃。他現在急于要打听明白,為什么公路的地下通道會出現在遙遠的過去,是不是因為A站的折疊偶爾導致了這种現象。要是這樣的話,會不會還有別的東西隨之而來?
  “該死,洛林。你倒是說話呀!”
  洛林還是不吭聲,馬特索性不管他了。洛林跌坐在地上,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前方,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你怎么啦?說啊!”
  洛林開始含糊不清,斷斷續續地說著什么。
  “我……我早該認識到的……我怎么這么笨……”
  “你在說什么呀?!”
  “未來。”
  “未來怎么啦?”
  “我們是在未來。”
  “哦,与這些該死的恐龍一起在未來。不可能。你一定是患了神經病或是什么類似的病症。”
  “不,我沒有病,這儿是未來。我不知道為什么,可我知道肯定是未來。”
  馬特向洛林做了個怪臉,他的話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管怎樣……”洛林站起身來,他要對怪魔實驗室負責,也要對這一新的、難以理解的現實做出合乎情理的解釋,“這是未來。地下通道能夠證明這一點。”
  “我還是不信。”
  “噢,好!我敢打賭,只要我們再認真思考一下,一定會找到更多的證据的。”
  “這話說得太早了。我仍然堅持我們原來的結論。別忘了,是你說的,這里是白堊紀。”
  “哦,是我搞錯了,一次嚴重的錯誤。”
  “我認為你現在才搞錯了呢。你隨意地改變自己的觀點,我為什么要相信呢?”
  馬特自有馬特的道理,而洛林卻堅持自己的觀點,“地下通道足以說明問題。”
  “地下通道出現在這儿,說不定是交通車強烈的磁場把它与我們一道帶到這儿的呢。”
  洛林承認這是一個很好的論据,然而這不可能。他在努力集中自己的思想。他知道,這儿是未來而不是過去,他需要想起其他一些事實來印證自己的觀點。除了混凝土地下通道外,他還要回想那些已被忘記的事實。洛林開始認真地回憶著剛到這儿看到的荒野。最先讓他感到迷惑不解的也是荒野。荒野上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儿,可那是什么呢?洛林朝地下通道的出口走去,心里在暗暗回憶著到達荒野后度過的每一分鐘。他想起自己從交通車里出來后第一步就踏在了那片長滿青草的空地上。“青草!是它!是青草!”他嚷起來。
  “你想要說什么?”
  洛林笑了起來,“現在一切都清楚了。為什么我沒有早點想到這一點,但我知道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只是沒有想到而已。然而現在想到了。這完全是由于看到了這個地下通道。是的,地下通道使我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對!”
  “洛林,你啥咦叨叨地在說什么?”
  “馬特,是青草。青草最能說明這里是未來。看,到處都是青草!”
  “是嗎?”
  “沒錯!恐龍完全滅絕之前青草還不存在呢!事實上,如果我沒搞錯的話,青草在漸新世才出現,也就是距今大約2600万年至3700万年之前才出現。”
  “那我們是在那個時期嗎?”
  “不是。”
  “為什么不是?”
  “因為這儿還有其他一些植物和動物。”
  “哦,比如,恐龍在漸新世就已經不存在,而且,我确信——嗯——”洛林在冥思苦想可能存在的其他線索。
  “還有什么?”馬特仍不相信。
  “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
  “當然,隨便你想多久都可以,我也不想到哪儿去,特別是有那些未來的恐爪龍待在外面。”
  洛林沒去理會這番自作聰明的評論,他在集中精力尋找可能被他忽視的東西。還有什么東西處在不合适的位置上呢,還有什么東西与化石的記載不一致呢?
  馬特像印第安人那樣舒舒服服地坐在地上,決定使自己安靜一會儿。
  洛林确信還會存在其他一些不協調的地方,他把過去兩天的經歷在腦子里又過了一遍。遭遇翼指龍和霸王龍的事看來說明不了什么,遭遇恐爪龍的事也是一樣。不過好險啊,特別是在他們想進入交通車時,惊慌失措的德拉蓋默竟把門鎖上了。他想了一會儿德拉蓋默的事:他現在在哪儿呢,僅僅為了要找些橘子,就固執地堅持要一個人出去。洛林馬上又想到,得感謝德拉蓋默才對,正是為了找他,才使自己對所處的時間位置有了新的認識。要是他不失蹤,他和馬特就不會出來找他,也就不會發現A站所處的真正的地質時期。那樣的話,按原來對所處時間位置的理解去重新折疊時間,就將釀成一場災難。洛林已計划好了向前折疊7000万年。如果照此折疊時間,當第二次打開時間裂縫時,他們所處的時間位置就將是在未來7000万年的基礎上,還要加上700年。這一數字的劇增將使他們陷入難以想像的困境之中。所以,他得感謝那個為尋找橘樹而失蹤的人。
  ——橘樹!
  “馬特!我想起來了。除了青草和這個地下通道外,還有一件東西也沒在其應有的時間位置上。”
  “什么?”
  “那棵橘樹。”
  馬特一臉困惑的表情,“我可以十分肯定地說,橘樹不是北美洲土生土長的植物,至少在我們所處紀元的某一時間之前,北美洲還沒有橘樹,我想它們被移植到這里,是在全新世的非常晚的時間,但我說不准具体的時間。
  “請用我能听得懂的語言來講好不好?我不懂什么叫全新世。”
  “全新世是我們所處的地質時期。它開始于——大約1.1万年前,但我認為直到這一時期后期,橘樹還沒有被移植到北美。如果讓我來估計,橘樹出現在這里是最近5000年的事。”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橘樹可以證明我們是在未來?”
  “不,至少有三樣東西證明了這一點,它們是青草、橘樹和這個地下通道,而后者是打開我心扉的鑰匙,是它使我認識到了這些關鍵性的事實。”
  馬特還是一個勁地搖頭。
  “我不明白的是為什么會有恐龍跑來跑去。即便這里是700年后的未來,它們怎么會重新出現在地球上?!”
  馬特揚起眉毛,做出了一副不解的表情。
  洛林揮手示意他不要說了,“那只是一种偶然的現象。”
  沉默了一會儿,馬特又大聲問,“你敢肯定橘樹不在其應處的時間位置上嗎?”
  “沒錯。盡管我沒讀過有關橘樹的完整栽培史,但我也敢肯定。實際上,在現代果樹栽培史上,有關橘樹的記載最為翔實。我記住了其中的大部分。”洛林深深地吸了口气,開始滔滔不絕地背起來,“橘樹,植物學上稱作柑橘屬植物,公元前2210年前后在中國開始栽培。人們一開始只是利用其果皮制作香料。后來,古希腊植物學家泰奧弗拉斯托斯在其著作中也記述說,拘椽樹葉可保護衣物免遭虫蛀,果肉可用于解毒。公元1世紀,橘樹開始向中國以外的地區傳播。作為一种可食用的水果,它可制成便于保存的果醬,即橘子醬。橘子在羅馬帝國年代是一种頗受青睞的果品。羅馬帝國衰落后,十字軍戰士又把橘樹帶到了法國。公元1150年,阿拉伯人把橘樹傳到西班牙和北非地區。在不斷傳播下,到14世紀初葉,橘樹已經相當普及了。1493年,克里斯托弗·哥倫布進行第二次尋找新大陸的航行時,隨船帶了一些橘樹种子,后來播种在海地。在哥倫布時代之前,西半球還沒有橘樹。此后不久的1518年,布萊納爾·迪亞斯·德卡斯蒂洛在美洲大陸栽种了第一批橘樹。最后,1565年,橘樹的种子才被播撒在佛羅里達的圣奧古斯汀殖民地。沒過多久,佛羅里達成為世界主要柑橘產地之一。”洛林停下來,喘了口气又繼續說,“這樣,馬特,我愿以一個月的工資与你打賭我是對的。
  “那么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呢,向回折疊700年?”
  洛林沒有馬上回答。
  “說啊!”
  “在重新進行時間跳躍之前,我們一定要先搞清楚這些恐龍怎么會出現在未來的時間結构中!”
  “這是為什么?”
  “你向周圍看看,這儿能看到任何人類文明或者人嗎?隨便什么地方。”
  “看不到,可那又怎么樣?”
  “馬特,我們得搞清楚整個人類發生了什么事,即使在怪魔實驗室周圍1200英畝的試驗區域內,我們也該找到一些人工制品,比如建筑、公路或其他人造的物体,對不對?”
  馬特抬頭朝著陰暗的、布滿蜘蛛网的地下通道頂部望了一眼,“我想我們已找到了。
  “是的,你說得對。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順著這條路走到城里。在那儿我們也許會找到一些与這一時間怪物有關的答案,說不定還會發現一些人呢。
  馬特單腿跪在通道的入口處,身体兩側都是蜘蛛网,巨大的蜘蛛讓他渾身起著雞皮疙瘩。
  “你在干什么?我們得准備出去探險了。”
  “我們現在還哪儿都不能去。”
  “為什么不能?”洛林生气地問。
  “別忘了,還有那些該死的恐爪龍呢!”
  “噢,我把它們給忘了。”
  “可不能把它們忘了。它們就在外面的某個地方,它們可不好惹。”
  洛林在馬特身邊坐下來,“好吧,起碼我們可以休息一會儿了。”
  “是啊,像我這樣坐下歇歇吧!”馬特向身后的蜘蛛网瞥了一眼,臉上現出厭惡的表情。
   
