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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絕境護友舍其誰


  艾爾鐵諾歷五六五年十一月十日自由都市“一、二、三、四………一共十二個,去,怎么世上那么多要錢不要命的家伙!”
  發現眼前十多人不像是村民口中的盜匪,而是單純為己而來的“閒雜人等”,韓特皺著眉頭抱怨。假如這番話讓白飛听到,一定會要他先反省自己吧!
  “算了,既然來了,一次把事情了結掉也好。”韓特揚劍遙指敵人,“你們誰要先上啊……沒人要打頭陣嗎?怎么都是這副緊張表情啊,去,那就由我來打頭陣吧!”
  早想覓地殺人放火一番,印證自己武功的長進,韓特掄劍沖入敵陣,就要大砍大殺。
  “好快!”
  “大家小心,鬼手韓特來了!”
  “要特別小心他右臂的殺人机關,那就是最近很有名的鬼手!”
  听見敵人呼喊著這樣的警告,韓特心中一亂,腳下步伐頓止,手中劍更是乏力得几乎脫手,呆站在原地,反讓敵人為之一愣。
  “鬼手!居然膽敢提起我最痛心的事,還擅自給我取這种不倫不類的怪綽號……!”些許停頓之后,韓特爆發了霹靂也似的狂怒,“你們這票狗仔東西,我要把你們一個一個斬成肉醬!”
  “哇!這個人為什么气成這個樣啊!”
  “鬼手韓特發瘋了!”
  對這些人來說,實在是有些無辜,他們甚至不了解,為什么韓特在听了他們的呼喊后,狂性大發,掄起劍來猛追亂斬。狂性更增劍威,招招致命,殺得這十几人叫苦連天,不一會儿功夫就死傷大半。
  連發十余劍后,韓特砍殺一人,回身一劍刺向左方一名來敵,卻被對方一下轉身閃躲過去,更舉腿反踢他面門。此時,韓特不禁有些吃惊,但隨即露出了然神色。
  “花家的子弟嗎?好得很啊!”
  對手展開渾身解數,連續几記快腿,迅捷無倫,輕松避開所有劍擊,踢得韓特似無招架之力,心中正感得意,哪知一腿踢出,近在咫尺的韓特忽然速度倍增,沒了蹤影,而下一刻,韓特的聲音已在耳后出現。
  “花家的快腿与身法确實一絕,但當敵人能赶得上你的速度,你招式的威力不足就是致命傷!”
  來不及有什么動作,已給韓特從背后冷里一劍,平平敲裂頭骨,倒在地上狂吐白沫了。
  “嘿!還剩兩個垃圾,清理完就可以收工上路了。”韓特朗聲笑著,朝兩名剩余敵人走去。就在同時,右側勁風急響,有人趁机發動突襲。
  “唔!是剛才殺漏的家伙嗎?好煩啊!”頭也不回,直接揮劍往敵人身上斬去。
  ‘咦?這票家伙叫我鬼手……知道這條手臂有古怪的人,應該只有大雪山之人才對啊,怎么消息傳得那么快……不對!’發劍同時,韓特突然想到此事,同一時刻,來襲敵人避開劍擊,一掌便轟在劍上。
  熾熱的火勁,透過劍刃直傳至韓特手上,澎湃的高溫洪流,彷佛要將五髒六腑全數焚燒一般,狂涌進韓特体內。
  村子西邊,白飛仗劍守在通道口上,注視著眼前這票搖搖晃晃的盜賊。
  村人說,這批盜賊以往都是騎馬來的,可是現在卻排成一直線,緩緩徒步走來,個個臉上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兩眼無神,衣衫襤褸,步履維艱,像隊乞討團多過盜賊。
  村人們有向他們喊話,但這批人表情漠然,就像完全沒听到似的,村人把這些异狀告訴白飛,他想了想,再仔細觀察了一番,最后露出一副很不愿意承認的表情。“喂!”白飛朗聲叫道:“怎么你這條臭老鼠還沒死嗎?”
  “唔嘿嘿嘿!”
  刺耳的尖笑聲,在敵方人群中爆響起。听到這熟悉聲音,白飛的表情像是剛踩了一腳大便,提不起半點戰意。因為回想起与這名敵人的交戰,就足以使任何人斗志全消。
  大雪山天官組中的魂天官,擅用魂魄轉移之類的邪异法術,回想起上趟那絕不快樂的回憶,白飛便有強烈的惡心感。
  “怎么你還沒死嗎?”
  “唔嘿嘿嘿!對于可以自由轉移魂魄的我,死,是一种毫無意義的名詞。”聲音仍然刺耳,卻無法判定是由一群人中的哪一個所發出。
  “哼!我早晚會把它變成動詞的。”白飛冷笑著,腦中急速整理起上次与這怪物對戰后,自己領悟的東西。
  這人雖然號稱可以轉移魂魄,并且控制被轉移的身軀,但顯然也有其限制,否則為何不直接轉移到自己身上,令自己自殺就可以了。換言之,被轉移的身体需要經過一段加工,盡管時間不長,但卻不是說轉就轉的。
  上次最后一擊,雖然力道已經疲乏,但應該已成功了,而它竟能不死,可能的理由……
  排除几個太荒謬的想法后,白飛推測出最接近事實的答案。听聞武煉的移魂術中,有一門是將自身魂魄移放在某個物体上,以保肉身平安;那么,魂天官一定另外有一個主魂的放置所,要消滅這東西,才算真正地干掉他。
  不過,上次一戰想必也對他造成了相當的傷害,否則不會等到這么多天過去,他才重新复出。換言之,在找不到主魂之前,用上次那方法把這群傀儡殺干淨,應該可以再阻他一段時間吧!
  腦中急轉,白飛掣開光劍,大步走向敵眾。
  在沒找到主魂之前,殺再多也是枉然,可是,一直枯站著也是不成,好在這批人本就罪有應得,順便清掉也不算傷及無辜。
  雙方交接,白飛惊覺敵人全是赤手空拳,只是身手矯捷,力道也大得惊人,顯然身体已被動過手腳。
  “唉!真是賤視人命,這老鼠家伙一點都沒有改進啊!”
