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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姿物語 前篇 月亮


  黑魯曼歷五五九年四月七日  達耳甘王國東部
  時至夏初,猶如湖水般的藍天,只有几片微稀的白云,點綴其上,气溫已經回暖,卻還沒真正開始熱起來,午后爽朗的涼風,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空气中,除了樹林特有的松香,還夾雜著不知名的花卉香气,未殘先落的花瓣, 落在嫩綠的野草叢上,被太陽的熱力烘培,發出陣陣薰香。
  樹林間,有著昆虫求偶的聲音,鳥類吸引同伴的鳴啾,以及一陣小小的鼾聲。
  一名嬌俏可人的女孩,正在馥郁的薰草床上,聆听悅耳的鳥鳴,作著香甜的好夢。一片凋零的花瓣,飄落于小巧精致的鼻梁上,被呼出的香气,吹得飄上飄下。
  “哈..哈..哈啾!”終于,女孩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稍微睜開了慵懶的雙眼,又再睡去。
  “清純可愛的小姑娘,她嫣紅的雙頰可比山林的紅玫瑰,滑嫩的肌膚有如珠穆朗瑪的新雪,倦慵的睡姿,連森林中的精靈,都要飛來贊歎,過路的旅人想請問你,斯登爾克要往哪里去?”
  一把柔和好听的聲音,悠揚動听地響起,驅走了睡夢女神的召喚,女孩睜開眼睛,見到一個容貌秀气,舉止优雅的旅人,手里牽著只瘦灰驢,笑吟吟地站在不遠處,對自己行了個脫帽禮。
  “你好,大姊姊。”
  旅人秀雅的瓜子臉蛋上,閃過了一絲錯愕,隨即轉換成手足無措的窘迫。“受到美女的夸獎,我很高興,不過,我是男的呵!”
  “大哥哥是吟游詩人嗎?”
  “是的!我是個游走四方,為各地帶來歡樂的詩人。”被提到自己的職業,旅人自豪地挺起胸膛,不過隨即喪气地垂下肩膀,“只是,卻是個連三餐都沒著落的落魄詩人。”
  看到旅人變化多端的逗趣表情,女孩輕聲笑著,自口袋中取出了面包,遞給他。
  “你還沒吃飯嗎?”
  “我已經一天半沒吃過東西了。”旅人接過面包,毫不客气的張口大嚼。女孩看著眼前的男子,雖然狼吞虎咽,但舉止仍是說不出的好看,顯然受過良好的教育,身上的斗篷雖然肮髒,背后的一把琴卻保養的很好,似乎在為他的身分做證明。
  女孩很興奮,吟游詩人是大陸上一种受人尊敬的職業,多由落魄的貴族,与受過教育的平民所擔任,他們走遍四方,吟唱著优美的史詩及動听的詠物歌曲,出入于豪門貴室間,卻也將知識傳遞給一般民眾,有時候,還會以魔法幫人治病。
  有時候,某些公國的王室,為了訓練自己的下一代,會命他們以詩人的身分旅歷各地,其中,也不乏日后叱吒風云,威震四海的不世英杰,這些人的存在,為吟游詩人這個職業,蒙上了一層浪漫的輕紗。
  在女孩的村子里,只有重大節慶,才會有詩人的來到,她還記得,去年丰收祭的時候,村子里的婦女,是如何在悠揚的詩歌聲中,翩然起舞。
  灰驢在一旁低頭吃草,似乎為了主人的寒酸而不滿,不住地搖著頭。
  “呼!太感謝了,我已經好久沒吃飽過了。這家伙還可以靠吃草來解決,我卻只能在一邊啃竹子。”飽餐一頓,旅人滿意地拍著肚子。
  “吃飽了嗎?還要不要?”
  “已經夠了。善良的小姑娘,為了感謝你的慷慨,我決定要說個故事來當謝禮。”說著,熟練地彈起琴,在清亮的琴聲中,旅人引吭高歌。
  “在那遙遠的雪山深處...”“喂!這個故事我听過了,是大賢者卡達爾為睡夢公主解除魔咒的故事吧!”
  “啊!听過了是嗎?那西方沙漠里,青銅城市的十五人失蹤記呢?”
  “也听過了。”
  “那..海外胡努島的海盜王寶藏呢?”
  “還是听過了。你怎么只會說卡達爾的故事啊!”
  “因為大賢者的故事最多嘛!”
  連續換了四五個開頭,女孩都笑著搖搖頭,旅人不由得有些困惑的抓抓頭。
  “啊!真是輸給你了。我知道的故事都在用完了。”
  “你還真是個二流的詩人哪!就只知道這些老故事。”
  “所以才連三餐都沒著落啊。”
  自己的專業能力遭到否定,旅人有些生气,側著頭想了想,喜道:“有個謎語,你一定不知道。請問,怎么把一只大象放進柜子?”隨即補充道,“只能用三個動作喔!”
  “硬塞。”
  “不對。”
  “用腳 。”
  “還是不對。”
  “用鋸子鋸。”
  “你怎么那么殘忍?”
  答了几個答案,都不對,旅人笑道:“都不對,要我宣布答案嗎?”
  “先不要說出來,我一定會想出答案的,只是現在腦筋有點亂,答不出來而已。對了,你不是問斯登爾克的路嗎?往前直走,穿過這個樹林,三叉路口左轉就是了。”
  “真的不要我說答案?”
  “真的不要。”
  看見女孩倔強的表情,旅人啞然失笑,笑道:“那么,下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再把答案告訴我好了。”拉過滿不情愿的驢子,旅人轉身离去。
  “我叫若苹.洛克斯里,詩人哥哥的名字呢?”
  “游走于大陸四方之上,与自由的清風為伴,飛揚的音符,為人民帶來歡笑与祝福,有人問起他的名和姓,那是僅存于耳語間的傳說,有個聲音叫作奇諾。”
  奇諾是風之大陸上,著名的游玩之神,風趣而愛好嬉鬧,所有的慶典都少不了他的蹤影,旅人用這個當名字,自然是不留真名的意思。
  喧鬧嬉笑了半天,忽然靜下來,听著逐漸遠去的蹄聲,女孩不由得有些悵然若失。
  “若苹..若苹..”“我在這里。”
  一個黝黑的男孩,气喘吁吁的跑過來。
  “克新。找我干嘛啊?”
  “麗雅小姐在找你。”
  “我才出來一下下,姊姊就不放心嗎?”
  克新不說話,只是把手指向天空,只見天邊泛著紅霞,竟已是黃昏時分了。
  “啊!糟糕,竟然把時間給忘了。”若苹惊呼道。“我要回去了,克新,你也一起走吧!”
  “等一下。”
  猝然間,一個精致的小荷包被塞進掌心,若苹還來不及有反應,克新已紅著臉,向反方向遠遠跑開,一面跑,一面回頭作了個鬼臉。
  “若苹.洛克斯里,我最討厭你。”一個不小心,跌了一跤,隨即馬上爬起,竄入樹林中,不見蹤影。
  若苹呆在當場,“這是在干什么呀!”
  甩弄著小荷包,若苹輕哼著小調,漫步回家,小荷包上,金絲相繞,繡紋古雅,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精品,決不是一般鄉間所能購得,克新是村長的獨子,有机會進到城里,才有金錢与机會買到。
  “等一下要把這個東西給姊姊看,讓她高興高興。”若苹把玩著這難得的奢侈品,喜孜孜地走著。
  若苹的家里,就只有她与姊姊麗雅兩個人,對于姊姊口中早逝的父母,若苹根本就沒有印象,只存著小時候不斷搬家的記憶。平日麗雅以手工擔負起生計,外加教若苹讀書識字,已是二十五芳齡的麗雅,拒絕了所有傾慕者的追求,專心地与若苹相依為命。
  “姊姊,你應該赶快找個姊夫啊!”
