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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針鋒相對


  阿里巴巴四十大盜這只是個團体的名稱,當然不是說整個集團僅有四十人。距离眾人痛毆無聊男子數里外的山頭,正是四十大盜近半月來的駐扎地,十數名此次未隨去的弟兄正無聊地在整理裝備,等候同伴回來。
  “大家出去了這么久還沒回來,不會有事吧?”
  “誰知道?有妮儿小姐在,你該替敵人多擔心一點。要不是她和頭目打賭,不曾隨便使用力量,我們現在大概又听見山崩了……”
  話才說完,轟然一聲巨響傳入耳內,不是山崩,而足來自不遠處的一間茅屋。只見陣陣濃煙猛往外滾,隱約還可見到火光,顯然是出了事。雪特人又在火藥試爆啊?這次是成功還是失敗?
  慘叫聲不太嚴重,也沒炸翻屋子,大概是成功了吧!沒過一會儿,茅屋門打開,一名身材矮胖、紅眼貓瞳的雪特人大聲咳嗽,腳步踉蹌地跌出屋外,眾人連忙搶上相扶。
  由于民族性与歷史,雪特人素來足受大陸各种族所歧視。不過四十大盜多數出身微寒,歧視的情形也就不怎么嚴重,當初頭目帶這名叫做天地有雪的雪特人入團時,眾人确實頗有微詞,但這雪特人在調配火藥上确有長才,幫忙組裝了不少設備,像是妮儿小姐愛用的第九號設備就是出自他的手下。不過,找出能用于改良火藥性能的礦石藥草,再將配方交給雪特人的,卻是另有其人。
  想到此處,眾人不禁將目光望向東首的另一間茅屋。
  “胖子,你沒有死吧?”
  “我……死不了…反正我好得快……老大呢?還在屋里拼命啊?晤!那女的真有一套,我們藏在這鬼地方,她居然也找行到,要是石家那票白痴有這本事,我們早就不知道死几次。”
  “頭目還在練功吧!真是賣力,已經撐了兩個多時辰了,弟兄們都佩服得緊呢!”
  “那當然,要不然怎么輪得到他當老大,我當不行嗎?”
  正自談笑,忽然那茅屋里響起類似木板、竹節的碎裂聲,還有細微的惊呼,眾人登時面面相覷,面上挂著了然的尷尬苦笑。好象……床又塌掉了!真是受不了,非得每次都那么激烈嗎?
  “大家別這么講嘛!老大能這么神勇,我們做小弟的應該慶幸才對。”雪特人說完,又補上一句,“不過幸好妮儿小姐不在,不然大家又有一頓苦頭吃了。”
  眾人還來不及點頭稱是,急促的馬蹄聲已傳入耳內,一轉頭,只見出去掠奪的眾兄弟兩人一騎,迅速往山上來。沒看到預期中的貨物,此次行動顯然足是失敗了。
  “我哥哥呢?”妮儿俐落地翻身下馬,四處看不見兄長的身影,皺眉問著。
  “吵死了!一回來就吵吵鬧鬧的。”赤裸著上身,從茅屋中大步走出的,是四十大盜的首領蘭斯洛。和一年半前在暹羅相比,他的相貌沒什么改變,气勢上卻增添了几分沉穩的感覺。
  “哎呀!怎么一個個灰頭土臉的,連馬都少了几匹……呵!行動失敗了。”發現行搶失敗,蘭斯洛仍是渾不在意地笑著,但在發現有同伴身上帶傷時,神色頓緊,奔過來一一探視。跟在他身后走出茅屋的,是名体態优美的窈窕麗人,紫色面紗遮住臉容,瞧不清她的面目,但從那娉婷身姿、雪嫩肌膚,傻子也知她必是人間絕色。而最特別的,是她那滿是笑意的水靈眼眸,讓人打從心底甜上起來。
  妮儿見到那女子,眉頭皺起,似有些不悅,但仍是對兄長大致敘述了一下這次行動的經過。