  光劍連揮,斬斷兩條敵臂,避開濺血,正要順勢斷其首級,忽然腥臭的血污味,薰得腦袋一暈,劍勢不穩,給另外兩記拳頭結實轟中后心。
  “原來如此,是所謂的毒人嗎?”暈眩之際,這是腦里唯一的明悟。
  敵人身上的毒力,竟是超乎想像的厲害,白飛一時受困于其中,沒法凝神出招,連連被敵人重拳轟中。中招的地方,不久后便麻痒難當,若不是乙太綿体的護身神功奏效,怕是要連肌膚都開始潰爛了。
  戰情一時陷入膠著,白飛竭力支撐,試圖用昏沉的腦子謀求對策。
  熊熊火勁透入,韓特急提全身功力相抗,同時挪移身子,想要拉開与敵人的間距,哪知劍上傳來的火勁,与他本身內力一碰即退,而來人也同時退開數步,讓他得以喘息。
  “大雪山門下天官組,焚天官,為取爾命而來,請賜招!”
  定下神來,發現面前站著一個身材健壯的偉丈夫,態度堂堂,依著江湖決戰的架勢,出言邀戰。
  “喂!你這家伙真的是大雪山的人嗎?”
  并不是首次遭逢這种陣仗,不過韓特仍難免錯愕感,焚天官与其身份不和的光明態度,甚至讓他怀疑這是更大詭計的前奏,但基于個人的直覺,似乎又不是這么回事。
  “請指教!”
  似乎對韓特的猶疑感到不耐煩,焚天官率先搶攻,勁力一催,熾熱气流回旋四周,兩掌猛地交錯,灼熱火勁恍若實質,直扑韓特面門而去。
  “咦?終于來了個有几分真功夫的家伙,大雪山還算有几個人嘛!”
  韓特吆喝一聲,舉劍相迎,与敵人斗在一起。
  大陸上使用這類火勁內力的武學,以七大宗門的東方世家為第一,雖然說門規嚴峻,不得外傳,但焚天官招招得其要義,迫發出的气勁灼熱難當,顯然深得東方家武術精要,兩人一時間斗得難分難解。
  沒過几回合,韓特便發現對方內力胜己不少,無法正面与其火勁相抗,只得憑著快速劍招与神劍鋒利,趁隙閃避還擊,暫時維持個平手。
  焚天官經驗丰富,覷出雙方差距,一面恃強搶攻,一面大聲斥喝,聲如洪鐘,近距离之下,震得韓特兩耳不住耳鳴,腦袋轟隆欲裂。
  “無知小子,今日要教你得知,大雪山之名是憑真材實料打下的。”
  焚天官大喝一聲,雙掌并力推出,這一次,卻不若之前那樣夾帶勁風,反而連半絲聲息也無,直襲韓特胸口。
  韓特情知這掌必然有异,但給對方掌力四面八方逼住,當下只得硬接,揮起長劍,挺刺敵人掌心。
  “蓬!”的一聲,利劍如中綿革,積蓄好的劍勁半點也發不出來,反而一股极陰寒卻又熾熱無倫的詭异勁力,從劍刃上直傳過來,震破護身真气,韓特胸口一聲脆響,疼得几乎暈去,總算百忙中奮起劍勢,拼命似地直挑焚天官左目,逼得他撤招后退,暫解此危。
  “小子,你要為自己剛才的那句失言付出代价。”似乎對韓特先前的一句感到侮辱,焚天官道:“比較起來,你那几招花拳繡腿,不過是第二流的武學,哪能与我大雪山、東方世家的一流武學爭雄,今日要你長長見識,敗個永不抬頭。”
  焚天官再次發動攻勢,掌力重重將韓特圍住,窮追猛打。韓特在剛才那一掌中,已受內傷,這時只覺得對方的掌勁驟冷驟熱,每一接触便令自己异常的難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這人的确是辣手角色,自己所遇到的大雪山殺手,當以此人為最,換做十几天前遇到,怕現在就要投降認輸了。平素倚恃的快劍,被掌力封死,難以奏功;縱使找到机會還擊,卻受阻于對方帶起的雄渾气牆,無法突破,這樣下去,落敗身亡是遲早的事。
  “你之前的戰績,只因為遇到的都是不學無術之輩,其實你自己也不過二流武功,今天遇上我,便要你敗得心服口服。”焚天官喝道:“接我這招,迎接你應得的失敗吧!”言畢,兩掌夾著十成功力,勢如破竹地直攻韓特面門。
  “王八蛋,這么多話,怎么不去當乞丐,穩賺的!”
  照例地心中回罵,但見敵招猛惡,來勢洶洶,也明白對方想一招分個胜負,不可怠慢,可自己此刻傷疲乏力,又對著這名遇襲以來大雪山的最強高手,又該怎么解此厄難呢?
  “賭賭看吧!最近武功增長不少,也許可以駕馭那一招了……”
  千鈞一發之際,韓特心念急轉,挺身迎向敵招,右腳一蹬,飛身而起,以一個极巧妙的角度,自層疊掌勢中脫出,翻躍在焚天官頂上。
  “小子,找死嗎?”見得韓特脫出,焚天官先是一惊,但見他此刻身在空中,無可躲避,忙重振起掌勢,內力一催,兩道急旋而起的气柱,夾雜寒熱兩勁,一齊往韓特飆轟而去。
  “大個子,瞪大眼睛看好,這就是你說的一流武學!”
  韓特猛地一旋身,當手勁積蓄到頂點,奮起全身功力發出一劍,劍到中途,爆閃成一團雪亮光華,更不可思議地一化為三,三道沛然劍气,輕描淡寫,猶如無物一般地穿過焚天官的火勁,直往他腦門劈去。
  “三天劍斬!怎地會被你……”焚天官高聲惊呼,既惊訝于自己絕招被破,更复訝于對手所使的招數,心膽俱喪之下,招式潰散,只覺得腦門給敵招壓得頭疼欲裂,忽地腰間一痛,卻是韓特收起劍勢,反腿踢在他腰側,將焚天官重重地踢了出去。
  “我常說,干我們這行的,還是多留几樣壓箱底的比較安全。”韓特拭去嘴角不停溢出的血絲,朗聲笑道:“大笨蛋!真正的武功是要看人用的。在我這种第一流人物的手中,就算不入流的武功也會變成絕招,大個子,學著點吧!”
  剛才之所以收劍,除了不想就此殺掉此人,也是因為打從出劍開始,全身气血就不停地從劍柄處,源源不絕地往外散去,如果剛才那一劍使得完全,說不定還沒劈下,就已經被吸成人干。
  “去,真掃興,看來還差李小子一大截啊!”韓特想起傳授自己這招的友人,微微搖頭,自己此刻耗損甚巨,內傷也隨之加重,似乎連手都有些顫抖。
  焚天官卻不知韓特的窘狀,他自己內力反震受創在先,又給韓特全力一踢在后,現在体內多處內髒破裂,一時再起不能。想著敵人就在身側,剛想勉力站起,卻看到韓特收起配劍,轉身走回村子里去。
  “為什么……你不殺我?”
