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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劫持

R.S.考索
譚健華 編譯


  “人都死了50多年了,你何必這么操心呢?”
  吃早點的時候,威爾放量慫恭起頭來望著說話的妻子芭芭拉。威爾在麥克斯韋爾空軍基地的?站史研究中心工作,十分繁忙,做妻子的很不放心。
  不久以前,從意大利的一個石料場挖出來一架P-47戰斗轟炸机。現在發掘還在進行,想找到更多的線索,好确定飛机所屬單位,還想找到飛行員的遺骸以确定死者的身份和姓名。這后兩點便是帕克斯的工作重點,也是他最關切的所在。
  第二次世界大戰雖早結束了,但至今還有78000名參戰軍人生死不明,無法向他們的家屬作交代。在歐洲這個戰士的古老墳場上,時不時地會發現某個士兵的遺骸。借助骸骨的特征和牙科病歷等科技手段,往往可以搞清楚死者的身份和姓名。不過目前這個案子卻很棘手,至今尚未發現遺骸。帕克斯沒有拿到發掘現場的全部調查資料,只知失事飛机上裝備的白朗宁M-2.50机槍的編碼。醞`yE股系謀嗦臚耄店j煽康南咚鰲?
  但是這一次机槍編碼也沒有幫上忙,帕克斯查遍有關的美國軍事檔案,始終查不到配備這個編碼的飛机。
  帕克斯對妻子說道:“人雖然失蹤了50多年,他仍然牽連著親人們的心。他的妻子、儿孫,還有親戚朋友,都有權要求有個交代。親愛的,你明白這很重要。你是學歷史的,歷史不就是研究這些問題的嗎?”
  帕克斯喝完已經涼了的咖啡,站起身來,說道:“該上班了。万一遲到,上司又要找麻煩,以為我開小差了。”“等等——”她擁抱著他,吻了一下,“你的這個案子——這架幽靈飛机——”“幽靈飛机?唔,是像個幽靈。”
  “你考慮過沒有,這也許不是美國空軍飛机。二戰中同盟國很多,他們參戰的飛机一定不少。”“好主意,寶貝儿,我會去查的。我走了。”帕克斯駕駛著他心愛的雪佛萊,在陽光下向研究中心馳去。
  机艙里很安靜,一切正常,只是有點冷,還可以忍受,能夠悠閒自在地穩坐在這儿,就很不錯了。他的軍人同胞正在雪地上的泥泞中爬行,隨時都有踩響地雷的危險,或者和德國佬遭遇。躲在掩体里的也時刻擔心炮火會從天而降。
  東方,被陽光鑲上金邊的云塊正在聚集,堆積成上接天穹的云山,顯現出陡峭的雷暴積云懸崖。
  魯本斯司卡馮少尉今天沒有轟炸任務,他接到命令要他連人帶机一起轉移机場。飛机上既未帶火箭也未挂炸彈,輕便极了。他也用不著擔心敵机偷襲,意大利的天空基本上是在盟軍控制之下。他現在無憂無慮,只要避開雷暴積云便万事大吉了。
  他原來在巴西北部飛P-40飛机。他出身飛行世家,14歲便學會了飛行。自被第一戰斗机中隊接受以后,他便來到了祖先的家園——意大利。他的祖先便是從這儿遷移到巴西去的,他現在卻要將炸彈扔到已經被戰火燒得面目全非的故鄉土地上。他的腦海里涌現出一組鏡頭:炸彈命中了一座油料倉庫,引發了沖天大火;8挺机槍追擊著在鄉村小道疾馳的卡車;密集的高射炮火在飛机四周爆炸……他听見了心髒的撞擊聲,赶快關閉上回憶的閘門。他多次目睹戰友机毀人亡,難免產生恐懼,但戰場不應是出現恐懼的場所。
  帕克斯給在蒙哥馬利圖書館兼職的妻子打電話說:“芭芭拉,寶貝儿,准備一下,晚上我們出去吃飯。你的建議成功了,我要感謝你。”吃夜飯的時候,芭芭拉急著問他有了什么收獲。
  我們找到那架幽靈飛机了,這要謝謝你的靈感。我們查了戰時租借法案的有關檔案,發現我們手中的机槍編碼屬于對巴西的軍援那一批。巴西的,你猜得到嗎?”“巴西也參加了二戰?”
