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08


  就在胤禎施法的同時,天上云气聚集,狂風四起,大气壓力有若實質,如千斤重擔般壓下,降臨在鐵木真身上,越來越重,亦難以估量的速度增加著,鐵木真的動作,登時遲緩下來。
  眾人也惊覺這天象异變,一時之間忘了出手,呆呆的望著天上,只見烏云遮天,陽光隱沒,濃密的黑云之間,隱隱可見電光流竄,聲勢煞是嚇人。
  卡達爾是此道行家,一眼便看出,這是藉著群星共鳴,吸收大量能量,所施行的秘法,耗力之大,自己万万施展不開,卻沒料到胤禎居然能在朗朗白日,就打開陣型,法力之強,布置之巧,令人歎為觀止,相較之下,自己實在枉對星賢者之名。
  其實,卡達爾高估了胤禎,胤禎的武功固然遠胜于他,但若要說起魔法力上的造詣,卻不見得能夠贏過卡達爾多少。為了搏殺鐵木真,胤禎多年以前便密謀布置,自魔族秘藏典籍中,尋得此一“星斗宿動”秘術,其后,費寢忘食地苦修,還自魔界各地吸取施法所需的能量,甚至調回了一向隱密的隨從,五羅剎,准備周詳,豈是卡達爾倉促間所能及。
  鐵木真給大气壓力所制,無法再以順逆自在之法,變幻距离,加上傷勢拖累,功力再弱一分,只得固守偏隅,靜觀敵變,趁机壓制住快要爆体而出的心髒。
  時間飛逝,白日西墜,隨著夜晚降臨,繁星初現,“星斗宿動”的威力也獲得了加強,鐵木真雖得保不失,卻也自知難以持久,自己的体力如此每況越下,等到陣勢運轉到最后,所有積蓄的能源一次爆發,以目前的身体來說,必無幸理,為今之計,只得孤注一擲,搏它一次了。
  猛提一口真气,鐵木真飛身再起,一閃身就已到了陸游面前,眾人先是一惊,沒想到他傷疲之下,還有辦法再施順逆自在術,連忙將所有的攻擊,對准鐵木真,要阻止他闖關。
  哪知尚未扑至,鐵木真在半空中,竟再分出一道身影,凌空襲向守在陣尾暗眼的柳江南,眾人弄不清哪個真,哪個假,稍有遲鈍,已給了鐵木真最寶貴的時間。
  柳江南反應不及,眼睜睜地看著掌風攻至面前,這時才想得要躲,哪里還來得及,“轟”的一聲,卻是背后的無名子,挺身而出,掄臂接下這一擊。
  鐵木真面上流露一絲詫异,無名子自戰局爆發以來,始終守衛一旁,不露鋒芒,想不到這破門僧的內力之強,竟不在三賢者之下,兩人掌力一触,鐵木真借力掠過,直飛向陣尾暗眼。
  眾人皆是大惊,若是給他突破陣眼,自此逸去,恢复功力,后果不堪設想,剛想追擊,另一個鐵木真的副体,倏地劇烈爆炸,強大的沖擊波,饒是護障及時防御,還是讓群雄手忙腳亂,失去了截擊的良机。
  就在鐵木真即將脫离封魔大陣時,漆黑的夜空,舫穗、紫微、天机、魎魅、蠱冥、鷲翎、破軍、古夢、馥思,九顆夜空中的主星,驀地大亮,九道星光急射而下,定住了半空中的鐵木真。
  這几下閃逝极快,僅是一瞬間發生的事,眾人回過神來,赶緊各展絕技,猛打落水狗。
  “嘿!兄長,當真是非殺了我不可嗎?”鐵木真慘笑,將殘存功力集中掌上,壓縮成球,便要擊出。
  几個人都以為他要臨危反扑,那一擊必定非同小可,連忙退入護障,謹慎以待,只有柳江南,瞧見鐵木真發掌的方向不對,心念急轉下,猜到了敵人意圖。
  “大家快离開陣勢范圍,這家伙要引爆積蓄的能源。”
  這一聲,造成惊呼四起,鐵木真若是打算同歸于盡,以他目前被鎖的位置,恰是暗眼的正上方,他以殘余功力一次轟入,确實可以引爆一直積蓄的巨大能源,屆時,原本的護障反而會成為能源波泄出的開口,內中之人首當其沖,勢必給炸的粉碎。
  一陣慌亂中,眾人先后飛至半空,祭起護身之法,而鐵木真恰于此時,把手一揮,經過壓縮過后的天魔真气,結結實實地擲中了積蓄的能源球。
  “轟!”巨大的爆炸發生,飆激而起的暴風,四處狂掃的沖擊波,把眾人弄得好生狼狽。
  這陣法果然不辱封魔之名,雖然泄出于外的能源极大,但九成以上的能源狂流,卻是以鐵木真為中心,集中于方圓十丈之內,達成了徹底消滅的目的,遠遠看去,似乎可以發覺,該處因為過大的能源膨脹,而呈現了空間扭曲的現象,鐵木真,是絕無生理了。
  好半晌,風暴停息,眾人紛紛落下,小心戒備,想要一探究竟。諾大的一塊地,見不到一根草,一只虫,被破坏的十分徹底,而在那中心,黑魔甲成跪姿,巍巍坐立,歷經了那么大的能源沖激,這套鎧甲竟是分毫無損,只是,在他里面,那具軀体,已經沒有半點生命气息了。