  “因為你是個怪胎啊!”韓特歎道:“你和之前的那些家伙不太一樣,雖然是來要我命的,可是你剛才口口聲聲嚷的,都只是想在武功上打敗我,像個武者多過殺手,如果讓大雪山里面少掉你這种人,就太可惜了。”
  “戰死是殺手的宿命,只要我一恢复戰斗力,會立刻再來殺你。”
  “不意外的答案,這次我們算打和,下次再拼過吧!”韓特道:“不過下次你還是找白飛當對手吧,這么辛苦的對戰,我可是一次就夠了。”
  言罷,韓特加快离去,赶著察看友人在另一端開啟的戰斗狀況。
  在村子另一邊,白飛正自苦戰,這批人的身上都沾有劇毒,就連呼出的气息、汗水,都有毒素混參其中,當彼此打得激烈,勁風外散,兩旁的草木漸漸枯萎而死,看得白飛暗暗心惊。
  “好霸道的毒藥,要不是這次出山前特別鑽研過乙太綿体,現在一定承受不下。”
  白飛這個自我評估沒有想錯,白家的乙太綿体,較諸別派的護身神功,在催愈、療毒上別有神效,換做別派弟子,在連續身中多拳后,早已肌肉潰爛,哪會只有區區頭昏而已。
  “唔嘿嘿嘿!”混亂中,傳來魂天官的怪笑,“這批活尸毒人的制造秘法,本來是蝕天官的壓箱寶,他在你們手里死得不明不白,我今天就用他的遺寶,讓你們感受一下他的怨恨!”
  “胡說八道些什么,是你自己的怨恨吧!”白飛反唇相譏,卻頗為訝然蝕天官已故的消息。
  “韓特那邊應該快處理完了吧,如果再拖下去,會被那小子笑的,要赶快想個辦法解決才行。”腦里盡管這樣想,但真要想出辦法,又不是那么一件容易事。
  這些被操縱的活尸偶,畢竟是以藥物、邪法,強行提增功力,時間一長,發出的勁道大不如前,速度也急遽減退,顯然快支持不了;但在魂天官的鼓催下,他們沒命似的最后攻擊,卻更讓白飛頭疼,而他也推算得出,當這些尸偶力盡倒地時,魂天官必然會將他們催爆,屆時毒血滿天,危害更大。
  “不成,雖然冒險,不過也只好賭一賭了,就希望小愛菱的仙得法歌神真會顯靈了。”
  想到了可行的作戰方針,白飛縮小劍圈,預備等一下的突襲。這時,他凝神注視著這些本是盜賊的活尸偶,但覺他們的目光中,隱隱有一絲哀憫、乞怜的意味在。
  “放心吧!等一下我立刻讓你們解脫,不必再受這尸毒侵体的痛苦!”白飛默默祝禱,這時,東邊傳來一聲轟然巨響,那是韓特与焚天官的最后火拼,突來的響聲,令得圍攻之勢頓時一阻。
  “机會來了!無相訣,助我一臂之力吧!”
  清嘯一聲,白飛飛躍而起,憑著無相訣的精巧計算,他自尸偶團中脫出,劍光一閃,一式“銀河落九天”,來勢洶洶地朝尸偶團俯沖墜下。
  將一半元靈寄身在尸偶團之一的魂天官,見白飛如此發動最后一擊,心中狂喜。以光劍的長度,難以一擊殲滅所有尸偶,而只要能犧牲一兩具來阻他一阻,剩下的趁机亂拳猛轟,立刻就能制白飛死命。
  如意算盤打得響亮,哪知眼前陡然亮起一道藍白色閃電,白飛手中光劍劍刃毫沒由來地暴增了七八倍長度,劍刃猶如威猛長鞭,亂鞭揮笞在尸偶群身上,其銳斷金,將十余具尸偶盡數瞬間支解,砍得七零八落。
  魂天官驟見劍光變形,剛想躲避,一股夾雜在劍勢中的神圣咒力,再次將這一半元靈鎖住,跟著光劍已在眼前飛躍而過,首級帶著大蓬血雨,高高飛起。
  白飛直至此時才落地,著地時步履虛浮,險些摔倒,連忙收起光劍,拿樁穩住身子,這才穩穩站定。
  看著地上尸偶堆,白飛歎息道:“以前在雷因斯,我有個兼差賣表的太古魔道老師,叫做摩陀若拉,他有句名言:科技,始終獲得最后胜利。”
  光劍的劍刃,是有規定一定的長度的,但前几晚,愛菱閒著沒事,試著把光劍改裝了些新功能,才有辦法作這樣的花式表演。而更重要的關鍵,是白飛的無相訣,絕頂巧妙的計算,讓原本离開規定長度就自動渙散的真气,得以凝聚延伸成光鞭,一舉消滅尸偶堆。
  不過,這几乎是把全身功力一次往外釋放的賭命行為,耗損也是超乎想像的大,白飛連連喘了好一會儿气,這才勉強平复呼吸。
  “一昧隱身幕后,喜好用傀儡交戰,是什么都無法得到的愚蠢行為。”白飛暗歎道:“不過這种絲毫沒有美感可言的戰斗,下次還是讓韓特來打吧!每次都是我來打這种泥沼戰,倒楣也該有個限度吧!”
  兩個人都只想把戰斗往對方身上推,這該說是太有默契,還是太沒有義气呢?白飛一時也說不上來,匆匆地把劍一收,預備回村休息,但是,几個面帶焦急而赶忙迎上來的村民,卻傳達了另一個糟糕的坏消息。
  急急忙忙地跑回村子,韓特沒有看見友人的蹤影,在西邊村口,只看見愛菱依著赤先生的交代,指揮村民清理白飛适才戰斗的場地,去除余毒。
  追問之下,原來剛才兩人分頭与敵人激戰時,有一批人潛入村里,強行劫走了九名幼童,白飛聞訊后,已經追赶出去,現在正在左近山林里搜索敵人蹤跡。
  “真麻煩,怎么還有這种事。”韓特抱怨兩句,整件事听起來就是明顯的陷阱,白飛是不得不追,但縱然追上了,對方挾持人質在手,怎樣都是難以應付。
  “好,我也過去助他一臂之力吧!”韓特問道:“知道小白往那邊去嗎?”
  “我知道。”出聲的是愛菱,“我們一起追過去吧!”