  “呵!胜敗無常,咱們這行哪有不遇凶險的,只要大家平安回來就行了,另外……讓你長長經驗也是不錯啊!都是那群花家的狗賊,下手這等狠毒,為了對付我們,連他們自己人都不放過哈,是你少見多怪而已。八個月前在黃鰲岭的那一次,石家親衛隊在地下埋了千斤火藥,何嘗不是打算把我們和他們自家人一起炸上天去,那可比你今天被人放冷箭更凶險得多。”蘭斯洛哂道,“沒什么事了嗎?阿草要回去了,我要送她一程。”
  一旁的紫紗人貼在耳畔悄聲說上几句,蘭斯洛朗聲大笑,与她低聲調笑,极是親密。妮儿心中有气,這名叫蒼月草的女子來歷不明,又与哥哥走得极近,
  她每次看見總是一陣不快。無奈她似乎与哥哥交情极深,又一再指點自己武功,和設計四十大盜的裝備,自己雖是心頭不悅,卻也拿她沒法。
  “三哥!”有雪首先認出這分別一年多的義兄,奔上相擁。四十大盜俱是大惊,這人何時脫困,又何時混在他們之中,竟全然沒人發現。再回看那拖在馬后的東西已變成了一段碎裂的圓木。這小子貌不惊人,卻會這等神奇技法,瞧他一身衣著光洁,看來莫說适才一段拖行,便算早先那頓拳打腳踢,也是全給轉移到那截木頭上去了。
  “老三!”蘭斯洛惊見義弟,也是欣喜奔上,与他擁在一起,“等你很久了,怎么這時候才來見我們?”三名自暹羅分別后一年多沒見的義兄弟摟在一起,俱是喜悅不已。不過,卻沒什么人發現到,源五郎的目光已悄悄与那紫紗麗人對上,交換著無聲的訊息。
  “你終于來啦!這邊就拜托你了。”
  “嗯!這邊的一切就交給我吧。”
  紫紗麗人淺淺一笑,移步走到先前來此所搭乘的馬車旁,同蘭斯洛臨行叮囑:“我回去啦!你自己小心,別忘了你剛剛答應我的,十一月二日一定要到喔!”
  “知道了,真囉唆,像個管家婆一樣。”蘭斯洛一面揮手辭

  ∼缺一面,如果哪位讀者有可以補上∼

  “做些臭气、迷煙什么的本來就是我們雪特人的專長,上趟在暹羅又向你學了點火藥知識,想不到在這里派上用場。”有雪道:“這一年多來,老大的武功也進步很多,特別是鐵頭功,每天都苦練不輟,我看已經快要出神入化了。”
  “鐵頭功?”源五郎奇道:“老大為什么要練鐵頭功?”
  有雪尚未回答,四十大盜的眾多成員已經圍了過來,同源五郎自報姓名,問候致意。這時已是夜晚,眾人坐在野地上生火做飯,利用存糧煮稀粥留作晚餐。本來像這等接風宴席無酒不歡,但此刻正值饑荒,又怎有余米釀酒,只好飲山泉充數。有雪入團以來,將兩名義兄的能耐夸得天花亂墜,几乎就是陸上神仙。現在看源五郎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團員們大是怀疑,但想到他先前展露的神通手段,又沒人敢亂來。人長得俊秀畢竟是(缺)沒有半分架子,很快使便和眾人混熟,只是,气氛似乎有點詭异,他感到眾人似乎對已有些敵意。
  “還不是因為你得罪了那小丫頭。”對義兄的疑問,有雪這樣解釋道:“妮儿小姐是老大的親妹妹,老大有事的時候,就由她率領四十大盜的行動,那丫頭性子急了些,又有點暴躁,但心眼儿著實不錯,這里哪個人不是把她當成公主一樣捧著,你一來便得罪了她,大家當然不給你好臉色看。”
  “原來是這個樣子……”源五郎點點頭,正欲答話,后方忽然傳來一聲刺耳大叫:“什么?婚約?我絕不承認!”從兄長口中得知一年前在暹羅城許下的婚約,理解為何那瘋子一見面便向自己求婚的理由后,妮儿非但沒有半絲欣喜,反而可以說是暴跳如雷,“你這個大白痴!怎么可以就這樣隨隨便便把親妹妹許配給人家。”
  “橫豎也是賠錢貨,早早送出讓我好省點事。這下子女才郎貌,相配得很啊!”對妹妹的憤怒質問,蘭斯洛不以為然道:“(缺)我看你們兩個一個是男人婆,一個是人妖,配在一起剛好陰陽互補,百分百的天作之合……還是說,你介意你老公長得比你還美?”
