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五章 白夜騎士


  屋子离奇炸塌了半邊,蘭斯洛大感摸不著頭腦,不過,也有另外的變化發生。
  給那大爆炸一響,昏迷在床上的那名青年,悠悠轉醒。
  “這……這里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
  “哪里都行,總之不是陰曹地府,小子你運气不坏,再晚一點救你,你說不定就沒命了。”
  撿過一張缺腳凳子,蘭斯洛坐到床邊。既然屋子里現在只剩自己一個,那么就理所當然地負起問話責任。
  “這里很安全,起碼……暫時很安全,你可以在這里把傷養好。”
  蘭斯洛叨叨說著,等待青年回复反應,過不多時,那青年的神智清醒過來,大致弄清了自己的處境,立即想下床叩謝,卻被蘭斯洛攔住。
  “恩……恩公在上……請受小人花若鴻一拜……”
  “別拜了,你傷得不清,再亂動,傷口万一破裂,你就真的需要人祭拜了。”蘭斯洛道:“你叫花若鴻是吧?要是你有力气,那不妨解釋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會被石家那批人打成這樣。”
  這些問題蘭斯洛一知半解,正好向始作俑者查詢,整合資料。這時,臭著一張臉的花次郎也進到屋里,斜倚在門邊,聆听兩人問答。
  “我……我是花家旁系子孫……這次到暹羅……是為了我的未婚妻……翠翠……
  我……”
  由于傷勢沉重,一番話說得斷斷續續,但經過整理,大概也听得出其中意思。
  這人叫做花若鴻,是花字世家旁系子孫,講說旁系,其實已与如今當權的嫡系相差甚遠,僅是個血緣极為淡薄的族人。自幼家貧,父死母病,過著完全稱不上安好的日子。
  与他們母子相鄰而居的,是一對母女,其中的女儿叫翠翠,和他是青梅竹馬,打小便情投意合,年長后互許終生。翠翠的父親從來沒有出現過,去年,村子里爆發疫病,翠翠的母親病逝,臨終前交付信物,囑咐女儿尋找生父。花若鴻的母親也染病在家,他侍奉母親,不能分身,一對小情人約好半年后重逢。
  半年時間過去,花若鴻的母親也在疫病中過逝,守著母喪的他,卻接到翠翠來信,說自己依著母親囑咐進到東方家,卻因信物的時間相隔太遠,找不到父親,恰逢東方家選族女聯姻,人人不愿,主事者見她孤弱可欺,竟強逼出嫁。
  花若鴻見信大惊,匆匆赶往,卻被東方家拒于門外,難見愛侶一面。后來听說花轎將隨聘禮一起進入東方家總堡舉行典禮,途中經過暹羅城,念及翠翠在信中的焦急与傷心,悲憤不已,雖知一己力弱,但也決心強搶花轎。
  長街混戰,花若鴻鬼使神差地搶轎成功,攜美逃亡。
  小情人久別重見,都是又悲又喜,本擬迅速逃往其他都市,結果還沒出城,就被石家親衛隊尋獲,一場斗毆后,雙雙被擒。
  翠翠被送回東方家,花若鴻則因為几名十三太保各有忙事,閒不下來處理,石家親衛隊拿他泄憤,拳腳相向,打得他只剩下一口气,若非花次郎隨手亂救人,他說不定就此死在那麻袋中了。
  “哦!好可怜啊,老二,別光是听嘛,這人似乎和你是一家的,有何看法啊?”
  “去!痴男怨女!”
  “唉!你真是不解風情啊,這對小情人這么慘,你一點惻隱之心也沒有。”蘭斯洛道:“花兄弟,那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辦……我這么沒用,又不能把翠翠救出來……任她受人欺凌……”花若鴻講著講著,想起愛侶這時的傷心,更是悲從中來,“我和翠翠已經約好了,要是我一直沒法救她出來,她也不負于我,就會在新婚夜自盡,而我也立刻追隨過去,不會讓她一個人上路的……”
  說完,花若鴻低首捶胸,嚎啕大哭起來。
  (呃!男人大哭和男人化妝,都是窮极惡心的事,瞧這小子不像是白痴,怎么哭的樣子比源五郎還娘娘腔!)
