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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以前,環境保護主義者曾聲稱:人們會改變自己的行為,世上的動物卻沒有地方可去。自那以后二十年過去了,情形并非如此。感謝上帝,有害的動物种屬并未全部消亡,只是轉移到了他鄉——巴西。 從我的窗口外望,我看見奇塔貓在街上收賭金。這些瘦長的貓是新比科或稱“新動物”中間的賭徒,它們賭兩百公尺賽跑,看准了人類好賭之心,不擇手段地大賺其錢。 奇塔貓看上去像里約熱內盧《曼多蘭》雜志載的漫畫動物,但它們是戰斗机駕駛能手,空軍學院雇用它們來訓練飛行人員,教他們如何躲避最精良的偵察設備。如今巴西擁有由動物訓練出來的最优秀的噴气式戰斗机飛行員——動物知道人類容易遭受國際恐怖活動的襲擊,因此幫助巴西的國防建設。 我三十歲時,新動物開始移居巴西,它們出現在中部平原一帶,即它們稱之為“飛碟地帶”的。十二年后,世界的面貌由于它們的存在已大為改觀。看著奇塔貓滿街行走,我不禁產生一种奇怪的感覺,在我的眼里,它們比人類更親切。我說不出為什么會有這种感覺,然而這卻是千真万确、無可抵賴的,由此可見我陷入了一种困境。 巴西一向歡迎移民,也有不少理由愿意接受西北利亞虎、非洲象、犀牛、熊貓,大猩猩、雪豹、鯨魚和海豚,賦予了它們在這個人滿為患的世界里解決饑餓問題的能力。這些會說話的動物培育出了新的作物品种:不受人世間的虫害影響,產量高,可以隨處生長,含有优質的植物蛋白。這是一种很特別的大豆,出口到世界各地,大部分國家都依靠從巴西進口糧食。几十年前巴西的夢想成真了:“這個國家有一天會成為世界的糧倉。”因此,新比科們在巴西贏得了許多政治和經濟的權利。 每一代的种籽至少管兩年,然后被新品种代替。可是种籽的基因設計總是出自新比科們之口,仿佛他們是超然存在的聲音。于是,這一點就足以令世界各國對巴西刮目相看,足以使新比科們不致成為第一世界國家的實驗室里被囚、被害、被解剖的對象。它們得以幸免的原因是它們向聯合國的科學家免費提供所有信息:每一個新來巴西的比科都得經過活体檢查和頭腦放射。不少科學家自愿進行實驗,企圖發現新科比們是如何獲得智力与說話能力的,然而,基因的操縱隱藏得如此深,可怜的人類沒法揭示其奧妙。也許,這是一場游戲,令我們有限的科學在它們出類拔萃的科技面前相形見絀。人類已經下了最大的賭注,北美人每年耗費250億美元來破譯這個遺傳密碼。新比科們都大聲嘲笑說,這些錢不如用來救助世界,讓人們免受饑餓与貧困。 新比科們獲得的權力,全都用于環境和環境保護事業。不,這樣說不完全公正,他們也投資于人口控制,節育教育和普通教育。在這個問題上,它們比迄今為止的任何團体或個人都更加嚴肅認真,具有目標性。它們工作起來真像馬、大象或任何其它勤懇的動物。他們把絕大部分收入用于這個事業。他們對作物品种的追求忠貞不渝。它們有的是錢,也肯花錢。 可是,物极必反,它們也招來全世界的怨恨。 它們走在我們的大街上,同我們攀談,義無反顧地在許多方面改變著我們的生活。然而事實上它們不屬于人類的一部分,這是我們每個人在怨恨中永遠無法饒恕的。 我告訴你們這一切,因為許多人不完全明白,有了新比科存在的巴西發生了什么事。它們使農業革命化,讓世界免于饑餓,但它們又厲行土地休耕制。當然,我們這些巴西人一向有法不依(這也說明為什么法令迭出),但新比科們之中有加利福尼亞的神鷹和獵鷹,它們帶上耳机和聯絡信號,任何一塊亂耕亂种的土地都逃不過它們銳敏的眼睛;那些犀牛,它們的鼻子迎著相隔12公里遠就能嗅出田地里有一堆火。新比科們讓通過的法律付諸實施,以新的經濟方式來取代它們禁止的活動。 它們還在其它職業領域對舊秩序造成嚴重干扰。我從事的職業就是其中之一:調查任何謀害新比科的罪行。 桑塔斯港是南美洲最大的港口。新比科們竭力在港口和机場謀求職位,因為它們要阻止野生動物的走私活動。它們讓老虎和大猩猩去干裝卸工作,以葡萄牙和俄羅斯的狼去嗅查貨物。大家知道,它們不曾放過一件走私品,包括非法的毒品、槍支和其它秘密交易。