  “姊姊那么丑,哪里會有人要。”每當若苹問起,麗雅總是淡淡的笑著拒絕,秀麗嫻雅的臉龐上,若有一層抹不去的哀愁。
  躡手躡腳地步進了院子,煙囪里炊煙升起,正想嚇姊姊一跳,驀地,屋子里傳來巨響。
  “你莫要以為我受了傷,就不敢殺你,這里守備的芝麻綠豆般兵力,我還*不放在眼里。”
  “你殺了我,走漏風聲,在追捕者的緝拿网下,你亦不過百日之命。”
  若苹震惊當場,記憶中,不管是怎樣的場合,姊姊總是很有教養地輕聲細語,而現在,雖仍是語气平靜,但冷冷的語句中,卻表現出一股針鋒相對,死不退讓的語意,怎不教她惊駭于心。
  另外一名男子的聲音,則更加古怪,非常的低沈,語气間帶著异樣的冰冷,使人不寒而栗。
  “死小娘皮,嘴倒是很硬,看來是十年的放蕩日子,讓你把以前受的調教全給忘了。”一聲清脆聲響,似是什么器皿被砸破,跟著是布帛撕裂聲。
  “你..你想干什么..啊..”若苹從窗口隙縫悄悄望眼進去,看見里面情景,只嚇得心膽俱裂。
  房里,麗雅坐在椅上子,上身衣衫被撕開,一片陶瓷的碎片,插在她雪白的左肩上,鮮血染紅了肌膚。麗雅抿著嘴,兩道蛾眉緊蹙,似是忍著极大的痛苦,不敢發出聲。
  一個黑色背影,負手站立,打扮十分古怪,碩大的身体全部包里在斗篷里,黑色的披風無風自動。
  “脾气倒是跟當年一樣硬,哼,我問你,咱們的那個孩子呢?”
  一提到孩子,麗雅登時臉色大變,卻依然不作半語。
  “哼!看你忍到几時?”將手一推,碎片更加刺入,劇痛更加三分。
  若苹再也忍耐不住,拿起一根當柴火的木棍,沖進房里就是一棒。
  “不准打我姊姊。”語聲未落,棒子好像落在什么极有韌性的無形网上,若苹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已被反震力倒撞而回,重重地摔落在牆上。
  “薩達卡,不要傷她。”麗雅惊呼道。
  若苹勉強站起身來,只看見黑衣人薩達卡已轉過身來,兩只血紅的眼睛,有若散發出陣陣邪力般,籠罩住自己。
  “哦!這就是那個孩子嗎?”薩達卡冷然道,語气雖冷,但明眼人卻可感受到,那經過刻意壓制后的激動。
  “來人啊!快來人啊!”若苹高聲疾呼,她雖然惊慌,卻也知道眼前的敵人,不是自己所能對付,連忙呼救,引村人前來。果然,薩達卡雙手顫動,顯是心中忍不住害怕。
  一旁的麗雅卻不這么想,薩達卡的凶狠,不是小小的若苹所能明白的,此刻他目中凶光大盛,雙手顫動,顯是已在凝聚法力,要將所有來人一舉格殺。忍住疼痛,麗雅咬牙道:“你要的東西,你已經看到了,你的條件,我都答應,求求你先离開吧。”不得已,只得希望他權衡輕重,先行避開。
  果見薩達卡猶疑了半晌,冷哼道:“記著你說的話。”也不見他怎樣動身移步,眼前一晃,黑影已消失不見。
  窗外,一抹黑痕快速地消失在西方。
  “發生什么事了?”
  “麗雅小姐,你們沒事吧!”嘈雜聲傳來,是村人聞聲來查看了。
  麗雅披了件長衫,掩住露出的肌膚,步到窗口,忍痛輕道:“沒事了,只是走火燒了件衫子,勞煩各位鄉親了。”
  眾人既見無事,也就各自散去。
  麗雅不顧自身傷處,先扶起若苹,焦急問道:“有沒有受傷?還疼不疼啊。”
  若苹咬著嘴唇,道:“我沒事了,姊姊你的傷口..”麗雅慘笑著,搖了搖頭,掀開上衫,只見碎片深入約莫半寸,血仍從左肩上不住外流。
  忍著痛,麗雅猛地拔出碎片,鮮血向外激射而出。“姊姊!”若苹急道。
  麗雅用紗布覆蓋住傷口,疲倦道:“不要擔心,姊姊沒事啦!”跟著低下聲音,道:“今天的事,無論如何,不可以向別人提起,什么人都不可以,知道嗎?”
  若苹點了點頭,心里的疑惑,卻更深了。
  當天晚上若苹因為惊嚇過度,臥病在家,發冷發熱,連接著好几天,完全下不了床。
  于此之時,一向平靜的村子,也發生了教人惊駭莫名的事,從若苹臥病的隔起,每日清晨,雞鳴之前,就有一名妙齡少女,毫無理由地失去蹤影,任憑村人怎么搜索,都找不到她們的下落。
  失蹤的女子,都是十六、七歲,外貌姣好的無瑕處子,這令村人們有了某种聯想,而大為恐慌。
  一、二、三、四、五,連著五天,已經有五名純洁美貌的少女,遭到毒手,焦急的村民,組成了自衛隊,在夜里四下搜尋,卻仍是徒勞無功,當第六天的雞鳴聲,高高響起,第六名少女也加入了失蹤者的行列。
  “魔鬼!這一定是魔鬼!”激動不已的村長,喃喃自語道。他們雖然把村子里的每條出路,守得水瀉不通,卻連敵人的影子也沒摸著,只好把想法傾向于鬼神。
  “那該怎么辦?這里又沒有僧侶,也沒有魔法師..”說到底,他們只是普通的常人,對于人類能力以外的東西,自然有种最原始的敬畏感。
  若苹也感到焦急,這不光是為了失蹤者里面,有她的朋友,事實上,自那一天起,原本足不出戶的麗雅,開始在每天正午時分,攜帶著一堆食物与傷藥外出,直至傍晚。
  面對若苹的詢問,麗雅也只是苦笑不答。有時,若苹很肯定,在薄薄的土牆之后,姊姊的啜泣,很小聲,很小聲地傳過來。這讓若苹加倍不安,她隱隱約約感到,事情与那天的薩達卡有關。
  但是,也不是每件事都那么糟,在連串的恐懼里,有件事令若苹雀躍不已,自她臥病的第二天起,每天清晨,都會有串編織精巧的花環,被安置在她靠庭院的窗前,讓若苹每天,總是沐浴在淡雅的花香里,不想起床。
  這成了若苹每天最深的期待,對于這位不知名的關心者,她充滿感激,一直想找個机會謝謝他。
  在第六天的清晨,一夜沒睡的若苹,閉上眼睛,悄悄等待著送花人的蹤跡,在她的耐心快要到達臨界點之前,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濃濃的花香,溢滿了整間屋子。
  若苹小心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正要离去,黝黑的身子,敏捷的步履,那是...“喂!克新。”
  少年听到背后甜美的呼喚,知道自己東窗事發,微黑的皮膚泛起血色,大叫一聲,連忙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出門,落荒而逃。看到克新的反應,若苹亦是呆在當場,作聲不得。
  一早便察覺兩個孩子的童稚舉動,默默在一旁觀看的麗雅,啼笑皆非,莞爾道:“這就是少年十五的煩惱啊!”
  驀地,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自小腹深處強烈傳出,迅速地直沖腦門,麗雅疼得几乎要跪倒在地,一手扶住門框,一手緊抓著小腹,額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面孔亦因疼痛而扭曲。
  惊覺姊姊的异狀,若苹心里蒙上了一層未知而強烈的陰影,彷佛有一只巨大的黑手,把她緊緊攫住,久久不能釋怀。
  第七天的清晨,克新編好了花環,小心翼翼地走入麗雅家的庭院。不知道為什么,他打從心底喜歡上那個,充滿山林毓秀之气的金發女孩。打從三年前,她們姊妹遷進這個村子,他立刻就被年尚童稚的若苹所吸引,那清溪般的泠泠笑聲,水晶似的綻藍眼瞳,以及俏麗可人的外貌,深深地烙進了克新的心里。
  每當她跑進后山游玩時,克新常常緊躡在后,那時候的若苹,天真無瑕的神采,真的就像是森林里的精靈。走到窗邊,剛要把花環放下,只看到若苹半躺在床上,一雙可愛的藍眼睛,眨呀眨的瞧著他看,巧笑倩兮,卻是早就等著他了。克新的臉立刻紅了起來,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早啊!克新進來坐嘛!”