  “胡說!他怎么會比我還……我不是要說這個!”妮儿怒道:“婚約的荒唐事也就算了,你說以后要讓這個娘娘腔人妖來管理我們,這點除非我死了,否則你想都不要想!”
  兩人越說越大聲,眾人圍過去細听,得知蘭斯洛有意讓源五郎來掌管四十大盜,俱是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蘭斯洛對這義弟竟是如此看重。但更叫人想不到的是源五郎的反應。离開暹羅后的四處歷練,無疑是令蘭斯洛有了成長与改變,但有雪卻很訝异地發現,源五郎好象也有了某些轉變:至少,在邏羅并肩作戰的那段時間里,他從不記得源五郎有這么飛揚跋扈的舉動……或是說演技!
  輕拍了有雪一下,源五郎向他露出個別有用意的微笑,隨后站起身來朗聲道:“不!這樣的安排我也無法接受。假如是大哥親自帶隊,那還好些;如果換做這位小姐領隊,我想不出除了全軍覆沒,我們還有什么未來!”
  這話自是令得舉座皆惊,妮儿更是狠狠瞪著這嘲諷自己的男人,恨不得立刻把他給斬了。這人一見面就胡言亂語,輕薄于己,現下又出言譏笑,真不知他究竟是何居心?
  “你胡說什么?夠膽的就把話再說一遍!說一千遍都成。”
  “以一名首領而言,你不明天時、不知地利、不識人和,除了一身高強武功,別無可恃。四十大盜在你手里只懂得橫沖直撞,覆亡是早晚的事。”源五郎道:“以今日的行動來說,沒有你發號施令時,弟兄們全慌了手腳,連最基本的團結應變都沒有做到,這便證明帶隊的人領導無方,僅是憑著個人魅力在維系團体,領導一不在位,屬下就無法行動。另外你雖然有判斷撤退時机的眼光,卻又無法果斷決定,而致延誤時机,倘使你在起身同時。立刻結集全部人馬撤退,傷的不會有現在那么重,還有……”他一一道來,竟挑出少女十一、二條錯處,只听得妮儿兩手骨節連響,想將這大噴口水的淫賊一掌殺斃,右手數度揚起,卻終究因為無法反駁,揚起的手仍是放了回去。
  說了一會儿,源五郎作出結論:“總之,恕我無禮,如果繼續讓你帶領四十大盜,我想我們很快就沒有明天了。”
  四十大盜的成員愣然對看,這名外來者委實是膽大包天。不過,一來他似乎言之成理,二來頭目与妮儿小姐未出言反駁,眾人一時也不敢接腔,只是好一會儿后,一名成員出聲道:“可是……以前妮儿小姐一面協助頭目策划行動,這几個月來更正式率領我們,我們的行動一直都很順利,從來沒遇到什么覆亡危机啊。”這話說出眾人心中所想,紛紛點頭稱是。
  源五郎笑道:“有一句俗話,叫做強中自有強中手。世界是很廣大的,所以……當然也有截然相反的情形。”
  截然相反?那便是指眾人過往碰上的盡是廢物,所以才能闖下這般大的名頭。四十人盜有些腦子不大靈光的猶未想通,但听出此話意的卻無不臉色大變,那其中自然也包括原本就在抑制怒气的妮儿。
  “你說得很輕松,卻也不過是紙上談兵,實際上又哪能這樣面面俱到?我們今天以四十敵兩千,還能讓所有人撤退回來,就已經是极限了!”