  在滿山遍野中奔走,白飛并不至于茫無頭緒,与魂天官的戰斗中,對方使用的是操控尸偶一類的邪術,那藏身之所,必是与墓穴墳場有關,而既然是存心引自己前去,當然也不可能選一些太過奇怪的地方,所以向村民詢問村中墳場所在,急忙赶去。
  找到目的地并沒有花多少時間,而敵人也一如預料地出現,只是,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相當棘手的局面。
  一個与剛才那些尸偶相似的人形,站在孤絕崖邊,手里一串長長麻繩,吊挂著九名孩童,身体完全懸空,大聲哭叫不休。周圍另外有几具尸偶,來回巡邏,阻止外人靠近。
  “奇怪,魂天官的給我重創,那現在是誰在指揮尸偶?”
  白飛的疑問不久便獲得解答。
  “唔嘿嘿嘿!”手持長繩的那具尸偶尖聲笑了起來,“白飛!你來了嗎?我感覺到你來了。”
  “你很奇怪我為什么立刻就能活動是嗎?這里是墳場,陰气濃厚,只要沒有受到致命一擊,我就可以迅速重生。這是我的圣地,不過卻是你的葬身之地。”魂天官尖聲威脅道:“出來,不然我就把這群討人厭的小鬼丟下山崖去!”
  “唔,為什么每次都是這种局面,上次是愛菱丫頭,這次又是另一批,不能有點新招嗎?”無計可施,白飛慢慢地從藏身處走出,暗自計算距离,試圖以輕功高速接近,看看能否及時斬殺敵人,救到人質。
  然而這計算也早被敵人想到。
  “把你的光劍丟掉,我可不想冒險。”
  計畫被識破,對于是否要放棄這防身利器,白飛有些猶疑。魂天官立即火上加油,裝出一副手拿不穩的樣子,讓長繩又松脫几節。
  “唔嘿嘿嘿,要掉羅!要掉羅!這些臭小鬼如果摔成一灘肉泥,全都是你害的喔!”長繩被山風吹得連續擺湯,下方的孩童哭叫聲更加凄厲刺耳。
  “說什么鬼話,你才是罪魁禍首吧!”沒可奈何,白飛依言將光劍遠遠擲出,“唉!有時候我真悔恨,為什么自己每次都要選擇當好人?”
  光劍一离手,几具原本像游魂一樣到處走的尸偶,朝白飛這邊慢慢移動過來,他瞄了一眼,索性將手反收在背后,昂首望天。
  “唔嘿嘿嘿!白飛,你真是聰明人,好,就這么站著別動,要是你敢妄動,這些小鬼立刻就被摔成肉醬!”
  “聰明是當然的,反正你的愚蠢腦袋除了這樣,也沒可能有什么新把戲,總不成你會叫住這些尸偶,乖乖讓我打吧!”
  不能實際動手,白飛以詞鋒還擊,另一面,卻將乙太綿身的功力催運至最高,對于包圍過來的尸偶群,屏息以待。
  一面倒的圍毆開始了!
  尸偶們拳如雨下,擊擊到肉,將重拳毫無保留地擊在白飛身上。白飛忍著全身痛楚,一面調整至受傷最小的姿勢,一面拼命地維持腦袋清醒,思索對策。
  惡魔島佣兵的經驗告訴他,這樣的盲目受罪是毫無意義,即便自己給這些尸偶亂拳打死,對人命毫不重視的魂天官,一樣會把長繩連帶孩子們丟下山谷。不過,目前的情形還未至絕望,只要能掌握到某個突發時机,就有机會扭轉局面。
  乙太綿身的護身气勁,自丹田起護住整個身体,為每一處傷患迅速驅毒,散去瘀血,回复到最初始的狀態。有了早先与尸偶團交手過一次的經驗,配合無相訣,將乙太綿身變化提升,雖威力不至于陡增一倍,但對于這些尸偶的攻擊卻能更有效率的抵御化解,得以在圍毆中苦苦支撐。
  不過,時間一長,适才使用變形光鞭的影響,內力接濟不上,乙太綿身的效果大減,白飛漸覺毒力入体,气喘心悸,如果繼續維持這個樣子,不到一刻鐘,自己便要完蛋大吉。
  “可惡,撐這么久了,韓特這臭小子怎么還不來,動作這么慢,有辱你一向自夸的机靈啊!”白飛心道:“快等不下去了,要再多撐一下嗎?還是孤注一擲,用險招拼一拼……”
  不久之后,白飛就有了決定,一個人突然的出現,為他制造了先前等待許久的良机。
  “快住手!把那些孩子放了,怎么可以用這么卑鄙的手段!”
  就在白飛快要支撐不下的時候,一把衰弱卻怒气勃發的喝罵聲,在魂天官附近響起,只是出乎意料的,這名突來者不是韓特,而是同屬大雪山殺手的焚天官。
  附近似乎另有捷徑,焚天官突然地出現,一把就揪住魂天官手腕,怒喝道:“我們的目標只有韓特白飛兩人,怎可為此濫傷無辜!”
  “你發什么神經病,只要能消滅掉目標,用什么手段還不都是一樣!”
  “不可,盜亦有道,就算不能完成任務,我甘受責罰,也絕對不使用這等卑鄙手段!”
  “那你准備受罰吧!自己死自己的,別連我也給累了!”
  兩人拉拉扯扯,爭吵不休,看得一旁的白飛目瞪口呆,更對于焚天官的行為有著無比的錯愕,正如之前韓特的納悶,他也不禁喃喃道:“有沒有搞錯,這家伙真的是大雪山的人嗎?”
  錯愕只有一瞬,白飛立即回過神來,更發覺由于魂天官的分神,周圍這群活尸停止了動作。
  “好机會!”
  憑無相訣施展的最高极速,白飛足不沾地,飆射往魂天官的方向。魂天官惊查不對,想要應變,卻又給一旁的焚天官牽制住。單以武功而論,焚天官雖然傷重,仍然遠在這具活尸偶之上,雙方一時僵持不下,就此給白飛攻殺至面前。
  “白飛!你再靠近,我就……唉呀!”
  混亂中一個失手,魂天官手腕一松,長繩滑落,九名孩童一齊往下墜落,白飛尚未奔至,只能眼睜睜目睹慘劇發生。而這一瞬間,焚天官竟做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膽舉動。
  便算這一切都是作戲,此刻焚天官忽然調轉頭來,冷地向自己刺來一刀,白飛都不會感到惊訝;但看到焚天官奮不顧身地躍下,試圖將繩子抓回,白飛真的是几乎錯疑身在夢中。
  “抓到了……啊!”
  焚天官一把抓住繩子,但此時已沖得過頭,整個人猛往下墜,總算此時白飛已然赶到,顧不得料理其他,搶先伸出手臂,抓住焚天官足踝,卻不料十個人的体重總和加墜落力道超乎預算,身体功力大減后拿不穩樁子,被扯得往外摔去。
  “白飛!你死定了!”
