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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就這樣,鐵木真、艾儿西絲開始了每周一次的交往,他們約定每隔七天,見一次面。需要跑腿的人,當然是鐵木真,憑他的修為,可以在万里之外,靠气的移動,鎖定艾儿西絲的位置,再施展類似瞬間移動的魔法,赶去赴會。
  見面的時候,沒有什么其他事好做,都只是玩,艾儿西絲總有辦法,找出些稀奇古怪的游戲、童話故事,纏著鐵木真去玩,或說故事,或放紙鳶、拋陀螺、跳格子、畫畫…過著打鬧嬉笑的日子。
  兩個人每次會面,艾儿西絲便會說個故事,同時贈他一朵鮮花,這是帕羅奇公國的禮節,送鮮花藉以祈求幸運。
  艾儿西絲是少女心性,本就好玩,偏生平日處于王宮,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得抓到一個玩伴,當然要好好玩個過癮,至于當初說要學好武功的弘愿,早就拋到九霄云外了。
  鐵木真也安于這樣的交往,在這樣的交心中,他找到了許多快要失去的東西,對于目前所感受的溫暖,他很珍惜,所以也分外不想改變。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紛爭,兩人曾有協議,玩耍的時候,不提國家大事,也不提种族間的仇恨,他們只是一雙玩樂朋友而已。
  雖然艾儿西絲無心干涉,但在有意無意間,卻也影響了鐵木真的一些作為,使得不少人類,因此能逃過一劫,在戰禍中保住一命。若有意、若無意間,鐵木真刻意限制魔族,不得靠近帕羅奇公國,他人不知,三賢者的光榮戰績就此添了一筆。
  只是,快樂的相處,還是有不愉快的時候,每當魔族又有中度規模的戰事,或是鐵木真親征,毀了某處城池,艾儿西絲口中不說,但總會整天怏怏不樂,甚至遷怒到鐵木真的身上,為此,鐵木真總是小心翼翼,不敢在艾儿西絲面前,談到相關話題。

         ※        ※        ※

  “哈哈哈…又該你了。”
  見到艾儿西絲樂不可抑,鐵木真大是懊惱。今天,艾儿西絲帶來了一套組合木塔,可以慢慢拆開,若是哪一個拆的人手勁稍大,就會讓整套木塔崩毀,那便算輸,是考驗控制力、平衡感的游戲。
  玩了半晚,鐵木真心不在焉,已連輸了几局,理由無他,只因為明日便要出征,討伐一個前日叛變的小國,雖然只是舉手之勞,但倘若艾儿西絲得知,又要不高興了。
  心里正煩,手底用力不覺過大,“嘩啦嘩啦”數聲,整座木塔散成了一地的碎積木。
  “啊哈…小鐵又輸了。”艾儿西絲拍手笑道。
  鐵木真心情本已不好,再給她這一笑,怒從心中起,隨手一掌,將積木打得灰飛煙滅,連地面上都“碰”出了老大個土坑。
  “哎呀!對不…”惊覺自己的失態,鐵木真剛想要道歉,“啪”一聲,臉上已熱辣辣地挨了一下。
  “唉唷!”叫痛的是艾儿西絲,她給了鐵木真一耳光,整支右手卻給反震的發疼。
  “男子漢大丈夫,有什么事,應該努力的去解決,而不是遷怒到這些死物上頭。”艾儿西絲甩了甩手,厲聲道:“如果你再作一次,不管我們有多好,我一樣會這樣打你的。”
  “艾儿西絲…”鐵木真撫著臉,講不出話,打他出生,修煉天魔功有成后,沒人敢稍有不敬,更遑論給掌嘴,這突然的一耳光,怎不教他為之呆然。
  艾儿西絲站起來,低首踱步,好半晌,幽幽歎道:“為什么人与人之間,總愛打打殺殺,不能好好的一起生活呢?”