  一句話解除了他的疑惑,克新舉步進屋,若苹的床邊,放置了一張茶几,上頭已經准備好了粗糙卻可口的小點心。
  “請坐吧!這些點心是麗雅姊姊,為有著不知名煩惱的少年專門做的,你一定要嘗嘗看喔!”若苹狡黠地輕笑著。
  “啊!謝謝,很可口。”有點手足無措,克新紅著臉道。
  “說謝謝的人應該是我,謝謝你送了我那么多天的花,對了,那天的荷包,我還沒謝過你呢!”
  “你喜歡嗎?”
  “很喜歡。”若苹很高興地點點頭。“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別人的禮物,麗雅姊姊還在抱怨,說自己年輕時候,就沒有遇到這么可愛的小男生。”說著,看著克新,吃吃的笑。
  發現自己的用心已被看穿,而對方沒有拒絕,克新反而冷靜下來,開始与若苹對談,兩人慢慢地有說有笑起來。最后,談到了家庭。
  “我好羡慕,那些有兄弟姊妹的人,都不會寂寞。”若苹想了想,隨即補*充,“不過,我也有個沒人比的上的好姊姊。”
  “你記不得爸媽的長相了嗎?”
  “根本想不起來,姊姊說,他們在我有記憶以前,就過世了。”若苹的眼眶,開始紅了起來,“每次看到別人有爸爸媽媽接他們回家,我就拼命地想著爸爸媽媽的樣子,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來,想不起來啊!”
  看到若苹的樣子,克新心痛了,輕輕握住伊人柔夷,道:“從今以后,讓我陪著你好嗎?”有點唐突,但他知道這是自己應有的表現。
  受到了克新的表示,若苹很開心地點點頭,道:“謝謝你。”驀然間,突然想起,年幼時候,姊姊總是帶著自己,四處搬遷,沒有一個地方能住長久,好似在躲著什么人,莫非...一陣凄厲的警鐘聲,划破了原本安宁溫馨的气氛,克新惊醒過來,現在還是非常警戒之中,守備隊今早又失去了一名女子的蹤影,現在急敲警鐘,必是有事招集。
  “我要走了。”克新起身,便要离去。
  “啊!等一下。”若苹湊近新的小情人,輕輕的吻了他,“謝謝你,給了我這么一段美好的記憶。”
  隔著衣衫,克新感覺到身旁溫暖滑膩的動人肉体,輕柔的發絲,拂過頸項,陣陣的處子幽香,刺激著鼻間,令他有股莫名的沖動。他今年十五歲,在村子里,已經算是大人了,他知道這股沖動是什么。
  猛地轉過身,將若苹緊緊抱住,通紅著臉,顫聲道:“若苹..我..我..”看見怀中的小情人,仍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一派天真的望著他,克新欲念全消,卻又舍不得放開。兩人便這樣緊緊相擁,感受著這刻的美好气氛。
  “克新少爺。”一個不速之客出現在門口,看樣子,是來通知克新去參加會議的吧。
  克新与若苹窘得滿臉通紅,有點舍不得的放開彼此,整理有點皺亂的衣衫。
  “抓到了內奸,是凶嫌的助手。”通報的村人冷冷的說著,“若苹小姐也可以一起去看看。”
  不用特別敏感,若苹可以明顯察覺到,對方語气中,強烈的輕視与不屑,這讓她非常不安,嗅到了一种危險的气味。
  集會的地點,在村子南邊的議事廳,樣子很簡陋,卻是全村重大集會的地方,要是依照一般的規矩,以若苹的身分与年齡,是不可以進入的,此次讓她前來,定有重大事故,這點,克新很清楚。
  進了廳堂,有數人已在廳中等待,臉色凝重,是村里面几位年高位重的長者,而地上,一個人神情萎靡,雙手被縛地躺著。
  “麗雅小姐。”
  “姊姊!”看清了俘虜的面孔,若苹失聲道。
  急忙飛奔到姊姊身邊,把她扶起,看到姊姊狼狽的樣子,如苹急得掉下眼淚,“怎么會這個樣子,姊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麗雅小姐是內奸,這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錯了?”面對一眾長者,克新不敢造次,但亦勇敢地提出詢問。
  “不會有錯,雖然,我們也很不愿意相信..”村長搖了搖半白的頭發,緩緩道:“杰德,你把你看到的東西,當著大家的面,再說一次。”
  “是的。村長。”适才把克新与若苹帶來的村人點頭道。他開始述說他今天早上看到的東西。
  依照他的說法,他因為要多賺一點錢,所以,今天特別提早到后山撿柴,當天快要亮的前一刻,他發現了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高速,向西方移動,速度之快,几乎令他以為自己看到了山精鬼怪。
  想起了村子里近來的怪事,他勉強壓下了心底的恐懼,朝黑影消失的方向,一路追蹤過去,最后,停駐在一個山洞之前。他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音,躡近了山洞,探頭一觀。看清了里面的情景,只惊得差點失聲叫出。 一聲凄厲的慘叫,回響在整個洞內,黑衣男子猛地低頭,咬住女孩雪白的頸部,不是吻,而是野獸般的撕咬,女孩開始不斷地哀嚎,鮮紅的血,開始流下,那黑衣人竟是在吸食少女的血液。
  女孩雙手不停地揮舞,就像一名將溺死之人,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駭人的异變發生了,女孩原本晶瑩的肌膚,開始逐漸枯黃,成了一層乾癟的皺皮,這樣的變化,在全身各處出現,最后,狂揮的雙手無力地垂下,少女兩眼暴瞪,凄慘地死去。
  看到這惊心動魄的一幕,他差點嚇得昏過去,剛想趁著腳還能動的時候,溜回去報訊,一個聲音響起。
  “你要造孽到什么時候?”
  聲音依稀有些耳熟,定睛一看,赫然是平日,素為大家仰慕在心的麗雅。只見麗雅神色冷然,一若冰雪,渾不似平日的溫柔親切,身上一襲黑袍,是用來掩人耳目的夜行衣衫。
  “利用這些無辜女孩來療傷,你的傷勢應該好了九成,兩日后,當你功成,就馬上离開這個村子,不要再來騷扰我。”
  “兄妹倆十二年不見,作哥哥的前來探訪,怎能說是騷扰呢?”黑衣人乾笑兩聲,將腳下女孩的尸身,踢個老遠。
  “再說,這些村姑野婦,又怎比得上我妹妹動人的肉体。”將麗雅黑袍的鈕扣解開,任衣衫緩緩滑至腳下,露出了一副粉雕玉琢的美妙胴体,黑袍之下,竟是一絲不挂。
  麗雅仰著頭,眼眶中隱現淚光,忍著屈辱,一任自己的肉体,曝露在寒風之中,
  “啊..”沒有任何前戲,黑衣人猛地進入,強烈的疼痛,讓麗雅叫出聲來。
  “嘿..別故意裝出一臉清高樣子,你幫我行功,男女雙修,對你自己也有好處!”
  “這种殺人得來的功力,我不想要。”
  “嘿!看來這十二年中,并沒有別的男人,享用你的身体,真是可惜!”黑衣人喘息道。“對了,你身邊的那個丫頭,樣子倒是不坏,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母親一樣。”
  “啊..她是我撿來的棄嬰,你別要亂來..啊..”拼命隱藏的事實,終于被提及,麗雅心虛地接應著。
  “哈!你全身上下,有几根毛我都知道,這种謊話,瞞的過我嗎?”“妹妹,咱們當年生的那個孩子,你藏到哪里去了?”