  天魔堡,胤禎長長吸了口气,汗如与下,“星斗宿動”之術,初學乍練,身体尚不能完全适應,适才的一輪施法,負擔不小,得要稍作喘息。
  “恭賀主公,重登王位,統我魔族,魔照天下。”
  在他身邊,五道透明灰影,分站一方,他們為了支撐陣勢運行,耗力极大,這時感應陣勢已然瓦解,鐵木真想來該是斃命,連忙向主公致上賀喜之意。
  “別那么急躁。”胤禎冷笑道,“你們馬上就會發現,這場戰爭,好長……”
  勁敵斃命,有人歡喜,有人感歎,卡達爾得報親仇,心怀大慰,但不知為什么,總有一股不快感覺,揮之不去。
  “哈哈……還以為天魔功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原來不外如是,老子改日便殺上大魔神宮,拆了它的招牌。”厲明得意非凡,高興的笑著。
  眾人雖覺得他太過狂妄,可是也覺得鐵木真名不符實,与傳說中的恐怖大大不同,原本他們還暗暗猜測,只怕要賠上一半的人命,哪知激斗近一日,十二人僅有小傷,卻是半點傷亡也無,真是大出意料。
  “獲胜了嗎?感覺不太對啊!”西王母最是細心,謠傳中,天魔功能吸蝕血肉,剛猛無匹,最是陰毒不過,可是,剛才對戰多時,都沒有察覺這种狀況,很不對勁。
  難道,這個鐵木真是假貨?不,不可能,黑魔鎧是鐵木真的證明,決不可能有假,而且胤禎也不可能空放一個假貨在此,讓雙方空費力。
  正自思量間,柳江南發覺了异狀,黑魔鎧之內,有种非同小可的气,以极度惊人的速度成長,席卷風云而起。
  “嗡……”黑魔鎧發出了鳴叫,聲音由低至響,不過一瞬,而黑魔鎧的內部,“轟隆轟隆”的悶響,相互呼應,到最后,竟如風雷大作,排山倒海而來。
  “怎么回事?”
  “你們看,天空……”
  平靜的大气,產生了激烈的流動,狂吹而起的颶風,飛沙走石,讓人看不清景物,也站不穩腳。而天上,雷電奔流,燦亮的閃電,明如金蛇,把夜空划出一道道白痕,讓人為之目瞪口呆的是,天空清若黑玉,見不到半片烏云,那些電光不知從何而來。
  天現异象,天魔堡中的胤禎,喃喃自語道:“終于誕生了,太上天魔。”
  黑魔鎧輕輕震動著,似乎為著主人的力量感到興奮。共鳴的聲音,越來越響,受到莫名力量的牽引,大地開始搖動,眾人心下惊駭無端,連忙拿樁,在狂風、地動中站穩身子。
  梅林、皇太极這兩人,最為精熟魔族秘聞,見到這种种异狀,腦海里都是同樣的想法,“太上天魔,太上天魔現世了!”
  天魔堡中,胤禎負手踱步,道:“果然所料無差,十二強者加上封魔大陣,可以將他的潛力完全迫出,推上太上天魔的境界。”
  太上天魔,是魔族中至高無上的地位,也是天魔功第十二層的境界,离所謂的神,僅是一步之差,卻已號稱是永生不坏之体。自神話時代以來,魔族中,達此境界者,不出三人。
  “十二強者各有惊人業藝,我從旁協助,實力足可再殺他一次,到時候……”
  胤禎知道,自己在冒一個天大的險,可是,為了往后的自己,這個險,不能不冒。
  場中所有的魔導師、武者,都曾經看過、听過如下的描述,“太上天魔,魔极之至体,身具五奇六神通,得曉世間一切法”,具有不可思議的實力,得到最強稱號,就是太上天魔。
  太上天魔的威力到底有多大,每個人都不敢想像,或許,就像剛才鐵木真的表現,這可能又是一個過大的傳言,但看見此時山動地搖,天地皆變的种种异象,沒有半個人敢掉以輕心。
  依照原先的布置,眾人再度組成了封魔大陣,卻不敢冒然出手,只是靜觀其變。
  驀地,風停了,地震停了,連共鳴聲也沒有了,一個悠遠縹緲的聲音,從鎧甲內部,清晰的傳出來。
  “天蒼蒼兮地茫茫,乾坤渺兮斬八方。”
  眾人還沒會過神來,密集的劍气,爆發成雨,以黑魔鎧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激射橫飛,各人雖是立即催起魔法護罩、護体神功,卻沒半個抵擋的住,全給擊的倒飛出去,皮開肉綻。
  佩修士站的最近,首當其沖,給劍雨轟破護身真气,連連倒退中,承受不住万千劍雨的狂剁,慘嚎聲里,給斬的血肉模糊,轉眼間尸骨無存。