  鐵木真先是惊訝,隨后了然,他整個晚上愁眉苦臉,雖然口中不說,艾儿西絲又非蠢人,怎會不知。
  “我也不想這樣啊!如果你們肯投降,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嗎?我也不用整天東奔西跑的作戰了。”鐵木真囁嚅道。
  “說什么鬼話,發動侵略的人可是你們,有什么理由要我們投降呢?”艾儿西絲立刻反駁。
  “可是,我們的實力比較強,人間界的土地,本來就該是我們的啊!”鐵木真一板正經的說著。
  這就是兩個种族的思想差异,對人類來說,魔族無疑是邪惡的入侵者,但在魔族看來,他們只是取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魔界的天然環境极度惡劣,數千万年的困苦求生,所培養出來的,是絕對优胜劣敗,物競天擇的定律,魔族對于本身的實力的重視,遠超一切。他們尊敬強者,蔑視弱者,凡是沒有實力生存的,就應該被淘汰,以免拖累整個族群。
  在他們看來,以人類這么低等的种族,根本沒有資格,擁有這么溫暖舒适的土地,所以,人間界的領土,應該是屬于魔族的,他們有權取得這里的統治權。
  當然,被統治的一方,可不會這么想,雙方就這樣,開始了五百年之久的大戰,不,不只五百年,早自神話時代開始,雙邊就已經為此紛爭不斷了,九州大戰的來到,只是把這問題表面化而已。
  艾儿西絲無言以對,并不是說不出話,她想說的話,有一座山那么高,可是,鐵木真的說法,代表了魔族數千万年奠下的鐵則,想駁倒鐵木真,就必須能打破這個生態律,她找不到什么比較有利的說法,來駁倒這個社會淘汰學。
  驀地,艾儿西絲眼睛一亮,某個想法掠過她的心頭,既然不能駁倒,不如反其道而行。
  “喂!你們的實力真的比較強嗎?”艾儿西絲輕笑起來,“真是這樣,為什么始終沒辦法拿下整個人間呢?”
  “這個嘛……”鐵木真想來想去,找不到一個好的答案,人間界是有某些強者,他們的修為,放眼魔界也极難一見,可是那也僅是少數,整体上的軍勢來說,魔族是占絕對上風的。
  事實也是這樣沒錯,魔族在攻占領地的行動上,几乎每戰必胜,但是往往大軍离境,該處即便叛變,使得魔王軍東奔西跑,終日騁馳于烽火間,為此,魔族的強硬軍事派,甚至提出了要將其他种族屠戮殆盡,建造一個僅有魔族的理想國。
  鐵木真當然沒有瘋狂到這等地步,只是,始終這樣也不是辦法,整天打打殺殺,不僅浪費資源,也使得許多政事建設無法推行,這很麻煩,魔族要的,并不是一個殘破的人間界。
  “喂!有沒有興趣,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讓魔族成功占領人間,千秋万代的方法。”艾儿西絲面上浮現狡獪的光彩,嘻嘻笑道:“怎么樣,要不要听听看。”
  鐵木真不太敢答話,多日的相處,他太了解這女人的個性,艾儿西絲雖然聰明,但所提出來的主意,往往只有三分正經,七分胡鬧,若是把魔族的統治權交到她手上,保證魔軍大敗虧輸,反抗軍殺到天魔堡來。
  “怎么,我說話,你敢不听嗎?小鐵,你很不給面子喔!”
  艾儿西絲插著細腰,凶巴巴的威脅,鐵木真無奈,只好點頭傾听,每次都是這樣,只要大小姐發脾气,他就只有投降的份,唉!
  真沒面子,他可是堂堂的大魔神王啊!怎么會……
  “很簡單的兩個字,怀柔。”
  “怀柔!”
  “對,就是怀柔政策。”艾儿西絲得意的笑著,揚聲道:“人類這种生物,再賤不過了,不管你怎么打、怎么踢,為了保住面子,他們都會裝出一副很偉大、很圣洁的模樣,可是啊!只要你稍稍給一點甜頭,他們就會乖乖的屈服了。”
  “是真的嗎?”
  “不要一臉不相信的樣子。”看著鐵木真半信半疑的樣子,艾儿西絲加重了表情,板起臉來,開始引經据典,從神話時代的星宿排列,到空間膨脹論,說的天花亂墜,讓那可怜的大魔神王,听的頭昏腦脹,只有點頭的份。
  “總之呢,就是這樣,北風吹的越大,人們反而把衣服拉的越緊,可是太陽只要溫暖的一照,人們就很爽快的脫光了,這就是光子速動脫衣定律。”艾儿西絲搖頭晃腦,緩緩說道:“根据這個定律,我們可以知道,与其明用暴力,不如暗用陰險,有道是,小毒可以成家立業,大毒可以統治世界。”
  “這么說,你懂不懂。”
  “你那樣說,我也實在是……”
  “懂不懂?”