  “是的。他們原來只派遣了一支叫做‘遠征軍’的陸軍師參戰,后來他們又決定派遣一支戰斗机中隊去地中海戰區作戰,歸屬于第12戰術空軍司令部指揮。當時他們的空軍才組建兩三年,參戰的第一個星期里,便不斷發生事故,丟了不少飛机和人員,我想可能是缺乏實戰經驗吧。不過据說巴西人投彈很在行,還獲得過美國總統特別嘉獎。這种榮譽是很少授予外國人的,除了巴西人,只有英國皇家空軍的一名飛行員獲得過一次。”“說說那架幽靈飛机。”
  “据巴西檔案記載,那架飛机編號為42-26428。調查到這儿,便再也沒有進展了。我給巴西空軍打了電話
  ,要求他們落實那個飛行員的姓名。看來他們的檔案管理得比我們的還要糟得多,竟拿不出來。他們似乎不明白,我們為什么那么關心飛行員的姓名,可能他們從來沒有處理過這一類問題。今后的工作,肯定十分困難啊。”“你的調查已經上了軌道了。”芭芭拉微笑著說。“對的,快要水落石出了。”“威爾,失蹤飛行員不是美國人。你有什么感覺?”芭芭拉輕柔地問道。
  他沉默了一會儿,說道:“我們往往把那一場戰爭看成是美國的私事儿。不過,為戰爭獻身的人,不管他是哪個民族,哪個國家,對我來說,都應一視同仁。”“我敢說你一定會成功的。”說完,她給了他一個熱烈的吻。
  太陽逐漸西沉,像是懸在天邊的一個火球,而高高在上的P-47仍然沐浴在陽光之中。地球的陰影將他右方的雷暴積云划分為明暗不同的兩截,積云頂部鑲著一道金邊,越往下顏色便越深,從暗藍色化為黑灰色和暗黑色。司卡馮感覺到了云層深處的雷鳴電閃。
  他又檢查了一遍各种儀表。飛机正以最低巡航速度飛行,多元綜合壓力計讀數為31,每分鐘轉速穩定在2150轉,聯動操縱處于“自動偏向”位置。天還沒有黑,他還能看見亞平宁山脈如刀背似的山脊和左邊地中海邊弧度平緩的暗黑色的海灘,這儿那儿都有一些雪原和沼澤地。也許他應該再偏一點飛行,好躲開雷暴積云。
  對于巴西參戰問題,司卡馮的心態是不平衡的。他現在是和德國的暴君作戰,然而他的祖國卻仍輝諏硪桓霰┘珥@持沃庤岷野恅dH苧倒槔吹木V儷3T諤嘎勖裰鰲C攔F死鮮前砉\?們的民主,叫嚷“我們正為民主而戰”等等。軍官很喜歡引用這些話,但是美國的黑人總是被壓在底層,司卡馮對此很不以為然。他知道,從1930年起便統治著巴西的獨裁者瓦格斯是不敢不向美國屈膝的,他讓美國在巴西建立軍事基地,還把軍隊派到意大利去參戰。瓦格斯并不笨,不會看不見鄰居阿根廷正在加速武裝。他對邊界安全和講西班牙語的對頭十分關注,相比之下,遠遠胜過對世界大戰的關注。美國人可以幫助他武裝巴西,代价便是在巴西建立軍事基地,并要巴西為戰爭出一把力。
  司卡馮從少年時期起,便經常閱讀英美文學,一開始便閱讀杰克倫敦的小說。直到現在,只要有空閒,仍然喜歡一卷在手,沉浸在書中的世界。他還盡一切可能收羅文學書籍,大部分是英文和意大利文的。這不僅是一种文化的傾慕,他已產生了一种向往,戀家似的鄉愁,一种深情的依戀。不過,巴西畢竟是他賴以安身立命之地,他也應該為她的人民貢獻一份力量。