  最深的秘密被揭發,麗雅只覺得全部的犧牲,都成了泡影,頹喪地趴倒在地。旁觀的村民,被這些兄妹亂倫的內幕,嚇得傻了眼,此刻,他亦知是該离去的時候了,要是等眼前的這對男女完事,發現了他的行跡,立刻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半奔半爬地回到了村子,糾合了几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帶妥家伙,將踏進村子的麗雅先行捕獲,送至議事廳查問,再准備突襲黑衣怪人。
  “這就是整件事的經過,這對狗男女實在可惡,應該盡快把他們處刑,以絕后患。”
  村人恨恨道,他有一個堂妹,是第三天的犧牲者。
  “姊姊..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他們說的是謊話對不對?你說說話啊.。”若苹惊慌地掉著眼淚,受到這么大的沖擊,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化作碎片,一片片地散落滿地。
  “若苹,我對不起你,你要原諒..”話到嘴邊,看到若苹惊恐不已的眼神,麗雅知道了答案,女儿不肯認她。
  “自己是兄妹亂倫的孽种..”這么肮髒的答案,确實是超出了,若苹所能承受的范圍,這點,麗雅很清楚,可是,她是自己的親骨肉呵!自己多年來,心底一直期望,有朝一日,她能喚自己做母親啊!如今..如今..“這個賤种也不是好人,剛才我去請克新少爺,就看到他們兩人,在床上摟摟抱抱,一定是這賤貨,想勾引少爺..”听到這句話,旁邊的人開始落井下石。
  “是啊!母女倆都是禍水,小小年紀,就會引男人..”“兄妹亂倫的孽种,還能有什么好東西..”“惡魔..這一定是惡魔的种..”“這關惡魔什么事..”“你是誰?”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啪啪(拍掌聲)我就是怪叔叔。”
  “給我滾出去..@%&$*..”周圍左右鄙視的眼光,猶似一柄柄利劍,刺在若苹身上,明明昨天還是和藹的叔叔伯伯們,現在卻用鄙夷与不屑的眼神,看著自己,彷佛自己是一件肮髒到不得了的東西,若苹剎那間,天旋地轉。
  “騙人..騙人..你們都是大騙子..”若苹哭喊著,一轉身,奔出了議事廳。
  有几個村人想要攔阻,卻因為克新的臉色而作罷。畢竟,還是對付主凶比較重要。若苹沒命地奔跑著,整個腦袋亂烘烘地,适才的畫面,一幕幕,在腦里不住重映。
  “孽种..”“賤貨..”“惡魔之子..”“勾引男人的小騷貨..”几個字眼,一如最惡毒的詛咒,不住在耳畔回響,若苹只想迅速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躲起來,避開這些事。跑出了村子,跑到了平日休憩的樹林,她躲進了一個隱密的樹洞,開始舔著深深的傷口。
  這個森林,是最喜愛的地方。蒼郁的樹木,濃密的枝葉,會令一般人為之卻步,但對若苹而言,每一涉足于此,就好像回到了幼時的搖籃。靜靜地聆听,松濤拍干,鳥雀啾鳴;流過的小溪,水聲潺潺,是最能洗滌心靈的地方,置身于斯,彷佛可以听到精靈們的低語。
  平常,若苹總在這里睡過頭,等到夕陽時分,焦急的麗雅姊姊,會踩著細碎的步子,到這里來尋找妹妹的影子,柔聲的呼喚,比森林里任何一种鳥類,更悅耳動听,這是若苹最溫馨的記憶,可是..可是..思緒流轉,若苹想起了很多舊事。有年節慶,全村唯獨若苹沒錢添購新衣,麗雅心疼妹妹,特地賒了布料給她做衣衫;某次生病,麗雅背著高燒的若苹,在大雪夜里,翻過山去找大夫。
  多少個晚上,溫柔地說著床邊故事;當醒來的第一眼,就是麗雅和煦的笑容,“起來吃早餐羅!要小心,不要著涼了。”
  無數溫暖的回憶,再次暖活了若苹的胸中,她一直認為,姊姊是世界上,自己最親近,也是最敬愛的人,這個事實,不會因任何的時空而改變,但是,再怎么樣,也想不到,姊姊竟然會變成媽媽。
  沒錯,打從有記憶開始,若苹就盼望,自己能像別人家的孩子一樣,有個媽媽,可是,為什么上天會以這种方式,實現自己的愿望呢?
  “云開水映月澄弦,清輝照檐前,紅燭點點,竹箏淺淺,弄儿寒窗前。心心相連一條線,圈成一個圓,圈里有圈,圈里有緣,你是我的甜。”
  這是若苹小時候,麗雅每晚的搖籃曲,那時候,年紀太小,只是听著歌睡,卻不明白歌詞的意思。
  弄儿,弄儿。細細咀嚼,才明白詞中深意,原來姊姊是將所有的思念,女儿就在眼前,卻不能相認的痛楚,寄托在這首儿歌中。
  涼風吹拂著肌膚,周圍的气溫變得涼颼颼的,樹洞外,夜梟的聲音,開始低鳴。
  “大概是晚上了吧!”若苹的思緒冷靜了下來,可是,問題仍然是存在,她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何种表情,去面對麗雅,那個多年以來,与自己相依為命的姊姊,或著說,她的親生母親。
  突然,一陣沙沙的聲音,由遠而近,慢慢響起,有人靠近這里了。
  “姊姊!”若苹欣喜不已,習慣性地奔出洞外,尋找麗雅的身影,隨即黯然想到,那尚未解決的問題。
  “小……姑……娘……”一只手抓住了若苹的腳踝,若苹大惊失色,“是山精?還是鬼魅?”不及細想,舉腳用力地往下連踩。
  一陣長長的慘叫聲,響遍樹林,待得若苹鎮定下來,才看清抓住自己的,是一個滿身襤褸的年輕旅人,正是七日前巧遇的流浪詩人,奇諾,而倒楣的他,已經被自己踩得昏了過去。
  “啊!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迷路了好几天,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
  生了團火,兩人席地而坐,奇諾靠若苹隨身帶著的小餐包,飽餐一頓。這個糊涂詩人,似乎從七天前起,就在森林里迷了路,受困于其中,直至今日。“你身邊的那頭驢子呢?”
  “喔!它啊!大概是看不起我這個主人,六天前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你還真的是有夠拙了。”
  看著他逗趣的表情,原本郁悶難解的心情,竟漸漸舒緩起來,這個變化,令若苹感到不可思議。
  仔細打量眼前這個人,雖然頭臉上滿是泥塵,樣子很狼狽,但只要看著他的動作,就有一种爽朗的感覺,彷佛夏日的涼風,輕輕地吹走所有的陰霾。
  若苹突然有种感覺,在以往的傳說中,吟游詩人的行列里,有許多不平凡的人士,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也是位風塵异人呢?他,能不能夠替自己,解開心底的疑惑呢?
  “有美貌的小姐對我注目,真是令我感到榮幸,不過,我們的年齡差距,似乎嫌大了點啊。”奇諾笑著,對若苹眨了眨眼。
  “年齡差距?你今年几歲?”
  “有時候,男士的年齡,也是种秘密,總而言之,我比你大就是了。”
  “到底大几歲啦!”
  讔`之比你大就是了!]
  這段回答,并不特殊,只是,奇諾的嘴角,一直挂著抹神秘的微笑,彷佛答案里,有某种特殊的意義,這點,讓若苹覺得很難以忍受,好像自己被當成個未解人事的稚气孩子。
  這個問題的答案,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若苹才由香姬的口中輾轉得知,而當時,并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笑容背后的意義。
  “謝謝你的招待,那么,要我再唱首歌,來當作謝禮嗎?”
  “才不要呢!你的歌一定很難听。”
  “那可就傷腦筋了,我的故事,你都已經听過了啊!”
  “我……我有個問題,想找個人談一談。”躁紅了臉,如苹勉強提起了僅有的勇气,道出了今天一整天的經歷。
  其中有些片段,若苹羞愧得無法說下去,但不管听到的是什么,也不管是多使人震惊,甚至唾罵的內容,奇諾的表情,從頭到尾,沒有半點改變,始終如一,只是很溫和地淺笑著,就像是听到了一個孩子,拾起了一片樹葉般的自然。
  這給了若苹說下去的勇气,几經停頓,奇諾并沒有打斷,讓若苹自己說完故事。當柴火添到第二輪的時候,若苹說完了。
  “奇諾哥哥,你會覺得我很肮髒嗎?”