  “懂!我懂了。”
  “啊!我一定是最沒用的大魔神王了,怎么落到這种地步呢?”鐵木真對于自己的處境,有些悲哀,若是讓別人看到,一定會覺得可笑吧!
  可是,艾儿西絲說的也有些道理。強硬的手段,也持續五百年了,并不能收到多少成效,或許,真如她所說,得天下的方法,并不是安天下的辦法。
  就試試看吧!先挑出一小部份人,再找一兩個小地域,用來嘗試柔性的統治法,說不定,能有意外的成效也說不定,就算失敗了,也不過是再來几場叛亂而已,要剿滅,也不過舉手之勞,沒什么好顧慮的,不是嗎?
  如此,鐵木真在半信半疑下,開始進行改革計划,而所造成的結果,非但他想不到,就連當初提案的艾儿西絲,也是所料不及了。

         ※        ※        ※

  回宮之后,在胤禎的同意下,鐵木真秘密召見了一些大臣。
  在魔族,有激烈的強硬派,當然也有溫和的保守派,他們反對一昧的戰爭,主張以和平的方法,來達到种族共榮,安居樂業的政治理想,只是,在一向以實力為依歸的魔族思想下,他們的主張,得不到多少回響。
  鐵木真向他們征詢了許多意見,在几經熟慮后,選了几塊領地,試著以溫和的方法,對領地的人民,進行統治。
  新增的條款,非常簡單。對于愿意宣誓效忠魔族的人類,給予公民權,保障其安全;禁止掠奪,改為定時收賦稅;除非有特別舉動,不得任意殺害人類。
  這都是很簡單的事情,甚至只是起碼的要求,但是,在過往的几百年里,魔族向來將人類視作低等民族,任意虐殺,鐵木真的律法,對保護區的人類來說,已是天大的福音。
  歷經了五百年的戰爭,許多地方也接受了數百年的統治,反抗是因為不得已,為了生存,所以才發生,很多人類,早已放棄打倒魔族的奢望,只希望能与統治階層共存,和平的過日子,只要統治的一方,不要需索無度,給他們生存的權利,維持一個基本的法度,他們是愿意接受魔族統治的,而鐵木真的改革,正好給了他們所需的東西。
  不出三個月,實驗得到了令人滿意的結果,無論賦稅、治安,几處地方都有了明顯的改進。人們收拾殘破的家園,滿怀朝气的,准備開始新生活。
  這個結果,令鐵木真頗為欣喜,溫和派更是大喜若狂。跟著,鐵木真起用了數名溫和派的貴族,成為閣員,更在几經醞釀后,引進愿意歸降的人類,進入統治階層。
  保護區的范圍擴大,更多的共榮條款頒布,鐵木真正式制定律法,進行改革。
  事實上,許多的魔族,也厭倦了無止境的廝殺,并不是那么多人都有自信,自己能成為“物競天擇”的优胜者,終年生活在隨時被淘汰的心情,是件很難過的事,將心比心,處于弱勢的人類,一定也這么想吧!