很明顯,它們既然如此粗暴地干預各种犯罪組織的事物,必定有一天,新比科也會成為報复的對象。我被派往桑塔斯執行任務,住進貢扎戛地區的一家小旅館。我對桑塔斯并不陌生,我小時候在這個城市的海灘度過不少時光,我家在扎門尼諾海灘有一處住所,然而,新比科到達后我還不曾回來過。我發現這個城市變樣了,海豚、鯨魚、海豹和鯊魚已經在海灣的中央水面建起它們的水上雜技場,它們一有空閒便可以巡邏,監視走私活動或非法捕魚。旅館經理告訴我,人們從巴西各地、海外各地來此觀看各种表演。人們還說,每星期五奇塔貓總是在海灘開辦賭賽跑。 我從旅館向設在桑塔斯的聯邦警署辦公室打電話,告知他們我從首都巴西利亞總部來了。一個名叫米琳達·塞爾瓦的警官專門來領我到處看看。她有一身异乎尋常的黑皮膚,這种純黑,這年月難得在這個國家見到。在混血儿的社會里,真正的帶傾向性的膚色是漂白色,我自己的膚色呈淺褐色。米琳達有一只鐘鳥作伴,像海盜的鸚鵡般老站在她的左肩上。 “喂,拉莫斯先生。我叫皮奎塔。歡迎到桑塔斯來。”鐘鳥說,它的聲音比一般新比科的發音更像人聲。當然,鐘鳥到巴西之前就有動听的嗓子。鐘鳥的頭只比我拳頭略微小些,這足以表明情報工作与頭腦大小有關。 “皮奎塔是我們机關与新比科協會之間的聯絡員,它同我們一起進行偵破工作。”米琳達說,“歡迎,拉莫斯代表。” “大家好。”我說。 “要是你認為可以,咱們現在就去找納達澤塔談話。”她對我說。我答道:“咱們走吧。” 從這儿我們可以看見海灣中央聳立的水上雜技場。海灣四周停泊著一小隊艦艇船只,天空里小飛艇、直升机和跳傘滑翔机飛來飛去。還有一些飛鳥擔任著空中調配員,這儼然是一幅空中狂歡的場面。 米琳達開車,一路上我被告知了這個比科凶殺案的大致情節。她向我講述了她所知道的一切,還說納達澤塔會告訴我新比科們已經有了整体推斷。我沒有發問,情愿等納達澤塔自己說明。 交通擁擠(在這點上城的變化不大),我們的車塞了一個半小時之后才抵達舊碼頭。我們停放好車便去找這一帶的新比科。午飯時間不難找到它們——狼、虎、猩猩,許多鳥,還有一頭大象,都擁在大碼頭的一處小角落里。皮奎塔從米琳達肩上飛去打招呼。 每當我看見一群新比科聚在一起,就感到怪滑稽的。它們在相互閒談,就像人們聚在一起一樣,但誰也不明白它們在談些啥。我們一露面,它們就打住談話,做出一副動物常有的姿態:大家靜默著,不時搔搔痒或打打呵欠。 納達澤塔在它們中間,這頭西北利亞巨虎,有一身濕漉漉的光亮皮毛。在這個熱帶國家,老虎總是不斷弄濕身子。納達澤塔不僅具有智慧和說話能力,還有一雙靈巧的手和可以站立的姿態。它身高約三米半,重達五百二十公斤。我干這行,已經八次閱過它的檔案,還在邊境同它見過面。我知道它是個舉重運動員,曾經多次在交易會和運動會上表演它的惊人力气。它這般力大無比,令人看了頭腦發昏。如果說一只普通的虎能在野外挪動一頭九百公斤的水牛,它那鼓起的肌肉該有多大的力量? “納達澤塔”在俄語中意味著“希望”。來碼頭的路上,米琳達告訴過我,那是一個女性名字。巴西有個委員會,專門為每個新來的比科命名,顯然他們沒注意到這點。米琳達說起一位名叫納達澤塔·曼達爾斯達姆的俄國詩人,一天她開始寫斯大林的特警如何抓走了她的丈夫,后來終于把他和自己的故事寫成了兩本書:《希望反對希望》和《希望破滅》。 我們這位男性的西北利亞虎是新比科協會的首腦之一,聯邦警方和軍方的老相識,它曾經是新比科中食肉伙伴們的首領。這群肉食比科教過巴西邊境叢林一帶的精銳部隊,教他們搜捕和暗殺的技術,它指揮這支特种部隊在十八個月內掃盡了邊境地區所有的動物、武器和毒品走私活動。它退休后回到桑塔斯港工作,因為這地方的類似問題更加棘手。它在這個星球上該是最受人仇視的生命了。幸好,它也是上帝或別的神祗賜与地球的最強壯最疾速的殺手,任何人用任何手段都對它無可奈何,除非使用巡航導彈。 皮奎塔栖息在它寬闊的肩上。我等它通報完了我們的到來,便得体地伸出手,同時面帶微笑。 “嗨,拉莫斯代表,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它以隆隆的聲音說。 “很高興見到你,納達澤塔。我為基克感到難過。”基克是新近遭謀殺的一只猩猩。它赴亞洲參加一個環境問題的大會,歸途中在船上遇害。由于亞洲國家不允許新比科乘坐飛机,它只好走海路。在所有經濟地區,亞洲國家對新比科采取了更為嚴厲的政策。事實上,在亞洲人与具有智力的新比科動物之間存在著一場政治對抗。巴西不過處于中立而已。 “我會告訴贊多。”納達澤塔說。 米琳達見我困惑不解,便說:“是基克的配偶。” “啊,請向贊多轉致我的慰問。” “謝謝,”納達澤塔說,話頭立即轉到更為緊迫的問題上,“關于目前這案件,我們已經做好幫你抓到凶手的准備。我們已經掌握辨認他的好辦法:我們知道他的气味,他的住處已經置于監視之下。我們可以立即去抓他——當然得經你的准許和批示。我們早就在這儿恭候你了。” 我瞟了米琳達一眼。她微微一笑。我轉向老虎:“請告訴我,你們是如何搞到凶手的認證的?你們說他仍然在桑塔斯?基克是四天之前在船上遇難的,凶手滿可以隨時离開這個城市或國家,他為什么老呆著呢?” “我們不知道,先生,也許他有自己的理由。在我們的幫助下,你會很快審訊他。我們原有一隊亞拉巴馬海灘鼠与基克一起在船上,這是所謂的暗中保護,你知道。不幸的是它們未能保護它免于一死,但是發現了尚在船上的凶手,后來又發現他留下的衣服,由此得到了他的气味。我們早已盯上了他。” 原來如此。納達澤塔离開我去召集它的力量,然后一同去逮捕凶手。我只有感謝它。 我与納達澤塔商定好了要采用的策略和會面的地點。米琳達和我開車回辦公室,仍然沿著桑塔斯海灣的海灘。听了老虎的計划,我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覺。 “我可以問你几個問題嗎?先生?”米琳達說。我以為她會問我為什么立即接受了納達澤塔的安排。 “當然可以。”我說。 “我只是感到好奇,納達澤塔為什么說它在等你?為什么巴西利亞總部專門派你來?” 我微微一笑說:“信不信由你,因為我熱愛動物。可以說在新比科們眼里我是聯邦警署專家,當然這還不能說明納達澤塔為什么信任我。事實是這樣,新比科們知道我是一個熱愛動物的人,真正的環境保護主義者。你知道,許多聯邦机构都在与它們進行不同形式的合作,我曾經在邊境与全是新比科人馬的隊伍干過一段時間,我有新比科事業同情者的名聲,于是,它們就多了一條途徑——我不是說通信鴿什么的——向別的動物推廣它們的事業。事實上,納達澤塔請求過我,而且總部也是同意的。” 我沒有告訴她,我對納達澤塔怀著奇怪的摯愛情感。在邊境它們還救過我的命,拆除了一個會致我于死地的陷阱。 這我該怎么說呢?我被同种族的人出賣卻被比科救了命。聯邦警察署里有人把我出賣給邊境毒品交易頭子,他知道我不會被收買,但相信他自己會從毒品頭子手里獲利。販毒者嚇唬不了比科們,但通過殺害一個警官他們會向巴西政府發出更強烈的信號。這伎倆本來有可能實現的,但聯邦總署有個新比科偵探,它及時把消息漏給了納達澤塔,于是我才有机會活下來講這個故事。唯一令人遺憾的是,那個陷害我的聯邦人士迄今沒有入獄,因為沒有人接受比科們提供的證据。 “熱愛動物的人。”米琳達說,像是評論更像是自言自語。 “的确不錯。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我想繼續交談下去,我喜歡听她講話的聲音,“貓就成了我的寵物。” “然而,它們不再像通常的寵物,甚至不像野生動物。” “是的,”我明白她話里的含義,“它們現在是一支力量,一支政治和經濟的力量。既然我們人類常常在考慮政治和經濟,新比科們應該屬于人類了,可是它們事實上還是動物。這种不倫不類的情形真有些令人惊駭。” “你相不相信它們是按自己造物主的形象塑造的?”她頗為肯定地問。 “不,”我大聲笑了,“我認為,它們依据的是我們的創世主。” “啊,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干嗎開玩笑呢,我听說這即將成為梵蒂岡的神學辯論題目。” “所以,你認為我們能夠弄清落后于新比科的事實,可以用我們的科技能力去窺知這些新比科是什么或者想干什么。” “我們甚至還沒去試試。