  他已經在圣保羅建立了他的小家庭。妻子瑪麗亞尤金尼亞曾經勸他不必去參戰,但司卡馮卻認為要是他退卻了,另外一個男人就會代他出征。他至少還沒有孩子,少一分牽挂。他不能逃避這個庄嚴的感召。
  司卡馮望下看,看見地面上爆發著一陣陣電閃般的強光。盟軍与德軍正在互射大炮,企圖摧毀對方的陣地。他突然明白了,地面上正在進行炮戰,人們正在恐懼中作生死搏斗啊。
  他想自己也可能陣亡,很快被人們遺忘,什么國家、秩序、理想統統化為虛無,一了百了。
  二戰結束以后,巴西第一戰斗机中隊返國擴編為第一戰斗飛行大隊,大隊的基地設在圣太克魯茲。帕克斯的小辦公室堆滿了第一戰斗飛行大隊的資料,他和他們在里約的聯絡官通了電話。聯絡官給他寄來一些雜志、小冊子和許多漂亮的風光明信片,其中就有他們現在的F—5S飛翔在瓜腊巴拉灣上空的照片,景色十分迷人。帕克斯夫婦正在籌划下次假期出國旅游,看來里約不失為一個好地方。
  他面前還有一名巴西檔案員寄來的資料,上面開列了二戰中去過意大利戰場的全部巴西飛行員的姓名和有關資料。他准備以此為起點再進行調查。
  這時有人在敲他的門,接著走進來歷史研究中心的負責人艾利斯少校。少校說:“威爾,可以跟你談几句話嗎?”帕克斯站起身來,艾利斯把他領到一間會議室,那儿已有一個人在等待。那人穿的是深色西服,頭發很短,一副軍人派頭。艾利斯介紹:“這是亨森先生。這是我們檔案主管,威爾放量慫埂!?
  亨森擺擺手說道:“謝謝,少校。請坐,帕克斯先生。”說完,亨森向他亮了他從沒見過的軍事情報人員的徽章,又招呼道:“這次會晤,對外保密。”好的,有什么問題嗎,先生?”帕克斯的語气中似乎有些膽怯。“帕克斯先生,實說吧,你現在進行調查的案子已被列為机密案件。”
  “机密!”帕克斯掂量著這句話的涵義,“難怪有關那架飛机的調查材料總是缺這缺那的了。”
  “是的。十分遺憾,你的發現給我們帶來了麻煩。我們不打算把這架飛机歸還原主。”
  “飛机是巴西的,我已經通知了巴西空軍。”帕克斯說,“雖然還沒有收到歸還飛行員遺骸的要求,您知道,這只是早晚的事儿。”亨森笑了笑,雙手一攤,說道:“根本就沒有什么遺骸。”帕克斯不顧一切沖口而出:“你的意思是不讓尸体曝光?”亨森收斂了笑容,答道:“我是說現場沒有發現尸体,飛行員可能早就跳了傘。”
  一時間,大家都默然不語。隨后,亨森再一次說明:“我們不打算把飛机還給巴西,他們也很可能不會要求歸還。不管怎樣,你是我們的第一道防線,帕克斯先生。他們已經和你有了接触,我們要求你替我們處理好這個問題,當好擋箭牌,直到我們把飛机的事儿弄清楚以后再說。”“大約要多久?”“我們也不知道。一個月,半年?在目前這個地步,我們說不准。”“什么地步?”