         ☆        ☆        ☆
   
  “這只該死的恐龍要把我們帶回到B站去。”
  “它一點也不該死,約翰。”
  “哦,對!它是我見過的最丑的東西。”
  安搖頭笑了笑。她有點同意約翰的看法,這只不尋常的獸腳亞目恐龍确實很難看,“不知道帕科和阿羅沙醫生現在是不是已回到站里在等我們?”
  竊蛋龍這時又停下來,把嘴戳向地面,像是在嗅著什么東西。
  “怎么又停下了!”約翰有气無力地靠著一棵針葉樹坐下來說道。此前,竊蛋龍已停下過兩次,所以,約翰知道它接下來要做什么:用嘴在周圍的苔蘚、蕨和殘枝敗葉中拱來拱去,尋找可吃的東西,“它究竟在找什么呢?”
  “蠐螬?植物的球莖?誰知道還有什么!它根本就沒有牙齒。”
  “唉!它肯定又要把那地方全折騰一遍。”約翰把身子斜靠在古樹的根部,安仍站在他的身邊。約翰向上望著她,被她的倩影所吸引。約翰現在越來越喜歡安了。她在很多方面令約翰信服,特別是她知識廣博,樂于把自己的知識講給他听。
  “是的,它的嗅覺非常奇特,尤其對于恐龍來說更是如此。在這方面,它那特殊的頭冠可能起到了某种作用,里面也許裝著精密靈敏的嗅覺器官。掃描器也證實它的嗅覺十分靈敏。
  約翰用手背抹了一把前額上的汗珠。傍晚時分的熱帶雨林更加悶熱和潮濕,至少要等到夜間,這种悶熱才會減弱一些。到天黑還有几個小時呢。
  安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話,“有一點很值得注意,那就是在地球上出現這批龐大的陸上動物的同時,還出現了類似這樣小的食草動物,而大多數人一听到恐龍,首先想到的是那些巨大的動物而不是這些小動物。
  “是的,你說得對。我在認識這個小東西之前,只知道有震龍。”
  “說到震龍,不知道它們現在在做什么?”
  約翰聳聳肩,“在吃樹梢的嫩葉。”
  安皺了下眉頭,“我既不敢肯定它們現在仍在吃樹梢的嫩葉,也不敢肯定它們能否長時間地那樣做。
  “你說什么?”
  安輕聲笑了笑,她准備解釋一下人們對類似梁龍那樣的蜥腳類恐龍普遍持有的另一种誤解,“我的一些同事認為,有几种巨大的□腳類恐龍最多只能把它們的脖頸和腦袋從地面上抬起10度左右。他們在對几种特定的蜥腳類恐龍的頸骨化石進行檢驗后得出了這种推斷,這些恐龍的牙齒類型也證明了他們的推斷。一些恐龍,其中也包括震龍,其牙齒与豬的牙齒相類似,更适合于吃白堊紀時期生長迅速的低矮植物,這就使脖頸結构論更具有說服力。”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那些震龍無法豎起它們的脖頸去吃樹梢上的嫩葉?”
  “哦,震龍也許能做到這一點,因為它們不是真正的梁龍,震龍与梁龍稍有區別,其人字形脊椎骨的底部呈槳形,而梁龍的脊椎骨則是平直的。從側面看,震龍的四肢比梁龍顯得粗短,盆骨也略小些。盡管存在著這些差异,我們還是無法确定它們的脖子到底能抬多高,這需要作進一步的觀察,所以爭論也必將持續下去。你看,所有的梁龍都已進化為很自然的吊橋式身体結构。”安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約翰不要插話,并接著說,“這种吊橋式的骨骼和肌腱結构對恐龍大有益處,它起到了某种平衡作用,使梁龍的脖頸和尾部得以大大地加長,脖頸可以自如地轉換方向,用不著挪動地方,便可吃到周圍很大范圍內的食物。”
  “我听不懂你的話。”
  “你可以這樣想,把震龍的前腿和后腿看作支撐橋梁的四座橋墩,把它的前胸和下腹看作橋面,把脖頸和尾巴看作通向橋梁的引橋,兩者之間相互保持著平衡,同時還為恐龍起到了降溫作用,這回你再來看它像不像是一座吊橋?”
  “噢,我想,它需要長長的尾巴去抵消長長的脖頸的重量,這兩部分同時又起到了散熱裝置的作用,對不對?”
  “對,而且,由于有超長的脖頸,它就不需要向前挪動身体便可吃到周圍很大一塊地方的植物,而通過脖頸的前后伸縮還可把頭揚起或降低,這樣就可吃到更多的植物。但我的同事們卻推斷,這類恐龍只能把頭從地面上抬起一點點,所以只能吃到低矮的植物而無法吃到高處的植物。”
  約翰陷入沉思,他在努力理解這些新知識。
  “現在,如果我們再來看看長臂龍,情況就不一樣了。長臂龍可把頭抬得像非洲長頸鹿一樣高,享用最高的樹枝上的嫩葉。然而,它們為此也不得不喪失一些能力,那就是無法將頭降到地面上。事實上,很多人認為,當長臂龍要從溪流里喝水時,就不得不把四肢全都曲下來。長臂龍的牙齒也是匙狀的,這說明它主要吃堅韌的植物,如你所知,針葉樹就比較堅韌。”
  “所以,長臂龍可把頭抬得很高,而震龍可把頭降得很低,是這樣嗎?如此說來,震龍來回晃動那棵無花果樹,就是因為它們夠不到樹頂嗎?”
  安沖著約翰笑了笑。她知道,約翰正試圖搞清近兩天來遇到的所有古生物學上的問題。她以一种柔和的施教口吻回答她的問題:“似乎是這樣。我已經講過了,有些問題我們确實還沒搞清。我本人傾向于相信震龍可以向上抬起它的脖頸,但不會抬得像長臂龍那樣高。不過,不要把我的看法完全當真,目前還有很大的爭議。你想,今天的古生物學家試圖把的瓜多万年前發生的事重新拼合起來,大多數推斷就只能靠猜測得出。他們完全不知道确切的情況,于是就先想辦法把恐龍化石組合起來,然后再試圖描繪出恐龍的形態和生活習性。這就必然要引起爭論,因為某人提出了一种理論,有人贊同也會有人反對。”
  “噢。”
  “事實上,在古生物學理論研究中爭論最大的是:恐龍是怎樣滅絕的。其原因可能是:環境的變化,巨大的流星擊中地球,或是在遷徙過程中產生了疾病。”
  “你認為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所有恐龍的死亡?”
  “嗯——在這個問題上,我倒是比較贊成羅伯特·貝克爾最近提出的蛙論。很可能是因為疾病!噢,說到疾病,順便問一下,你感冒好些了嗎?”
  “感覺好多了。蛙論是怎么回事?”
  “按理說,蛙是一种對環境特別敏感的動物。因此,它們必定無法忍受世界范圍的環境災難,如流星擊中地球,或大范圍的火山活動。在气溫驟然下降的條件下,它們也難以生存。在很多方面,蛙都像恐龍。然而,蛙卻延續下來,至今已有數千個亞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嗎?”安停頓一下,看約翰知不知道答案,然后又接著說,“蛙為什么比恐龍活得久遠呢?為什么比后來的毛皮動物猛□活得久遠?是什么東西殺死了恐龍而留下了蛙?是因為蛙做了些什么而恐龍和猛□沒有做嗎?好啦,讓我告訴你。蛙只待在一個地方,從不遷徙,而恐龍則遷徙。而且,白堊紀的小型哺乳動物后來之所以會演化為較大的動物,原因也在于此。因為,弱小的身体不适于像巨大的恐龍那樣不斷進行遷徙。”
  “那么,是什么殺死了恐龍呢?”
  “是疾病,在長達5万年甚至500万年的時段內,不斷遷徙過程中產生并蔓延的疾病。”
  “哦!那是一段漫長的時期。”
  “是的,這是支持因病滅絕論的另一种證据。一個物种的滅絕不可能像流星擊中論者所說的發生在一個短暫的時間內。”安喘息了一下,又接著說,“恐龍無法抗拒這种由病菌帶來的看不見的麻煩。我們今天的一些動物在遷徙中也會出現類似情況。事實上,連我都可以列舉出几种物种,在穿過北美洲与亞洲間的陸地橋后几乎滅絕的例子。此外,科學界一致認為,19世紀末牛疫的流行曾危及40多种非洲羚羊的生存。而牛疫病毒本身也是由于動物的遷徙由亞洲蔓延到了非洲。”
  “嗯,你說得對。我看過一次這方面的教育節目——現在我想起來了,報告中說,有几位探險家到熱帶雨林中探險,發現了一些遠古時代的部落,回來后卻染上了某种病毒——”
  “約翰,竊蛋龍又開始移動了。我們走!”
  約翰站起身來,調整一下背囊,“你知道震龍何時開始滅絕的嗎?”
  安低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
  “實際上,人們曾認為,震龍在白堊紀初期就滅絕了,然而,2007年出土的部分震龍骨架表明那是一只白堊紀中期的震龍。由于那次發現,以前被認為是准确無誤的結論卻被推翻了。”
  “你認為我們能不能也推翻几個這樣的結論?”
  “我們已經在做了。”
  “我們?”
  “是的。這些震龍生活在白堊紀的晚期。”
   
         ☆        ☆        ☆
   
  竊蛋龍把約翰和安帶回到偽裝的交通車附近。這只丑陋的獸腳亞目恐龍停在空地的邊上,用嘴拱著周圍的苦蘚,還不時用一對小爪子扒開地面,挖出一段段朽木,從中尋找甲虫和蠐螬。
  約翰和安惟恐把這只雜食動物嚇跑,繞了一個圈子,小心翼翼地向B站走去。這是安的主意,約翰早就在低聲抱怨浪費了他這么長的時間。如此難得的机會,他連一分鐘也舍不得浪費。
  “我們回來了!”約翰在門外喊道,“里面有人嗎?”
  沒有人回答,兩人打開門走了進去。
  “糟糕!他們還沒有回來。”
  “我打賭,他們一定出事了,說不定落入圈套或是受傷了。”
  約翰點點頭,“這下更麻煩了。”
  一進門,安就穿過過道,一下子癱坐在一把長毛絨轉椅上。不停的跋涉早已使她精疲力盡,兩條腿疼得有點挺不住了,“我的腿疼死了,你呢?”
  “也一樣,可肩膀更疼,可能是因為一連几小時都用這邊肩膀扛東西的緣故吧。”約翰一邊說著一邊走向儲藏箱,“我得找點淨水片,然后好再出去。”
  “我們最好也帶點吃的,以防他們需要增加一點營養。”安把轉椅轉了過來,以便看著約翰忙碌,“我想,也許我們應該把整個救護箱都帶上。”
  “你說的‘我們’是什么意思?”
  安皺起了眉頭,“什么?”
  “我問你,你說的‘我們’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和我去了。”
  “我……”
  “你不要去了,太累了,而且天就要黑了。如果帕科和那位好醫生一旦回來,你也好告訴他們不要再出去了,等著我回來。”
  “我可以給他們留個便條,把一切都告訴他們。”安忍不住打個哈欠,似乎辜負了她的這番勇士般的語言,“此外,我還得給你操作原始掃描器呢。”
  “不,不用。你只要告訴我怎樣調出几种隱藏的功能就行了,我會搞明白怎樣操作的。”
  “可是,你要是出了事可怎么辦呢?”
  “放心吧,不會出事的。”約翰拍了拍巴雷特步槍。
  “但是,我怎么辦呢?一個人待在這儿,誰來保護我呀?”
  “這也正是我的用意。你不在我身邊,當天黑時我也可以少操一點心。昨晚我就很為你擔心。而且,你待在站里是安全的。”約翰打開儲藏箱,開始在里面找東西,“這里有一支麻醉槍,它一半是步槍,一半是手槍,待在站里,它足以保證你的安全。如果你想要,我還可以把驅逐手雷也留給你。
  約翰把步槍取了出來,“你會用嗎?”
  “需要時,我自會知道怎么用的。”
  約翰又從儲藏箱里取出救護箱,信號槍已不在里面了,“背囊里裝不下這么多東西,我只能選几樣帶上。
  “哦,把標本簡拿几個出來吧。”
  “不!我得帶著它們,一旦發現了澤米蕨,會用得著的。”
  “可是,你還不知道澤米蕨是啥樣的呢!”
  “所以,我才讓你告訴我怎樣操作原始掃描器。”
   