  “不會啊!”
  “你騙人……村子里的人,都說我是騷貨,是兄妹亂倫生下的孽种……”講著講著,若苹激動的哭了起來,“你表面上這樣說,心底一定也和那些人一樣想。”
  “在我心底,你還是跟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一樣,是個純洁無瑕的好女孩。”奇諾笑道,輕拍著若苹因啜泣而顫抖的背部,“小女孩,有件事,我希望你好好記住,如果說今天你有什么錯,那絕對不會是你的出身。”
  “每個人都是為了獲得幸福,而來到這個世間的。評斷一個人功過与否,是看他后天的作為,而不是他的出身。”
  “可是……村子里的人……”“一個人活著,就要堅強。你絕對不必為了他人的眼光,而感到自卑。”奇諾道。“等到你長大,就會發現,人是最善變,也是最善忘的生物。”
  深鎖的娥眉,有了舒開的跡象,但陰郁的神情,卻未有好轉,奇諾知道,這個小病人,還有未解決的疑難。
  “若苹,你恨你姊姊嗎?”
  “沒有。怎么會……只是……只是……”受到這突然的一問,若苹說出了心里的想法,對于麗雅,若苹無法抱有絲毫怀恨之心,然而,對于她的种种,卻難以輕易釋怀。那是一种哀怜、憤怒、不值,与親情的綜合体。
  “遙遠東方的絹之國有句古老的童言,他們唱; 他們說,生的站一邊,養的恩情大過天。”(哎,咱們中國有這句諺語嗎?--fire)
  流暢的琴聲,在深寂的樹林里,傾瀉了一地。當优美的音色,順風穿過樹梢時,原本忙著啃樹果的松鼠,都停下動作,四處張望,找尋著聲音的來源。若苹聆听著,那來自异國的童謠,朴拙的旋律,卻另有种進入人心的特質,讓她為之呆然,更重要的,是那看似簡單的歌詞,當若苹听到“養的恩情大過天”的時候,不禁一愣,跟著,一滴眼淚,緩緩地落下。
  “女孩,不管你怎么想,有份情你不能不記著,那就是把你扶養到今天的人。”奇諾柔聲道。“或許,你對你姊姊有些誤會,她對你的感情中,一定有最真實的東西吧!”
  “真實的東西……?”
  “是的。我相信,你的到來,決不是一夕風流的產物,而是一個女人最深的祝福,當你要有所決定之前,是不是應該与她談談,听听別的聲音呢?”
  若苹听到這里,站起身來,小小的臉蛋上,有了堅定而深刻的表情,适才的那些話,确實為她在一片黑暗中,照出了一條明路。
  “謝謝大哥哥,你給了我很多的勇气。”
  “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了嗎?”
  “還沒有……但是……我會找到它的。”若苹笑道,語笑嫣然。“大哥哥也要好好找到自己的方向,別再迷路了。”
  “知道了啦!真是個麻煩的小鬼。”奇諾報以一笑。“那么,我們就為充滿勇气的女孩,彈首曲子吧。”
  音符再次飛揚在樹林中,若苹帶著勇气,奔回村子,她要找麗雅談談,勇敢面對她的姊姊,或是……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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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飛奔回村中,若苹的心里,全然沒想到勢必要面對的許多困難,只想著要如何面對麗雅,也因為如此,她沒有發現身邊的异狀。
  雖說是深夜,但自她踏足于村口的那一刻起,整個村子,完全感覺不到半點人气,靜悄悄的,就如一座死城。
  若苹奔向議事廳,途中,沒有遇到半點阻攔,當然也沒看到半個人。
  到了議事廳,見到大門虛掩,一种不吉祥的預感,占据了如平的心里。
  驀地,一個物体撞門而出,被擲出廳外,險些撞上若苹。
  若苹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具人体,她認得這是村口鄰家的小女儿,妮絲。妮絲渾身赤裸,姣好的面孔,因痛楚而扭曲,鳳眼中充滿血絲,下半身盡是鮮血,白色的頸項上,有著一對怵目惊心的牙洞。
  若苹忍住惊叫,只見妮絲口吐白沫,痙攣一陣后,頭無力的垂下,登時气絕。
  “臭老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率人偷襲于我,我今日殺光了你們全村的男人,再讓你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
  這個腔調,讓若苹嚇得魂飛魄散,冰冷而低沈,正是那日薩達卡的聲音。探頭向里張望,議事廳里的景象,几乎讓若苹昏死過去。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副人間地獄,全村一百八十三個男性的人頭,被丟棄在廳里的一角,其中不乏老弱孩童,個個瞠目圓瞪,鮮血淋漓,一骨刺鼻的血腥味,中人欲嘔。
  薩達卡依舊是一身黑袍,說話的聲音中气十足,顯是傷勢盡愈。他的腳邊,村長的人頭被踩在鞋底,爆突的眼底,滿是惊恐的神色。
  村長的獨女,巧鵑,倒在大廳里,看情形,雖然沒死,但看她通紅的眼睛,与口角一直滲出的唾沫,顯然已遭到了薩達卡的凌辱。
  最教若苹瞠目欲裂的,是看到了姊姊麗雅。她一絲不挂,躺靠在廳角的柱子上,水靈靈的眼瞳里,茫然無神,彷佛失去了焦距。
  忽然,若苹發現廳內左首的布幕一動。
  “里面有人。”
  不知道是什么人隱藏在廳中,若苹希望對方是自己的夥伴,更希望他的行蹤不要被發現。
  正在這時,薩達卡提小雞般的抓起地上的巧鵑。
  “能被我吸乾,是你的福气。”低下頭,一對尖牙隱現,薩達卡張口噬下。
  “去死吧!” 幕掀動,一人手持短劍,電光石火般,自薩達卡背后扎下。
  “克新。”看清了對方的面孔,若苹失聲叫出。
  若苹离去后,克新隨即四處找尋,也因此,當村里組成自衛隊,擒補薩達卡,遭到徹底屠殺時,得以幸免于難。
  他躲在廳里,看見姊姊被蹂躪,悲憤難當,卻又自知無法胜過敵人,不能無謂犧牲,等候多時,見到姊姊即將遇害,再也忍受不住,挺劍而出,只盼圖個僥幸,一舉斃敵。
  眼見短劍刺中薩達卡,克新不由得大喜,但是,這份喜悅并沒有能夠維持。
  短劍穿過了薩達卡,准确的刺進巧鵑的小腹,直沒至柄。
  利刃入腹,巧鵑兩腿一蹬,登時斃命。
  克新知道中了敵人幻術,誤殺了姊姊,傷心的淚流滿面。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几枝飛針電射而來,克新側身閃躲,卻不料几枝飛針的准頭甚差,全射在地上。
  金針釘住了克新的影子,而后,克新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了。
  “你躲在廳里,以為我不知道嗎?想不到你如此狠心,連自己的姊姊也下的了手。”
  一道黑影,自虛空中幻出,冉冉現身,正是薩達卡。
  “門口的小娘皮,你還想躲嗎?”
  若苹大吃一惊,正欲躲避,卻不料象是被看不見的手抓了起來,鎖住她的的四肢,扛入大廳。
  將若苹以定影之法,定在廳里,薩達卡轉過頭來,看著另一個小俘虜,臉上流露的神情,一如捉到老鼠的貓。
  “你的勇气不差,我應該怎么處置你好呢?”