正在這樣做的是美國人,歐洲人和日本人,我們只是和往常一樣隨大流。”我停了一會,“也許,不可能弄清。有科學家說過,這像是有誰奪過了上帝的創造語言又改變了他的創造物,我們甚至不真正明白上帝用的是什么工具。這一切是我們無可企及的。” 我們离奇塔賽場不遠了,一大群人在傍晚觀看貓的賽跑表演,交通堵塞,喇叭里傳來又一輪賽跑就要開始。我下了車爬上車頂,看見海灘上貓賽手已經各就各位,接著一聲槍響,一陣塵土,賽出一個胜利者。 我回到車內,想著人与獸的競賽,一個新比科能夠智取任何拳擊手,誰敢上拳擊場去同一個殺人成性而又能站立的老虎搏斗?誰能快過奇塔貓?誰能強過大象——一頭會說話,會思索的大象?新比科出現之前,人類一直為自己的思想言行沾沾自喜,可是如今獸類也同人類一樣了。它們在我們中間行走,同我們談話,与我們打交道,他們還會思索!思維是“人不同于獸”的最大區別。面臨動物會寫字、作講演、直至教人有更良好的舉止,我們該怎么辦?智力是上帝賦予人類高于其它生物的殊禮。可是,這賦予現在出了差錯,動物居然比人類更強壯、更迅速、甚至更聰明;為了自己的目標,它們團結一致,正層出不窮地創造奇跡。人類經歷著從未有過的重大危机。 然而,也許還有些積极的副作用。我一直認為种族觀念完全違反科學——并不因為我是黑种人,我只想更科學些——新比科的出現給了這种觀念最沉重的一擊。誰能說人類在本質上有什么不同,當我們看見街上走著眾多与我們迥然不同的膚色、毛發和形狀的人?种族觀念是一個謊言。一切全在類屬,人類自身也不過是一個類屬而已。他們是一批竭力想成為宇宙中很特別的幸存者,容忍不了具有智力的動物出現,可又無力弄清賦予它們智力的超然存在及其用意。 我在某些觀念上与米琳達頗有同感。我爬上車頂去看賽跑,她居然沒有笑我。 “你談到上帝,”她說,“上帝賦予我們智力,給了超乎其他動物和自然的權利,上帝按照他自己的形象塑造了我們。嗯,每當我看見一個像納達澤塔那樣的比科,我就想起威廉·布萊克的詩,你知道嗎。” “布萊克?” “十九世紀的一個英國詩人,寫了《老虎》這首名詩。在這首詩里他問:‘是怎樣的神手或天眼,造出了你這樣的威武堂堂?’” 米琳達很興奮,她是個詩迷。我一點不奇怪她能隨口引誦。她繼續引誦了詩人的問題—— 又是怎樣的膂力,怎樣的技巧, 把你心髒的筋肉捏成? 當你的心髒開始搏動時, 是用怎樣猛的手腕和腳脛? 是怎樣的槌,怎樣的鏈子, 在怎樣的熔爐中煉成你的腦筋? 是怎樣的鐵砧,怎樣的鐵臂, 敢于捉著這可怖的凶神? 群星投下了它們的投槍, 用它們的眼淚潤濕了穹蒼, 他是否微笑著欣賞他的作品? 他創造了你,也創造了羔羊? “他也創造了羔羊……”我說,“是呀,也許上帝安頓這一切是很艱辛的。” 然而,米琳達卻另有看法:“也許,這与上帝無關。” 又有兩三只亞拉巴馬鼠來到集合地點,它們曾在船上卻未能使基克免遭殺害。我能想像它們的頭腦里是如何翻騰,急于想打個平手。當然,它們有理由著急。很快突擊隊也到了:一頭六吨重的非洲大象、兩只雄性大猩猩。贊多在其中嗎?我應當問問的。大猩猩也許會走极端,我信任它們。但我絕不信任一個妻子慘遭殺害的人參与逮捕嫌疑犯,可這是一只新比科獸,我卻深信不疑。 又有一只老鼠跑來与我們匯合,這是塊空地,距嫌疑犯的住處不遠。我們看得見桑塔斯市照得通亮的美麗海灘,遠處海上的雜技場歷歷可見,但看不見水上有任何動靜,只有一隊貨船停在碼頭等候卸貨。 四周靜悄悄的。這不是一處易于隱藏的地方,但便于觀察和接收無線訊息。納達澤塔告訴我們,那家伙有一台特別的收音机,還有日本人制造的各种電子高科技玩意儿。 這一大隊動物上山,很難不引起周圍的注意,但我們做到了。半夜已過,沒有月亮,天空里群星閃爍。“現在,那家伙在客廳里的電視机前睡著了,行動吧!”老鼠以難于相信的像動畫片里的可笑聲音說道,但誰也沒笑。這些老鼠已觀察嫌疑犯許多天了,弄清了他的習慣。它告訴大家,他睡在沙發上,身邊放著兩三把手槍。 大象用鼻子做了一個“贊同”的動作,直往那幢房的牆壁沖去。它早已研究過房屋的結构,知道從哪里下手。