         ☆        ☆        ☆
   
  安打開外間門的手動釋放裝置,門自動滑開了。
  “我兩小時內就回來。”約翰在門口停了一下,兩眼直視著安的藍眼睛,說道。他將不再有她作伴了。天哪,她多迷人啊!“我不想在外面過一夜。要是他們生起一堆火,我會看到的。我得設法找到他們。”
  安點頭表示同意。信號彈打光了,再想發信號,火將是他們惟一明智的選擇,尤其是在其中一個人一旦受傷的情況下。她希望他們能在那該死的森林中生起一堆火。
  “要不要帶上照明的東西?”
  “要帶的,但我不需要手電,至少不能用它來照明。”他拿起原始掃描器,原地轉了一圈,裝出了一副自鳴得意的表情。他發覺安的手緊緊抓住了自己挎槍的胳膊。
  “听我說,你一定要小心。”她的藍眼睛緊緊地盯著他。
  約翰微微笑了一下,“我會小心的,你現在該休息一下了。”
  交通車的門在身后關上后,約翰的眼睛漸漸适應了昏暗的夜色。他能夠分辨出較大的陰影,但陰影里面的東西還是無法看清,不得不利用原始掃描器的夜視功能向林間搜索。這將是一個陰沉沉的夜晚。
  約翰把掃描器的視窗對准遠處的樹林,略為一掃,便發現了動物。還是那只竊蛋龍。見鬼!它怎么還在這儿!
  約翰朝著竊蛋龍走去。它似乎正在睡覺,像鴨子一樣蜷伏在地面上,前爪和嘴里什么都沒有,連那段綠色的澤米蕨也不見了。沒有澤米蕨,只得花時間去找了。約翰轉過身,离開竊蛋龍朝著一個新的方向走去。
  那只奇怪的竊蛋龍此時伸長了脖子,朝空中嗅了嗅,隨后站起身來。
  約翰繼續朝前走著,隨時提防著會有恐爪龍隱藏在地面或樹枝上。隨身攜帶的兩件致命武器絲毫沒有消除他內心深處的緊張感,因為隨便什么地方都可能隱藏著動物。不過,他仍然堅持向前走,朝著与交通車平行的左側方向行進。如果帕科和阿羅沙醫生沒有接近那個湖,也沒有遇到那群三角龍,而是由于某种原因走過了魯群所在的地方,那他們很可能拐向左而不是拐向右了。這樣才能解釋為什么從發現信號槍的地方繼續朝湖邊走沒有再發現其他的痕跡。約翰走進一片漆黑的樹林。他們可能在角恐龍群的另一面。我怎么沒有早料到這一點呢?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不一會儿,竊蛋龍也走進漆黑的森林,它一直跟在約翰的身后。
  當時,我為什么非要從這儿往回走呢?一只很大的昆虫鑽進約翰的頭發里,他伸手打死了昆虫,想把它從蓬亂的頭發之中撣出來。真見鬼!
  竊蛋龍仍然悄悄地跟著他。
  人很容易被跟蹤,他們走路時常常發出聲響——很大的聲響。難怪總是被野獸吃掉。
   
         ☆        ☆        ☆
   
  在一片稀稀落落地長著几棵落羽杉的沼澤旁,約翰抬起手臂,微微傾斜著身子,看腕上的表。借著朦朧的月光,他依稀看到表上顯示的數字為22:00。又過了兩個小時,還是找不到他們的蹤影。約翰用掃描器重新掃視一遍這片沼澤。除了植物外,什么都沒有。找不到了,往回走吧。
  約翰重新走進森林。几乎在同時,原始掃描器的聲納系統鎖定了一個東西,一只躲在低矮的蕨叢中的動物。
  又是你!掃描器的讀出數据顯示器在不停地閃動和變化,證實了約翰的判斷是正确的:是竊蛋龍跟在后面!它躲在大約50英尺以外的地方,把身体的一部分掩藏在蕨叢里。
  它一定一直跟我到了這儿!“蠢家伙,离我遠一點!”約翰抬起一段樹枝擲向竊蛋龍,樹枝像飛鏢一樣帶著風聲飛過了蕨叢,但就沒有擊中目標。約翰彎腰又抬起一根粗一點的樹枝,這回他不能再擲過頭了。竊蛋龍仍站在那儿。它并不傻,知道該怎樣保護自己。
  只見這只古怪的獸腳亞目恐龍揚起了頭,那樣子就像是一只公雞在向另一只公雞挑釁似的,接著發出陣陣嘶嘶聲,嘴里向外噴吐著泡沫。約翰放下了手中的樹枝。
  它要干什么?
  還沒等約翰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竊蛋龍的奇怪舉動突然停止了,只見它一下子躍到旁邊的蕨叢里,竄了几竄,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該死的恐龍。
  約翰重又開始在雨林中艱難地跋涉。在接下來的一小時里,他將不得不收回對竊蛋龍的低毀。
   