  耳后傳來魂天官興奮的叫聲,這才想起剛才沒能順手殺掉這變態怪物,當金屬破風聲響起,熱血噴濺在脖子上,劇烈的痛楚,讓白飛几乎以為自己已身首分离,但當整個身体被扯出崖邊,凜冽山風中一把熟悉而熱情的聲音,又再度讓他惊醒。
  “小白,你睡昏啦!你要掉出去了。”
  臨時急穩住身形,但人在半空,又哪里能夠,雖然危急中一條強而有力的手臂,抓住自己另外一只手,暫緩墜勢,但整体的下墜力量實在太大,結果又多扯了一個人下去。
  連串慘叫聲在呼呼風中響起,一列人串往下摔去,總算在忙亂中,人串最上方的一條手臂,攀住了崖壁上獨立生長出的一株樹干,得以穩住墜勢,一行人就此飄湯在半空中,搖搖晃晃。
  白飛抬頭望向上方抓住自己手臂的人,果就是摯友韓特。他從愛菱口中得知訊息后,匆匆赶來,因為路途不熟,雖然遲了些,卻剛好赶上最危險的一刻,百忙中一劍斬掉魂天官,抓住下墜中的友人,只是功敗垂成,連自己也落了個不上不下的窘狀。
  “呵……呵呵呵……”
  身臨絕境,白飛卻不自主地笑了起來,一切的情境彷似時光倒流,許多年前,在惡魔島上,依稀也有著似曾相似的一幕,那時候,因為某個爆炸的威力,自己這一隊被震出山崖。
  一隊人手腳相拉,在半空中成了一串,正如此刻這般,所不同的是,當日是自己拉住韓特,而今日,自己的生命卻是被摯友的手臂所緊緊維系。
  “這种時候你還笑得出來,究竟是我太沒有幽默感,還是你的神經已經出問題了!”
  “你也還說得出玩笑話,可見你沒問題啊!”白飛笑道:“好怀念啊!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子,不就是那天在惡魔島上的對調版本嗎?”
  “我才不怀念咧!怀念是將死之人才做的事。”韓特苦笑道:“而且,和那天的情形比起來,我們現在的處境更糟糕!”
  “哦!為什么?”
  “當初抓住我手臂的,起碼是個我還能相信的人,不像現在!”
  “什么?!”
  “你眼睛花啦!抓住樹干的那只手,不是我的,我自己也是另外抓著別人的腳啊!”
  “呃?那現在我們最上面的那個是誰?”
  話聲未了,上方已經傳來少女焦急不已的嗓音。
  “你們兩個不要一直在下面聊天好不好?人家的手好痛,就快要抓不住了啦!”
  “是小愛菱!”
  “哇!我們死定了!”
  發現手臂所托非人,下方登時暴起一陣騷動。
  連帶愛菱自己,十三個人的重量,就算樹干支撐得起,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孩也絕對撐不下去,這樣一來,眾人已經把大半只腳踏進鬼門關了。
  給繩子綁縛在下方的孩子,似乎已經被嚇得暈去,沒有聲音;焚天官有傷在身,但仍死命抓著繩子;韓白兩人外表無傷,可体內亦算傷疲交加,一行人都是勉強支撐。
  “喂,韓特,以前有個偉大哲人說過故事,就和我們現在很像,下面是万丈深淵,上面又快要撐不住了,如果這時候你面前出現一滴蜜漿,你會怎么做?”
  “拜托!我們都快死到臨頭了,你還在想哲學問題!”
  “你們不要一直講話啦!韓特先生,把你的劍丟掉啦,最重的就是那個東西了。”
  愛菱雙臂緊攀住樹干,只覺得手臂酸痛無力,再沒有力气抱攀下去。
  “怎么辦?要摔下去了……”腦里亂糟糟的一片,諸般事物錯雜來去,忽然一句話掠過腦海:“假如真的有什么事發生,你只要一心一意地相信仙得法歌大神就可以了。”
  這是昨天晚上赤先生說的話,想起來有些可笑,遇到困難如果只會向神明祈禱,那有什么用呢?可是,現在這處境,除了向神明祈禱,又還能做什么呢?
  當下,愛菱決定相信老人的話,也不管兩手的痛楚,逕自閉上雙眼,嘴里念念有詞,祈求神明的保佑。
  “拜托,想點實際些的法子好不好?你就只會求神嗎?!”
  韓特似乎在下方叫罵吧!但愛菱已听不見了,當她全神一致地向神明祈禱,精神慢慢集中于一,陡然間靈台清明,挂著鐵之星護符的胸口,更彷佛有著一個小太陽般的熱源,散發出一道暖暖熱流,像那日遇著蝕天官時一樣,竄入小腹,再迅速流遍全身。
  愛菱耳邊轟地一聲,再次重溫當日的神奇經歷,當她回過神來,只隱約瞥見本來黑黝黝的鐵之星,瑩繞著一股淡淡赤芒,而全身通体舒暢之余,手臂赫然充滿力量,連下方承擔的重量,都似乎瞬間減輕了不少,支撐起來再沒那么困難,手臂也能牢牢抱住樹干。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体……鐵之星?”
  這些异變在瞬間發生,下方的人可不曉得。而為擺脫這种窘狀,白飛拼命地想著辦法。
  “開玩笑,那個夢想還沒有實現呢!要我就這么死,怎么可以!!”
  望著下方黑烏烏的深谷,當意識到這次面臨的生命危險,驀地,一股強烈的求生意志,占据了整個心靈。
  “韓特!你准備一下!”
  “准備什么?你們不要一個求神、一個問哲學……”
  韓特突然止住聲音,在下方,友人的眼神,變得尖銳而充滿壓迫感,他認得這种眼神,那是在惡魔島佣兵生涯戰斗到最艱苦時,每個人都會有的眼神,就在這瞬間,記憶回到許久之前的那一次,一群人懸挂在山崖,白飛上方有三人,他抓著自己的手,自己另外又牽著四人。
  而他至今仍無法忘記,自己那時候作了什么事……
  “小白!不要!”
  惊叫聲中,白飛放開了抓住焚天官的手,也就在同一時間,韓特放開抓住愛菱的手,猛地使個千斤墜,一腳把白飛往上踢,自己藉勢下墜,重新拉回焚天官,再緊急揮出腰帶,系住白飛手腕,險險止住身形。
  所有動作電光石火般,當所有人回過神來,白飛抓住愛菱手腕,韓特則以一條腰帶,搭住白飛的手腕。看起來,只是兩個人互相換了位置,但事實上,焚天官与下方的孩童,已經再鬼門關前跑了一遭,而剛才若有分毫之差,不單是他們,連韓特都一起墜入深谷了。
  “為什么這么做?”發出質問的是韓特。
  “你自己很明白。”不同于平時的溫和,白飛此時面容上,是無比的尖銳与冷徹,“比起所有人一起死,不如讓部份做犧牲,我只是選擇了最有效益的作法!”