大家一聲怒吼,牆垣應聲倒塌,大猩猩從象背上跳下沖進屋內。五秒鐘之后,他們輕易地抓出了嫌疑犯。好家伙,我真希望抓到的就是他,否則聯邦警署得付一大筆賠償金。而且,這次行動干得干淨利落,沒有人受傷。 站在我周圍的聯邦和地方觀察人員直搖頭,他們不贊成我讓新比科執行這次任務,這种合作在本城里沒有先例。可是他們誰也不像我這樣理解納達澤塔,而且我有意讓嫌疑犯和其他人領教一下這些動物的威力。然而,當我進屋去收繳嫌疑犯的槍支和物品時,我明白自己很快要遇上麻煩,但還預料不到麻煩會有多大或者來得會多快。 猩猩把那人交給我上了手銬,正式加以逮捕。他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但那气味就像跌進了他自己拉的屎一般。 我回到旅館房間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惊异地發現有一則從聯邦网絡發來的信息,我想等第二天再理會它,可是辦不到。這信息是我的上司阿米林多·雷伯諾發來的,他是聯邦派到巴西利亞的首席代表,社交很廣,是新聞界和政界赫赫有名的人物,通常人們稱他“巴西司法行政長官。” 我一敲鍵盤雷伯諾嚴肅的面孔便出現在小屏幕上,他不在辦公室而在公寓。發送信息的時間在凌晨一點——我們逮捕嫌疑犯的時間。這個嫌疑犯在他的檔案里叫賴納多·康德,有一張不相稱的面孔,可能是一個菲律賓人或別的什么人。我們還得驗證他的身份。他身邊帶槍,還帶地圖和高性能的收音机。干嗎帶這些設備?在我看來很清楚,如果這個康德是殺害基克的人,他呆在桑塔斯必定另有所謀。不然他干嗎帶自動武器、彈藥、海灣詳圖,還有一台精致的收音机——我猜這是一种特別的密碼器。 “听我說,拉莫斯,”雷伯諾的指示信說,“我不想談你今天采取的聳人听聞的逮捕行動。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命令你從今以后別太認真,懂嗎?整個事情已經惊動此間和國外的不少權威人物,我們不想掀起政治風波。我已向你派出一位特別審訊員,一支增援力量,在他們到達之前別采取任何行動。設法擺脫出來吧,拉莫斯。明天回我話。” 我沉重地就近坐上一張椅子,感到不寒而栗,開始仔細捉摸。雷伯諾不是我的直接上司,就我所知,他与我的使命不相干。他也許略知一二,可是我不明白他干嗎介入。雷伯諾叫我擺脫出來——擺脫什么?政治風波?他攪進我的事儿了,真糟。腐敗流行全國,新比科們幫著抑制卻無法制止。 雷伯諾在挑惹我或者納達澤塔的一群,又是一個陷阱。他媽的,以為我會乖乖就范的! 我站起身來抓起電話,撥了米琳達的號碼。兩三秒鐘就接通了,她還未睡。 “米琳達嗎?我這儿有樁緊急的事儿。你能立即開車來嗎?單獨來!詳情再告。十分鐘后?行。一會儿見。” 我抓起手槍,下樓去等她。 桑塔斯的新比科們住在一處沼澤地帶,离鬧市區很遠,我和米琳達花了五十分鐘才到那儿。她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我沒有吐露。我仍在瘋狂地思索著。 我們抵達新比科營地時,我叫她留在車內。我已經得出結論,拿手槍對准她說:“我想是你向雷伯諾報告逮捕行動的。”她只是瞪著那雙褐色的大眼望著我。“我知道那是為什么,我正要去告訴納達澤塔這一切。現在把你的槍給我,啊,還有汽車鑰匙。你走回去吧,這會給我多一點時間。快點!” 她照我說的辦了,卻說:“你在犯一個大錯誤,酷愛動物的人。增援隊伍馬上就到,你會受不了的。” 我微笑了一下,像個巍然屹立的強人:“哼,我不喜歡你這樣說話。選擇是有的,可能早就作好了。你不能理解,雷伯諾也一樣。這可是你的錯誤。脫下鞋滾吧,如果你再敢說什么,我就朝你的腳開槍,表明我生气了。” 我看著她走遠,消失在樹林中,然后,我朝營地走去。先經過那些裝著新比科們糞便的臭气熏天的大桶,這是供檢驗用的。“糞便檢驗員”,這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工作,然而這儿總有一組人在干,在尋找新比科成為新比科的證据。