  在下階層的魔族里,有越來越多的“人”,默默響應了鐵木真的政策,以和善的態度,与人類共處,藉著彼此交流,逐漸化消隔閡。戰禍所造成的血仇,不可能遺忘,但卻可以在相互的交心中,漸漸被原諒,靠著這樣的往來,兩個族群的下階層,建立了值得期待的相處模式。
  這個結果,給了鐵木真不少自信,推行之初,并沒有期待能造成這樣的效果,可是,照這樣看來,倘若能如此良性發展,或許可以為魔族、人類的共同生存,找到一條出路。
  累積了足夠的幕僚,得到了胤禎的肯首,鐵木真大幅推展了改革政策,然而,在變法的途中,不可免的阻礙出現了,魔族的高階層,多數屬于強硬派,鐵木真的改革,令他們對自己權力的損失,產生危机感,進而排斥新法。
  天魔堡因此,重新陷入權力斗爭的漩渦中,鐵木真在面對人類反抗勢力時,還得同時留心背后的暗箭。而麻煩猶不只如此,因為鐵木真的革新,許多人類放棄了反抗,努力地建設新國度,這讓原本反抗者的中堅,產生恐慌,私毫不經思索,他們認定鐵木真的作法非是真心,只是打著“和平共存”的口號,欺騙人類,藉以瓦解反抗勢力。
  為了想要“喚起沉醉在美麗謊言中的人類”,他們大量的發動攻擊,想逼魔族展現其殘暴的真面目,因此而徒增了不少的死傷,改革派的魔族固遭其害,就是有感于鐵木真的改革,愿意為其效力的人類,也被判以奸細之名,毫不留情的刺殺。
  這類事件,給了魔族強硬派絕佳的藉口,他們強烈主張要追緝,嚴懲凶手,并認為人魔不可能和平共處,人類只是單純的奴隸,這低級的种族,只能被奴役,不該有進一步的地位。
  強硬派的魔族,手上的實力堅強,殊不可小覷,若非當真有此必要,万万不能与之破臉,為此,鐵木真不胜其扰,終日游移在兩個派系之間,一面努力增強實力,廣納自己的班底,他自己也知道,今日之所以能穩坐此位,乃是別人敬畏他的武功,是以,不管政事有多繁忙,天魔功的修煉,從未間斷。
  天魔功本屬皇者武學,若能以天子龍气相輔修持,效果倍增,鐵木真的幕僚里,不乏術法高人,經眾人研議,成功的以万眾民心,強化天子龍气,使鐵木真的天魔功,一日千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艾儿西絲對這樣的改變,惊訝的合不攏嘴,她原本是希望人魔之間,能減少戰禍,和平地生活,但自己也知道,這听起來太像神話,是以說過就算了,怎料鐵木真當真實行,造成了這等變局,這就當真是始料未及了。
  時光匆匆飛逝,轉眼間,兩人相識,已有兩年三個月了。
  震動國際的“席庫利斯事件”爆發。西方的席庫利斯公國,發生饑荒,奉鐵木真之命,進行救濟的使節隊,在抵達時遭到暴民侵襲,全隊盡墨,此事憾動了整個魔族,被壓抑多時的強硬派,趁勢大張旗鼓,主張要血洗該域,為死去的魔族高層,复仇雪恨。而這事得到了胤禎的默許。
  已取得相當執政地位的溫和派,固然感到傷痛,卻也万万以為不可,使節隊的組成份子,有不少是溫和派的中堅份子,還有許多高層魔族,論武功、魔法,俱是一時之選,就是遇到軍隊突襲,也肯定有一拼之力,豈是區區暴民所能傷害的。
  而且,整件事的蔓延速度之快,明顯地有情報操作的痕跡,雖然沒有确切證据,但已足可證明,此事決不單純,根据地下情報网的消息,突襲使節隊的,是以三賢者為首的反抗軍。
  可是,身為王者的鐵木真,一反平時的寬容,對此事怒不可抑,死去的使節中,有几名是王族,而且是与他感情甚篤的好兄弟,親人逝去的血仇、哀傷、忿恨、自責,令他失去了平心靜气的判斷力,看不清整個事態。
  天魔功的特性,本就有殘忍好殺的征兆,習有魔功之人,沖鋒于戰場上,往往殺意急涌,不能自制,一殺成狂,鐵木真這時也是如此。
  努力的改革,盡心的付出,換來的竟是這等結果,想起了死去親人的面容,鐵木真痛心不已,既然別人把他的退讓,看作懦弱,那唯一能矯正這個事實的,只有血的教訓。
  艾儿西絲、保守派的諸臣,憂心忡忡,鐵木真倘若采取了血腥報复,兩年多來改革所奠下的基礎,所歸附過來的人心,都將毀于一旦,影響實在太大,為此,他們极力的勸阻,但已經气昏了頭的鐵木真,關閉在自責的心門內,不理會眾人的勸說,下令“有敢諫者死”,決心依胤禎的建議,以實力血洗該域,杜絕此類事情的再發生。
  魔界歷天鵬縱橫三年,依鐵木真命令,魔族大軍包圍席庫利斯王城,等待最后的屠殺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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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臥虎居校正排版 || http://nsh.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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