  “夠了,威爾。”艾利斯平靜地說,“他們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別的不去管他了。”帕克斯瞥了這位公事公辦的上司一眼,不再問了。
  天已黑了下來。雷暴積云里電閃雷鳴有增無減,和他的距离也越來越近。突然積云中爆出一道暗淡的閃電,司卡馮覺得他似乎看到三架飛机從積云中飛了出來。他使勁再三眨眼,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什么飛机居然能夠完好無損地從雷暴積云中穿過呢?這真是聞所未聞。是不是眼花了?可的的确确是他親眼所見。
  他再眨眨眼,用心看去。他看見三個白色的光點,是飛机的尾燈。這些家伙不知道戰時條例嗎,為什么把燈開得這么明亮?他怀疑是不是看走了眼,也許他們是從積云的側面繞過來的吧,敵人的飛机想必不敢大亮著燈來偷襲。他們可能是盟友。
  司卡馮按下B通道按鈕——B通道是通過甚高頻對講机与外單位的或不同系統的飛机通話的通道——然后將送話器和耳机的插頭,插進机艙右下角的插孔,再撳下往返電路上的送話器開關,對著氧气面罩里的話筒呼叫:“這是劍波藍3。通話畢。”說完,他立即放開按鈕收听,沒有回答。他又呼叫了兩遍,仍然沒有回答。甚高頻電波可能受到大气狀況的干扰,影響了傳播。他突然想起,最好呼叫戰術空中控制中心,問一下他所在區域是否有其它盟國飛机。但他立即打消了這個主意,答复不可能很快。他只要跟他們再接近一點,就可以搞清楚他們的身份了。司卡馮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亨森离開歷史研究中心以后,便立即登上飛往華盛頓的一架小噴气机。在艙內坐定后,他打開文件夾,再次熟悉那份只供他本人參閱,不得外泄的文件。
  文件有好几點很有問題。巴西飛行中隊主要活動地區是在意大利南部的亞平宁及其西南一帶,失事的飛机怎么會從最北部靠近奧地利邊境的多羅密茨的阿爾卑斯山區挖掘出來呢?飛机居然會完好無損,好像是被輕輕地放到地面上,一點都沒有沖撞的痕跡,而且飛行員的任何蹤跡遍尋無著。种种現象簡直荒謬极了。
  亨森乘的飛机降落在安德魯斯机場。下机以后,一輛不帶任何標志的小汽車直駛過來,把他送到附近的一幢大樓門口,又有一名警衛把他送進一間有三個人在等待的會議室。亨森坐下后,立即就將他与帕克斯的會晤以及艾利斯對這名下屬的評价向他們作了簡要匯報。最后他說:“看來那儿的事態已在掌握之中。”
  “干得不錯。”專門負責協調有關巴西P—47飛机事件的詹姆士迪克松說道,“亨森,因為工作需要,我們提升了你的知情級別,你可以參加高一級的會議了。”說著,便將一疊文件遞了過來,“我們委派你處理軍方与本案有關人員的聯絡事宜。”
  “謝謝,先生。”亨森很興奮。在這之前,他不過是向軍方傳遞文件的通信員,絲毫不值得夸耀,而現在他可以參加有關本案的全面匯報會了。
  迪克松向中央情報局一位行動組長西蒙斯點了點頭。西蒙斯從一個文件袋里掏出一大疊照片,隔著會議桌,向亨森丟了過來。最上面的一幅照片上便是本案的主角,一架完好無損的P—47型飛机。
  “你已經知道了發現飛机的地點,”西蒙斯說著又遞過來另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小塊玻璃物体的影像,“這是在飛机指令器里發現的。”又一幅照片,還是一小塊玻璃物件,“這是在發動机里發現的。”“看來不像是飛机的部件,”亨森不解地說,“好像首飾一樣。”
  “不是飛机部件,更不是首飾。”西蒙斯的語气十分肯定,不帶任何幽默成分。他一下攤開二三十幅照片,上面拍的全部是各种形狀的玻璃似的小玩意儿。“統統是從飛机的各個要害部位發現的。肯定不是走私的珠寶。”說著,他瞅了迪克松一眼。迪克松補充道:“亨森,這些東西都不是地球上的產品。”
  帕克斯走進他的辦公室,看見寫字台上放著一摞巴西發來的傳真材料,上面還有一張字條,寫著:“這是我們所能找到的所有有關的資料了。准備与您通話,請稍候。”正在這時,電話鈴響了。“喂,我要和帕克斯先生講話。”話筒中傳來一位婦女的聲音。“我就是帕克斯。您是誰?”“我叫瑪麗亞尤金尼亞。我在巴西。”“夫人,有何貴干?”
  “有人——嗯,巴西空軍里有一個人告訴我,您正在調查一架巴西的飛机——”她似乎找不到适當的字眼來表達她的意思,“我要說的是,我的丈夫在二戰中失蹤,他名叫魯本斯司卡馮。當局一直沒說清楚,他究竟是死了,還是沒死,只說他的飛机一直沒有找到。最近,巴西空軍中一個朋友告訴我,你們找到了一架巴西的飛机,很可能是他的飛机。你們是否——你們——”
  帕克斯突然覺得他抓著話筒的手腕在發抖,他努力鎮靜下來,說:“听著,司卡馮夫人——”
  “別這樣稱呼,我已經不是司卡馮家的人了。我——我不能不生活下去,我另外成了家,不過,我始終沒忘掉魯本斯。這個您能理解?”