  僅僅一招,堪稱完美的封魔大陣被破,十二強者盡皆受傷。
  恍惚中,黑色惡魔站起身來,一雙金色眼睛里,赤紅的血光暴漲,在黑魔鎧的周圍,籠罩著一層深黑的魔气,張牙舞爪,猶若實質。
  鐵木真向前走了七步,一手指天,一手触地,聲音庄嚴,長吟道:“指天為名,拄地為身,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眾人為其威勢所震,全數呆立,只有厲明,依舊戰意如虹,哪管面前站的是什么神仙鬼魔,掄起“月魂地魄鐮”,呼喝出聲,奔向鐵木真。
  面具之下,鐵木真有了抹冷酷的笑意,一抬足,以肉眼難見的高速,瞬間便移至拜倫左側。
  拜倫急退,高頻率音束彈連撥打出,怎料他一退,就給鐵木真抓住左腕,奇异的真气,好似把心脈當成琴弦撥弄,急沖而上,鐵木真把适才戰役中所背負的高速心律傳給了他。
  就在一秒內,拜倫的心跳,高達每秒七百二十下,沒有人能承受這种心律,即使是精靈也不行,拜倫慘叫一聲,以心髒為震源,整個胸膛炸的粉碎,慘死當場。
  眾人俱是大駭,剛想再組聯合攻勢,鐵木真胸膛一陣起伏,“當!”的一聲巨響,強大的音波化為沖擊震波,直接擊打在每個沖過來的物体上,几個剛以召喚術造成的魔獸,立刻灰飛煙滅。發聲器官,是鐵木真的心髒,佛門的至高秘傳“寂滅心鐘”。
  而下一刻,鐵木真回到了初立的位置,厲明恰于此時奔至,鐮刀分作三個變化,虛實不定地斬下,鐵木真毫不格擋,又是高速移位,直搶進厲明身前。
  厲明立棄鐮刀,雙拳沒有半絲花巧,一式“鐘鼓齊鳴”,打向鐵木真雙耳要害,他自恃一身金石堅体,縱是神兵利器亦難傷,拼著受上一擊,要与鐵木真分個胜負。
  轟下的雙拳,在碰触到黑气的時候,再難寸進。
  鐵木真輕輕伸掌,貼在厲明的胸口,跟著,一聲破鑼也似的悶響,就像某种金屬器物突然朽了般,厲明的雙拳,無力地垂下,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腹,竟給炸開了個猙獰的血洞。
  金石之身,足以讓任何外部攻擊無力化,但是,純走陰柔的天魔勁,卻潛入了他的体內,爆破了所有的器官,開膛裂腹。
  厲明狂吼一聲,仰天便倒,在他倒地之前,破腹而出的肚腸,給鐵木真扯了出來,在他頸間連繞了十几圈,勒斷了頸骨。
  厲明倒地。
  鐵木真滿意地笑著,如果艾儿西絲在,她會發現,這時的鐵木真,渾然不似平時,通紅的眼瞳里,只有嗜血的瘋狂。大幅提升的魔气,直沖入腦,讓他成了個十足十的魔王。
  魔王再次移位,出現在柳江南的面前。
  “太……太恐怖了…”柳江南顫聲道。
  當醫生,本已慣看斷肢殘臂,但這么血腥的殺人手法,仍是讓柳江南看的呆了,而死亡的陰影,已籠罩至他的身上。
  鐵木真舉掌一砸,威猛掌力,無异于万斤鐵柱,將這一代名醫,由頭至腳,給打成一團稀糊血肉。
  不到一刻鐘,鐵木真舉手投足間,已殺掉四人,而也直至此時,眾人才真正明白,“黑色惡魔”的傳聞,到底有多可怕,比較起來,剛剛持續近一日的激斗,不過如儿戲一般。
  在前半場的戰斗里,鐵木真不欲多傷人命,又曾發愿禁用天魔勁,始終未有出重手,而艾儿西絲死后,他心情沮喪,戰意低落,加上中毒、受傷、被封在先,故而一直處于劣勢。
  但此刻十二重天初成,全身魔气前所未有的高漲,狂飆的殺意,再難遏制,鐵木真再不留手,全力出招,眾人錯估對手實力,措手不及下,死傷慘重。
  而現在,一如适才柳江南的感受,每個人都給強烈的恐怖感,緊緊攫住,在他們眼前,鐵木真就像個不可能被擊倒的魔神,高高聳立,讓人心膽俱寒,提不起奮戰的意志。
  “哈哈哈……”
  鐵木真冷笑起來,再要行動,天上星光受到催動,九顆主星再度大放光明,射下星光柱,困鎖鐵木真。
  眾人大喜,正想故計重施,大加圍攻,哪知鐵木真抬頭仰望,冷喝一聲,“討厭的天。”手指一指,濃密的魔气,急涌至半空,遮蔽了點點星光,也阻絕了將要降下的大气壓力。
  卡達爾心念急轉,遍思諸多毀滅咒文,都覺不可行,姑且不論黑魔鎧得到加強后的反彈作用,單只是鐵木真這樣的魔力,就足以自己知道的魔道術,黯然失色。正自著急,肩頭給人輕輕一拍,背后,皇太极神情凝重,沉聲道:“是時候了,就用那個技巧吧!”