  “但是……”
  “你是怎么了?當年在惡魔島上,親手讓阿米巴、汲利、奈德、吉爾摔下去的,不就是你嗎?”白飛道:“我從來沒有質疑過你那時這么做的正确性,現在我也是執行當初的信念!”
  惡魔島上的佣兵生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為了團体的生存,隨時都有可能犧牲個人。
  所以,當韓特毫不猶豫地放了手,他堅持相信自己的行為正确,而被松開手活活摔死的四名隊員,也沒有怨恨之心。
  但是,韓特至今仍無法忘怀,四名隊員從手中摔落時,他們眼中的那种神情……
  “我沒有什么話好說,為了生存,你的行動絕對是正确的。”韓特歎道:“但即使如此,這次的我卻不想放開手,如果你堅持的話,就把這條帶子弄斷吧!”
  “如果是別人,我一定把他摔下去。”表情柔和許多,白飛露出了苦笑,“但你就是一個值得我賠上性命的兄弟,如果命中注定真要死在這,那我就認了!”
  毋須再多說什么,此刻,連系兩人之間的,不獨是簡單一條腰帶,更是一份濃厚的兄弟情感。
  連串激變,最上頭的愛菱听得心亂如麻,价值觀的沖擊,讓她整個腦子痛得不得了,突然,她惊叫起來。
  “喂!糟糕了啦,有……有東西靠近我們了!”
  正确來說,是剛才那隊五人的活尸團,灰敗而未轉紫黑的膚色,顯然煉制的手續尚未完成,但只要他們靠近過來,弄斷樹干,一行人就得葬身深谷了。
  “奇怪,魂天官的副体剛被毀掉,就算重來也沒那么快啊!”生死一線,白飛的腦子動得特別快,“難道說,他的主魂就放在附近?那會是哪里?一定是一個可以看到整場戰斗的地方……”
  一念及此,忽然看到頂上有蒼鷹盤旋,腦里登時浮現与魂天官初戰時候的情形,魂天官得意的夸耀:“你的死訊,將很快就會被頂上的鷹儿傳回大雪山。”
  “他為什么要特別對我提那一句,是單純的夸耀嗎?還是想掩飾些什么?啊!定是如此!”
  白飛猛地省悟,仰望頂上蒼鷹,高呼道:“有沒有辦法打下這家伙?只要打下它,活尸就會停止動作了!”
  而下方傳來掃興的回應。
  “打下它?白老大,你要用哪一只手把它打下?”
  韓特說得不錯,就算不計雙邊的遙遠距离,此刻也沒有人能多出手來做動作了。這情形當然也在魂天官計算中,此刻他寄魂于蒼鷹之內,俯視著地上一切,心中得意万分。
  人体要离地飛行,那除非是擁有天位修為,所以藏魂蒼鷹,不但敵人難以察覺,就算發現,世上更有何人能傷己一根毫毛。眼看操縱的活尸距离崖邊越來越近,魂天官興奮不已,只要能干掉這群家伙,回去定可連升三級,大大地威風長臉。
  活尸漸走漸近,五尺、四尺、三尺……
  正當活尸群要做出動作,突然間,腳下地面爆裂而開,十數雙手臂竄伸齊出,有的已腐爛大半,有的甚至露出白骨,不由分說地抓住五具活尸的腳踝、小腿,直往地下拉去。
  活尸們發出恐怖的惊叫、哀嚎,但面對地底的亡者,卻完全無濟于事,沒几下功夫,便完全沒入泥土中,不見蹤影,泥土瞬間复合,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魂天官看得全身發麻,不敢相信怎么會有這种荒謬事,而這時,另一件令他難以置信的事也發生,這樣的高空,在它身后,竟有把冰冷聲音響起。
  “塵歸塵,土歸土,處身亡者的安眠所,這些破墳僵尸,就是這么一樣听話的東西!”
  冰冷語音道:“你的策略不錯,選在陰气濃厚的墳場作戰,對你的确大占上風,不過,要不是墳場,我還真找不到工具來對付你呢!”
  側回過身,一幕荒謬絕倫的影像,呈現在魂天官眼前。
  一道由骷髏、白骨交相疊羅漢堆起的高梯,不知何時在身后矗立,筆直參天,各种頭骨、腿骨、手骨堆雜錯落,瞧來既恐怖又可笑。而在高梯頂端,一名冷艷美女,手捧一本舊書,黑袍迎風飄湯,如仙似幻,与其艷色不符的冰雪眼神,正直直地盯視自己,彷佛是一名受到千百亡靈所擁戴的黑暗女王,冷冷傲視。
  “你、你、你這妖女!”魂天官歇斯底里地叫起來,“你這樣還算是人類嗎?”
  話聲未完,一道順風激射的薄紙,鋒銳如刀,將鷹首斷成兩截,徹底地殺掉這不斷移魂重生的韌命家伙。
  解開秘咒“骨頭御座”的咒語,華扁鵲衣袂飄飄,踏著滿空散落的骨骸散力,瀟洒落地。
  “哼!你這种家伙哪有批評我的資格,比起你,我像人類多了!”這是給死去對手的臨別贈言。
  解決掉當前危机,華扁鵲走近懸崖,俯視著下方眾人。
  “華姊姊,太好了,你快點幫忙把我們拉上去吧!”
  “那樣可不行。”
  “咦?”
  “我作人的原則,永遠只站在占上風的一方。”華扁鵲淡淡道:“你們現在明顯處于下風,我自認沒那么大力气,如果這時候去拉你們,說不定連我自己也被扯下去,所以你們自求多福吧!”
  話才一說完,下方便響起韓特的連串叫罵!
  “臭三八!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我能上來,就把你砍成二十段,丟下山崖喂狗!”
  “哦!你上得來嗎?”冷冷地還贈一擊,華扁鵲道:“丫頭,你剛才求神滿靈驗的嘛!
  如果神明真的那么靈,就再保佑你一次給我看吧!”說著絕情的話語,華扁鵲的眼神卻不如嘴上那么冷淡,目光鎖在愛菱胸口,微微地皺起眉頭。
  實在有點無力感,但是被這么一說,愛菱仍不自主地再次向仙得法歌大神祈禱。而另一邊,韓特仍然叫罵不休。
  “鬼婆娘,臭三八,我一上去,立刻划花你的臉!”