  “要殺就殺,何必多說。”克新怒道。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薩達卡獰笑聲中,招風為刃,對克新舉手揮下。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若苹睜眼欲觀,恰巧一蓬鮮血,噴在她的臉蛋上。
  隱約看見了眼前的景物,人間地獄般的景象,深深印入腦海,若苹當場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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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滴答……”冰涼的液体,滴 在若苹的臉頰上,她醒了過來,第一個感覺,就是扑鼻而來,濃厚的血腥味。
  “啊……。!”睜開眼睛,看清了前方的事物,難以想像的恐怖鏡頭,刺激著胸臆,若苹開始嘔吐。
  在她的正前方,克新的尸体,“大字形”被釘在土牆上,死狀极慘,胸肺之間,內髒清晰可見,已被開膛剖腹,兩腿深處,是一個大血洞,竟是慘被閹割。
  若苹不住狂嘔,她還記得适才看到的眼神,悲怒交加,卻還有一絲的不舍。不舍,他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嗎?莫非,是在為她擔心,為了這個只作了一天的初戀情人,而深深牽挂。
  “克新……克新……是我害了你……”若苹簌簌淚下,想起枕畔的花香,精巧的荷包,念物思人,悲痛的難以自己。
  “這小子,給我閹了,小甥女,高不高興啊!”
  听到這個聲音,提醒了若苹,苦難尚未過去,轉過頭來,眼前的的景物,使她為之目眩。
  一頭雪白美艷的母獸,跪在地上不住扭動。姊姊麗雅,雙手反縛在背后,跪在薩達卡的身前,當其仰起身子來的時候,渾身性感的顫抖。
  “小甥女,過來看看你是怎樣誕生的。”薩達卡心生一念,念動咒文,把若苹攝來。
  抓住若苹的頸項,將之往下壓按,再用另一手分開麗雅的雙腿。
  “喔……唔……”若苹緊閉著眼睛,不敢目睹,薩達卡手上用力,若苹痛叫出聲。
  “不要!”若苹掙扎著,一口唾沫,吐在薩達卡臉上。
  “該死的賤貨!”薩達卡勃然大怒,左掌一揚,便要打在若苹臉上。以他功力,盛怒下出手,立刻就是筋折骨斷的下場。
  “不要傷她。”麗雅心急如焚,連忙掙扎起身子,擋在若苹身前。
  薩達卡似乎想起某事,臉上的表情,和緩下來,揚起的手掌,又放了下去。
  “傷她?我怎么舍得傷她?”薩達卡獰笑道。“你們母女倆,是我培育魔种的最佳母胎,老子冒著九死一生的大險,從龍翔山盜來龍血,就是為了等今天,怎會笨得讓自己血本無歸。”
  乍聞此語,只惊得麗雅魂飛魄散,她近日來腹中常傳劇痛,知道薩達卡有對己施以邪術,卻万万想不到,薩達卡是將龍血植入子宮之中,育孕魔种。
  大陸之上,雖然罕見,但确有飛龍,它們栖息于神者的遺跡,或是人跡罕至的圣山、魔境。飛龍擁有极強大的力量,會噴出高熱的火 ,也能控制天气、招來雷電、呼風喚雨,可以与大陸上的各种族溝通,就某些方面而言,他們可說是太古時代,神明的遺產。
  飛龍是高傲的种族,不与其他族類往來,只有當世界面臨极大危机時,會守護所擁戴的勇者,与之并肩作戰,成為龍騎士。
  而薩達卡所言,那來自龍翔山的龍血,可說是至高無上的圣物。龍翔山,直入云端,高不可攀,自古傳言,有五只神龍宿于其上,那是真正的龍神,擁有高度的智慧,會幻化人形。如果說,飛龍是神的遺產,那五匹神龍,就是真正的神,換言之,龍翔山的龍血,是神之血。
  然而,龍血雖是圣物,然其中卻含猛烈的毒性,非任何种族所能承受。自古以來,雖有無數英雄豪杰,欲藉龍血以增功力,卻落了個毒發身亡的結局。舊贏F卡本身是一名极优秀的魔道士,通曉許多失傳的太古秘術,但因為修煉邪功魔法,殘殺人命,因而被魔導士公會永遠放逐,視為异端。
  在其所研究的古代魔法之中,有一門魔族的至高術法,就是練制魔种。
  在魔族中,凡是修煉魔功到最高境界,皆能自生魔种,進軍無上天道,但古有奇人,別走捷徑,欲以魔法煉制魔种,再將之吸食,意圖一步登天。但這門術法全是憑空想像,全無根据,兼之施術者大損陰德,違逆天道,往往中途便不得好死,故而古來試者雖多,卻至今未有成功之例。
  薩達卡實是個不世出的奇才,他妙想天開,以龍血為种,育孕魔种,再得一純洁無瑕的母体,作為母胎,想藉圣物之靈,孕化魔种之厲,兩者合而為一。
  只是,龍血毒性實在太強,母体承受不住,勢必經脈爆裂,全身滲血而亡,故而,需要兩副相近之母胎替換。然而,一個純洁無瑕的母胎,已是是世間難尋,何況兩副,又何況要彼此相近,更是可遇而不渴求。薩達卡尋覓多年,卻也是一無所獲。
  后來,他冒死自龍翔山盜得龍血,卻也被護殿高手擊成重傷,遭人千里追殺,逃逸至此,驟逢親妹妹麗雅,又見到若苹,兩母女清新純真,均是万中選一的資質,心中大喜,為求修成魔法,狠下辣手,以潛魂之術,在交合之際,把龍血植入麗雅的子宮,育孕成胎。
  “你這魔鬼。”麗雅淚流滿面,無奈身体被綁住,激憤之下,飛身向薩達卡撞去。
  薩達卡輕松避過,飛起一腳,將麗雅踢倒在地,牢牢地踩在丰滿的酥胸上。
  “若苹,讓你遇到這种事,媽媽對不起你……”流著眼淚,麗雅哭著向女儿道歉。
  薩達卡低下身來,輕撫著麗雅雪白的小腹,冰涼的肌膚之下,似乎有著隱約的胎動。
  薩達卡面露喜色,仰天大笑,二十年辛苦,就為今日。哈哈……哈……麗雅,你和你女儿,都是我的心肝寶貝。”
  自腰間取出柄長劍,薩達卡神色凝重,全神貫注,默念咒語,不住對劍刃畫咒文,盞茶時分后,他倒轉劍柄,大喝一聲:“沙陀遮咪 希利底。”
  將劍刺下,凄厲的慘叫響起。長長的劍刃,完全沒入麗雅的腹中,奇异的事,開始發生,長劍恍若某种吸收器,只見原本雪亮的劍刃,在吸收了麗雅腹中的血液之后,逐漸變成赤紅色,那不是人類的血色,反倒像是將黃金煮熔后,混和鮮血的顏色,奪目而鮮活,有若飛跳的岩漿。
  薩達卡眼中染滿興奮之意,高興的不能自己,顫聲道:“龍血……真的是龍血……我終于得到你了。”
  麗雅的身体,在作為母胎時,便已被腐蝕的千瘡百孔,此時失去了龍血神力的依憑,所有內髒紛紛爆裂。
  清麗的臉蛋,因難以想像的痛楚,极度的扭曲,口鼻之間,涌出了大量的鮮血,雪白晶瑩的肌膚,變成了嬌艷的粉紅色,漸而變深,最后,細雨般的血霧,自全身的毛細孔,爆放而出。
  “姊姊……姊姊……”若苹想哭叫,但卻嘶啞著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音。
  利用价值已失去,薩達卡看也不看一眼,一腳踢開自己的妹妹。走向若苹,赤金色的劍刃,在微光的照映下,凄麗動人。
  “你就陪你母親一起上路吧!他日我無敵于天下,成為三賢者般的人物,便是你們母女倆的功勞。”
  長劍刺下,早被緊緊定住的若苹,流下淚痕,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寒光乍現,一聲慘呼。