  “是嗎?”
  這男人似乎很清楚該如何刺激自己的怒气,單只是他那副不置可否的輕蔑模樣,自己使是一陣急怒攻心。
  “好!四十對兩千,如果你有辦法讓大家毫發無傷,安然脫离,四十大盜的首領位置就交給你!”這是少女的盛怒之言,卻也是源五郎等待許久的一句話。
  他隨即道:“好!一言為定!”說完,源五郎舉掌欲与對方擊掌為誓,哪知少女看也不看,徑自走到兄長身前,冷冷道:“你就一直看你妹妹出丑,看得很高興嘛!”蘭斯洛聳聳肩,哂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很為難啊。而且,老三又沒說錯。”
  “很好!”若非親眼所見,旁人計決難以相信,這么一名嬌滴滴的少女竟有如斯神力!妮儿僅用左掌就輕而易舉地拎起旁邊一塊數百斤重的大石,輕松得像是拾起樹枝。接著,她將石頭用力地往兄長頭上擲去,爆出震耳巨響。事出突然,眾人卻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在蘭斯洛的怒吼聲中,少女拔足飛奔,迅速消失在夜幕里。
  這時,有雪向源五郎道:“你現在該知道老大的鐵頭功是怎樣練出來的吧?”
  源五郎看著佳人消失的方向,微笑道:“其實我有句話沒有說。妮儿小姐是滿有优點的,她剛才明明气得七竅生煙,卻因為無法反駁我的話,而克制住自己,沒有訴諸暴力,這是一种很可貴的精神……”話沒說完,卻見包括有雪在內,所有人以一种极錯愣的表情瞪著自己,像是听見了什么絕頂荒謬的事。
  “有什么不對嗎?”
  “有!”有雪搖頭道:“三哥你太不了解那丫頭了,她既然恨透了你,那……那她一定會覺得這里的石頭……不夠大。”
  源五郎一愣,只听見巨大的腳步聲高速迫近,定睛一看,乖乖不得了,那少女扛在背后的巨岩,赫然像座小山般恐怖。當少女扛著巨岩高高躍起:雪特人与四十大盜早就熟練地連跑帶跳,四下找掩護避難,看著那巨岩朝目標物(缺)
  巨響中,只听見雪特人的無限贊歎,“好厲害!這已經不只是鐵頭功了,各位同志你們現看到的就是石家大地金剛身的由來…”
  “大地金剛身?”
  “金剛你媽……”
  深夜,源五郎与蘭斯洛秉燭夜話,想要知一年多來兄弟們的近況,他感覺得出与暹羅分手時相比,這位大哥又改變。听有雪說,他每天夜里都忙到很晚。
  “大哥平常這時都在做什么。”
  “練功!我最近練功練得很勤,整個心思都放在晉升天位上頭,所以才把四十大盜的管理都交給妮儿。”蘭斯洛端視茶杯,歎道:“世事無常,就算練成了絕世武功,也未必能縱橫江湖;不過武功不練得好一點,就連在江湖混下去的資格都沒有。”
  一身好武功,就是在江湖打滾的本錢,特別是在阿朗巴特山的魔震影響愈益顯若的現在。在一年多前東方玄龍正式施展天位力量后,這段時間里,擁有天位力量的高手一一在大陸上出現,盡管為數甚少,但對于九州大戰后几乎未曾有人破地界的風之大陸,卻已是惊人動地的巨變!更何況,縱是最低階的小天位,只要一個人,便足以令這大陸掀起惊濤駭浪!如果還停留在地界,那么蘭斯洛根本就沒有資格与人爭雄。
  不過,源五郎卻從那句話中听出弦外之音:“老大一定不怎么開心。”為自己的力量提升而膽憂苦惱,這是必然的,但他竟會說出練成絕世武功也未必能縱橫江湖,這就是很不簡單的成長了。向來人類都是在痛苦的閱歷中成長!自蘭斯洛領導四十大盜,短短時日內聲名鵲起,但与石家的激烈斗爭、江湖奔波,絕對不輕松,這段時間里,他必定是遇到了很多絕世武功也難以解決的事吧!