  “隨你的便,我對整形手術也有獨到心得,你不知道嗎?鬼手先生!”
  “大神保佑、大神保佑……咦?鬼手!”
  愛菱眼睛一張,對下方嚷道:“韓特先生,你那條手臂還能用嗎?你听我說,在仙得法歌一號的手臂關節,有個……”急中生智,想起了當初這項發明的另一項特點。
  帶著几分畏懼,韓特照愛菱的說法去做,只听得兩聲脆響,義肢忽地分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管口,跟著……
  轟!轟!轟!
  連續三聲震天巨響,管口中爆發出的彈藥,把山壁轟去了半邊,強大的沖擊力,讓韓特有所藉力,兩手奮及全力一揮,把焚天官連帶下方的孩童們,一起擲回崖上,自己在百忙中攀著岩壁,哪知壁面一塌,再度往下墜去。
  “颼!”的一聲,手腕上的腰帶被扯緊,是已經躍回崖上的白飛連忙出手,吊著了下墜中的友人。
  “喂!渾球白小子,還不快點拉我上去,我要去砍了那個八婆!”
  “哦!為什么我要听你的啊?”
  韓特泛起賊笑,無言地舉起右臂,冒著煙的管口對准數丈外白飛面門。
  “射你喔!”
  救起了焚天官,送回一眾惊魂未定的孩童。韓特与白飛問起焚天官的去向如何。
  “唉!你真的是大雪山的人嗎?學校怎么會教出這种學生?”從頭至尾旁觀一切戰斗的華扁鵲,搖頭歎息。她与從崖下上來的韓特有過一場火爆演出,如果不是白飛竭力阻止,兩人說不定就在墳場拼個你死我活了。
  “這樣就回去,你很難交差吧!”韓特道:“要不要多休養一陣子,再來找我們干几架!”
  “不,命是你們救的,我再怎么厚顏無恥,也不能做出這种事。”焚天官說著,有些感歎,“我本來是東方世家的外系子弟,時運不濟,半生在江湖打滾,卻始終潦倒無名,后來投身大雪山,是想好好練成一身武功,揚眉吐气,誰知道武功雖然練成了,卻得和那樣寡廉鮮恥的家伙為伍,真是想想都有气。”
  “大雪山是訓練殺手的地方,你在那里追求武道精神,本來就是緣木求魚。”華扁鵲道:“不過,像你這樣的傻瓜,江湖上還真是不多見。要命的話,這次別回去了,大雪山懲罰叛徒的手段是很殘酷的。”
  焚天官搖頭,“再怎么說,大雪山于我有授業知遇之恩,就算賠上這條命,我也要去把所有事交代清楚。”又道:“你們都是有俠義心的好人,能遇上你們,這次縱使回去受罰,那也不枉了。”
  眾人相互道別后,分開离去,而焚天官臨走時的話語,則讓韓白兩人相視而笑。
  “我真的很羡慕你們彼此之間的情義,人在江湖,能有一對像你們這樣的知己,實在是太好了。”
  就在當天,大雪山接到一份這樣的報告書。
  “日期:艾爾鐵諾歷五六五年十一月十日代號:魂天官死因:主魂藏于鷹中,為華扁鵲割斷首級,法術被破,魂魄盡散。
  判定:再起不能,宣告死亡。”
  而對于天官三人組的幸存者,大雪山則作了這樣的宣判。
  “代號:焚天官事跡:于狙殺韓特、白飛二人之役,雖行為失當,但總体表現杰出。
  判定:頒發獎勵,由學員升任校務干部。
  裁定:山中老人”不過,這份宣判是在許久以后的事。
  當天夜里,愛菱与老人待在屋里,照例地練習。
  “怎么樣?我說得沒錯吧!”老人得意地笑道:“仙得法歌大神是不是很靈驗呢?”
  “伯伯。”愛菱怯生生地提出疑問,“我覺得有點奇怪,這些日子以來,你教我的東西,是不是就是內功呢?”這樣怀疑是有理由的,當懸挂在樹干上,力气忽然暴增以后,就一直沒有消失。而雖然她不懂得武學常識,但最合理的解釋方法,就是自己已經身有一定程度的內力了。
  但是老人一口否定。
  “胡說,我怎么會教你內功呢?我們說好不教武功的。”老人狡獪地笑道:“你學的,只是一些最基本的呼吸法而已,最基本的唷!”
  說到一半,赤先生發覺愛菱臉色有异,問道:“怎么啦?丫頭,有什么事不開心么?”
  少女“哇”的一聲哭出來,趴伏在老人膝蓋上,哭泣道:“今天在懸崖的時候……白飛哥……他的樣子好可怕……”
  彷佛親眼所見,老人輕拍著愛菱,安慰道:“他也是不得已的啊!為了生存,人往往要狠下心來,作些自己不想作的事,而且……”
  “而且什么?”
  “丫頭,你要知道,太古魔道基本上說來,就是一种將身邊事物物化的學問,所以,研習太古魔道的人,往往也會輕視生命的重要性,而將最基本的人性物化了。”
  老人道:“這种傾向一旦走火入魔,人,就會冷酷無情,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用各种手段,犧牲身邊的一切,然后在不知不覺中做出許多錯事,很自然地傷害了許多人。”
  老人的聲音蘊含著深沉的悲痛,彷佛說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例。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會變成那樣呢?愛菱不想變成那樣!”
  “呵呵!丫頭,你想太遠了,只要你一直保持現在的自己,就不會迷失方向,而走上錯路的。”
  听到安慰,愛菱這才比較放心地看著老人,聆听他說出的一句自己又听不懂的慨歎。
  “時間越來越近了,現在,我只希望那個年輕人能做出正确的選擇,別再重复我當年曾經犯過的錯誤!”
  所有事情終于有了個了結,樹林里的瘴气也散去,一行四人上路的時間到了,回想在這村子里發生的一切,著實讓人難以忘怀。
  出發時,小屋里來了不速之客,身穿長袍的黑暗女王。
  “不用多想了,我們雙方的目的一致,都是為了開啟阿朗巴特山的寶藏,合則兩利,分則二害。”華扁鵲道:“我要的,只有里頭的几本魔法書,那對你們毫無用處。而我們合在一起,則有實力對抗大雪山,毋須多想,就這么決定吧!”
  入伙的提案,愛菱表示歡迎,白飛沒有意見,赤先生沒有發言權,結果最后的決定權,還是在韓特身上。
  “你這女人神經病!”韓特擺出高姿態,“你以為我會接納一個當伙伴處于危急時,她一個人袖手旁觀的八婆當搭檔嗎?你吃屎去吧!”