  “我當然理解。唔,是這樣,我還沒有得到有關飛行員的任何信息,他可能在飛机墜落之前跳了傘。您是不是查詢一下德國人收容戰俘的名單?”“查過了,帕克斯先生,沒有結果。”“啊,真遺憾,很多很多的檔案都散失了。夫人,我愛莫能助,非常抱歉。”
  “沒關系的,別介意。”她的聲音流露出無可奈何的情緒,“耽誤了您的時間。打扰了,謝謝。”
  那三架飛机越來越近了,司卡馮已能确定他們并非盟友,卻也辨認不出飛机的型號。它們似乎是裹在一團霧气之中,模糊了外形,但飛行速度快得惊人。
  司卡馮回憶起一名北美飛行員告訴他的話,有一种被稱為“迷幻戰机”的飛机,尾巴上拖著一條奇特的光帶,有時又會在机翼上出現連續跳躍的光團。有的人一提到它便不禁談虎色變,但大家都認為,最好別去管它,你自個飛開就對了。
  不過,司卡馮可不敢掉以輕心,時時瞅著它們。這三架飛机,速度特快,轉彎角度很小。他總覺得他已經被盯上了,來机都亮著大燈,正逐步逼近。
  他立即將大炮瞄准儀的亮度開到最大,打開“射擊攝影聯動”開關,加大風門提高速度沖力。他必須作好應付万一的准備,他要孤注一擲了。
  眼看來机肆無忌憚地徑直加速朝他沖過來,几秒鐘便又接近了几百米,司卡馮連忙將戰机轉入緊急狀態,渦輪增壓器已滿負荷運行。他將飛机急劇轉向飛了一個長長的8字,避開來机截擊方向。他成功了,他已正對著“迷幻戰机”的尾部。它們不是幽靈,也不是自然的幻象,因為它們有意加速,企圖截擊,或是威懾。他橫了心,擊落對手總比被對手擊落好。
  他的8挺机槍同時開了火,連飛机也震動了。司卡馮看見50發曳光彈連續從机翼上射出,直向敵机飛去,但在臨近敵机的時候卻像焰火一樣四下散開,敵机卻絲毫不見損傷。
  突然,那三架敵机同時降低速度,一瞬間便處在与他平行的位置。司卡馮對這种形勢的突變,一時措手不及。他實在難以相信,什么人能受得住這樣的高速轉換而不送命呢?這時,三架飛机一左一右,另一架則盯在他的后面,形成了包圍圈。
  司卡馮操縱飛机,企圖擺脫包圍。但敵机如影隨形,一點不放松包圍的態勢。無可奈何,他只好放棄。他連續深呼吸几次,控制心髒過速的搏動。這一切前后只經過几分鐘,他已束手無策,只好听天由命了。他將飛机降到巡航速度,這時,他發現他的P—47竟完全不听從他的操縱了。他立即想到,可能他已處于“迷幻戰机”的遙控之下了。如果真是這樣,對手的智慧确實太高超了,司卡馮這時反而鎮定下來。對手肯定不是德國佬,也不會是地球上的其他人。他很了解當代地球上的科技水平,他自然地推斷出這种高智能一定屬于人類尚不了解的某种地外文明。落在德國佬手中,他能料想自己的下場,而落到外星人手中,他將面臨什么樣的結局呢?