  卡達爾一怔,隨即會意。論起太古魔道上的成就,皇太极几乎是當世第一,而在不斷的研究中,皇太极發現,万物皆由分子、原子的小單位所組成,當原子受到巨大能量沖激,排列失控,進而發生分裂時,會誕生無可估計的大力量,皇太极在武道上的修為亦高,便由之創了一套武學。
  為了要造成原子分裂,需要龐大的能源,非一人所能施展。
  卡達爾經皇太极一說,登時醒悟,道:“不錯,這是咱們唯一的生路了。”當下更不遲疑,兩人盤膝而坐,由卡達爾將魔法力輸入義兄体內,逐步累積能量。
  鐵木真皺起眉頭,似是察覺了不對,邁著大步,向兩人走去。陸游大喝一聲,挺劍護在兩人身前,鐵木真揮長拍下,陸游展開抵天之劍,穩穩抵住。
  哪想到,鐵木真將下拍的掌力,陡然轉為橫拖,一來一往急遽變化間,力道實在太大,抵天神劍承受不住,劍勢潰散,陸游本人給震過來的巨力,轟得离地而起,直飛入半空。
  五百年來,抵天神劍首度失守。
  而也便是這么一下擔擱,柳生一劍、西王母已追至,他們也看出三賢者要使用絕招,正在集气,計決不容破坏,所以豁出全身功力,務必要拖延住鐵木真。
  西王母的招式雖巧,卻因甫學初練,威力不強;全賴柳生一劍掩護,將四式日月快劍法,斷龍破、飛龍殺、旋龍斬、滅龍擊,舞得風雨不透,盡補不足。
  一雙綢帶,一柄長刀,將鐵木真勉力鎖住。
  梅林在一旁觀視,心下惊懼不已,眼見對手威能若此,本想就此就此逃逸,保命第一,可是這么一來,原先所寄望的永生之秘,固然成了泡影,就是自己多年來奠下的盛名,也盡付東流。
  若是要戰,普通的咒文,對鐵木真產生不了作用,而一般高深的黑暗魔法,是向魔界的魔神借力,可偏偏自己面對的,就是魔界的第一人,魔界諸神豈有倒戈之理。
  把心一橫,梅林怪叫一聲,飛至遠處,彈起尖銳的指甲,划破腕脈,濺血于地,划出魔法陣,要以畢生功力做賭注,搜引周圍群山的地脈之气,作出雷霆一擊。
  厲明給鐵木真殺成重傷,卻因体質特殊,一時不死,奄奄一息,突然听得后方腳步聲響起,勉力睜眼一看,卻是夷妲娜伽。
  “殺了我……”
  嘶啞著嗓子,厲明痛苦的呻吟,他身体大半由金石組成,作戰時固是威猛難當,可是,一但給破坏,任是再高明的醫術、再优秀的回复咒文,都是回天乏術了。
  此時他腑髒盡碎,腸子全給扯出,偏生意識清明,當真是生不如死,厲明也知道自己無可救治,只求速死,盼夷妲娜伽看在同伴之誼,助他解脫。
  “沒問題,你會死得很痛快的。”夷妲娜伽詭异的一笑,舉掌拍在厲明的腦門。
  令人血液為之僵凝的慘叫,在下一刻,激震每個人的耳膜。
  厲明全身的血肉,彷佛給某种力量壓榨、啃蝕,凄慘地橫飛于空,白色的腦漿,從兩眼中泊泊流出,甚是可怖,真個死的奇痛快無比。
  “冥界的執掌者啊,以冥界之主魎魅的名號,招集万千枉死之陰靈,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夷妲娜伽艷麗的臉蛋上,籠罩了一層陰森的鬼气,沾著腳下成灘鮮血,她划出魔法陣,招展雙臂,誦起咒語,剎那間陰風四起,鬼影幢幢。
  正在拼命輸功的卡達爾,無言一歎,夷妲娜伽与梅林相同,正在施展最后絕技,她功力尚不足以吸收地气,故而以全身精血為引,自冥界招來死靈,施以攻擊。
  只是這女子的出手恁地毒辣,竟是耗竭他人精血,來代替己身,實是邪派作風,令人發指,自己居然与之為伍,真是可恥。
  這時,鐵木真与柳生一劍、西王母纏斗甚緊,离不開身,夷妲娜伽見机不可失,哪還管得了他人死活,將招集來的千百陰魂,凝縮成球,手一抬,最高秘技“魎魅慟哭破”,炮彈般射出。
  卡達爾大吃一惊,照這攻擊的威力看來,勢必牽連甚廣。夷妲娜伽顯是打算趁鐵木真給纏住,閃躲不開時,一舉擊殺,連帶讓兩名戰友陪葬。卡達爾想要阻止,卻苦于分身不得,只有乾著急的份。
  鐵木真雖在激戰,卻仍將周圍的一舉一動,盡收心底,知道夷妲娜伽的辣手攻擊,也不禁暗罵一聲:“好歹毒的女子。”
  猛招臨頭,鐵木真早有計較,左手將天魔勁開至最大,使的純是柔力,將陰魂球化消來勢,巧妙的接下,右手卻抓住了攻來的綢帶。
  陰魂受到魔气的震懾,不敢妄動,順著鐵木真的導流,全往綢帶上沖去。
  魎魅慟哭破的威力,全轉移了過去,西王母只覺得手上一涼,冰寒透骨的陰勁,摧破護体真气,瞬間沖上心房。
  一聲悲鳴,綢帶斷成彩蝶片片飛,西王母給千百陰魂侵入心脈,七孔流血,香消玉殞。
  柳生一劍与西王母本是知心愛侶,此時乍見摯愛慘亡,心中大亂,給鐵木真趁隙破去刀勢,直入中門,一拳搗在心窩。
  凄厲的血柱,自背后如箭噴射,柳生一劍心脈盡碎,手中殺神刀直飛百里之遙。鐵木真待要補上一掌,徹底了結,半空中突然掠過一道灰影,硬生生地將柳生一劍拉開,順手挾起西王母,飄身急退。