  “妮儿小姐的武功很好。”源五郎簡單說了一句。蘭斯洛的武功仍未突破地界,僅率領四十人与石家、花家的千軍万馬對抗至今,妮儿自然是首要功臣。
  蘭斯洛道:“說也好笑,我老妹也不知是怎么學的,同樣是一門武功,她和我一起練,卻比我還要強得多,以往有許多次絕境,大家都是靠她的力量才脫險的。”
  “想象得到,可是這還不夠……”,四十大盜中只有一個天位高手遠超余人,假如什么事都依恃她的力量,這种不平衡的風光縱能耀眼一時,亦不會太長久。蘭斯洛必然也曉得這點,否則不會与妮儿約定。帶隊時非到万不得已,不許使出天位力量,只有靠謀略、統率、團体力量來与敵人周旋,才是四十大盜真正的實力。不然就會像別的盜賊團一樣,每次大型作戰后,几個武功過人的首領得以幸免,下頭的小弟卻死傷殆盡,一天到晚要換新人。蘭斯洛是极端愛護自己弟兄的人,他所想要的是整体四十大盜的出人頭地,不是個人的榮光。當然,那份想要教育妹妹成長的心意,亦足煞費苦心。
  “我這妹妹其實真有副軟心腸。”蘭斯洛忽然道:“你知道她現在正在做什么嗎?”
  源五郎搖頭。蘭斯洛帶源五郎行至不遠處,燈火微光中,妮儿一面指揮同伴,一面卷起袖子,親自幫忙。夜已深,他們不是在練習武藝,也不是在維護裝備,而是弄了几個簡陋的大鐵鍋,正在煮粥。眾人不是烹調能手,粥的味道當然也不香,甚至還是水多過米的煮法,可是眾人仍是戰戰兢兢,因為在這旱災中,一粒米、一滴水都是得來不易的珍寶。
  “這主意是我老妹想的,等會儿粥煮好了,使用特別的藥草凝成粥塊,由她送往山下的居民,分送饑民。”蘭斯洛苦笑道:“我們之中也只她有這份本事,扛苦那么重的東西還輕靈得像頭貓儿,不被人發現。”
  源五郎微微一奇。從青樓聯盟傳來的密報,他曉得四十大盜是有賑濟災民之舉,可是為何用這么笨的方法?為何送粥不送米?
  “直接送米,豈非簡單得多,莫非是怕饑民沒水,煮不了粥嗎?”