當然,他們一無所獲。我從沒听說過一個新比科攻擊人類的事,除非首先遭到攻擊。曾經出過一樁眾所周知的事件:几個拍黃色影片的笨蛋,拐騙一頭公虎去拍老虎奸淫兩個女人的影片。這些家伙听信了公虎性力無窮的神話——傳統的中國醫藥里采用虎鞭做壯陽藥,便好奇心大發,要試試新比科的雄風。但這些笨蛋錯估了老虎的反應:老虎從他們注射的麻醉劑醒來,殺死了除女人之外的所有人。攝影机拍下了這個現場的絕大部分鏡頭,可影片卻沒有听說放映過。 新比科們的住地有不少倉庫般的建筑物,但它們大都宿在戶外林子里。也許我早在他們的監視之下,所以當納達澤塔出現在門口迎接時,我并不感到奇怪。“我猜你會來,拉莫斯。很高興見到你。”它說。 “你這是什么意思?” “抓來關在監獄的人剛被殺了。他們會像往常那樣說是自殺。他是今晚要針對我們的特別行動的前哨偵察員和指揮。我想你會明白,最終會來警告我們。” “你怎么知道這一切的?” “你知道,我們的偵探到處都有,而且信息在我們之間傳遞很快。這一次要感謝皮奎塔,它不信任米琳達已經有些日子了。順便說說,你剛才和她爭吵過,我很感謝你站在我們這一邊。” “這次的特別行動……我想受到了聯邦警署中大人物的支持。”我告訴它,“我不知道該咋辦,納達澤塔。” “我知道,跟我來。” 我們進入一間大屋,里面空空的。“我已經下令大疏散。”納達澤塔說,順手拿起一挺特別設計的大口徑机槍。“別害怕,這不是針對你的。”它說。 “針對誰?” “一支日本武士組成的隊伍。我們派到亞洲的偵探早發現一個入侵我們在桑塔斯營地的計划。他們的目標是殺死我和其它新比科首領,但更主要的是想嚇唬巴西政府,放棄對我們的支持。” “基克就是帶回細節的人,對嗎?”我問。 “對,但我們還有其它信使從人們不知道的路線回來。殺害基克的就是那個被逮捕的人。正當他來指揮日本武士穿過沼澤地,我們把他抓了。” 我們走到戶外,坐著等候。 “阻止他們的力量怕不夠吧?”我問。 “對,”納達澤達机警而又沉著,“他們會來,從海上截過來。我已命令我們海上的力量讓開路,讓他們過來,一切由我來對付。” 我們沉默了一兩分鐘,然后我問道:“如何做一個新比科,納達澤塔?” 這只虎抬起頭,注視著天上的繁星。沼澤周圍傳來從容拍岸的海濤和昆虫的鳴叫聲。天气不熱,微風吹來魚和水草帶著鹽味的宜人气息。 “拉莫斯,我通常總是感到內心宁靜,可有時也會感到憤慨,憤怒時會強烈得可以在瞬間用爪和齒殺死人。我不知道哪一种情形來自動物的遺傳,哪一种更接近人類的情感。但是,超然的存在已經給了我們控制激情的能力,我們不會一時沖動去殺人的。能控制是好事。 “我們夢到過另一种意識的狀態:一切來得那么疾速而明徹,每种情感都很純真,沒有任何雜念。有時我們夢見自己是荒野里真正的動物,你知道,那是完全不同的体驗。作為動物,我們都有思想、感情,這樣既好又帶來困扰。你們人類的天堂夢想已經成為遙遠的過去,早被神話模糊了,而我們渴求的是更純洁的現實。” “那些日本武士為什么要來殺害你們,納達澤塔?”我感到這是不宣而戰。 “我們做了許多好事,也干過不少坏事。也許你已經听說過我的朋友爆炸中國和朝鮮的中藥房,炸掉出售野生動物的場所,暗殺動物走私販,干掉偷獵者,踏平用野生動物做菜肴的餐館。誰也不會把這些罪過同我們聯系起來,因為我們利用人類中的亡命徒去消滅我們的敵人。我們又嚇唬他們,要他們不說出我們。我們學會了你們的辦法。” “現在你獨自呆在這儿對付那些日本武士,”我說,“出于良心有愧嗎?” “這不是一回事,我是說做好做歹,總有敵人。不過,”它說,用下巴撫過那挺机槍,差不多在微笑,“現在,要是他們為了殺我而損失很多人,他們就會鋌而走險,你們的政府也許會被迫站在我們一邊。” “走險?什么意思?” “使用戰術核武器。” 我沒有吭聲,日本人使用核武器是我不敢想像的。“你相信真會這樣?” “很有可能,你知道他們是職業殺手。” “中國的走私販与巴西的毒品商串通一气,共同雇佣了這伙日本暴徒,答應付他們第一階段的襲擊費就是五千万美元。核武器既在他們的武器裝備之內,這樣一大筆賭注會引導他們鋌而走險的。” “你還想不想活命?”我問,帶著复雜的心情。