  鐵木真看清來人面目,卻是那一直處低調姿態的無言子,不覺一怔,本想追擊,還是停下了腳步,血紅的目光,射向了夷妲娜伽。
  柳生一劍心脈已碎,全仗精純的先天真气續命,拖得一口气。他咳著血,用手指了指卡達爾,無言子會意,將其移至卡達爾身后,柳生一劍把手貼在卡達爾后心,輸送著延命的真气,希望能為誅魔大業,盡最后一點力。
  夷妲娜伽見絕招被破,惊得魂飛魄散,正想念動咒文逃命,眼前一花,黑色的身影已站在身前。
  “饒……饒命……”
  搖尾乞怜還沒來的及說完,鐵木真披風輕揚,捉小雞似的,將夷妲娜伽擒入怀中。
  黑魔鎧就像塊燒紅的烙鐵,炙熱難當,夷妲娜伽惊覺全身的精气,長江大河般快速流逝。看見原本的冰肌玉膚,瞬間枯黃皺陋,血肉因為劇烈的吸蝕,迅速塌陷至白骨,夷妲娜伽的精神崩潰,發出了地獄般的哀嚎。
  這等陰損的功夫,本為魔界武學的一項特性,天魔功尤是其中翹楚,鐵木真素來不喜,卻是見此女出手毒辣,惱怒之下,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她嘗嘗血肉遭啃蝕的滋味。
  傳功完畢,柳生一劍力盡而歿,真的是心碎而死。
  無言子將之与西王母合放,低誦經文,望戰友能夠瞑目,了無牽挂。
  鐵木真吸化著夷妲娜伽的精血,冷冷的視線,移向了遠處的梅林。
  梅林給看得全身發毛,卻是騎虎難下,恰好地气能源以汲取完畢,趁著鐵木真沒有下一步行動,長喝道:“魔族的小子,嘗嘗這招的威力。”
  “鎂萊丁斯斯卡里。”左臂一振,灌滿大地能源的電漿弓箭,疾射鐵木真。
  卡達爾心下歎服,不管人品如何,梅林在魔法上的成就,确實非同凡響。魔法弓箭、電光球,都只是初段乃至中段的魔法,說不上有什么大威力,但在梅林的魔力融合操縱下,電光亂竄間,竟隱見蛟龍形象,這就是超級強力的攻擊咒文了。
  于大拙間見至巧,單只是這一手,梅林足以穩立宗師之位,只是,對太上天魔而言,這招似乎還嫌不夠。
  惊見來招,鐵木真笑了起來,虛捏劍訣,當胸橫立,劍勢若万里長空,將電弩輕輕接下,竟是陸游的成名絕招,抵天神劍。
  鐵木真武功遠在陸游之上,反手一個轉折,已將電弩化消,好整以暇地瞪著梅林,看看他還有何絕招。
  梅林浮起了抹得意的笑容,鐵木真腳下陡然一空,方圓二十丈的地面,化成了個無底深洞,猛烈的颶風,造成強大的吸引力,將上方的所有物体,全吸扯入內。
  鐵木真狂提功力,想要凝住身形,僵持了一會儿,支撐不住,黑色的身影,化成了一個小點,倏地消失在洞里,想是給吸進去了。
  地面在無物可吸后,急速合攏,一切回复平靜,除了地面平滑如鏡,看不出有任何异狀。
  卡達爾倒抽了口涼气,如果說他剛才是歎服的話,現在簡直就是五体投地了,梅林所用的魔法,“星辰之門”,是最為罕見,也是最危險的秘術,藉著龐大的能源,打開异空間的障壁,把強敵丟棄至异次元,任敵人魔力再強,也只能在异空間漂流,直至遇上千万光年才有一個的時空隙縫。
  這類的術法,是難中之難,通常是由數十名資深魔導師,聯合施展,卡達爾畢生也只見過三次,而以一人獨力施展,這卻是他首次得見,佩服的不得了,梅林不愧是有千年以上修行的魔導師,這樣的一擊,鐵木真縱有通天本領,也回不來了。
  梅林臉色發白,腳步踉蹌,似是耗力過大,連站也站不穩,盡管如此,面上卻充滿喜色,欣喜自己一擊成功,打倒了大魔神王,這是足以留名大陸史的大事。
  他的歡喜,并沒有能夠維持到下一刻,鐵木真的聲音,在耳際響起。
  “很精彩的技巧,确實有讓朕戰敗的能力,差一點你就成功了!”
  梅林大駭,腰腹間給鐵木真一腳踢中,爆飛至百丈高空,炸得四分五裂,當場斃命。
  鐵木真有些喘气,修成太上天魔后,他是首次有了惊懼的感覺,星辰之門,确實是很厲害的絕招,他差點就給拋留在异次元飄蕩了。所幸,鐵木真當机立斷,把部份功力寄在夷妲娜伽的乾尸上,以留形借体之術,避過一劫,遁回人間。
  所有的敵人都已被清除,鐵木真的目光,移向了三賢者。
  皇太极、卡達爾,冷汗涔涔,要讓靈子能源達到原子分裂的臨界點,需要的龐大能源,超乎想像,雖然兩人合力,再加上了柳生一劍的臨終相助,數度把能源推上高峰,仍是差了一點,始終徘徊在臨界點的邊緣,無法引發分裂變化。
  如果又就此撤手,先前的努力勢必作廢,而最后的結果,也難脫死局,是以兩人明知死厄臨身,竟是不敢移位,努力地再推功力。
  陸游自抵天神劍被破,給震傷兩處筋脈,無法動手相助戰局,一直在旁調息,觀察破綻。
  眼見己方頹勢,兵敗如山倒,陸游一咬牙,決意使出白鹿洞最后決學,飛仙之劍,吸引天地山川之气為己用,以之攻敵。這招的難處,在于如何集气,以及一介血肉之軀,又如何承受天地間的沛然元气。
  當龐大的能源,山洪爆發似的涌入体內,只要真气運轉稍有不純,略為窒礙,立刻就是爆体而亡的慘劇,是以,非得要練成白鹿洞第一品的三套劍法,內外功均至化境,方有資格使用。