         ☆        ☆        ☆
   
                 23時

  約翰坐在一根倒伏的圓木上,樹皮上厚厚的苔蘚恰似天然的坐墊,給了他一絲舒服的感覺。他太累了,每動一下渾身的關節都劇烈地疼痛。他的胃現在也特別難受,口發干,精神整個都要崩潰了。
  這是什么鬼地方?
  只有卿卿叫個不停的蟋蟀在回答他的疑問。
  約翰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真該死,為什么不把安的手表借來?啊?我怎么總是這樣粗心大意呢。這只破表!沒有嵌人羅盤,在這個遠古時期的密林中,真他媽的一點用處都沒有。每當遇到挫折時,他總愛這樣罵罵咧咧的。眼下,他感到特別孤單。
  几分鐘過后,一陣微風吹來,送來了一絲涼意。約翰重新打起精神,默默回憶走過的路徑。我在什么地方走錯了呢?最后一個地標在哪儿?他從背囊里取出一個銀色小包,里面是一塊甜餅。他把甜餅放進嘴里,咽下之后,又對著水壺咕嚕嚕喝了一陣子水。
  甚至連月亮現在都不肯幫忙了,它躲人一大塊烏云的后面。約翰需要的倒不是月光,而是月亮本身。他要憑借月亮的位置來判定返回交通車的方向。這該死的烏云!
  附近傳來的樹枝折斷聲使約翰又緊張起來,他赶緊舉起原始掃描器。
  見鬼!真讓人難以相信,那個該死的東西怎么又回來了!約翰罵到一半突然住了口。想到竊蛋龍的机敏,他忽然開始喜歡起它來了。
  約翰把臉緊貼在掃描器的視窗上,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樹枝,開始不停地驅赶竊蛋龍,希望這只像鵝一樣大的恐龍能把自己帶回到交通車。這只竊蛋龍重23公斤,与一只大鵝的重量差不多。約翰不再怕它了。
  “快一點——走啊——往前走——這就對了。把我帶回B站。你能做到的。你是一只長相難看,但机警聰明的恐龍。
  竊蛋龍在樹枝的驅赶下不斷地向前跑,約翰緊緊地跟在后面。這回他扮演起追蹤者的角色來。
  此后3小時,約翰一直跟在竊蛋龍的后面,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竊蛋龍不管遇到什么東西都要停下來嗅一嗅,這就使約翰能夠追上它,同時也使約翰感到越來越疲憊不堪。
  竊蛋龍又停了下來,這一次是在一片森林的邊緣地帶,距离一大片沼澤約50英尺的地方。竊蛋龍在一塊潮濕的地上嗅了一陣之后,從土里扒出兩個紫色的植物球莖。這儿的空气中彌漫著一种古怪的霉味,大概是從那片污濁的淤泥中散發出來的。竊蛋龍一停住,約翰就知道它要干什么。心里暗暗地罵了一陣之后,舉起原始掃描器,要利用這段短暫的停歇掃視一下周圍。
  說不定這儿附近就有一株澤米蕨呢。
  几分鐘后,約翰的觀察突然停住了。他發現了帕科和阿羅沙醫生的沾滿血跡的工作服。附近的臭味加上意識到了這臭味的真正來源,使約翰忍不住嘔吐起來。
   