  “送粥直接吃完了事,不會給人抓到把柄,也比較不會牽連到無辜。”蘭斯洛眼中閃過一絲哀傷,道:“去年此時,我們就是沒有想到這個道理,在伊格布爾,我們……”
  源五郎知道這件事。去年八月,在艾爾鐵諾的伊格布爾,四十大盜打了极壯烈的一戰,以蘭斯洛、妮儿兩人為主力。對抗石家親衛隊近三千人,親衛隊的指揮官,十三太保排行第二的石存孝,被蘭斯洛一刀搏殺于馬下,四十大盜因而成名,傳遍大陸。
  根据青樓傳回的情報,那一戰之前,四十大盜便有將劫來的財物贈于貧民的行動。以蘭斯洛的個性,一來也沒多重視金銀珠寶,二來既是要做俠盜,豈可不劫富濟貧;也因此四十大盜始終風評不惡。但這卻成了一個破綻!當石存孝追蹤四十大盜的形跡來到伊格布爾,他便搜遍四十大盜散布的金銀,將持有者以与匪共謀的罪名處刑,再擒拿人質威脅四十大盜投降。
  當時蘭斯洛感到遲疑,但立刻采取行動的卻是妹妹妮儿。眾人的現身仍是晚了一步,石家軍向來嗜殺,不管四十大盜出不出現,人質向來是一個不留的。于是,四十大盜陷身于二千兵馬的包圍下。
  “那次,我一開始就知道白已不會輸。憑我和妮儿的武功,那些只會騎馬射箭的兵丁何能阻我……最后果然他讓我劈了那混蛋,可是……”蘭斯洛說得很遲疑,這讓四十大盜成名的風光一戰,看來卻是他最不愿回想的一戰。
  “那一戰,四十大盜的老兄弟死上一半,連有雪都險些沒命,我和妮儿的武功是夠高了,可是其它人卻及不上我們……結果當我們排開一切障礙,可以救人的時候,傷害已經造成了。”蘭斯洛苦笑道:“還有那些平民……他們甚至沒見過我,只是被我們放了金幣銀幣往門口,結果就因為這樣被吊死在絞架上,有十來個還凸著眼,也不知道是瞪我?還是瞪那個王八蛋?我最后是宰了那姓石的混蛋,但是那又怎么樣呢?死在我面前的弟兄還是起不來……”
  源五郎默然無語,義兄能有這樣的親身体悟,將會導致更深一層的人生思索,對武學進境大有好處,但這話又怎好說出口。
  “那件事讓我沮喪好一陣子,妮儿嘴上不講,可是也偷偷哭了十几個晚上……”似不想繼續這話題,蘭斯洛道:“反正就是這回事。總之,在那之后,我們送人東西就小心得多。送粥不送米是個笨方法,可是我們也只想得出這笨主意……這种事也做不了多久,只風聲一緊,我們就得离開這里,不過我們走到哪儿,搶到哪儿,粥也送到哪儿,總算對得起人就是了。”
  源五郎曉得,這義兄的個性与他師父一般急躁偏激,雖然不坏,可也未必是算得上好人,只要心中認為有一件事是己所當為,不論善惡,也不管那是多笨、多不討好,就是會去把它完成。
  根据當初有雪信上所說,艾爾鐵諾旱災一起,正忙著与石家親衛隊你追找跑的蘭斯洛听聞花家如此劣跡,勃然大怒,拍桌道:“青天白日,怎容他花家橫行若斯!”
  遂帶領四十大盜轉移陣地,專門掠劫花家糧隊,以糧賑民,不然石家領地富饒,何以眾人會舍富取貧?當時自己便喟然而歎:“如此人物,這才不枉我為他辛苦一場……”現在看來,自暹羅城分別后,這位義兄果真是成長不少,想來雷因斯的女王陛下定是煞費苦心。
  粥已煮好,七、八個一人高的大鐵桶用繩索縛在一起,妮儿毫不費力地住背上一背,快步如飛,頃刻間便消失在山道上。
  源五郎目睹佳人背影遠去,轉頭道:“大哥,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給花家一頓苦頭吃的。有你在,我就不怕妮儿那丫頭亂來了。”
  蘭斯洛道:“你這次來,行事有點奇怪,這么鋒芒畢露的舉動不像你啊!”
  “那是因為兩個理由。”源五郎笑道:“我新來乍到,要干涉隊上行事,眾兄弟必不服我,需得做出一些很醒目的大事,才能一舉懾服大伙儿。”
  蘭斯洛點點頭,心里仍覺奇怪,因為以源五郎一貫的作風,從不會急于一時,總是小心收斂自己的鋒芒,作為扣在手上的底牌,而眾人往往是在相處日久后,才發現這笑嘻嘻的美男子手段竟是這等厲害!“第二個理由……”源五郎環顧左右無人,附耳悄聲道:“要追小女孩子,當然要先表現出一些效果十足的動作,不論好坏,總之讓她印象深刻,這樣才容易成功。”蘭斯洛瞥了他一眼,剎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狠角色!這家伙絕對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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