  或許是因傷勢沉重,在蘭斯洛快不知該用何种表情應對前,花若鴻又昏睡了過去。
  “老大、老二,出來一下吧!”有雪從門口探出頭來,确認花若鴻昏過去后,將餘人喚到外頭,進行商討。
  蘭斯洛將花若鴻的境遇,重新敘述一遍,道:“我有一個想法,橫豎東方家現在改辦招親,我們干脆捧這小子參加,得胜之后新娘歸他,財寶歸我們,既心安理得,又成全一樁美事,大家以為如何?”
  首先有反應的,是眾人已習以為常的冷笑男。花次郎哼道:“捧他?憑什么?別忘了你們現在自身難保,有沒有明天都不知道,拿什么去捧人。”
  在花次郎看來,蘭斯洛的一廂情愿絕對可笑。就算不論眾人處境,東方家舉辦的招親,現在也變得錯綜复雜,再非單純的武力比斗,說不定不久后還會演變成各大勢力的較勁舞台。此情此境,怎有可能讓這群瞎攪和的渾人如愿。
  “大哥的意見很好喔!我覺得大有可為呢!”源五郎微笑道:“姑且試試看吧,但是,有個小問題,我看那花若鴻垂頭喪志,別說求胜,連求生意志都大成問題,你要用什么方法讓他去參加招親呢?”
  “直接和他明講,只要他答應事成后嫁妝歸我們,我們四兄弟就協助他贏回老婆。”
  “不行啊,大哥,如果這么做,東方家會立刻把這新女婿踢出門的,你也不想害他最后人財兩失吧!況且,他為什么要相信我們呢?彼此非親非故,突然有人說要幫助,他一定會起疑心的,假如讓他認出您的身份,單憑柳一刀的大名,一定嚇得退避三舍,什么也不用談了。”
  “這倒是,那該怎么辦?”
  “呵,小弟這邊有個計划,雖然有點危險,但既可以讓我們搶到嫁妝、花若鴻娶到美嬌娘、東方家又不會找他追究責任,數全齊美的好方法,大家仔細听我說……”
  ……
  接著源五郎仔細說過一遍,眾人听完計划,各自有不同反應。
  蘭斯洛:“听起來還滿有可行性的,好,就作作看吧。”
  有雪:“怎么出風頭的都是你們?我卻要當跟班,這不合兄弟平起平坐的原則啊!”
  “敝人對這個計划由衷表示抗議,為什么我要鬼鬼祟祟去冒充別人。”
  花次郎舉手反對,源五郎淡淡道:“嗯,其實我也很擔心這一點,雖然他与您同出于白鹿洞,但論能力、論江湖地位、藝術修養,他的确非您所能及,既然二哥反對,我想還是取消算了。”
  “等等,你說江湖地位、武功修為,這我沒什么意見。”似乎被說到要緊處,花次郎脫口道:“可是藝術修養我不服气,他除了几手字寫得比我漂亮,比詩詞、比文章、比劍術,我絕不肯認輸,你這么說……”
  “既然花二哥這樣講,那么他的角色就交給您了。”
  源五郎微笑道:“不然,我們兩個角色對調,二哥意下如何?”
  “……不要!我不當人妖!”
  “我也不勉強二哥,總之,你等一會儿就在一邊旁觀,要是冒充他人這种事實在不合您的意,那您的戲份就自動刪除吧!”