         ☆        ☆        ☆
   
                 第3天

  一陣風吹進了地下通道,使洛林和馬特意識到新的一天來臨了。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洛林懶洋洋地站起身來,好半天才使自己完全清醒過來,撣了撣褲子上的塵土,重新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在通道的盡頭,他發現有几束陽光穿過厚厚的灌木叢,射進通道里,但入口几乎被完全封死。難怪我們在另一面看不到地下通道。他轉身朝馬特說道,“我們該動一動了。”
  “別急。”馬特把一個手指放在嘴上回答道,“我們得先看看那些恐爪龍是不是已經走了。”
  洛林把手搭在槍套上,小心翼翼地走出地下通道口,向附近的荒野隙望一番。“什么都沒有。”他向身后說道。
  為了保險起見,馬特也整理一下自己的槍套,然后才說:“好吧,我們可以走了。”
  洛林最先爬上土坡,像孩子們玩的山大王游戲一樣,兩手叉著腰,等他的朋友上來。
  “一大早你忙什么?”馬特爬到坡頂后問道。
  “嗯,我覺得我應對目前的這种困境負責,”洛林揮舞著手臂說道,“這一切都是我參与制造的机器造成的。”
  馬特聳聳肩,“即便如此,你也不是怪魔實驗室惟一的工作人員。你知道,我也參与了。”
  洛林點點頭,兩人開始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去。他們要去奧蘭多城,或者說要去奧蘭多城應該在的地方。
  “你看這道土堤是怎么形成的?”
  走在前面的洛林回過頭來,瞪了馬特一眼,“猜猜看,它是怎樣形成的?”
  這种帶有諷刺意味的問話使馬特立即意識到自己搞錯了,“噢,我想起來了,這里曾是一條公路!可是我還是不明白,公路的路面怎么不見了?”
  洛林笑了起來,“你真笨。路面還在這儿,只不過被700年的沉積物給掩蓋了。長達7個世紀的灰塵、泥土和植物混雜在”一起,形成了現在表層的土壤和植被。”
  “真讓人難以相信。”
  “要知道,700年間會發生很多事情,比如要是我沒記錯的話,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的几架戰斗机被遺棄在北极地區,僅僅過了50年,它們就被埋葬在250英尺厚的冰層下面。此前,中東地區的几個古代城市也被沙暴吞沒了……”
  洛林還想說些別的,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本想告訴馬特,由于風雨的侵蝕,經過一些年后,地表層土有時還會被移走。但他決定不再過多議論這個話題了,因為他的同事對地質問題顯然毫無興趣,“不過,我還是希望有些東西沒被掩埋。找不到其他線索,要解開這個謎可就難了。”
  “是啊,”馬特向天邊掃了一眼,“我更關心能找到一些好一點的武器,用這种手槍對付那些狼狗一樣的恐爪龍實在不頂用。”
  洛林笑了笑。
  整個上午,洛林和馬特都沿著“公路”行進。除了北面的天邊曾出現几只翼指龍外,他們什么都沒遇到。翼指龍飛了一會儿也不見了蹤影。馬特并不擔心空中的翼指龍,它們比起地面上的霸王龍要好對付一些。
  然而,洛林卻心事重重,一大堆問題纏繞著他,理也理不清。這當中最讓他不解的是,恐龍何以會出現在這儿。
  午后1時許,他們來到一處交叉路口。各种建筑物依然矗立著,但房頂卻不存在了,建筑物內長出了很多樹木。一個加油站只剩下了一些殘垣斷壁,一家金屬器具和割草机商店還可依稀分辨出來。洛林進到店內查看一番,沒有找到任何能吃的東西。
  “見鬼!洛林,我們現在怎么辦?”
  “按現在的速度,我們走到奧蘭多市區大約還得4天時間。”
  “那可不行。等我們再返回時,A站的氦就會耗光的。我看我們還是停止搜索返回吧。”
  “不行,不能那樣。”
  “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馬特攤開雙手,一臉無奈地說,“再說,我們始終還不知道德拉蓋默的消息呢。”
  “我們現在遇到的難題關系到全人類的生存,德拉蓋默的問題便無足輕重了!你在這儿見過人類依然存在的痕跡嗎?”
  “沒有”
  “這是我最關心的事。某個東西殺死了所有的人……”
  “你認為是恐龍嗎?”
  “不是。它們怎么可能呢?只要一輛F—17型坦克就可掃除整個霸王龍群,更何況有几十億人生活在地球上。几十億呀!”
  “也許他們离開地球到別的星球上去了?”
  “這可能。所以,我們必須找到更多的證据來說明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這樣,當我們返回對世紀時,就可以針對即將到來的災難向人們發出預先警報。”
  “好,但我們得先找到某种交通工具,你發現這儿有車嗎?”
  “哦,金屬商店后面有一台,但它几乎是豎在那儿,我想連發動机都沒有了。”
  “怎么會豎在那儿呢?”
  “是樹木在生長過程中把它抬起來的。”
  “當然,這我知道。”馬特不耐煩地搖搖頭,“不過,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去看看。”
  洛林把馬特帶到汽車處。這是一輛老式的37型雪佛萊汽車。正如洛林所說,它已無法修复了,整個車体都銹跡斑斑,連輪胎都不見了。
  “還有什么主意?”
  洛林想了一下才回答,“哦,我去那個商店時,曾發現一個頭盔。也許這儿附近會有一輛摩托車,你說呢?”
  “有可能。”馬特興奮地回答說。他特別喜歡越野摩托車,喜歡騎著摩托車到處飛馳。“我們再找找看。”馬特一邊說著一邊抬腳朝商店走去。
  千真万确,兩人果然找到一輛摩托車。一輛鈴木185型摩托車裝在地下室的一個箱子里。
  馬特用一根銹跡斑斑的撬棍把箱子的右側撬開,“這得花點時間了。”
  “能把它組裝起來嗎?”洛林問。