  然而,此招對身体傷害莫大,畢生僅能使用一次,回顧過往的白鹿洞高手,凡用過飛仙之劍,不是當場爆炸,就是力竭而亡,唯一的幸運者,憑著超卓修為全身而退,也在事后武功盡失,成了廢人。
  陸游的天份,眼下的修為,都已是先賢中的佼佼者,白鹿洞三十六絕技,早已精熟,卻也不敢輕用此禁忌的一劍,而此刻,只得冒險一試了。
  長吟一聲,清若龍嘯,陸游飛身半空,凝玉劍舞成一團銀光,掌握著劍意,將梅林适才所集,尚未散去的群山地气,重新招來。
  無可想像的地脈洪流,怒涌至体內,陸游僅在瞬間,陸游僅在瞬間,便感受到撕裂般的劇痛,根本來不及吸納九天之气,全身肌肉脹裂,体內真气如亂馬奔騰,不能控制,就快要爆炸了。
  “還是不行嗎……”
  危急之際,西南方一道紅光,沖天而上,迅速流竄過滿天星斗,整個天空,倏地大亮,點點星光,紛射而下,將遮蔽天空的魔气,蒸發的點滴無存。
  強大的宇宙能,自月面反射,匯成星光柱,透入陸游体內,原本快要撐爆經脈的地脈能源,得到中和,而陸游得此之助,一身修為,暫時躍升至另一境界,只覺天心人心,交融無間,匯流的天地之气雖然澎湃,卻是与己無涉,操控自如了。
  宇宙之能雖然龐大,相對的,負擔也就更大,饒是以胤禎的超凡修為,卻也禁受不住,腳踏罡步,傳鳴天星之余,口中鮮血開始滴涓流下,在一旁護法的五羅剎,身子也劇烈搖晃,人人口角溢血。
  太上天魔的功力,實是超乎預料,可是,三賢者的潛力也尚未見底,胤禎有自信,三賢者有辦法把鐵木真逼到那最后一步。
  看著這許聲勢,鐵木真發覺了不對,飛步搶上,決意要先發制敵。
  皇太极、卡達爾心焦如焚,正要盡棄前功,去掩護陸游,一道奔涌的宏大內勁,自背后狂沖而入,瞬間就沖破了臨界點,靈子能源開始進行了分裂,兩人大喜,連忙加速功力運行,要赶緊去助陸游一臂之力。
  一道灰影掠出,正是至今一直沒有正式出手的無言子,他為了某种理由,一直不愿与鐵木真正面交手,但現在,卻由不得他不動手了。
  無言子把功力提至頂峰,如箭矢般的沖向鐵木真,人還沒到,佛門無上伏魔絕學,大自在他化心觀無限光明如來伏魔拳,挾著呼嘯,轟向鐵木真。
  鐵木真舉手架過,立刻回掌還以顏色,無言子竟不擋架,逕自重擊鐵木真面門,完全是拼命的打法。轉眼間,兩人對轟了几十拳,無言子給轟的骨骼爆裂多處,卻仍是戰意如虹,毫不退卻,与太上天魔拼了個平分秋色。
  鐵木真反而一愣,無言子自戰役開打以來,一直沒主動攻擊,卻想不到竟有這樣的一身高超武藝,若是相較之下,他甚至更在厲明、柳生一劍之上。
  魔气罩身,圣鎧護体,鐵木真只痛不傷,但給這瘋虎也似的戰意所惊,竟是連連倒退,還不出手來。
  時刻一長,天魔功的至高威力漸漸顯露出來,鐵木真扳回劣勢,重掌轟出,將無言子的兩排肋骨,打成粉碎,鐵木真敬佩這人的武勇,手下留了三分力,沒有取他的性命,喝道:“立刻滾開,朕不殺你。”
  無言子不退,運起佛門舍身大咒,強行壓下所有傷勢,回复戰力,一口鮮血噴上鐵木真眼睛,遮蔽他的視線,雙手抱住鐵木真,直往后沖,狂吼道:“陛下,別一錯再錯了。”
  鐵木真視線一時不清,听到他開口,登時認出,不由得惊怒交集,怒喝道:“是你!連你也來背叛朕。”
  盛怒之下,十成功力往下擊出,無言子天靈碎裂,登時气絕,人雖身死,雙臂卻仍緊緊抱住,不讓鐵木真往前移步。
  鐵木真待要毀尸,心中想起往日恩義,卻又不忍,稍一遲疑,天上紫微星大亮,星光柱筆直射下,定住了鐵木真的行動。
  澎湃的能源流,在陸游周身,罩上一層淡淡薄霧,若隱若現,陸游舞劍其中,真個彷似九天神龍游云間,見首不見尾。
  天人共映,星月交輝,輸功輸得兩眼發直的卡達爾,見此奇景,仍是不由得贊歎于心,暗下決心,若能生還,必將窮究天人之術,補己不足。
  驀地,陸游兩眼一睜,凝玉劍在月光照映下,幻成一道銀芒,陸游人劍合成一線,馭劍直射鐵木真。
  劍未至,鼓蕩不休的劍气,將鐵木真周身的黑色魔气,驅散的點滴無存,鐵木真情知來招非同小可,祭起全副功力,重拳轟出,想要格擋。
  拳劍交集,震出轟天巨響,鐵木真的雙拳給震開,陸游信心大振,連刺出六劍,將鐵木真的守勢給轟至潰散,充滿天地能源的一劍,筆直刺向鐵木真左胸。
  “當!”的一聲,堅硬無比的黑魔鎧,首度出現了傷害,給刺個洞穿,長劍透胸而出。
  陸游大喜,正要抽劍,陡見鐵木真冷視眈眈,心叫不妙,已給鐵木真一拳轟中腰間,鮮血狂噴中,倒飛空中。
  鐵木真在守勢被破時,心念急轉,硬是以無上魔功,將核的位置移開,避過致命一擊,趁隙反擊,饒是如此,也已給透胸的凌厲劍气,刺成重傷,全身嚇出了一身冷汗。
  也是因為這樣,鐵木真反擊陸游的那一拳,只剩了六成力道,加上陸游体內的天地元气尚未散去,竟不能致其死命。
  “惡賊,納命來!”