  “……”
  于是四人幫大計就此定案。
  不久后,在蘇醒過來的花若鴻面前,是有雪与蘭斯洛。而四人中公認最能言善道的有雪,被推派負責与花若鴻溝通。
  雪特人眨著一雙貓瞳,老气橫秋道:“老弟,你運气不坏,東方家剛剛發出文告,舉行招親,只要你在擂台上擊敗眾人,就能風風光光娶回你的小情人了。”
  花若鴻聞言露出喜色,但念及其中艱難,又低下了頭。
  “別垂頭喪气,我們首領被你的遭遇感動,決定無條件幫助你,与你的小情人重聚。”
  “我……我感謝各位恩人的好意,但此事委實太過困難,我既受各位救命之恩,實不敢再勞煩諸位來……”
  “你心地不坏,居然還不想連累旁人。嘿嘿!如果你知道我身邊的這位是什么人,你就不會這么說了。”有雪故作玄虛,低聲道:“出來跑江湖的,听過什么是‘圣殿中的白夜’嗎?”
  花若鴻聞言,渾身劇震,滿面錯愕地望向有雪。
  “難……難道是耶路撒冷的白夜四騎士!”
  稱霸于自由都市的兩大勢力,東南是東方世家,西北為青樓聯盟,各自掌控勢力范圍內各都市的大權,然而,眾都市中卻有一個兩大勢力管轄外的地帶,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受一個少數异教所統治,從不對外拓展勢力,只是在教皇領導下作宗教修行,逢天災人禍時救濟平民,地位甚是崇高。守護耶路撒冷的武力,是教廷的“圣殿”騎士團。“圣殿”騎士團盡管人數不多,卻堪稱高手如云,擠身當世三大騎士團之一,憑此實力,耶路撒冷就是個各方勢力不敢輕侮的禁地。
  負責統領圣殿騎士團的,是教廷授任的四名圣騎士,由于這四人解災救厄,溫和慈愛,以神職之身,在自由都市行下無數義舉,因此被尊稱為白夜四騎士。白夜之意,就是永遠的白天,顧名思義,就是有四騎士所在之處,黑夜的苦難永不降臨。
  在自由都市,白夜四騎士素來被百姓視為人間救星。
  他們地位崇高,為天下所敬重,兼之個個武功高強,倘若是由他們支持,縱是東方世家也不得不賣面子,花若鴻心中頓時升起一線希望,凝望著有雪与蘭斯洛。
  “小人有眼無珠,不知几位是……”花若鴻說到一半,疑惑起來,眼前這大個子相貌堂堂,還說得過去,但從沒听說白夜四騎士中有雪特人啊!
  “嘿!你還有點眼光,說出來不怕嚇坏你,我身邊的這位,就是‘青騎士’麥當諾,專門負責巡察各地,我則是麥當諾大人的仆從。”有雪道:“這次我們發覺石家行動鬼祟,麥當諾大人特別潛入查探,意外把你救了出來,現在知道你的遭遇,如果袖手不理,那怎么配稱為神職人員呢?”
  听到這里,花若鴻本來燃起的一線希望,又告渺然。
  四騎士中确實有一名“青騎士”麥當諾,但是白夜四騎士中,以“白”、“銀”兩位最為有名,剩下的“黑”、“青”無論武功、地位都相去甚遠,即使這人真的是青騎士,以他的影響力,恐怕還是難幫到自己什么。
  “多謝諸位恩公的好意,可是花若鴻實在不敢再連累你們,一切,就算是我和我未婚妻命苦吧!”
  “你別這么說嘛!雖然我們只有几個人,但背后還有整個耶路撒冷當后盾呢!騎士團里個個精銳,一定能如你所愿的。”
  “不,我心里明白,如果只有東方家,那也還好,但如今東方家与石家合謀,耶路撒冷又怎么可能為了我這种小人物,得罪兩大世家呢?”
  “唉!我說你這人……”
  “別理他!”雙方苦勸不休,斜倚在牆邊靜听的花次郎終于忍不住了,“普天之下,哪有這种軟弱男人,毫無男子气概,連爭取你應有之物的勇气都沒有,莫說你未婚妻被人搶走,就算留在你身邊,這輩子也算是玩啦!”