  “天官三人組敗陣,大雪山馬上就會派出干部級的人物,要我吃屎,你馬上就吃得到黃泥。”華扁鵲冷道:“再說,對什么人用什么交際方式,我并不打算卑躬屈膝地求你啊。”
  “哦,這話倒有趣。”韓特抬高了聲調,“難不成你這八婆還有什么東西能和我談條件嗎?”
  “當然有!”華扁鵲冷笑聲中,忽地從背后抱出一件龐然大物,赫然便是個一人高的巨型金柱,金光奪目,彩華逼人,只看得眾人目不轉睛,張開的嘴巴忘了閉上。
  “此等俗物雖然市儈,但也唯有如此份量,才能顯示出不凡的价值。”
  華扁鵲冷笑道:“閣下以為如何呢?”
  “理解,非常理解,人家說數大便是美,如果每個黃金這么大……那就真是太美了。”
  驟見巨金,韓特完全忘光所有恩怨,語無倫次起來。
  “哇,好厲害喔。”見慣黃金當制作原料的愛菱,則有不一樣的反應,“華姊姊你是怎么變出來的啊,這么大的東西,你到底是怎么藏在背后的呢?”
  受到少女崇拜的眼神,華扁鵲淡淡說著:“魔法這東西并不只是叫出死者而已,虛空搬運之術,也是我擅長的一門。”
  “唔!看起來真的挺像回事的。”無視于華扁鵲的皺眉,赤先生走近黃金,端視道:“這么大的一塊金子,就算是假的,換成銅也值不少錢了。”
  這句話卻惊醒了韓特,這八婆這么會用幻術,可千万別被她的障眼法給騙了。
  華扁鵲窺出他的心意,道:“這是十足真金,你若是不信,可以鑒賞一二。”她一面說話,手掌仍一面按在金柱上。
  摸摸、敲敲、刮屑嘗嘗味道,韓特确認這是百分之百的金子,而態度也有了天差地遠的轉變。
  “這位大姊,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讓小弟為您竭誠服務呢?”
  雖然特別忍住,白飛与愛菱臉孔還是開始痙攣,而華扁鵲卻一無所覺,“以這樣的价碼,請閣下讓我入伙,共同對抗大雪山,前往阿朗巴特山,是否公道?”
  “我將誓死為您提供最周到的服務。”韓特回答的斬釘截鐵,一副万死不辭的忠義模樣。
  “如有違諾?”
  “天誅地滅。”
  “好。”華扁鵲滿意地站起身,“那我們就該准備上路了,我先到村口等你們,可別讓我等太久啊!”說著,她向愛菱招招手,“丫頭,我有東西要收拾,你跟著我一起來吧!”
  愛菱連忙答應,向赤先生一笑,前腳并后腳地跟在后頭,跑出門去。
  臨走,仍然可以看見韓特兩眼發直,完全無視于旁邊白飛的叫喚,死盯著金柱,把臉貼在上頭來回婆娑。
  “哇塞,真是發財了……這么大一根,今晚抱著睡一定會夢到好夢。”
  出了門去,才起步,卻發現華扁鵲已經轉身疾行,她跑了几步追不上,呼喊道:“華姊姊,你慢一慢,我跟不上啊!”
  華扁鵲放慢步子,兩人并肩齊行,不一會儿已經遠离原地。愛菱問道:“華姊姊,你干嘛走那么快呢?我們并沒有急著赶路啊!白飛哥說,現在的時間很充裕呢!”
  華扁鵲正經著臉,在陽光下,表情十分嚴肅,“那塊金柱是從別地搬移來,再由魔法變化而成,我在這方面下的功夫不多,能力不足,不能一直維持變化后的外型,所以金柱在离開我手掌后不久,就會變回原形。”
  愛菱嚇了一跳,直呆了一會儿,才明白事情嚴重性,問道:“那……那塊金柱的原形是什么?”
  “仙人掌。”
  “仙人掌!”愛菱差點跳了起來,“這又不是沙漠,怎么會有那种東西?”
  “天曉得。”華扁鵲擺了個無賴的手勢,“誰知道那鬼東西從哪里被搬移過來的。”
  “而且從哪里被搬過來的,這問題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為什么?”
  “因為有個貪財的傻蛋現在正牢牢抱著它!”
  一聲凄厲慘叫,如狼號,如鬼哭,惊破大气,連太陽都躲入云層,不敢現身。
  “喂!那是什么聲音?”
  “不知道,誰想面對現實,自己去看吧。”
  風姿物語座談會愛菱:唷喔!又到了座談會時間了,愛菱等了好久羅!
  白飛:您對這一集有什么感覺呢?比起前兩集,這一集一定精彩上許多吧!
  韓特:因為之前的故事主要在布線,而從現在起,放出去的線索要一一收回來了。有了之前的布局,現在的劇情進展就容易發揮,作者對這一集可是頗有自信呢!
  愛菱:不過也因為這樣,這一集里頭演員們可真是吃足了苦頭。
  韓特:是啊,吊在半空中晃來晃去、給人打斷肋骨、中毒……簡直是對演員的違法虐待,我正考慮自力救濟,向作者申請醫藥費!
  愛菱:愛菱也不輕松喔,我被逼著喝了蛇羹呢!
  韓特:那怎么能比,我們是受苦,你是進補,說起來你還有賺到咧!
  白飛:不過在這一集里面,最出風頭的似乎是我們的黑暗女王啊!
  韓特:什么女王,臭八婆一個而已。
  愛菱:不止是華姊姊吧,伯伯也很威風啊!一次出手就打掉了半邊山壁,比韓特先生和白飛哥加起來還厲害呢!
  韓特:真古怪,這老頭子到底是什么來歷!
  白飛:呵呵,別著急,下一集里會有所揭曉的。
  愛菱:鳴雷篇預計是五集,作者說,下一集的大雪山角色會更厲害,所以戰斗組要小心羅!
  韓特:太不公平了,苛刻待遇,虐待演員啊。
  白飛:姑且不論韓特的夢囈,請大家繼續支持風姿物語。
  愛菱:有什么意見想傳達給作者的,歡迎投書,或是直接發表在武俠連線討論版上喔。
  韓特:那么,照例,代表所有鳴雷篇演員,閉幕一鞠躬!
  愛菱:買書的朋友,仙得法歌大神一定會保佑你的。
  場外:
  蘭斯洛蹲坐在地上,無聊地撥弄著石子。
  “又是要本大爺坐冷板凳,快點把男主角的寶座還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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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關風月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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