  若苹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体,灌入口中,再自頸項間緩緩流下,“是我的血嗎?我就要死了,可是……可是……為什么一點都不痛呢?”迷蒙中,只感到一個物体,墊在自己身上。
  “賤人!坏我大事。”
  薩達卡發怒欲狂的暴喝聲,惊醒了若苹,睜開眼睛,赫然見到,本該奄奄一息的麗雅,不知道從何處來的一股力量,奮力扑在如苹身上,替女儿挨了這一劍,登時,內髒爆裂,生机立絕。
  “賤人,自找死路。也罷,就讓你們母女共赴陰司,在黃泉路上開園游會吧。”薩達卡推開麗雅,便要再刺。
  不料,麗雅為了保護女儿,雖以气絕,仍是緊緊的,將若苹覆蓋在身下,薩達卡用盡全力,仍是無法弄開她的身体。
  麗雅的身体,逐漸變得僵硬,濕黏的鮮血,流遍若苹一身,而有相當的部份,灌進若苹的口中。
  看著母親不肯閉上的雙眼,內中有無限的慈愛,与深深的牽挂,若苹震惊的呆住了,模模糊糊中,身体完全失去了知覺,只感到口中咽下母親的鮮血,漸漸變冷。
  就在若苹几乎喪失自我意識時,某些若斷若續的殘缺畫面,電光石火般地,在若苹腦里掠過。是麗雅在臨終的前一刻,以言魂之術,向女儿交代遺言。“若苹。薩達卡,他是我的哥哥。媽媽從小,就是出身在魔道士的世家里,我們家,世世代代敬奉魔神,以獲得魔神之力。家里的女孩一出生,就注定是繁殖下一代的工具。當女孩年滿十三歲,就會被送進祭壇,接受當家主的成人禮,直到怀孕。哥哥薩達卡,是這一代的當家主,他的天份优稟,是上一代指定的繼承人,可是,在我十五歲的那年,他為了追求至高的法力,發了狂,把整個家族的人,一夜殺光。我拖著怀孕的身体,偷偷逃走,在躲避的時候,那個受詛咒的孩子,流掉了。就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你真正的父親,他被人追殺,我們相遇,而且相愛,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他給了我生命中僅有的陽光,在他去世前,我們有了你。若苹,你不是兄妹亂倫所生的孩子,你的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你應該因此而感到自豪,污穢如我,沒有資格當你的母親,沒有資格玷污你的一生,所以,我不敢認你,只能讓你當我是姊姊。可是,你是我的孩子啊!我怀胎十月的親骨肉啊!每次看到你,我的心就好痛,不知道有多少次,總是夢到,你親口喚我母親,苹儿,你肯認我這個媽媽嗎?”隨著遺言的交代,若苹正看著母親一生的記憶,一幕幕的景象,走馬燈般在眼前瞬間上演,忽起忽落。
  最后,來自麗雅的眼角,一滴冰冷的血淚,滴在若苹的雪白臉龐上。
  “媽媽……媽媽……媽媽……”感情的時鐘,彷佛為血与淚的鑰匙所打開,若苹抱緊麗雅已經僵硬的身体,拼命地叫著母親的名字。
  “你們母女倆一起去死吧!”無法將麗雅的尸体弄開,薩達卡暴跳如雷,一狠心,手上用力,直接把劍刺穿過麗雅,再中若苹的小腹。
  异變就在這剎那發生。
  將劍扎下的薩達卡,看見見上的赤紅色,消退為白色,龍血完全輸入。畢生的夢想將要實現,尚沒來的及高興,一股超乎想像的大力,自劍尖猛地傳上,將一柄劍震成碎斷,薩達卡半身如遭電殛,急忙抽身而退。
  只見,在麗雅的身体覆蓋下,一道小小的金芒,瞬間放大,照亮了整間屋子,一如天上最耀眼的明星,光芒之盛,讓人無法正視。
  見此异變,薩達卡惊疑不定,“到底是發生什么事了?”
  轟然一聲巨響,強大的沖擊波,自光源中心,爆放而出。周圍的擺設、布置,在強風中震個稀爛,桌椅被吹得离地飛起,互撞在牆上,砸成粉碎,碎、首級,在空中飛舞,恍若血肉屠坊,就連堪稱堅固的議事廳,都開始搖搖欲墜。
  薩達卡應變奇速,手上結印,以魔法力張開一層防護牆,不受侵害,然而面對的力道之強,卻是大出他的意料,結印的雙手吃力非常。
  沖擊坡在持續二十秒后,漸漸停息,薩達卡解開護身光罩,正想上前看清情況。
  “咻!”一道光箭,自光源中心激射而出,來勢好快,薩達卡尚不及有任何動作,劇痛直沖大腦,鮮血飛濺,已被光箭穿透左膊,其勢不止,將他往后帶去,牢牢地釘在牆上。
  “轟!”受此一撞,梁柱間的塵沙土石,簌簌而下。
  屋子的中心,光源逐漸減弱,隱約看到美妙輕盈的身影,最后,強光消失,一個丰姿約綽的金發少女,俏然站在廳中,明眸皓齒,雪肌玉膚,梅花瓣似的臉蛋旁,長了對精靈族特有的尖耳朵,背后一雙天使般的白色羽翼,輕輕舞動,全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五彩金光中。
  “怎么可能……龍血居然被她吸納了……這怎么可能……”看清了眼前的异象,薩達卡喃喃道,半生辛勞,想不到最后竟是為人作嫁,這對他的打擊,超乎想像,可是,龍血的毒性猛烈無比,這小娃儿怎么可能承受的住……“麗雅這賤人,居然敢偷人,而且是与精靈族的賤种……”心念急轉間,薩達卡想通了關節,恨恨道。
  薩達卡料得不錯,若苹的親生父親,确實是個精靈,而且是精靈中极罕見的羽翼人,也因如此,若苹才能以遠較人類优异的体質,抵住龍血的毒性,但是,這還是不夠,真正令若苹能夠化險為夷的原因,是她的母親,麗雅。
  薩達卡以潛魂之術,將龍血植入麗雅的子宮,進行育孕,當麗雅的身体,為毒性侵蝕得千瘡百孔時,她的血液中,卻也產生了些微的抗体。
  适才麗雅舍命護女,兩人血液交融,抗体流進了若苹体內,再加上祭劍先穿過麗雅的身体,方刺中若苹,毒性一減再減下,終于被若苹融合。
  如此,魔种雖然沒能練成,若苹卻史無前例地,成為了龍族外,第一個成功吸納龍血的其他族類。
  龍血的确是天地間無上的至寶,若苹將之吸收后,功力怒潮也似的暴漲,瞬間完成了遺傳因子的改良蛻變,晉身大陸上一流高手的行列,修為遠遠超過了薩達卡。
  “惡賊,還我母親命來。”若苹嬌喝一聲,耀眼的強光凝聚于掌心,化為一道五彩金箭,左掌急揚,便要將薩達卡射個洞穿,替母親報仇。
  薩達卡見到這等聲勢,自知不敵,腦中閃過無數念頭,“想不到半生辛苦,付之一炬……罷了,今日先行暫避,來日再設法奸了小娘皮,將她開膛破腹,吸出龍血便是了。”
  黑袍一幻,便要以遁術逸走,卻見若苹動作一頓,整張臉變成慘白,額上汗珠涔涔流下,頹然跪倒。
  “太好了,天助我也,這小娘皮尚無法完全掌控龍血,遭到反噬,我趁机將她吸乾,效果更佳。”連忙搶上前去,右掌雷霆轟下。
  若苹只覺得,体內如有數十只刀劍,在相互碰撞,內髒糾結,几乎疼得昏死過去,薩達卡一掌轟下,無力躲避,只得將頸一偏,避過頭頂要害。
  “啊……”慘叫響起,卻是薩達卡遭到護身气勁反撞,他魔法雖強,武功卻是稀松平常,單只這一下,已將他五指指骨,一起震碎。
  “想不到龍血如此厲害,果不枉我二十年歲月。”薩達卡不怒反喜,忍住手上疼痛,扣住若苹左腕腕脈,對准白嫩的粉頸,一口噬下。
  皮膚被咬破,大量的鮮血,自傷處源源流出,若苹登時感到頭暈目眩,想要蓄力反擊,但体內的不适,卻未有稍減,只能有少半力量,集中在右腕上,卻也是舉起無力,只能眼睜睜地,承受那刮骨的疼痛。
  “打扰了,我想問個路,請問這里有人在嗎?”危及之際,一把柔和好听的聲音,在廳口響起。