  第二波攻擊,立刻爆發,体內能源膨脹到极點的皇太极,龍嘯一聲,躍身半空,挽住了倒飛的陸游,兩人的內力貫串成一線,狂吼聲中,猶如群山齊壓,無可比擬的一掌,劈向鐵木真的頭頂。
  這一掌,除了三賢者、龍騎士、無言子的內力之外,還有陸游体內尚未散去的天地元气,而鐵木真卻處于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間隔時段,護体真气降至最低點,倘若這樣的一擊還殺不死他,天地間只怕再沒任何力量能傷他了。
  轟雷般的一掌,結結實實地擊中鐵木真額頂,發生了惊人的爆炸力,那是純能源分裂到臨界點,所產生的巨爆,瞬間誕生的威力,無异于天雷降世。
  天空受到這強大的能源亂流所影響,迅速聚起了烏云,雷聲轟隆,電光亂竄,山動地搖間,恍若末日。
  三人所立的山峰,歷經封魔大陣、太上天魔降世、星辰之門飛仙之劍…這些大排場的攻擊,早已地基不穩,這時再遭到這樣的重擊,哪里還承受的住,轟然一聲巨響,整座堅石山峰,給震成了土粒細紗,整個崩毀了。
  眾人立足不穩,全跌了下去,又給逆走的沖擊波所激,各自震得半天高,重重落下。
  天魔堡里,胤禎一口鮮血噴的老高,頹然坐倒,支撐到現在,他的体力也到极限了,五羅剎人人溢血,其中兩名,無法完全化消能源流,眼珠子激噴而出,魔法陣宣告解体。
  截至目前,還算在估計中發展,三賢者的潛力果然惊人,各自絕招綜合在一起,就是太上天魔,也不得不慘敗,鐵木真該是受了致命重傷了,那么,自己的下步計划,也該要付諸實現了。
  胤禎知道,鐵木真有個孩子,卻在出生后立刻被抹煞存在,依照魔族過往的慣例,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鐵木真是要將那孩子當成寄生体,一但自己受了無法救治的重傷,就會以那孩子的身体,做為寄生,迅速回复。
  而胤禎早已准備,在鐵木真靈体脫离,進行借体轉生的瞬間,以魔門秘法,將其元神吸蝕,一舉獲得太上天魔的功力,也唯有如此,胤禎才能在鐵木真死后,迅速壓制住眾方的動亂勢力,趁勢一舉征服人魔兩界。
  現在,就要等著鐵木真靈体脫离的那一瞬間了。
  滿天煙塵漸落,三賢者各自摔落于地,狼狽不堪,身上的衣衫,因為諸多沖擊,早已滿是斑駁,布滿血污。
  “那家伙…死了嗎?”
  三個人的心里,都有這樣的疑問,那樣子的攻擊,照說是再無悻理了,可是,想起适才鐵木真數度敗中求胜,自不可能的絕境活過來,這個答案顯得不太能肯定。
  不管如何,他們是沒有力气再戰了,不管是直接、間接的創傷,三人都給重傷了數處經脈,需要立刻醫治,而全身的內力、魔法力,也在一連串的劇烈攻擊中,消耗殆盡,搖搖欲墜了。
  卡達爾緩步站起身來,正要与兩位兄長會合,突然見到陸游直盯著自己背后,一臉惊訝莫名的表情,卡達爾心叫不好,他也是應變奇速,將殘余功力全聚掌上,回身便是一指。
  背后,黑色鎧甲巍巍峨峨地站立,堅硬的護甲上,布滿了細小的裂痕,上面盡是凄厲的血跡,有十二強者的,也有他自己的,盡管他已搖搖欲倒,卻仍是站著,而且,与胤禎估計不符,鐵木真居然還有戰斗能力。
  卡達爾的一指,轟在鐵木真面門。鐵木真吃痛,一腳踹飛卡達爾,舉掌往他腦門擊落。
  卡達爾給踢得腸胃都快翻了過來,看見重掌臨頭,全身偏偏酸軟無力,微歎一聲,只有閉目等死。
  皇太极、陸游一齊惊呼,只是相距太遠,不及相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慘劇發生。
  “艾儿西絲,哥哥沒用,沒辦法替你報仇,現在,哥哥就要來陪你了……”
  卡達爾閉目良久,不覺得重擊臨身,頗覺詫异,睜眼一看,登時如遭電殛,呆立當場。
  黑魔鎧的頭盔,因為連續的重擊,結构早已被破坏,再加上卡達爾的一掌,登時裂成兩半,露出了頭盔下的真面目。
  三賢者都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拼命想打倒的,竟是這樣的一名孩子。卡達爾尤其吃惊,那張清秀而不失童稚的臉,依稀有些熟悉,不正是那日艾儿西絲身邊的少年嗎?
  這樣的一個孩子,就是大魔神王鐵木真嗎?
  卡達爾整個腦子亂哄哄地,只看見,鐵木真滿臉血污,顯是給那一擊重創了腦部,而一雙充滿殺意的瘋狂血眼,卻在看見自己胸口的某物后,逐漸回复清澈平和。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卡達爾赫然發覺,鐵木真注視的東西,是挂在自己胸前,輕輕搖擺,發著碧光的青綠勾玉。
  那枚勾玉,是艾儿西絲的遺物。卡達爾記的很清楚,就在慘案發生的前一月,艾儿西絲將這枚勾玉,珍而重之的贈与自己,嘮叨了一堆怪話,自己還笑她神經,沒將這些東西放在心上,只是覺得這玉并非凡品,而追問著來歷。哪想到一月之隔,竟是天人永隔。
  為了追悼艾儿西絲,也為了強調勿忘复仇之念,卡達爾將這此物隨身攜帶,這時看鐵木真的眼神,悲慟欲絕,莫非,這勾玉有什么玄机嗎?