  “一定得把它組裝起來。”
  摩托車被分成7部分,分別用透明塑料布包得嚴嚴實實,裝在一個用鋁加固的硬質塑料包裝箱內。顯然,這輛摩托車被運來后就一直堆放在地下室的倉庫內,存放了700年!洛林推測,這座建筑已經傾斜的混凝土屋頂對摩托車的包裝箱起到了某种保護作用。
  摩托車的兩個車輪和擋泥板是分開存放的,車座也單獨放置,電池放在箱子的一側,電解液已揮發,仍有一种酸性腐蝕的气味。
  “嘿,所有的零件都在這里,包括車鑰匙。”
  馬特緊張工作了兩個小時,最終把各部分零件組裝成一体。他把已經沒電的電池擦拭干淨,重新組裝好,電池的終端引線還沒接通。
  “我們需要些汽油。”
  “沒問題。”洛林遞給他一個裝有半桶汽油的塑料桶。
  “從哪儿搞來的?”
  “加油站。”
  “可是油泵……”
  “我從軟管中控出來的。真是上帝保佑,這個加油站有10台油泵,每個油泵都有一條用三層密封材料制成的輸油軟管。”
  “三層密封輸油管?”
  “對!這种軟管看來是泵机市場上最新研制的安全軟管,一定堅固耐用。它的內管是一种醫用高強度厚塑料管,外面又套了兩層黑色橡膠軟管,兩層橡膠管之間實際上還夾了一層鋼絲网,可進一步增強軟管的強度。”
  “那一定是一种非常粗的管子。”
  “那當然。”
  馬特端詳了一會汽油桶,“里面的汽油看來有1公升多。”
  “能弄到這么多就不錯了。”
  “對它來說,這不成問題。”馬特指著鈴木185摩托車說。
  “你說什么?”
  “這是一种老式的可使用替代燃料的摩托車。它的可變內燃机能以多种燃料為動力,甚至從谷物中提取的乙醇都可使它工作。其電池体積之所以這樣大,也是為了提供較強的電火花,以便點燃難以點燃的燃料。”
  “但電池已經沒電了。”
  “那沒關系,有了汽油,什么事情都好辦了。我們可以采用反沖式起動法,應該能發動起來。只要是汽油,就可以采用反沖式起動法。”
  “陳年汽油也能點燃?”
  “差不多。我們試一下,看能不能一下子打著。”馬特把汽油注入油箱。他對保存在密封軟管里的汽油質量充滿信心。
  兩個人把摩托車推到了外面。
  “打著后,我們馬上就走。”
  “恐爪龍會發現我們嗎?”
  洛林點點頭,“你想,摩托車的聲響一定很大,它們能听不到嗎?”
  馬特坐在鈴木車寬大的雙人座位上,把反沖式起動杠向外打開,用腳踏了下去,起動杠很沉。
  發動机響了一下,又停了。
  汗珠從馬特的前額上滾落下來。他調整一下節流問,又用力踏起動杆。
  摩托車發出了几聲刺耳的劈啪聲,然后又沒動靜了,一縷灰煙從排气口冒了出來。
  他又試了一次,但發動机轉了一下,還是停下了。
  “馬特,我們是不是掉了什么零件?”
  “不是。零件生銹了。”他譏諷地說,又調了調節流問。
  震耳的噪聲讓洛林感到提心吊膽,他心里在猜測著哪种恐龍會最先被噪聲引來,是恐爪龍還是霸王龍。
  馬特用上了全身力气去踏起動杠,可發動机劈啪響了几下后,仍然停止了。
  “洛林,握住手柄,我再試一下。”
  洛林用雙手把住車身,馬特憋足勁,向起動杠奮力踏下去。這一次成功了,摩托車吼叫起來,巨大的噪聲在周圍回蕩。
  “它能載動我們兩人嗎?”洛林大聲喊道。
  馬特揮手示意洛林坐到后面的座位上,然后加大油門,喊道,“我們試試看吧!”
  摩托車突突地響著,噴著白煙,輕快地起動了。
  “我告訴過你,它能行!”馬特喊道。他把車加到二擋。
  馬特控制著油門,以低擋速度緩慢地向坡上爬,“到坡頂上就好走了。”
  “太好了,說不定前面會有食品店呢!我餓了。”
   
         ☆        ☆        ☆
   
  約翰被一种聲音吵醒。起初他以為是鳥叫,可是他錯了。尖利的聲音是5只像鳥一樣的恐龍發出的。這群恐龍正路過他的身邊,朝著一個土坑走去。它們的外形与現代的鴕鳥相似,不同的只是長著爬行動物的鱗甲,尾巴長長的,沒有翅膀,但有兩個前肢。它們走路時頭向前探著,步伐很大,活像一群大個的老母雞。
  約翰打開原始掃描器。它們是鳥腳類爬行動物,名叫似駝龍。當掃描器顯示它們与恐爪龍有近親關系時,約翰又緊張起來了。接著在讀出數据的下面又注明“雜食”二字,他才放下心來。掃描器在介紹竊蛋龍時也用了同一術語,這表明它們是無害的、以食草為主的恐龍。
  約翰知道安一定會要求詳細記錄似駝龍的情況,便把掃描器調到分析檔,對准距他最近的一只似駝龍。他發現似駝龍身体呈赭色,身上有上下兩道條紋,上條紋呈橘黃色,下條紋呈暗褐色,兩道條紋從細長的尾巴上一直延續到嘴端,很顯然是它們的保護色。似駝龍身長至少10英尺,体重約175磅,無齒。約翰等了一兩分鐘,讓掃描器記錄數据,然后用掃描器向附近搜索了一下。他又發現了自己的小伙伴。見鬼!你怎么還在這儿!
  竊蛋龍躲在一棵碗口粗細、已經折斷的針葉樹后面,顯然很懼怕這些比它大得多的似駝龍,只把鸚鵡似的鉤形嘴從長滿青苔的樹干后面探出來。似駝龍這時已走出約翰的視線。
  約翰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陽——千古不變的方向指示器,意識到自己得赶緊返回交通車了。
  好,這回再辨別一下方向。太陽落在西邊,又從東邊升起。這樣,B站應該在哪個方向?東面還是西面?在哪儿?昨晚我是朝東走的還是朝西走的?我現在的站立點是在B站的南面還是北面?真該死!這下麻煩了。不知道哪個方向才對。
  當認識到自己昨天一整夜都在兜圈子,按照符合邏輯的方法尋找返回路線已行不通后,約翰再次走向竊蛋龍——他惟一的選擇。
  “喂,讓我看看你今天能不能找到B站,你這個丑八怪似的恐龍。”約翰把步槍從肩上拿下來,槍口朝外做了個刺殺的動作。但愿這种方法白天能比夜晚靈些。多笨的法子啊。但不管怎么說,你還是幫我找到了兩位同事。起碼現在我知道他們發生了什么事。
  “他們被什么吃了呢?”他悲傷地喃喃自語。
  竊蛋龍毫不理會他的憂傷。它從隱藏的樹樁后面竄出來,嘴里噴著泡沫,嘶嘶做聲,向遠處跑去。
  “該死的恐龍!”約翰加快了腳步。
   