  太過嚴厲的指責,有雪忙向花次郎使眼色,生怕因此弄坏了計划。
  但花若鴻卻好像很習慣這种侮罵似的,只是低著頭,苦笑說話。
  “不瞞各位,我……從小時候開始,就是個很倒楣的人,周圍左右的人也都這么說。不管做什么,怎么努力,最后都會搞砸,從來也沒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成功,文才不成,武功也不行,都已經這么大了,自己的人生還是一敗涂地。”
  花若鴻道:“這次攔截花轎,是我賭上自己勇气的亡命之舉,雖然僥幸成功了,但最后還是落得這個結果……各位恩人的救命之恩,我很感謝,但是我想,上天已經告訴我,一切命該如此,我是該認命了……”
  花次郎冷笑道:“這是你一己的推托之詞,如果你真有那個心,就算到最后關頭,你也不會說出這种話的。”
  “我對翠翠絕對是真心的,所以,我們才約定在婚禮那天一起自戕,就算人在兩地,還是能共赴黃泉,至于再去參加招親……根本沒有可能的事,為什么要再自取其辱呢?”
  “誰說沒可能?你連死都不怕,難道就不敢像個男子漢一樣,再去爭取一次!”
  “我武功低微,又人單勢孤,東方家和石家任何一個小人物,我都打不過,又有什么資格去爭取呢?”
  “為什么沒有資格?你愛你的未婚妻,她也愛你,你們是對相愛极深的戀人,這就比什么資格都正當。人生的事,只要有心,縱到絕處也能逢生,只要你敢去爭,誰說沒有希望?”
  這番話慷慨激昂,不僅花若鴻目瞪口呆,就連蘭斯洛与有雪也惊訝非常,怎也想不到,平素冷漠倨傲的花次郎,現在會突然像變了個人。
  這么有力的陳言,也未免太有做戲的天分。
  花若鴻愣道:“你……你究竟是誰?憑什么敢這么說?”
  回答之前,花次郎并非一無所覺,假如回答了這個問題,無疑就又往這泥沼踏深一層,為此,他甚至可以想像源五郎正在外頭竊笑。
  可是,此刻他胸中卻升起了一股抑制不下的沖動,連自己都很詫异,為何淡漠已久的心境,會沒由來地波動得這般厲害。也許,是因為花若鴻的故事、處境,在某方面触動了自己吧!
  所以,當有雪跟著詢問:“對啊!憑什么敢這么說,總得給人家一點解釋啊?”
  花次郎兩眼微閉,睜眼時,斬釘截鐵道:“不憑什么,就憑我王右軍三字,夠了嗎?”
  “王右軍!”花若鴻惊道:“您就是四騎士里的王右軍,王大俠?”
  白夜四騎士中,團長米迦勒、副團長王右軍,兩人武功、名聲遠超餘人,是圣殿騎士團的主要支柱。銀騎士王右軍,既是武煉王字世家的一流高手,又是白鹿洞陸游的七徒之一,盡得‘朱鳥刀、白鹿劍’的真傳,尤其是一手融書法入劍的神技,令人歎為觀止。
  白鹿洞在艾爾鐵諾勢力及廣,花若鴻也曾受教于地方分館,對這位同屬白鹿洞的當世劍俠仰慕之至,現在見到真人,眼中滿是興奮神彩。
  若有這位四騎士之一的人物親自力挺,那事情就真的有希望了。
  但再細看,花次郎的相貌雖俊朗,但卻有一股掩不住的滄桑感,穿著打扮尚屬整齊,卻微嫌凌亂,与傳聞中王右軍的風度翩翩、文質彬彬,大有不同,身上的濃郁酒味,更是啟人疑竇,不禁納悶起來。
  花若鴻的疑惑眼神,雪特人立知不妙,道:“難得副團長肯對你表明身份,唉!
  石家戒備森嚴,要不是副團長親自出馬,又有誰能無聲無息地將你救出呢?”
  話很有道理,但要做為身份證据,仍嫌不足了點。有雪待要再想話詞搪塞,花次郎已冷冷道:“看你那天動手,也是在白鹿洞練過几年劍的,本門劍法的路數,你認得出來嗎?”