  來机挾著他的飛机直接向雷暴積云飛去,他不禁感到一陣陣戰栗,誰能逃脫雷暴積云的無情摧殘?但是,當他們靠近積云的崖岸時,云塊卻四下散開,讓出一個龐大得足以通過一艘大型戰艦的隧道。他看見云塊上下翻卷,四下涌流,猶如高溫蒸汽的瀑布,還不時迸發陣陣電閃。當他們到達積云中心時,他發現風眼里竟然出奇地宁靜,像是世外的仙境。迎面有一張碩大的黑黝黝的大圓盤,上面綴滿了繁星。他認不出任何星座,這是人類沒有見過的星圖。
  這儿很美,又令人惊奇。宁靜使司卡馮完全安定下來了。不久,他勢必將面對未知的一切,但這种安謐的气氛,已使他暫時忘掉了恐懼。
  他的P—47被神秘的力挂在空中,一動不動,正對著大星盤。那三架“迷幻戰机”依舊包圍著他。
  司卡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按程序切斷電源,關閉氧气開關,解開安全帶,用座椅上的肘節開關打開机艙蓋,站起身來。這儿的空气有一股臭氧味,但很清新,就像經過一場熱帶暴雨之后他的老家圣保羅的空气。司卡馮跨出机艙。他覺得全身輕飄飄的,像是要飛翔了。
  會議室內,第三個人站起身來。他看上去約莫50來歲,頭發已經灰白,一副知識分子的風度。迪克松介紹說:“這是馬克羅森堡博士。博士將向我們說明這些天外异物的情況。”
  羅森堡按了一下遙控器,室內的燈光立即全部熄滅。又按了一下,幻燈亮了,把圖像投射到對面的白色牆壁上。
  “這是用電腦對飛机上發現的小塊玻璃物体作分子結构掃描的圖像。值得注意的是,掃描顯示出該物体結晶化的不平衡狀態,換句話說,并不是在同一時間內結的晶。以我們的科技水平,要想使一個完整的裝置,同時具有結晶態、液態和气態,并相互結合构成一個完美的整体,那是辦不到的。打個比方,嗯,好像水母或海參,內部十分柔嫩,外殼卻較結實,能夠与其他硬物接触,但又有很大的适應性,可以改變它的形態。”亨森插嘴問道:“您說它們是某种裝置?”
  “是的。”羅森堡肯定地說,“因為從它們被發現時所處的位置來看,它們能起到控制飛机一切行動的作用。要研制、生產、安裝這些裝置,必須花費大量的精力、時間和投資,而且必須把它們安置得同周圍環境絲絲入扣。以我們的最新科技水平,除了在組裝飛机時安裝上去以外,別無他法,但是這樣安裝上去的部件是逃不過地勤人員的眼睛的,而當時德國人更沒有這种水平,這是無庸置疑的。我們的結論是只有來自地球外的高度智慧生物,才能實現這樣的產品和安裝。我們推斷,其目的是劫持机上人員,因為他們沒要飛机。”
  “我不想說取笑的話,但是你說的确實像科幻電影,什么星球大戰之類的玩意儿。”亨森笑道。
  “搬運法。就是將某种固体物質從遠處發射到某一目的地的辦法。”羅森堡肯定地說。羅森堡博士又換了一張幻燈片:“請看這個。”
  一眼望去,亨森只覺眼花繚亂,一點也看不清楚。再仔細看,只見到在一片漆黑的背景襯托下,一道道雪亮的白色光帶,像蜿蜒的銀蛇,同時又有一些不那么亮的白色光帶,其尾部逐漸集中于畫面中心。亨森想起他曾見過二戰時期戰斗机拍攝的黑白照片有過類似的畫面。他問:“曳光彈吧?”
  “對了。這是從飛机上回收到的膠片中最清楚的一幅畫面。請注意這儿,這儿有三個光球,不明飛行物。要是你們看到經過動畫加工的活動畫面,你們就能看到他們在空中的活動,實在遠遠超出我們的意料之外。你們看,曳光彈并未擊中目標,統統偏离了彈道。”
  迪克松迫不及待地插進來說:“羅森堡博士,這一切說明了什么問題呢?我們有沒有可能,實實在在把發生了的一切弄個水落石出呢?還有可能從這些玻璃一樣的裝置上推斷出什么新的情況來嗎?”
  羅森堡博士回答道:“不可能,先生。我們已竭盡全力了,而玻璃似的器件依然只是玻璃似的器件。現在看起來是玻璃,但當初又的确是能左右飛机的裝置。現在的狀態就像是當初那些裝置的化石,也許有朝一日我們會擁有足夠的科技知識來破譯這個謎,然而當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只有飛行員才能回答了。”
  為了打破會議室內難堪的沉默和抑郁,亨森輕聲說道:“不管怎樣,我們這位巴西朋友畢竟沒有不戰而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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