         ☆        ☆        ☆
   
  馬特把摩托車速降到二擋,突然的減速使洛林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靠在他的后背上。
  “你能不能小心點!”
  “對不起,沒法子。”馬特駕駛著摩托車從土坡上拐下來。現在是5時45分,他們終于來到市區。
  “我們以每小時25英里的速度,赶到這儿差不多用了3小時。”洛林說。
  “是這樣。”馬特咧嘴笑了笑,他們轉了一個大彎,朝著一塊有一半暴露的混凝土平板駛去,那儿過去曾是個食品店,“我們只好步行到里面看看了。”
  趁馬特減速停車的工夫,洛林向周圍查看了一下。
  “還是看不到任何有人的跡象。”洛林繞著摩托車走了一圈說道。
  很多建筑在佛羅里達颶風和樹木的作用下已离開了原位,變得七扭八歪。市中心的建筑被破坏得更為嚴重,摩天大樓的上部已全部坍塌,倒塌的建筑夾縫中已長出參天大樹,茂盛的蕨本植物和各种灌木掩蓋了堆在地面上的殘磚碎瓦,街道已完全看不出本來的模樣。然而,令人不解的是,這座混凝土結构的食品店在周圍長滿青草的土堤保護下,似乎保存尚好,好像曾被用作躲避轟炸的掩蔽所。馬特在一個容易接近的地方把蕨本植物拉到了一旁。
  洛林早已鑽進混凝土廢墟之中,馬特一點也听不到他的動靜了。
  “小心點,這儿不知道還會有什么。”
  洛林想起了中央大街的圖書館和縣政府辦公大樓,那儿有沒有留下什么東西?
  “洛林!”馬特喊道,一些粉紅色的顆粒從他張開的口中掉下來,“我在一個現鈔計數器下面發現了一些維生素片。”他舉起一支手槍,“還有這個,還裝著子彈呢,信不信?”
  洛林想起城邊上的警察局。如果它還在的話,會有一些武器和記錄保存下來。
  “帶上所有你想帶的東西,我們去警察局。”
  正在嚼著維生素片的馬特答應道,“是個好主意,那儿一定會有重武器!”
  10分鐘后,他們找到了通向警察局地下室的通道。這是一座拱形地下建筑,保存完好。
  馬特從背囊中取出手電,遞給洛林,另一只手握著左輪手槍,“在這儿,你是竊賊,我就是警察。”
  “又在開玩笑。”
  洛林打開手電向門廳內晃了晃,房間里只有一些黃色的塑料殘片和几把已被蛀坏的安樂椅。很顯然,這間屋子曾被洗劫過。
  “到底層,那儿有存放武器的儲藏室。”
  洛林皺了下眉,“你怎么知道?”
  “為了給我的一個表兄做保釋人,我來過這儿一兩趟。”
  “哦。”洛林打著手電順著陰暗的樓梯走下去,一种潮濕的霉味充斥著空間。底層有兩個房門,一個門上固定著一塊板,上面的字跡因年代久遠已模糊不清。另一個門沒有任何標志。
  馬特想把右邊的門打開,“見鬼,它鎖著呢。”
  “太好了,里面的東西會保持原樣。”
  馬特點點頭,后退了兩步。
  洛林閃開身,心里估計著馬特能不能把門端開。
  馬特用力端過去,鋼制的門紋絲不動。
  馬特猶豫了一下,又向門上端了一腳,“我是弄不開它了,這是一种特制的門,類似防彈門一樣。”
  “能不能用槍把門鎖破坏掉?”
  “也許,經過700年的氧化作用,誰知道金屬是不是還像原來那樣硬。”
  馬特用左輪手槍瞄准門鎖,洛林退到了樓梯口處。兩聲刺耳的槍響之后,門被打開了。
  馬特用手捂著右耳,“槍聲不停地在屋里回響。”
  “什么?”
  “槍聲不停……”
  “我听到了。”洛林笑了起來,“我在騙你呢。”
  房間內有一些他們很感興趣的東西。他們用手槍擊碎了一把挂在一個立柜上的鎖,在柜里發現一支20世紀的老式12毫米口徑M3反暴亂机槍和一個有7發子彈的彈夾。柜子旁邊的儲藏箱內還有兩把信號槍、3盞應急燈和一個快空了的彈藥箱,里面只剩下9發12毫米机槍彈。那兩支信號槍因受自身電池腐蝕已無法使用。
  馬特開始往M3机槍內壓子彈,興奮地大喊大叫。“嘿,每發子彈都能擊斃一只該死的恐爪龍!”
  洛林沒理會他的喊叫,又去別處搜查了。
  過了一會儿,馬特發現洛林回到了樓上,在搜查檔案室。
  “發現什么了嗎?”
  “沒有。所有的計算机終端都已報廢,只找到了几張記錄卡,都是民事方面的,多數是犯罪記錄。看看這個,”他把一張棕色卡片遞給馬特,“奇怪,看看下面的長官評注。”
  馬特費了好大勁才看清上面的字,“記錄卡上寫道‘從住宅內沒收20只非法的德羅梅奧恐龍’,這是什么意思?”
  “德羅梅奧恐龍是恐爪龍的亞目之一。”
  對馬特來說,這個解釋就足夠了。
  “看一下日期。”
  “2052年7月14日。哦,距現在只有7年。”
  “是的。但我還是想不明白,這些德羅梅奧恐龍為什么是非法的,它們又是怎樣來到這儿的?”
  “它們的個頭有多大?”
  “假如筆記本上的記錄無誤的話,我敢說德羅梅奧恐龍与我們見過的恐爪龍差不多一般大,要是它們屬于其他的亞目,甚至還會小一點,与一條小狗差不多。”
  “有那么小嗎?奇怪,德羅梅奧恐龍能比得上我的德國牧羊犬嗎?”
  “噢,天啊!”洛林壓低了嗓音,“你認為會有人把它們當做觀賞動物來飼養嗎?!”
  馬特的臉上現出了吃惊的表情,“我打賭他們會的。要是有只小恐龍,誰還會希罕狗呢?”
  “讓我們看看能不能再找點有關德羅梅奧恐龍的記錄。”
  他們又花了1個小時進行搜尋,最后又找到3個提到德羅梅奧恐龍的記錄。這些記錄都与當地的寵物商店有關。馬特發現長官的安樂椅旁有一台700年前的一种新牌號蘇打水机。把机器打開后,發現有5瓶蘇打水還未開封!其他容器大多破裂了。
  “是這樣,”馬特遞給洛林一瓶蘇打水,“如你所說,這些供觀賞的德羅梅奧恐龍非常昂貴,非法飼養者們用它們可賺到大錢。這些飼養者后來被警察給抓住了。”
  “是的,這是我能作出的最合乎情理的判斷。”洛林一口气喝了半瓶蘇打水,“味道還可以,盡管已經跑气,稍有點怪味。不知道用塑料封口的玻璃瓶裝蘇打水能保存多長時間不變質?”
  “好了,好了。現在讓我們再來解釋一下霸王龍何以會出現在這儿。它們會是德羅梅奧恐龍進化來的嗎?”
  洛林笑了起來,“不,這几乎不可能,甚至在7000万年的時間里都不可能,更何況只有700年了。”
  馬特張開口,可他沒有把話講出來。
  “怎么了?”洛林仍在呷著蘇打水。
  “我想我知道了這些恐龍是怎么來到這儿的。很明顯,是B站由于某种原因把它們帶回來的。”
   