  花若鴻點點頭,花次郎更不多話,反手扯下腰帶,“刷”的一聲抖得筆直,跟著手腕揮舞,竟是以腰帶代劍,施展起劍法來。
  蘭斯洛、有雪不通劍理,只以為花次郎手邊沒劍,倉促間揮腰帶為劍,他花風流本就學武于白鹿洞,現在隨便使几套劍法來蒙混,這低輩小子又怎分得出?
  但瞧在花若鴻眼中,那又是另一番眼界,他武功不成,眼力也不足,但依照昔日夫子教學,只見腰帶在啪啪碎風聲中,依著內勁吞吐忽直忽曲,直者剛烈前沖,曲者回旋百轉,剛柔間變幻無定,的确夫子口中是一流高手的劍術。
  一輪舞動,花次郎收勁撤劍,道:“剛剛使的,你看得出來嗎?”
  “路子确實是我白鹿洞劍術,但是劍招……”花若鴻不敢明言,自己因為資質過低,所學有限,認不出白鹿洞的中上乘武學。話說不出口,卻听得轟然一響,屋子周圍四壁像是被利器所切,碎裂頹圮,連帶上方屋頂,一起往八方癱塌,成了一大灘廢石碎土。
  屋中四人,半點沙塵也未沾身,自然沒事。蘭斯洛极為心惊,想不到花次郎功力這等高強,隨便用腰帶揮洒了几下,就把屋子毀得干淨,如果是切在人体,當真不敢想像。
  有雪則沒有那么好的聯想力,逕自對蘭斯洛低聲道:“有病啊!沒事就拆房子,今晚大家要睡哪里啊!”
  花若鴻朝周圍看看,發現了更惊奇的事,塌落在四周的土石,雖然有點模糊,但仍看得出形狀,分別堆落成天下為公四字,代表發劍者在出招時,也同時在劍招中蘊含這四字,一齊發出。
  “好……好厲害!果然是王大俠的揮毫神劍,您果真是王大俠!”
  “嘿!這算得了什么,不過是你少見多怪而已。只要我愿意,我還可以分別揮出四种不同字体,這才叫高明!”
  相對于花若鴻,花次郎的回答有點膚淺,但從他認真的神情,實在看不出半點說笑話的樣子,結果就使得花若鴻敬若天神,完全把這話當了真。
  作為旁觀者,蘭斯洛与有雪則交換著另類的對話。
  “老四,這就叫一流劍法嗎?我覺得就算能用劍揮出四种不同字体,听起來也不怎么樣呢?”
  “是啊!老大,我也覺得花二哥好像是在耍雜技!”
  “難道那個王右軍就是四騎士的雜技王?!”
  這番對話如果听到花次郎耳里,一定又生事端,不過,在這戲劇效果最高的一刻,最后的一位演員,也拿准時間登場了。
  “大家聊得很高興啊……我們的客人清醒了嗎?”