  “無聲無息就出現,是絕頂高手,莫非是追捕者。”薩達卡大吃一惊,停下動作,轉頭向后,全神戒備。
  若苹感到頸上壓力一輕,勉力壓下昏眩,把全身的力道,電轉般集在右掌,奮力轟出。
  薩達卡不虞有此一著,近距离之下,難以遁走,給這惊天气勁轟個正著。“轟!”薩達卡給第一重勁,擊穿了屋頂,震至半空,再被爆發性的第二重勁,全身肢体炸成碎塊,粉身碎骨,一蹋糊涂,稀哩嘩啦,死得慘不堪言,到地獄,去贖他個一百八十几年的罪了。
  『練魔胎,違逆天道,大損陰德,修煉者必定不得好死。』
  他到底沒辦法脫离這條定律。
  得到了舒泄的管道,逆走的气勁消除小半,殺母大仇得報,若苹心中一寬,所有的疲勞傷痛,一齊涌上,再也忍不住,幽幽昏去,在她的金發触到地上時,紫瞳中映出了熟悉的身影。
  奇諾悠然踱進大廳,臉上的表情,仍是一派悠閒,彷佛滿地的死尸都不存在一般。
  扶起了若苹,右手中指、拇指輕扣,結成法印,強大的內力,源源不絕地灌入若苹体內,引導著到處亂沖亂撞的气勁,跟著,若苹雪白的臉龐上,出現了墨黑一片,繼而緩緩消失。
  至此,龍血的毒性完全消失,真正的与若苹融合無間。
  看到廳角麗雅的裸尸,奇諾卸下披風,蓋在上頭,向這偉大的母親,致上敬意。
  驀地,一縷晶瑩的白光,自麗雅的眉間綻出,一顆小東西咕嚕嚕地滾落,仔細一看,是粒渾圓剔透的明珠,柔和的白光中,隱約浮現一個“愿”字。
  奇諾一笑,那是一抹洞察世情的笑顏,笑意中似有無數玄机。
  “一字曰『明』,托之于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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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魯曼歷五五九年四月十六日達耳甘王國東部优雅的琴聲,再次飄揚于空中,錚錚淙淙的樂音里,帶著濃濃的哀傷,与朴拙的古意,那是僧侶唱詩的歌曲,藉以為死者祈求冥福,安全地渡過黃泉。
  黃土堆前,靜靜地擺著几束淡雅的鮮花,洁白的花朵,隨風顫動,似乎為墓里那位不惜犧牲生命,守護自己孩子的偉大母親,致上最后的敬意。
  “心心相連一條線,圈成一個圓,圈里有圈,圈里有緣,你是我的甜。”若苹站在墳前,低哼著母親的儿歌。因連串打擊而頗見消瘦的臉龐上,有著深刻的哀愁,卻已不見淚痕,而多添了一种磨練后的堅毅。
  渡過這場巨變,給了她很大的轉變,恍若脫胎換骨一般,以前那個天真愛哭的小女孩,已經淹沒在記憶的微風中了。
  “所有的事,都處理好了嗎?”安眠曲奏完,奇諾收起了琴,輕輕問道。“媽媽生前,最喜歡的就是花,有這些東西陪著,媽媽就不會寂寞了。”望著灰白的墓碑,若苹緩道。
  為什么上天總是這樣喜歡捉弄人?為什么人總要等到失去了,才發現失去了自己不能失去的東西?如果能再多給自己一天時間,讓自己依偎在母親的身旁,親 地喚她“媽媽”,相信麗雅會很高興的,只是……只是……人生中有著太多的只是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去東南方,去找我的族人,好好生活。”根据腦里傳自父親,逐漸釋放的遺傳因子,若苹知道了自己一族的所在地。
  “一個女孩子,千里跋涉,方便嗎?”奇諾這么問,是有其道理的。
  若苹雖只有十歲,但經過脫胎蛻變后,已發育的与豆蔻年華的少女無异,以她出眾的美貌,很容易遭人覬覦,更何況她特別的身分,在力量未能自由使用前,孤身上路,确有其凶險。
  “請放心。從今以后,我不再依靠別人,要靠自己的力量,保護屬于自己的東西。”
  語罷,搓手成刀,聚力一揮,將散于耳畔的金色長發,一齊斬斷。
  黃金般的柔絲,隨風四散,轉眼間便無影無蹤,斷去長發的若苹,好似把過去的悲傷,寄諸發絲,一起付諸東流。若苹抬著頭,浮現著無畏的笑容。在晨光的映照下,清秀的臉龐,傲然的神情,乍看之下,就像是個俏皮的美少年。
  “很好,我也放心了。”奇諾點點頭,他知道,若苹已經完成了心理的再建,從今以后,這個女孩的一生,將由她自己來創造。
  “那么,我要走了,后會有期。”
  “大哥哥要往哪邊去呢?”
  “往西方。那里,或許會找到我尋覓多時的東西。”西方深處,為層層白云所籠罩,奇諾舉目望著,清澈的目光,彷佛穿透了云層,直射而去。
  若苹看得心中一顫,此時的奇諾,緊繃著嘴角,眼中閃射出強烈的光彩,原本优雅秀气的容貌,突然充滿了威風凜凜的男性之美。
  “大哥哥的真名呢?”
  “源五郎。”奇諾微笑道。“天野源五郎。”
  “源五郎..”若苹仔細咀嚼著這個名字。
  “那個..,我們以后...”“什么?”
  “不!沒什么。”本來若苹想問的是,何時再有相見之日,但看到源五郎的神情,忽有所悟,只要有緣,終有再見之期。
  “告辭了,小姑娘。若苹.洛克斯里。期待与你的重逢。”踏著輕快的步履,源五郎走向西方,去尋找他的未來。
  一陣狂風吹來,周圍的樹木、花草,發出了沙沙的摩擦聲,搖曳的枝葉,彷佛在作著离別的揮手。
  “你們在向我道別啊!謝謝你們.。媽媽!苹儿走了,你要保重啊!”
  展開了翅膀,迎風而起,乘風而逝,若苹翱翔在空中,飛往南方,頃刻間,就消失在層層白云中,成了一個黑點。
  往后,若苹改名羅賓,扮成男儿身,領導族人,活躍于家鄉的謝伍德森林,以義賊的身分,憑藉著卓越的弓箭技術与魔法,与當地的坏官吏對抗。羅賓.洛克斯里。大家可能听過她的外號吧!沒錯!她就是羅賓漢。
  風,依然吹著,散落在四處的金發,隨著大气的流動,飄到了各處,山間、溪流、海洋,尋找著下一個停駐的地方。隱隱約約,一聲輕輕的歎息,融入了風里,穿越了長久的時光,去到風姿物語的下一章。
  京都。 (多年后,在自由都市攻略戰中,若苹遇到了蘭斯王,加入其旗下,成為九天御使之一。)====================================================================
  哇哈哈哈,又与大家見面了。
  對于能看到這里的諸位,小弟再次至上深深謝意,謝謝愛護風姿物語的每一位讀者。
  兩万五千字的長篇旅程,諸位有何感想呢?是不是有人,對于若苹的未來感到興趣呢?或者說,有人想知道,源五郎又有著什么樣的旅程呢?什么…….薩達卡,不會有人希望這個失敗的三流反派再出場吧!
  倘若有人會對風姿物語里的人物,產生喜怒哀樂的感覺,我會很高興的。
  在第一集問世后,我收到了一些人的支持信,這是第二集能出現的主要原因,灌籃高手中,阿福向觀眾要求掌聲,我想,這是每一個作者共同的希望。請大家多多支持,并且給予意見。
  第三集的設定已經完成,能否如期問世,就再看看了。如上所說,您的鼓勵,是我的精神糧食。
  最后,還是請大家多多給予意見,無論是劇情走向,或是筆法批評,如果可以,也可以提供女主角的名字(想起來很費工夫)。
  那么,等您的回音了。
  ※作家与學生都是需要鼓勵的。————天野源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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