         ☆        ☆        ☆
   
  約翰貪婪地盯著那巨大的恐龍窩,它至少有兩個游泳池那么大。太好了,兩頭震龍都沒在這儿。約翰赶緊小心翼翼地動起手來。他從背囊里取出一個小包,里面是一個高強度尼龍織物,它本來是准備把發現的整株澤米蕨帶回到站里時使用的,現在它有了新用處。約翰把尼龍織物展開,舖在原來的6枚西瓜大的恐龍蛋上,然后從恐龍窩里搬出3枚恐龍蛋,放在尼龍織物上,又從背囊里取出一些塑料紙把它們一一包上。正當他在這儿忙活時,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哼哼聲。又是你。“滾一邊去,你這個笨恐龍!”他彎腰拾起一個土塊向竊蛋龍擲去,“你甭想吃這些恐龍蛋。”
  竊蛋龍口噴白沫,嘶嘶叫著,奔向遠處的樹叢。約翰把手里的另一個土塊扔到地上,那東西已經跑遠,再打它也是白費勁了。
  他回過身繼續收拾那3枚恐龍蛋。他把尼龍織物的四角拎起,使它呈口袋形,然后把四個角捻在一起,在緊貼著蛋的地方打了個結。從窩里爬出來之前,他又弄了點土把剩下的恐龍蛋掩蓋上,然后才把這意外的收獲挎在肩上。
  “好了,得离開這儿了。別讓恐龍的媽媽和爸爸看見。它們要是知道我把它們的蛋給偷走了,不把我踩扁才怪呢。”
  竊蛋龍用眼睛盯著約翰,似乎是在探問還要干什么。約翰向它走去,用槍赶它走。
  “找到B站,你這個笨恐龍。”
  竊蛋龍似乎听懂了他的話,轉身朝北跑去。
  太陽已經偏西。約翰看了一下表:15時整。
   
         ☆        ☆        ☆
   
                 16時

  約翰跟在竊蛋龍后面又走了一個小時,心里一個勁地嘀咕是不是越走离B站越遠。周圍的景色与交通車那儿的景色一點都不一樣。他搞不清与返回的路線究竟偏离了多遠。我就不信連一個熟悉的地標都找不到,甚至連那群三角龍都找不到。
  約翰一邊邁著沉重的步子向前走,一邊不斷調整肩上裝著恐龍蛋的袋子,使之不要總壓在一個地方。3個恐龍蛋太大了,很難把它們藏起來不讓安發現。安長得多美啊。
  好一陣子,他一直在想著安。她現在正在干什么?她為我擔心嗎?她還待在站里嗎?是不是出來找我了?約翰祈禱她不要出來。這儿太危險了,就連他都感到難以應付。比如,要是遇上一頭霸王龍……
  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打斷了他的思緒。
  約翰和竊蛋龍都僵在了原地。他們相距約50米。竊蛋龍伏下身体躲在一片低矮的蕨叢后面,鸚鵡似的喙向左右來回擺動,尋找著聲音發自何處。林間的蟋蟀們也停止了鳴叫。約翰把武器、背包和裝恐龍蛋的袋子放在腳邊,打開原始掃描器,調到遠視擋。
  約翰神情緊張地舉起掃描器,由左至右向附近的樹林和空地掃了一個扇形。他想起了霸王龍,一种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莫非哪句俏皮話沒說好惹來了惡運,“唉,怎么總是大惊小怪的呢?這么熱的天哪會有什么恐龍?”
  掃描器在附近沒有發現任何動物,約翰又調出了掃描器的一個隱藏功能——植物掃描擋,繼續對樹林和附近的蘇鐵屬植物叢進行搜索。他把掃描器的游標停在了一种植物上,按動自動分析按鈕。几分鐘后,掃描器顯示了第一批數据:
  种類:威廉姆孫蘇鐵屬
  距离:100米
  生長狀態:25年,成年
  株高:2.5米
  速度:固定
  重量:尚不明
  F1:藥用植物
  解剖研究:進行中……
  當自動分析顯示器最后閃亮時,最上面的一行讀出數据使約翰的心猛烈跳動起來。
  功能:
  F1:主含澤米成分
  F2:莖形葉片
  F3:球形果,呈陽性
  F4:球果:花粉与种子
  原始掃描器的軟件顯然把澤米蕨寫到了最突出的位置。
  約翰用鏡頭把一株澤米蕨拉近,以便使掃描器能對其進行更全面的分析。他的手在顫抖。他已發現了澤米蕨!安听到這消息一定會震動的!
  過了一會儿,掃描器又報告“羽狀葉子……”約翰盡管對植物學所知甚少,然而他知道該怎樣處置這些澤米蕨。我得采集几棵澤米蕨放入標本箱內帶回對世紀。等我返回時就將成為英雄。
  他离開樹林的邊緣,向空地上的澤米蕨走去。突然,他發現那片澤米蕨的頂端在不停地搖動。沒起風啊!他呆呆地立在那儿。在茂盛的威廉姆孫蘇鐵屬植物叢中,他發現了霸王龍巨大的口,這儿正是霸王龍的窩!這下可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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