  盡管早有心理准備,但听到聲音的一剎那,蘭斯洛、有雪都覺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聲音來源。
  花次郎沒有轉頭,單是用眼角餘光斜視,卻在一瞥之后,身軀微顫,像是忍著強烈沖動一般,竭力僵住面上表情,因為這并不是一個适合大笑的場合。
  而由于完全沒有先入為主的觀念,看在花若鴻眼中的,就只是一幕圣洁的景象。
  在一把柔和好听的嗓音中,一個女子身影映入眼帘。
  自己不知道她是怎么來的,因為屋子被劍气掃平后,周遭視野空曠,不該有人突然出現。但是,她身上的祥和气氛,又完全不讓人感到突兀,仿佛只要看到她,心里就很安心。
  她穿著男子打扮,微顯紛亂的長發,簡單梳束在腦后,但那絕俗的美麗容顏,优雅高貴的气質,卻絕不會讓人怀疑她的性別。平生從未見過這等美人,一時間甚至錯疑自己飄身仙界,遇著了天女。
  在陽光中,她的身上仿佛也籠罩著祥光,看著她的身影,就連身上的疼痛也消失無蹤。
  “這位弟兄,你好,嚴苛的冰雪不會永遠存在,你的苦難終究會過去,在你身上,我感覺到神与我們同在。”
  悅耳的嗓音,讓花若鴻感動得流下眼淚,听到這言語,他頓時未像此刻一樣,深深感覺自己沐浴在神恩之下。
  當然,看在旁人眼中,全是不同的感想。
  源五郎的异常美貌,讓所有人在初遇之時誤以為他是女性,這已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而當他盛裝出現時,甚至比任何美女更美,而唯一可供辯證的,就是那柔和好听,卻明顯是男儿身的嗓音。
  只是,源五郎現在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聲音變得更輕更細,更偏于中性,在不明底細的人听來,确實是難辨雌雄。加上他又把動作放柔,任誰看了,都會相信這是一名傾國佳人。
  不過,如果明知眼前人是男儿身,看在眼底卻是這樣錯亂相貌,一般人大概都很難平心靜气去欣賞美感吧!
  “老大……怎……怎么會這么像……三哥該不會真的是女人吧!”
  “誰……誰知道,什么叫做男人?什么又叫做女人?
  如果男人頭女屁股,那种東西又該叫做什么……惡!我以后再也不相信女人了!”
  与這兩人相异,素來保持冷肅面孔的花次郎,因為成功抑制住哈哈大笑的沖動,得以如平常那樣擺出一張臭臉;然而,也由于他維持著起碼的冷靜,所以比近乎神志不清醒的三人多看清了些東西。
  也許在花若鴻眼中,女神放在他額上的手掌,煥發著慈光吧!
  事實上,源五郎的手掌确實環繞在一層淡淡白光里,瞧花若鴻的表情,顯然是受用之极。
  (真不得了,這小子是什么來頭?以武者之身,兼修回复咒文,這是雷因斯千中無一的特殊人才啊!這种人又怎么會沒被白家挽留,流落到麥第奇家去?)
  花次郎惊异有加,后方的蘭斯洛詫异只有更深,因為無論花次郎、源五郎,他們的能力都遠遠超乎自己估計,這樣的人,又為何會和自己結義為兄弟呢?
  片刻之后,花若鴻在回复咒文醫治下,所有傷勢大見好轉,呼吸也健旺許多,源五郎則露出疲態,額頭滲汗,顯然這動作极耗体力。
  花次郎則心中冷笑,雖然回复咒文大耗施術者元气,但瞧源五郎的根基,這么牛刀小試一下,怎會累成這樣,必是欺外行人不懂,收買人心。
  果然,當花若鴻察覺自己已能下床走動,更是感激涕零,顫聲道:“您……您一定就是米迦勒團長……”
  有雪連忙補上台詞:“對啦!這一位,就是圣殿騎士團的團長,四騎士之首的米迦勒大人,你運气不錯,就算在耶路撒冷,也沒几個人見過米迦勒大人的真面目呢!
  “
  白夜四騎士之首的“白騎士”米迦勒,每次上陣都以頭盔掩面,真面目一直是個謎,除了傳說是個罕有的美人之外,其餘一切俱是未知數,眾人在擬定計划時,也便是利用這點,讓精熟白鹿洞劍法的花次郎冒充王右軍,具有美女相貌的源五郎頂替米迦勒。
  果然,唬得花若鴻一愣一愣,完全不曉得自己落入了一個大騙局里。
  “我們這次离開耶路撒冷,主要是調查石家与東方家有何圖謀,會碰巧遇到你這件事,相信是神的指引,你且寬心以待,神明不會讓善人永處于厄難,只要你能堅持下去,我們會幫助你与未婚妻團圓的。”
  沒發現源五郎話中有話,花若鴻滿心歡喜地朝眾位救命恩人叩謝再三。
  參加招親的計划,就此定案了。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