  鐵木真看著八咫勾玉,心情漸漸平和,瘋狂的殺意,在看見勾玉的剎那,消的干干淨淨,与艾儿西絲相處的時光,在眼前緩緩流過,心中充塞著柔情万縷。
  他猶記得,把勾玉送給艾儿西絲的那一天,是個大雪天,艾儿西絲摟著自己,搓手取暖,她還這么說,“這東西真有意思,將來呢,我就把它送給我最愛的人,當定情禮物。”
  這東西,終于傳到她最心愛之人的手上了,不是嗎?明明知道這种結果,鐵木真還是忍不了那股撕心之痛。
  驀地,鐵木真憶起了艾儿西絲臨終的遺言,那是自己以鮮血為誓,約定要守住的東西。
  “找到勾玉…問話…”
  低沉著聲音,鐵木真緩緩道:“勾玉的主人,交代了些什么嗎?”
  卡達爾一怔,回想起艾儿西絲贈与勾玉時的交代,似乎只是在向自己要求那一件事,為此,自己還笑他天真,不切實際,小腦袋瓜不知在想些什么?
  “別再傷人了,好嗎?別再用你的力量,再犯下同樣的錯,未來的時代,沒有人能從殺戮中獲得好處的。”
  听到了這樣的傳言,鐵木真凄然一笑,竟是傷心到了极點,卡達爾心頭狂震,這种笑容,他曾見過,當艾儿西絲向他求婚,而他卻不惜遠遁深山,在出發的那一刻,她的臉上,就是這种笑容,莫非,這個男人,也和自己一樣…也對艾儿西絲……
  不對,一定有什么事不對。這個男人,是真心愛著艾儿西絲的,既然如此,他又怎會下了這樣的毒手,不對,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對了……
  卡達爾說不出半句話,腦里各种意念,紛至沓來,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天大的陰謀。
  “你要我別再殺人了嗎?既然是你說的,我當然會答應啊!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了吧!艾儿西絲。”
  鐵木真在心中向艾儿西絲低語,作出了承諾。
  艾儿西絲,大概是早就料到有著么一天了吧!
  盡管她一直費心阻止,站在敵對陣營的哥哥、摯友,總會有兵戎相見的一日,而到了那個時候,獲得胜利的會是誰呢?
  不管是哪方胜利,艾儿西絲都不會高興,對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她不希望他們有任何的損傷,更不愿見他們相互傷害。
  所以,艾儿西絲留下了這步棋子,一直到她臨終都念念不忘。她希望鐵木真能夠手下留情,不是為了兩人相交的情份,而是徹底的明白,“用力量來解決事情,只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如果鐵木真格斃了三賢者,那么,人類与魔族之間,勢必永無宁日,多年的辛苦毀于一旦,為了讓鐵木真能深切的明了這點,艾儿西絲甚至親身試法。
  直至此刻,鐵木真才完全明白了艾儿西絲的心意。
  “別用力量去解決事情,這就是你要傳達給我的東西吧!”
  鐵木真苦笑著,稚气未脫的臉上,有著不符年齡的悲傷表情,為了要明白這一點,他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
  看著呆住的卡達爾,鐵木真苦笑著,舉起了右手,想拍拍他的肩,告訴他,“你是個幸運的男人。”卻在心神蕩漾間,陡覺一陣劇痛。
  長劍穿喉,重掌劈腦,鐵木真猝不及防下,再受重擊。陸游、皇太极蓄勢已久,一見鐵木真舉起手掌,以為是要殺斃卡達爾,連忙搶上,把所有剩余的功力全用在這一擊,要一舉殺掉這恐怖的敵人。
  “喀!”清脆的聲響,鐵木真的喉骨、頭骨,一齊碎裂,他的護体真气已降至最低,黑魔鎧的頭盔又已解体,完全地承受了這兩擊的威力。
  狂噴著所剩不多的血液,鐵木真奮起殘存功力,將三賢者一起震至十丈之外。
  顛跌著步子,鐵木真撐著身体,想起自己為了人魔間的和平共存,付出了一生的心血,到最后,卻是落得如此下場,剎那間,只覺得万念俱灰。
  揮手拔出了長劍,遠遠拋出,鐵木真慘然笑道:“你們這么希望朕死嗎?好,就如你們所愿吧!”說著,將一身功力全聚在右拳,對著自己的胸膛,猛力轟下。
  “轟!”的一響,堅固的黑魔鎧被打穿,鐵木真的胸膛,開了一個大洞,血淋淋地,由前胸直透后背,他打碎了自己的核。
  “轟隆轟隆……”
  也就在鐵木真揮掌自戕的同時,天上聚集的濃濃烏云,剎時怒雷連響,下起了傾盆大雨。
  是雨嗎?不是吧!在狂風疾卷下,水勢迅速的擴大,一滴滴豆大的水滴,槍彈般地飆打在地面,降水量之大、之急,完全不像是下雨,反而像是有人把万頃碧波,直接傾倒落地。
  雨水立刻便造成了洪流,三賢者在雨里無法見物,腳底又站立不穩,支撐的异常辛苦。
  而一里外,天明如鏡,繁星點點,竟無半絲雨滴。
  淋著大雨,卡達爾已經呆住了,喃喃道:“老天哭了。”
  鐵木真跌坐在雨里,他的血淚早已流乾,而一顆疲憊的心,只求靜靜的邁向終點。

  ------------------
  由臥虎居校正排版 || http://nsh.yeah.net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