我一直尊崇新比科的道德水准,我簡直不敢相信它們會像他聲稱的曾以“我們的辦法”來對待我們。“天啦,我從沒想過你們會那樣做,會殺人。我甚至以為那些事的背后是別人在作祟!為了保護你們自己,你希望我們相互殘殺嗎?” 老虎眼里充滿憤怒地盯著我,我感到死已臨頭,但它卻只輕聲細語地說道:“不,朋友。記住,我是動物。我期望人類的只有一件事:遵守法律。你們發明了法律,法律使你們的文明保存下來,可是你們一直在破坏法制。你甚至不明白這已使你們作為一個种族瀕臨絕境,正像你們已使我們瀕于滅亡。文明已經疲乏不堪,也許難以為繼了。全球性有組織的犯罪,人口過剩,种种流行病的威脅舖天蓋地。拉莫斯,一旦你們殺絕我們,文明就會消失。如果法律宣稱別傷害動物,你們就別傷害!要是法律規定別破坏自然環境,你們就別破坏!這樣,你們才會有希望。你們可以學會改變自己,野生的動物卻不能。 “至于我,我不期望活過今天晚上。但是,我作出犧牲不是由于我干過不人道的罪行。我在作出犧牲,但別問我為什么。不過,大体說來,我這樣做是為了我們的靈魂,拉莫斯。” “你們的靈魂?” “是的,我們的。你是個傻瓜,如果你認為你的靈魂來自某個宗教的抽象理念。你的身上有我們的基因,你和我以及任何在這個星球生存過的生物,都有相同的基因。拉莫斯,我知道人們看著你黑色的面孔,認為你不同,你坏;而你看見白面孔的人也認為他們不同,可見這完全是一個大大的謊言。我們有共同的祖先,我們來自共同的生命源。無論是什么,都來自同一個地方,最后又回到原地。此刻我在同你談話,我真正的自我卻漫游在俄羅斯的森林。朋友,我們生活在封閉的不健全的觀念里。我們艱難地行進在過去;在將來,也許因為不能認同那個抽象的生命概念,生活會更加艱難。然而,動物的生命不是有條件的生存。它們處于動態,行動就是生命本身。我只要活著,我的真正自我就能上天入地,把它的种子播向未來。也許這就是超然存在的見解,這就是他存心要干預的緣故。他知道星球的靈魂會死亡,眾生的靈魂卻會長在。” “你要我做什么?”納達澤塔的話刺傷了我,我理解不了,但我深感它是正确的。我感到絕望,要它指點我如何辦。我愿意為它戰斗,死在沼澤地里。這是我應當為它做的,即使它從未指教過我。 納達澤塔站起身,我跟著他。“駕上你的車,一直開到城里,告訴人們發生了什么。把你的困惑告訴記者,強化法律,正大光明地為我們撐腰。” 原來,它要讓這一切公諸于眾。它要求我們面對現實,強迫人類做出選擇,要人們從它們到來之后就處于的麻木狀態里掙脫出來。它們無法單獨實現這一切,超然的存在也只能盡其所能。納達澤塔宁愿犧牲來達成一個新的境界。 “啊,好家伙,不!我應當留下來戰斗——” 納達澤塔用它的爪輕輕抓住我的頭部,我感到自己像個小孩子被巨人握著。“我知道你是朋友。”它說,接著用舌舔我的面孔,寬大的舌頭蓋過我整個面容。它的气味十分強烈,熏得使我失去了知覺。 當我醒過來時,我感到血還在從后頸往下流。納達澤塔差點擠扁了我的頭,我的頭部疼痛難忍。我立即想起我的槍,我伸手去衣內,卻發現不見了。我微笑著伸手去臀部口兜摸米琳達的一只,也被它拿去了。我別無選擇,只好赶快离開。 我這樣做時,情不自禁想起米琳達提到過的書名:《希望反對希望》,《希望破滅》。 我听見沼澤那一帶持續經久的机槍掃射聲。我赶緊往桑塔斯開去,一路上我向超然的存在祈禱,保全納達澤塔的性命。突然從沼澤地的上空划過一道令人目眩的強光,我心里一震,納達澤塔的估計終于發生了。 沼澤地帶大部分被那枚核彈摧毀了。米琳達沒走遠,未能幸免于難。住在那一帶的人喪了命,鄰近的人遭受了輻射傷害,我是其中之一。因此,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擔心雷伯諾或其他人會對我怎樣。我的房門外聚集著世界各地來的記者,等候著我會講些什么。核彈事件,納達澤塔之死,都是大新聞,但更大的卻是造成的原因。 醫生們沒告訴我還能活多久,可我明白日子不多了。雖然我決心照納達澤塔吩咐的那樣去做,但我已沒有足夠的時間。至少試試吧,這是我應當為它做的。 你也沒有多少時間了,順便說說。無論你選擇那一方,時間正在分分秒秒地消失,這對你、我和每個人都一樣。新比科們進行了一場無法獲胜的戰爭,一場足以震憾這個星球的戰爭。是正視它的時候了。 上帝已經讓我們自己作主,沒有任何天使能拯救我們。再沒有新的訓誡來對我們進行指導,現在只剩下我們自己。 !這樣,你們才會有希望。你們可以學會改變自己,野生的動物卻不能。 “至于我,我不期望活過今天晚上。但是,我作出犧牲不是由于我干過不人道的罪行。我在作出犧牲,但別問我為什么。不過,大体說來,我這樣做是為了我們的靈魂,拉莫斯。” “你們的靈魂?” “是的,我們的。你是個傻瓜,如果你認為你的靈魂來自某個宗教的抽象理念。你的身上有我們的基因,你和我以及任何在這個星球生存過的生物,都有相同的基因。拉莫斯,我知道人們看著你黑色的面孔,認為你不同,你坏;而你看見白面孔的人也認為他們不同,可見這完全是一個大大的謊言。我們有共同的祖先,我們來自共同的生命源。無論是什么,都來自同一個地方,最后又回到原地。此刻我在同你談話,我真正的自我卻漫游在俄羅斯的森林。朋友,我們生活在封閉的不健全的觀念里。我們艱難地行進在過去;在將來,也許因為不能認同那個抽象的生命概念,生活會更加艱難。然而,動物的生命不是有條件的生存。它們處于動態,行動就是生命本身。我只要活著*我的真正自我就能上天入地,把它的种子播向未來。也許這就是超然存在的見解,這就是他存心要干預的緣故。他知道星球的靈魂會死亡,眾生的靈魂卻會長在。” “你要我做什么?”納達澤塔的話刺傷了我,我理解不了,但我深感它是正确的。我感到絕望,要它指點我如何辦。我愿意為它戰斗,死在沼澤地里。這是我應當為它做的,即使它從未指教過我。 納達澤塔站起身,我跟著他。“駕上你的車,一直開到城里,告訴人們發生了什么。把你的困惑告訴記者,強化法律,正大光明地為我們撐腰。” 原來,它要讓這一切公諸于眾。它要求我們面對現實,強迫人類做出選擇,要人們從它們到來之后就處于的麻木狀態里掙脫出來。它們無法單獨實現這一切,超然的存在也只能盡其所能。納達澤塔宁愿犧牲來達成一個新的境界。 “啊,好家伙,不!我應當留下來戰斗——” 納達澤塔用它的爪輕輕抓住我的頭部,我感到自己像個小孩子被巨人握著。“我知道你是朋友。”它說,接著用舌舔我的面孔,寬大的舌頭蓋過我整個面容。它的气味十分強烈,熏得使我失去了知覺。 當我醒過來時,我感到血還在從后頸往下流。納達澤塔差點擠扁了我的頭,我的頭部疼痛難忍。我立即想起我的槍,我伸手去衣內,卻發現不見了。我微笑著伸手去臀部口兜摸米琳達的一只,也被它拿去了。我別無選擇,只好赶快离開。 我這樣做時,情不自禁想起米琳達提到過的書名:《希望反對希望》,《希望破滅》。 我听見沼澤那一帶持續經久的机槍掃射聲。我赶緊往桑塔斯開去*一路上我向超然的存在祈禱,保全納達澤塔的性命。突然從沼澤地的上空划過一道令人目眩的強光,我心里一震,納達澤塔的估計終于發生了。 沼澤地帶大部分被那枚核彈摧毀了。米琳達沒走遠,未能幸免于難。住在那一帶的人喪了命,鄰近的人遭受了輻射傷害,我是其中之一。因此,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擔心雷伯諾或其他人會對我怎樣。我的房門外聚集著世界各地來的記者,等候著我會講些什么。核彈事件,納達澤塔之死,都是大新聞,但更大的卻是造成的原因。 醫生們沒告訴我還能活多久,可我明白日子不多了。雖然我決心照納達澤塔吩咐的那樣去做,但我已沒有足夠的時間。至少試試吧*這是我應當為它做的。 你也沒有多少時間了,順便說說。無論你選擇那一方,時間正在分分秒秒地消失,這對你、我和每個人都一樣。新比科們進行了一場無法獲胜的戰爭,一場足以震憾這個星球的戰爭。是正視它的時候了 上帝已經讓我們自己作主,沒有任何天使能拯救我們。再沒有新的訓誡來對我們進行指導,現在只剩下我們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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